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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前的今天，松花江水淹没了哈尔滨。 今天，我面对滚滚东去的松花江水，大水冲卷过来的事情，对我的冲击是这等的强烈！ 1932年，进入7月，滂沱大雨连续下了27天，日本军国主义铁蹄蹂躏下的哈尔滨，却没有做一点的防洪准备。就是在8月7日这天，迅速暴涨的江水，象一条猛兽，很快冲出河床，首先在道外（区）九道街江段冲开一个百余米宽的口子，呼啸奔腾的大水，迅速呑噬了哈尔滨的道外和道里两个主要城区，太阳岛、十字岛完全淹没，马家船口民房成片成片倒塌。道外区十余万罹于洪灾的难民涌向南岗区、马家沟、香坊等高阜处避难，约5万余灾民在地势较高的极乐寺、文庙、大直街、山街等地露宿。没能逃离的市民爬到屋顶，哈尔滨全城民众在一片慌乱中纷纷逃难。不久，虎列拉、猩红热、白喉、麻疹等传染病流行，其势猖獗，全城啼饥呼寒，其状惨不忍睹。随即，松花江水位被抬高至海拔119.72米，比道外和道里两个主要城区高出一米左右。 这场大水给年轻且灾难深重的哈尔滨推至一个难以言表的危难境地。大水改变了这座城市，也改变了这座城市里许多许多人的命运。 钩沉这段往事，是因为80年前这场水灾，也改变了我的家。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正在哈尔滨谋生的爷爷，或许是被那场大水夺走了生命，或许是被大水逼到了别的什么地方。总之，爷爷从此消失了。奶奶和我的父亲再没有见到他。多少年后曾有人捎话到山东老家，说是有人在苏联看到过他。 当时父亲毕宝忱只有14岁，为了寻找离家已经6年却杳无音讯的爷爷，父亲告别奶奶，迎着那场大灾，走向大水还没有完全退却的哈尔滨。 14岁的父亲，一个人背井离乡，面对那场大水大灾，都遇到了什么，又都是怎么应对的？后来，父亲并没有跟我们讲太多，我们所以了解甚少。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哈尔滨，其生存的艰难困苦程度是可以想见的。 可是父亲毕宝忱坚持下来了，虽然他没有找到他的父亲，我的爷爷给我父亲的印象，永远停留在父亲8岁那个记忆里了。从这个意义上讲，我的父亲做了一件荫及子孙的选择，这就是因为他抵抗住了那个极其艰难的考验，坚持留守在了那个满目苍夷的城市，我们才有了可以留在哈尔滨成长的可能。 那时，我的父亲还有我的爷爷过着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日子，是因为哈尔滨沦陷为日寇侵占区，还有国民党政府的腐败和无能。值得一提的是，在那段历史演变过程中，我的父亲毕宝忱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选择一般意义上的谋生手段，虽说他也曾跟人学过几年的珠算，当过几年的帐房先生，甚至也有不安分的时候，跟着山东老乡倒卖过几次水果，可都是以“走麦城”而宣告失败。父亲天生不是做买卖的材料，对于这些他始终认为是不可炫耀的经历，他自己从来不曾向我们讲过，我们也只是在后来，听母亲透露过只言片语。最终，他放弃了所有正常人眼中的谋生手段，而是靠代人书写毛笔字谋生，他似乎与生俱来的吃饭本领——自幼就能将毛笔字写得很好，而让他得到不少人的刮目相看。大水过后，父亲就以一杆毛笔在哈尔滨站住了脚，他以写字谋生，直至哈尔滨解放，直到他老人家去世后，哈尔滨乃至黑龙江省的大街小巷还保留着他不少的牌匾，不少机关企事业单位还悬挂着他的书法墨迹。 80年前的大水，就是这样改变了我父亲的人生。而他的这种改变，自然而然也改变了我们这个家，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似乎松花江水始终都伴随着我们这个家，一直不断地改变着我的人生。1957年，也是七八月间，松花江水再次发威威胁了哈尔滨。可是解放后不久的哈尔滨人民却战胜了那场比1932年水位还高得多的大洪水。那次的胜利，有父亲毕宝忱的一份功劳，因为他也是其中的抗洪一分子。可我们家距离松花江太近，从此我家的地底下，每年汛期都要渗出地下水来，在我的记忆中，我家里经常是一觉醒来，已经是遍地是水了，特别是松花江水位很高时，我家就得搭二层地板。再后来，1991年和1998年，两次松花江涨大水，都莫名其妙地在那个年份上，我的人生和我的事业，甚至是我的命运之中，都无一例外地发生了特别的大事，或是改变了我的生活，或是改变我的事业，或是在我的人生之中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现在回想起来，我也琢磨不透，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因果关系！ 今天是哈尔滨那场大水灾80周年的纪念日。清晨，我伫立在松花江畔，久久望着那日日夜夜不曾停止的涛涛江水，我真的有些浮想联翩。松花江，这条母亲河哺育了我们这个北方城市的几代人、成百上千万民众，也曾给这里的民众带来过多次难以忘却的灾难。可是每次过后，我们哈尔滨人会更加感受到它的的纯净和甘甜，而它的秀美恬静则始终是哈尔滨吸引外地游客的最具魅力的地方。 松花江是我们哈尔滨人的骄傲。 我始终认为80年前那次松花江大水，与我的人生我的命运息息相关，虽然那时根本没有我。所以，我一直都在心中纪念着那次的大水，揣摩和完善那次大水留给我们的记忆，竭尽要保存下我那记忆中其实并没有真实内容的水灾场景。所以，我一直都想搞到有关那次大水冲击哈尔滨的资料，多少年来都没能如愿。 我的画家朋友、黑龙江省著名油画家王小明，得知我这个想法，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努力搜集了相关资料，创作了油画《哈尔滨.1932年》，今天当他将这幅油画《哈尔滨.1932年》赠予我，这画面似乎让我真的来到1932年：大水已经是水漫中央大街，似乎划一艘小船就可以从中央大街通往松花江上，那被岁月磨得锃亮的石条路面被大水完全淹没了，水路上是几位骑着大洋马的俄国警察，而仍然保留着欧洲巴罗克建筑风貌的马迭尔宾馆和俄罗斯银行（现外文书店）伫立在大水之中，更彰显了它们作为哈尔滨当年作为国际大都市的不同寻常的风采和特有魅力。 80年过去了。历史上，哈尔滨的大水会同我有这么多且这等紧密联系，不细揣摩，还无法梳理出其中的道理来。 ８０年前的事情，引发了我今天的想法，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感觉写出来，赶在这个８月７日。 ２０１２年８月７日２３时３１分于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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