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0》

在火车的生活也挺有意思吗？

看来你的工作日记记得真详细。

1980年12月1日
      在安达呆一天。
      上午10时到着。从今日始交接守车。麻烦是必然的，问题是增加了劳动，却不增加报酬。有些地方是不重视的，守车还是在照常运用。
      安达的吃住是十分满意的。看一场电影《红牡丹》这样的反映旧社会的艺人生活的片子最吸引人，加上演员的富于情感的表演，尤其感动人。姜黎黎这个影坛新秀又放出她的异彩。《红牡丹》作为向旧世界的投枪，向恶势力声讨，向新社会向往的教育片，实可谓是部好片。
      返乘回哈又将是一宿。睡不着，想到人生的种种不平，看几张报纸。
1980年12月2日
      回到段上交完班已经凌晨3点了，骑车到家又惊醒了大华的“美梦”。其实哪里是“美梦”呢？她说她没有睡实还在想我呢。像我们的岁数爱情只是一堆火，不应再冒出大的火苗；但也不能中断加薪，否则火会渐渐地熄灭。爱情和知识一样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这大概就是不断地加薪，保持火的旺盛。寒冷才知火的宝贵，我们经常探讨人生的价值，尝试人间种种的磨砺，比较人生的善恶美丑，才使我们的爱情在婚后八年中更甜蜜更牢固。对人生的长河来说爱情的痛苦是最大的痛苦，爱情的幸福也是最大的幸福。一个人有了爱情的幸福就可以战胜一切困苦，而前进在坎坷的人生之路上。
     一天除了看杂志上的小说，就是睡觉。晚上要乘务平房小运转。
1980年12月3日
      平房小运转有固定交路，我乘务的是2964次——2963次。这次乘务从出乘到交班12小时，但纯粹乘务时间就是从三棵树到孙家，再从孙家回到三棵树，不到两个小时，在孙家得以睡三个小时舒服的觉，早晨并不觉得乏困。
      到家饭后看几篇《安徽文学》80年一期上的小说和诗歌，其中年青工人曹某的《三个教授》写的很深刻。《迷失》《仙人球》也都具有很深刻的社会意义，读之有味，回味无穷。这在另一种天地就可以成为“疯狂地攻击党”的文章是实事求是、针砭时事，扬善抑恶、还愿于民的呐喊与声讨，使人看到社会，看到人，看到真正的世界的面貌。
       “如果你的诗
        不能给懦弱者以无畏的精神，
        不能给受伤者以温暖和光明，
        不能给僵死者以新的生命，
        不能给残暴者以闪光的快刃······
        那，去吧，
        我们不需要这样的诗人！”
        其实何止是诗，任何文艺的作品都应是人民的精神食粮。
        睡两个小时，自然是和衣而卧。现在的工作养成我随时可睡又不能熟睡的习惯，经常处在一种疲乏的状态中，生物钟完全颠倒了，生活失去常轨，这是何种糟糕的生活啊！
       下午三时看一场电影《一个国王在纽约》这是卓别林的杰作，看了叫人在笑声中了解资本主义的本质，悟出许多道理——金钱万岁。
       大华开会看电影，五点之前回到家，原以为我给她做饭，不期然我回到家她已经烙好了饼。我们吃的剩菜，打开一瓶午餐肉罐头。
       晚上22时25分到段，又是一宿熬夜。

1980年12月4日
       没有比这次再糟糕的乘务了。本来由哈站零点开出的1153次是很好的线，但哈站编车就晚点，1点27分才开出。最初的联系工作就糟糕，说是南头，我去了后又变北头。从哈站到帽儿山一路还顺利，但列车过了老山和蜜蜂就出了事，在蜜蜂出站100米守车前9位714624三通阀连接管折损，造成紧急制动，机车拉断机车次位钩舌，在区间停留一小时零6分。我跑前跑后，先是和司机联系更换钩舌，继之向蜜蜂值班员报告情况，确认是车辆破损，临时关闭守车前9位的风管，开车到乌吉密，再向调度报告。确认了属于支管折损，关门一辆后，运行到一面坡，已经9点34分，足足晚了5个多小时。当时接运的车长来的及时我和他办理了交接。可当我回到了公寓，车站又来电话说是封印印文不清，还有缺腰绳的，我当即让车站处理，我随即又去车站，给车站的记录上签字确认。当我乏困地休息时已经快11点了。
     想不到晚上166次便乘回来，我没有上街买任何东西，错过一次机会。由于这次便乘导致一系列的不利，一是丢失了半程的劳动指标，二是又得明日16时17分到段的1227次，1227次又是一个便乘回来的车次。
      还好，到家21点30分，可以睡个好觉。还是家里好。
1980年12月5日
      今天做了不少事。
      上午把半吨煤催回来，自己弄到棚子里，正好可以放下，预计可以使用到过年换季时。接着打了炉筒子。
      下午给老侯大哥灌气，在煤气站没有见到老同学于滨江，只好找主任批，批的是4·05元一罐的，多花了几毛钱。
      我把钥匙落在屋里，又骑车去大华单位取她的钥匙，回来下午2点30分了。有洗几件衣服，准备马上上段了。
1980年12月6日
       安达的乘务想不到是顺利的，在公寓睡一宿，早晨乘务1256次返哈。到顾乡车场司机忘拿报单自己开了，我只好等下一个到着机车回北头，到段交班是11时30分，班次太紧，得23点55分到段，如果不运休，又是一宿的熬头。
       接到二哥的来信，我给姨母的东西已经收到，两位老人很高兴。不过据二哥讲原定寿材的事至今没有落实，而且钱还差一半，要用160元左右。此事暂放下，有机会再说。
1980年12月7日
      一面坡乘务顺利。东部线运行在山区，景色雄伟，但夜里未免使人感到孤单。由于守车整备要求严格，守车情况逐渐好起来，这对我们车长来说是一件好事。从一面坡回来乘务1120次，因不在香坊甩车，从三棵树走，到哈尔滨南运转终着，我回到段是22点10分，想不到正好交到明天第一小运转。我回到家23点了。
       这次从一面坡买回10斤2两羊肉，5斤猪肉。牛肉是两块，其中一块7斤的准备给桂芝送去，剩下的自己留下。

1980年12月8日
      在家的一天过得匆忙。
      上午免不了干些家务，洗几件衣服，擦几双皮鞋，收拾环境。这就是生活的实际内容。必不可少的忙碌。
      去桂芝处送羊肉，算是闲呆一阵，唠些家常。临回来桂芝又给拿一些塑料布。
      下午睡两个小时之后，把肉剔了，肉骨头炖上了。想去二婶处看看，没有去成。昨天大华已经去过，送去两包点心和两瓶罐头，听说二婶病了，还要抓紧去看看。
1980年12月9日
       昨夜第一小运转丢了两个路，最后3109次终着三棵树已经是快7点，于是交班，便乘118次回段，到家8时30分。
       在家呆一天。
       晚上吴建中来坐一会，唠些各自情况。
1980年12月10日
       今天在双城堡呆一天。在双城堡站台用粮票换了50个鸡蛋，算是今天的副业。乘坐353次回来，交班得明日9时33分到段的长春方向。这个点，明天得去学习。
      到家后抽空去凤岐处看看，在那闲唠一阵。尽管我知道凤岐的为人大有社会上的交际之气，可我们毕竟是朋友我也不能多所指责。他对宪伟有成见，我自然不安，而宪伟也的确难于得到朋友的理解与谅解，他的弱点太大，虚荣心太强，又不肯走光明正大的道路，长期囿于家庭琐事闲居，我亦爱莫能助。
       看一本《雨花》杂志，是第八期的。
1980年12月11日
      早晨参加学习，之后准备出乘。检查电话，发现耳塞机丢失，显然这是被人偷了。之所以单偷耳塞机，因为只有这一样东西生活中有用，其他如电话本身、火炬、响墩，拿去也无用。我只好临时借一套备用电话。至于我丢失的耳塞机再想办法，不然只好让其扣款了。
      到段之前去一趟道外第一旅社，送去給刘忠义的花生米，交给了袁师傅，他当即给了钱。
      到长春是17点多了。长春公寓很冷，又无热水洗澡，班次又紧，早些休息吧。

1980年12月12日
      乘务2时35分的1021次回哈。天气冷得很，好在守车比较严实，我又穿着皮大衣，通过车站时在车内用信号灯与值班员互对信号，并没有太大的冻感。到着哈尔滨东运转，因是一列空车，算是偏得。
      得晚上21时59分到段，仅仅休息12小时。
      到家大华给我留的饭菜还热乎。家再破，毕竟是家，給劳作之后的人以温暖。人类的最高欲望是不断地创造新生活，向往美好的未来。积我半生之奋斗，新生活在哪里呢？是那些小的变化吗？不过是充满了挫折与创伤而已。是宽广的心胸变成狭小的躯壳，远大的理想，变成谋生的现实，顽强的意志变成苟且偷安，坚韧的毅力变成随波逐流。鲁迅说：“伟大的心胸应该表现出这样的气概——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充其量我的生活不过如此而已，最后也只能微笑着悲惨地死去。
     从班上领回东东的独生子女费27元，大华那份还没有领。
     买回4斤豆油，迁出6·8斤油票，106斤粮票。现在我的粮证上剩下的基本都是细粮了。又去二商店买回一块塑料台布，一个新日历，两张唱片，两瓶葡萄酒。
      没有睡觉，有些冷。还好，打电话得知我的1205次运休，明天9点33分到段，可以睡一宿好觉。
1980年12月13日
      白天乘务不管怎样是容易的，尽管天气很冷，我不得不穿皮大衣。1042次开出哈站是晚点20分，到陶赖昭压缩站停时间，到长春恢复正点。
      今天长春人多，有九班，下行车又少，一再串线，我肯定得明天早上8点以后才能走。于是虽然天黑了，我还是去街里转一圈。头一次下饭店，喝杯啤酒，吃的锅烙。回到公寓，洗过澡，一时竟无睡意，于是大家凑到一起扯淡。大家谈起工作上的事，对安全监察人员的“牛”劲表达极大的愤慨。据说有人被监察员看到在车梯子上给发车信号，不问缘由，张口要撤职，而该人不为所惧，反而不予理睬，使那人大为不满，以至于弄到分局，最后要下毒手，而此人绝不服软。工作中难免有错误，但我们绝不能受欺侮，受随心所欲的处罚。一个人只要抛开厉害，不怕打击，那些家伙也就毫无办法了。
     开了工资，共98块钱不足，扣去服装款4元，粉条粉面子款6·68元，剩87块多。因明天是星期天，我只好把钱带到了长春。
1980年12月14日
      长春的班如此之松，下行车如此之少、之乱，令我气恼。因我无事干，白白度过一上午。中午告诉我乘务1045次，打的点就比点牌晚20分，结果开出后先是提前待避301次，后是待避1047次，最后还在达家沟让过加开的1037次。还好，在陶赖昭没有耽误，25分后开出，到哈尔滨顾乡车场已经20点多了。这个点交班，因为党员学习结束，白天开始排班，班次松了很多，我得第二小运转，又要遭三天的罪。
1980年12月15日
      一天过得匆匆忙忙。
      一上午看杂志，一大合订本无所不有，准备看完送回去，一次不知不觉到中午了。大华昨天包了饺子，所以今天的饭食少用了不少功夫。
      中饭后抓紧睡了几个小时。
1980年12月16日
      昨天第二小运转的交路还可以，不算紧张。因为丢了3202和3203次两个线，而3205次又走3201次的路，直接通过滨江到三棵树，实际接收列车也只有5次，到哈尔滨顾乡车场终着，早晨7点前到段交了班。
      到家大华准备的饭菜还热乎，吃完后，浏览几页杂志，然后睡下。这一觉睡得很香，一直到下午3时。（有一段删除）
      

李再林 发表于 2019-7-14 09:27
1980年12月1日
      在安达呆一天。
      上午10时到着。从今日始交接守车。麻烦是必然的，问题是增加 ...

我们经常探讨人生的价值，尝试人间种种的磨砺，比较人生的善恶美丑，才使我们的爱情在婚后八年中更甜蜜更牢固。点赞！

李再林 发表于 2019-7-15 09:30
1980年12月4日
       没有比这次再糟糕的乘务了。本来由哈站零点开出的1153次是很好的线，但哈站编车就晚 ...

80年能用上煤气，很不错了！

李再林 发表于 2019-7-18 09:03
1980年12月12日
      乘务2时35分的1021次回哈。天气冷得很，好在守车比较严实，我又穿着皮大衣，通过车 ...

工资98元，很好了！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9-7-18 09:16
工资98元，很好了！

谢谢兄弟！迟复为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