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725）说说125中(5)
早我一年毕业于师校的125中团委书记曲学民也是下乡知青，他是老三届高中学生，为人坦诚，待人热情。他相中了我，提议让我担任125中教师团支部书记。我不干。理由还是我团龄短，来的晚。早我毕业的有好几个青年教师呢，也都是团员。但他还是坚持让我干。校党支部批准了。他召开教师团员大会，我还是在缺席的情况下被选为团支部书记。师校中文系毕业的郭秀兰老师和师校化学系毕业的李军老师被选为支委。 那就干吧。 团员大会上，我简单讲了我入团的经历，提出，要积极培养和发展新团员。有团员问：代课老师也发展吗？我们支部三人一合计，都同意发展。代课教师贾伟华 问：“家庭成分高的教师，能发展入团吗？”我说：“我发展的是教师，与家庭无关。”就这样，我把全校凡是没入团的教师包括代教分批都发展入团了。我不想让他们重复我长达9年的入团之路（初中3年，文革3年，下乡3年）。多少年过去了，有次在街上偶遇代课教师王崇，他说感谢我。我一时懵住了，不知感谢我什么。他说感谢你发展我入团，有了政治生命，以后工作好找，也好干了。 后来我又被选为校团委委员。那时学校没有学生会，又把学校红代会的工作都教给了我。红代会各班选的都是团员、班干。既然让我管，我绝不允许造学校领导和老师的反。而是让他们帮助维护学校和班级的秩序。这些同学和我关系处得很好，至今我们仍保持来往，有机会就聚会。 受当时“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学校秩序很乱。每天都有顽劣学生闹事的。由于我家离学校近，晚上我经常替家远或家庭负担重的老师值班，这些顽劣学生与我玩“猫捉老鼠”，经常在晚上破窗而入教室，弄乱桌椅，甚至在讲台上拉一泼屎。为防范他们，我在每个教室窗台前都放一盆水，听见水盆被碰发出声响，我就赶紧去，当然，黑灯瞎火的，也抓不住他们。 就是放寒暑假，学校也不消停。顽劣学生经常来学校闹，砸玻璃，打架斗殴。 有次二学年高乃华老师与一学生发生冲突，那学生的哥姐嫂子来了一帮人，大闹学校。朱莲芳校长和龙胶橡胶厂进驻125中工宣队的指导员找我商量怎么办。我说：“我能办。” 他们问：“你怎么办？”我说：“我有我的办法，但党支部、工宣队不能干涉，授权于我。” 他们担心：“你要和他们打仗吗？” 我说：“不打仗，讲理。你们出面和顽劣学生见面，太掉价，不合适。由我们教师团支部老师出面，正当防卫，不会有事的。” 他们将信将疑。 我召集体育老师和青年团员教师，说：“我出面与学生家属讲理，你们不要吱声，站在我身边为我助威就行了。” 办公室里，进满了校内外的学生和家属。乱嚷嚷中，我说：“我们一对一谈，你们出个代表与我谈。”学生的嫂子，自称也是教师，她气汹汹地说：“你们老师打人，就要处理！”我说：“高乃华是个柔弱的女教师，她怎么打学生了？你家的学生砸教室的玻璃，老师制止不对吗？”那人说：“她掐我弟弟脖子了！”我说：“你看看，你家的学生穿个短裤，上身赤裸，头发又短，抓都抓不住，不掐脖子，抓哪儿？”他家人立刻一起冲我大喊大叫。我一言不发。他们停止叫喊时，我说：“我说过了，我们一对一谈，你们七嘴八舌，我们没法谈了。”他们嚷嚷：“不解决我们今天就不走了！”我说：“这是学校，不是你家院子。这样吧，今晚我到你们家去谈。”他家人说：“你敢去我家，就让你死在我家！” 我的老师们气愤地斥责：“你们太不讲理了！” 我平静地说：“好吧，今晚我一定去你家，就死在你家吧！”我一声令下，老师全撤了。无人理睬他们，他们也只好走了。 向党支部、工宣队汇报，他们坚决反对我去那学生家，怕我出意外。我说：“我不是党员，不归党支部管。”朱副书记说：“你是团支部书记，归党支部和工宣队领导。”我说：“这事不解决，学校无宁日，开学还怎么上课？越怕他们威胁就越麻烦。放心，我带体育老师贾伟华去，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我知道贾伟华父亲是老革命，曾是中央警卫科的科长。当晚，贾伟华说：“我带把军用刺刀和你去。”我说：“那我们就必死无疑了，我们什么都不带，空手去。” 当晚，我俩去了白天闹事的学生家。他家人仍然气势汹汹。“你们谁是家长？我只和家长谈。”一位老人，学生的家长说：“我是老工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学生嫂子说开了，我不看她，一言不发。家长叫她出去，我们单独谈。我说了事情的经过，说：“大叔，你有时间到学校看看去，从一楼到三楼，每个教室的玻璃都有被砸坏的。冬天还怎么上课？”老工人气的浑身发抖，叫家人进来，当我们面把他们大骂一顿。 那件事给我的经验就是，你越怕就越出事。豁出去敢管，效果反而会好。 从那以后，我挂在嘴边、人人都知道的一句话就是：“砸了教师的饭碗，我扫大街去！” 但学生还是有闹事的，而且更隐蔽，更坏了。早上进教室，好几个班的锁头眼被塞进火柴棍，钥匙插不进去，打不开门。用打火机烧也不解决问题。学生老师急得团团转。我忽然想到女同志钩毛线的钩针，找来一个，果然好使。我的钥匙链从此多了一个钩针。 有次，女老师褚凤茹批评一个学生，那学生膀大腰圆，竟动手和老师撕吧。当时褚凤茹老师正抱着一个孩子。我见状去制止学生，那学生冲我来了，我们两人纠缠在一起，摔倒在楼梯上，从三楼滚到一楼。褚凤茹老师急眼了，把孩子扔给一个老师，也上来和我一道制服学生——这件事给我印象太深了，我至今不忘。 当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有次批评一个学生，他破口大骂。我一气之下扇他一个大耳刮。学生的母亲来了，说：“他是学生，你是老师，你怎么可以打学生？”办公室其他老师看着我，不知我怎么收场。我强词夺理地说：“他骂我妈！以后他还敢骂我妈，我当你面替你扇他！” 我知道我这样以野蛮对野蛮不对，可是我实在没什么好办法了。我一度曾产生离开教师队伍的想法。但这时，学校突然决定提拔我为教育组副组长。组长空缺，要我负全责。好吧，授权于我，像发展团员那样，我就放胆管理。大不了还是那句话：“砸了教师的饭碗，我……” 想起我上13中时，每天上学，门口站着教导主任，倒背手威严地注视着我们，让我们不寒而栗。 学他的样子，我也每天倒背手站在校门口，注视进校的学生。 白天上课我在校内走廊里巡逻，保证教学正常进行。有次，一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女生，不知是校内的还是校外的，在走廊里乱窜，拉开一个个教室门喊叫她认识的学生，我去抓她，她就跑，我还是在门口前厅抓住了她，她大喊：“老管耍流氓！” 我这才知道原来顽劣学生私下叫我“老管”，其实1974批林批孔那年我刚24周岁。学校立刻大乱，好多班学生跑出来看热闹。“你叫谁流氓？”我大声质问。“你……你摸了我！”那学生竟这样无赖地说。看热闹的学生不怀好意地附和溜缝：“一样，一样。”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犯了“野蛮对野蛮”的毛病。我气愤地说：“瞧你那熊样，你脱光了，我都不和你干！我嫌你埋汰！”那女生终于被我骂得脸通红，败下阵来，在学生嗷嗷的起哄中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有学生说：“老管刀枪不怕，我们别招惹他了。” 过了些日子，学校组织学生到长虹电影院看一部阿尔巴尼亚的战斗故事片电影，我陪各班学生看了好几场了，在把门口椅子上休息。那女生又来了。我问：“你又跑到这儿闹事了？”她小声说：“我想看这部电影，让我进去呗。”在我眼里她就是半大孩子，我挥了挥手，说：“进去吧，老实看，别闹事。” 电影放完了学生出来，她挤在中间，两手竟然抓着大把冰棍，塞给我说：“老师你吃。”我说：“你成心要我难堪，当这么多学生面叫我怎么吃，你不会没人时给我冰棍？”她还是硬塞给我一支冰棍。一旁的学生说：“老师，她真是好心，吃吧，吃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