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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逝去的日子》连载之二十三——难忘“蔡武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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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廷 发表于 2012-6-20 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抚摸逝去的日子》连载之二十三——
                    难忘“蔡武装”(2)
在麦收工作前夕,公社向各大队派出了蹲点干部,目的就是要监督各大、小队认真贯彻公社关于麦收工作的“四统一”指示精神。
派到我们大队蹲点的干部姓胡,是前年县里派到农村基层锻炼的年轻干部,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在县里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以后就参加了工作。这次是他主动要求到我们这个有哈市下乡知青的大队来的,连行李也放在了我们知青的宿舍里。
胡干事白镜子脸儿,文质彬彬的,不苟玩笑。讲起话来有条有理,有时还引经据典,特别是马列著作中的精辟论述,他都能运用自如。这让我们十分佩服,心想,农村可真是锻炼人才的大熔炉啊!你看人家才工作几年就这个水平了……
“蔡武装”迈着急急的步子,朝大队办公室走去,我怕他的火暴脾气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到那时也好和和稀泥,劝劝他们,于是就紧紧地跟在他不远的后面。
蔡武装一跨进门槛,就开门见山地冲着胡干事喊了起来。
“小胡,我今儿个来就想告诉你一声啊,我们一队可不能听你们公社刚才广播的那一套了,俺们今儿个下晌就动刀了,你不信就上俺们地里看看去,我们队的麦子昨天就该割了,为啥非要等到开动员会以后一块动手呢?说实在的,社员们一个个都急得火上房了,可你们公社刚才还在广播喇叭里喊什么‘四统一’呢!我问问你们,要是再拖两天,摊上了大雨,我们的麦子烂在地里头,你们哪个敢负这个责?”
蔡武装连珠炮似地发了一顿火,给胡干事来了个“突然袭击”。
胡干事却很冷静,他先点上一只烟,又礼节性地让了让蔡武装,便和气地说:“别发火嘛老队长,麦子熟了也不差这两天,当前首要的任务是做好社员的思想政治工作,誓师大会就是为了统一思想。‘四个第一’当中有一条不就是思想工作第一嘛,你没忘吧?做好了人的思想工作,一个人能顶几个人干活,四、五天的活计两、三天就能拿下来,这个政治帐你可要会算哪!再说了,‘四统一’这可是公社党委的决定啊 …… ”说完,胡干事深深地吸了口烟,长久地用沉默显示着一个公社干部所具有的政治内涵,同时流露出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不屑一顾的神情。
别看蔡武装没啥文化,凭着自己质朴的感觉,他仿佛在胡干事的脸上,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这样一句话:你这个没有政治头脑的大老粗,就知道蛮干!
蔡武装忍受不了这种目光,他愤怒了,大声指责胡干事“官儿不大,僚可不小”,就会拿公社的决定吓唬人,还说胡干事年纪轻轻的应该勤上地里去走走,不该不顾实际情况,一个劲儿地迎合上级领导……
这下子可把胡干事惹翻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发火时的样子。他把放在桌子上装着半碗水的饭碗端起来,又猛地往桌子上一砸,水洒了一桌子。然后他朝前紧走几步,猛地停在蔡武装面前,伸出右手,用一个指头比划着蔡武装的鼻子说:“好啊,过去我只是听说,今天可让我见识了,果然是一棵大毒草,你竟敢公开对抗上级党委的决定!”
蔡武装毫无惧色地答道:“你甭瞎唬,大帽子我见得多了,对抗不对抗就看你们办的事儿让咱庄稼人服气不服气啦!你他妈乐意咋地就咋地,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剌,我姓蔡的不在乎!”说完扭头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队办公室。
我听着他们的争吵无法插嘴,说实在的,我心里也不知道他们谁是谁非。一个是我们知青佩服的年轻公社干部,一个是经验丰富威信极高的老队长,我显得十分尴尬。心想我来了也没起啥作用,还不如不来了。
蔡武装迈出门槛儿以后,胡干事也紧追几步,指着他的脊梁骨说:“好,老蔡,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代表公社党委撤销你的生产队长。”
“为啥呀?”我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我是代表公社下来的,有这个权力,不用问为啥。”
胡干事一句话就把我撞了回来。说完他就抓起那个摇把式电话机,向公社党委紧急汇报了这里刚刚发生过的这场“政治事件”。我断续地听出电话那边传出的声音:“……无政府主义抬头,……的典型。”
从蔡武装被撤职的那天开始,生产队的工作就全落在了我这个刚刚上任一年的“政治队长”身上了。我失去了靠山,心里立刻没了主意。
下午,好几个社员当面质问我:“咋搞的?老蔡犯啥错误了被撤职?”
“胡干事咋说的?为什么不让咱们动刀啊?”
我不知如何回答。老队长为什么被撤职,是因为顶撞上级目无领导?还是因为他跟公社麦收工作的“四统一”唱反调?我的内心矛盾着。我相信蔡武装的经验,也相信社员们的呼声,可就是缺少在上级面前据理力争的勇气,因此我的心里又充满着内疚,并在心灵深处隐藏着某种恐惧。因为社员们向来认为我的“文化很高”,又能讲大道理。为什么不跟胡干事辩论呢?我心想,说不定他们会在背地里骂我是胆小鬼呢,说我怕得罪当官儿的。要不,为什么不替蔡武装申辩呢?为什么不反映大伙儿的意见?
这个晚上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好象许多社员都冲着我阴阳怪气儿地说着那些三七嘎牙子话,让我无地自容。
队里的麦子是割呢?还是等着公社的誓师大会?我的心里真的没了底。弄不好摊上大雨几天不开晴,眼看到手的几万斤麦子真要是扔了的话,我可不敢负这个责任。难道公社的“四统一”真的不符合我们队的实际?党委考虑的是全公社“一盘棋”,难道党委还会有错吗?
仗着和胡干事接触较多的关系,我壮着胆子又去向他转告了社员们的一致要求。他不正面回答我,却含蓄地扔给我一句话:“你记住,做任何事情,只要按上级党委的意见办,就不会犯错误。”
我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的发问,就被人家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挡了回来。我又像一只驯服的小绵羊,无言以对了。
回到生产队里,我鹦鹉学舌似地向社员们传达了公社的统一部署,也装出一副镇定的神态。惟恐他们一窝蜂地涌进麦地里,让公社党委的统一部署在自己生产队里“砸了锅”。
说心里话,我根本没想取悦什么上级,可是为什么在眼前这件事上,却无法冲破那种无形的禁锢下一次决心呢?
思想斗争的结果,使我终于明白了:统观全局的公社领导头脑中装的是全盘棋,一定是我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对那个“四统一”的重大意义认识不深,说来说去还是个认识问题。我这样在心里自我解释着,也用它来缓解着我内心的矛盾。于是,我又把坚决执行公社党委决定,视为检验自己是否走向成熟的标准,我期待着组织对我的考验。
然而,我期待来的却是连绵好几天的阴雨天气。
二伏的第五天,上午天还是响晴的,不到一小时工夫,太阳便躲进了铅灰色的云层里。翻滚的黑云像一个面目狰狞的怪兽,俯瞰着丰收的麦田,一道闪电过后,就听见低沉的雷鸣在云层里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铺天盖地地向大地砸了下来,半个小时以后村子里已是沟满壕平了。接下来又是一阵龙卷风从西北方向扫过来,此后,便是连绵的细雨时下时停地持续了一天一夜。
“这下子可要完哪!”社员们痛惜地咒骂声随时都往我的耳朵里灌。我慌了,披了一块塑料布,朝着西北方向的麦地里走去。
我呆呆地站在天雨迷蒙的麦地边上,望着头几天还是金光灿灿的麦田,如今在这铅灰色的天地之间,已经变成了一片锈黄色。大地吸足了水分,人一脚踩下去就会陷过脚面,龙卷风经过的地方,麦子已经开始一片片地倒伏了。
我身上披着的那块塑料布,在细雨中紧一阵慢一阵地沙沙做响,光着的双脚已被雨水浸得有些发麻,身上一阵阵打着冷颤,我陷入了怀疑和迷蒙的沉思中。惧怕和自私此时像无数条蛆虫嘶咬着我的心房,我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丰收的希望一下子变得渺茫起来。
“再不动刀,就彻底完蛋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才发现蔡武装不知啥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雨水顺着他披的那件破雨衣的帽沿儿直往下滴,他一动不动地僵立着,像一尊铜像。不知为什么,我发现他说话有些气短。
“我看也是,再不割,这麦子就全趴在地里了。”
忽然,老远地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那是一大群人的声音,吵吵嚷嚷地,由远而近。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我们生产队里四、五十号男女社员,他们老远地看见蔡武装顶着小雨往麦地里来了,“打头的”苗大楞一声令下,社员们便一个个披着麻袋,拎着镰刀跟着打头的就朝麦地趔趔趄趄地奔过来了。
“就看你的了小伙子,你看这情况该咋办就发话吧!”
我一只手扶着蔡武装,踏着胶泥状的泥泞和深深浅浅的水洼,一步一滑地向社员们迎了过去。
“队长,动手吧!咱甭听公社那套了。”苗大楞抢先喊着,那架势,不管你队长答应不答应,他们也是要动手了。
说话间,大伙儿已经自觉地拉开了距离。挥动着早已磨得飞快的镰刀,不用任何人指挥地干了起来,连那群小孩子也一个个跟在大人们身后拼瘦腿袜有用吗瘦身霜生发水左旋左旋肉碱什么牌子好红血丝有用吗有效的眼霜排行榜瘦腿丰胸产品排行榜日霜女性论坛很好什么化妆水好隔离霜面霜哪个牌子好隔离霜好的去皱眼霜推荐命地忙活起来了。
男女老少不顾一切地冒着细雨抢收着自己的麦子,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果敢行动。所有社员此时都表现出一种惊人的牺牲精神,谁也不再提平常他们最关心、最看重的工分了,都一股脑儿地投入到小麦的抢收中去了。
在那几天里,伴随我和社员们的只有唏唏呖呖的雨声和时而从遥远天际滚过的雷鸣。
我第一次体验了劳动者在挽回即将毁灭的收获时,是怎样的一种不顾一切……
在我们小麦抢收结束的那天傍晚,一抹斜阳从灰色的天穹那个看不见的洞口里射到了田野上,从缝隙中漏出了蓝色的天幕。云层的裂口像被撕破的面纱,越来越大,天空渐渐晴朗起来。原野上散发出清新的气息,玉米、高粱那宽大的绿叶上,挂满颗颗水珠儿,被夕阳一照,宛如串串银珠在闪闪发光。
经验丰富的农民们估算着,小麦的损失至少在三成。
这天晚上,各家各户墙上挂着的那个落满尘埃的广播喇叭又响了起来:“各大队注意,各大队注意,根据天气情况……公社原定的誓师大会取消了,但是各大队要就地召开动员会。明天——啊,明天,我们全公社要打响麦收工作的第一炮……啊,要男女老幼齐上阵,啊——老至‘白发苍苍’,啊,小至‘开裆裤’,啊——要两头儿带‘灯碗儿’,中间一个‘点儿’,啊——还要具体落实保卫工作,我们越是丰收,阶级敌人越是眼红,啊!要严防阶级敌人破坏……”
拖着病体跟社员们一起抢收了三天小麦的“蔡武装”正躺在自家炕上,听到这里,他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胳膊,一把扯断了那根广播线,又翻过身去在被窝里呻吟起来。
晚上,胡干事回来的时候 知青们早已进入了梦乡。然而我却被这几天的事情搅的难以入眠。我闭着眼睛,琢磨着这次抢收小麦前前后后发生的一连串让人费解的事情。
“你还没有睡着呢?”胡干事小声问我,我“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屋子里很静,除了炕梢儿那几个知青高一阵低一阵的鼾声以外,就是老鼠在棚上嘎吱嘎吱地嗑着檩条的声音。
他有些尴尬,翻过身去。
“你们怨恨我是没有道理的,如果换成你在我的位置上,恐怕也得这么做,你们应当理解我的难处。”
黑夜中,他推心置腹地对我说着,是一种希望体谅的语气。
“贯彻党委指示也要结合生产队实际,也许你们多听听群众的意见,到地里多走走看看,就不能有这么大的损失了。”我闭着眼睛躺在被窝里向他说道。
他没有再说什么,我却又问起他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蔡武装恢复名誉呢?”
“明天请示一下党委再说吧。”他用平和的语气回答着。
“我们队的具体情况你向公社反映了吗?事实证明自己错了,为什么不敢在党委面前承担责任呢?这是共产党人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吗?”我在心里不平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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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2-8-30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2-8-30 19:37 编辑

      拜读《难忘“蔡武装”2》被社员们的觉悟感动!
      ……男女老少不顾一切地冒着细雨抢收着自己的麦子,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果敢行动。所有社员此时都表现出一种惊人的牺牲精神,谁也不再提平常他们最关心、最看重的工分了,都一股脑儿地投入到小麦的抢收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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