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凤云 于 2017-2-19 08:24 编辑
九十四、参加团里评《水浒》培训班
七月下旬，我参加了宣传股举办的评《水浒》理论骨干培训班，这个学习班一共有二十多人，全是各单位的理论骨干。在六天培训中，前三天是看《水浒》后六十集小说，接下来两天是分组讨论，最后一天是重点发言。 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水浒》小人书，家里挂的年画上，梁山好汉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是很高大的，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嫉恶如仇，仗义疏财的豪放之举，在我头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度天真的想过长大后要向他们那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我上中学时看的是《水浒》前六十集，到梁山泊英雄排座次就结束了，后六十集没看过，好像连听也没听说过，这次见到后六十集，有如获至宝的感觉，除了在白天培训时捧着这部小说不放外，还把书带回卫生队，每天都看到后半夜一、两点钟。几天下来，我不但把后六十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重点部分还看了两遍，头脑中对《水浒》有了一个总体的印象。 《水浒》前半部分写的是到梁山聚义的“英雄好汉”们各自复杂经历。他们之所以到梁山聚义，相当一部分人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是官府通缉的逃犯。连打虎英雄武松，也在《血浅鸳鸯楼》这段故事里，犯下了滥杀无辜的罪行。这样一帮“英雄好汉”们聚到一起，是不可能起“替天行道”作用的。后半部分写在宋江的带领下，“英雄好汉”们接受招安，也就是戴罪立功，为保国安民做出了贡献。这种想法只能深藏在我的脑海中，是决不能在公开场合说出去的，说了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培训班进入结合实际讨论阶段，大家在一起讲着自己感兴趣的章节和人物，多数人都争着抢着发言，谁也不服气谁，一个比一个声高，一个比一个能讲，会议室里显得非常热闹。培训班主持人见大家不往正题上扯，便出了几道题让大家讨论，其中有这样两道题：一是当前评《水浒》的目地和意义；二是你如何理解毛主席关于“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腊”这句话的？主持人拿出记录本，准备对每个发言的人进行记录。大伙儿一看动真格的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主持人说： “不是讨论得挺热烈嘛，怎么不说话了？” 有一个个子不高的知青憋不住了，他干咳了几声说： “《水浒》是中国四大名著之一，我们现在评这本书是要搞清楚宋江投降后打方腊的性质。宋江是农民起义的叛徒，在他的领导下，梁山好汉们变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方腊是农民起义的英雄，在小说中被叛徒消灭了，这纯粹是颠倒历史，故意丑化农民起义，广大革命群众是决不能答应的。我们要高举起革命大批判的旗帜，把《水浒》中写颠倒的历史再颠倒过来，小说结尾应该改成农民起义的英雄方腊消灭了农民起义的叛徒宋江，这就顺应了历史潮流的发展。” 他的一番高谈阔论，引来了一阵快乐的笑声。 我在培训班上比较沉默，感到没什么好说的，宋江只不过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历史上即使有这么个人，小说中描写也未必是真实的，没必要把小说中的人物拿出来让全国人民批判，这等于自找烦恼，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宣传股领导指名让我在学习班最后一天做重点发言，这不但是对我的重视，也是对我能力的检验。 讲点儿什么好呢？我想起在裴德医院住院时认识的张教授和“糖尿病”，说实话吧，会落得像张教授那样下场，但又不能像“糖尿病”那样，老老实实听上级领导的话，按照上级领导指示，在抓阶级斗争上实打实动真格的，那样将会伤及许多无辜的人，要留下骂名的。 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善良的老百姓为了能平安无事的活着，平日里说话是非常小心谨慎的，生怕哪句话说不好，为自己招来牢狱之灾，杀身之祸。绝大多数人说话范围不超出广播和报纸上宣传的内容，许多都是假话、大话、空话和套话。比如：人是不可能活一万岁的，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一遍又一遍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果不这样喊的话，很可能引火烧身，被戴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受到无休止的批判和斗争。这样喊的人不但没得到“糖尿病”骂名，还成为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我反复琢磨着，认真考虑着，不断衡量各方面的利害关系，这个过程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但却是非常艰难的抉择。我不想被人抓住把柄，沦落为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也不愿小心谨慎的做人，长时间生活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成为一个头脑简单，四肢也不一定发达的人。既然舞台已经为我搭好，就要大踏步地走到舞台中间去，勇敢的向广大观众亮相，演好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 经过大半个晚上的准备，我将写好的发言稿背了下来，到时候准备不照稿子讲，即使有什么地方没讲明白，也能得到领导的谅解，没做准备嘛，有点儿小失误是难免的。 我在第二天上午的发言中说： “宋江原本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县衙小吏，杀妻后厄运连连，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被迫上了梁山。在他的灵魂深处，忠君思想根深蒂固，念念不忘报效朝廷，在皇上赦免了他的罪行后，为报效皇恩，残酷的镇压了农民起义，被无情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晁盖则是仗义疏财的江湖义士，劫取贪官的不义之财后，想到的是上梁山聚天下英雄好汉，挑起替天行道大旗，与腐败的朝廷对着干。一个在朝廷面前是唯唯诺诺的软骨头，另一个则是铮铮铁骨的硬汉子，这两个人的形象非常鲜明的摆在我们面前，应该向谁学习呢？毛主席他老人家一锤子给定了音，告诫我们不能学宋江，学宋江只能做朝廷鹰犬，要学晁盖，敢于向朝廷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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