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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刘镇往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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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加雪 发表于 2016-9-10 16: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二十四、鸟兽又散

       严贵发回到山里,对于得水说:“长官,那个树洞里石头下面真的有一张纸条,我偷偷地看了,是个幺妹放在那里的!”说着递上情报。

      于得水笑笑说:“你辛苦啦,去休息哈!”

      严贵发离开了。

      于得水打开纸条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么快就发现我了?”再看其他的,却不得要领。

      他想:“这个幺妹怎么搞的,尽弄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难道她发现什么了,还是工作队那边怀疑她的身份了,有意控制她?”

      他心里不安起来。

      严贵发在山洞里找了个角落,靠着石壁坐下,就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眯一觉。今天天不亮就出发,整整跑了一天,真累。

      一个人悄悄凑过来,先向于得水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小声说:“兄弟,不对呀。”

      严贵发睁开眼睛说:“啷个不对喽?”

      那人把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说:“小声!”然后又悄悄地问他:“到刘镇去有好远嘛,你跑了那么久?是不是找你家的亲戚去喽?”

      严贵发不满地说:“哪样嘛?上次老大命你外出购粮,你还不是也找你表叔去哟?”

      那人说:“莫要嘴那么紧嘛,我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消息。出来那么久了,哪个不想家?”

      严贵发悄悄向于得水那边看了一眼,那个人正托着腮沉思什么事情,顾不上看这边。于是他回过头来,小声地说:“咱们老大的家里,被没收的田亩和家财又发还给他喽,工作队还向他家里道歉,说他家不算地主,按成份划作是富裕中农!”

      那人低声惊叫道:“恼火,那他不是白死喽,早晓得是这样结果,何必上山当土匪嘛?”

      严贵发捅他一下,说:“声音小一点!”

      那人捂住嘴点点头。

      严贵发有些困倦,就闭上眼睛。

      谁知那人又用手批捅他:“喂,莫睡哟,还有啥子消息?”

      严贵发有些恼他,就推他道:“滚球一边去!”

      那人悻悻地说:“滚球就滚球,那我的消息也不告诉你,哼!”

      严贵发说:“你能有啥子消息?”

      那人说:“上次老大叫我到圩上购粮,我看到你老婆喽!”

      严贵发不屑地笑笑:“看到又哪样嘛?”

      那人一脸坏笑地说:“我看到不哪样,要是别人看到你老婆守活寡,‘那样’了就要不得哟!”

      严贵发道:“莫乱讲,我老婆不是那样的人!”

      那人说:“我也晓得嫂子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不明白:赶圩就赶圩嘛,钻到别人家里关上门,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严贵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人又接着说:“我来算一下嘛:关上门以后,两个人搂住亲嘴,劲头上来了脱衣服上床滚,滚罢了穿好衣服再收拾床铺 ,开门出来就像啥子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嘛,一个时辰够喽!”

      严贵发说:“哼,接着编哟!”

      那人说:“好,我不编喽,反正你老婆平时都上哪个圩上赶场你心里明白!”

      严贵发心里当然明白,那个圩场所在的镇上有一所小学,小学里新来了一个重庆师范毕业的先生,确实一表人才。他老婆也的确说过:“那个小白脸,这辈子能和他吃一餐饭就不白活!”

      那人看到他脸色有变化,就说:“也不怪嫂子,你在这边当土匪,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够不着你,又守着那个小白脸,熬不住嘛!”

      严贵发浑身颤抖了一下。

      那人见状连忙说:“也不是你一个人,我也有老婆娃娃,我也不放心哟!”

      严贵发再把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

      那人连忙小声说:“我晓得。”然后把脑袋凑过来。

      他悄声说:“村里工作队在村民大会上说了:县里有文件,本县凡是因土改政策偏差被错误批斗的人,田亩财产发还,并向本人道歉,我们这一批人同此办理!”

      那人小声叫道:“安逸,那我们还在这荒山野林里作啥子?那姓于的能杀咱们老大,不晓得哪一天杀我们哟!”

      严贵发说:“所以你不能乱讲,那姓于的知道是我和家里人通了消息,我的脑壳就不牢靠!”

      那人连说:“你放心放心,绝没有第二个人晓得!”然后离他而去。

      什么放心不放心,下午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当晚严贵发和另一个人在树林里站哨。

      上次严贵发在军火库里挑的是一支美国造卡宾枪,当时他还抓了一条装有四个弹夹的子弹带,每个弹夹里有15发子弹。这东西拿在手里面的确比那汉阳造提气的多。可是没几天那新鲜劲一过去,再听说那军火库已经被解放军抄了,想想这60发子弹如果打光了,谁给补充?如果没人补充,美国造又怎么样,还不如个烧火棍呢!

      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唉!——”

      那人说:“你叹哪样气嘛,你当传令兵可以到处跑,还能顺便和家里人探听一下消息,我哪样办哟!”

      严贵发笑笑说:“你要哪样嘛?”

      那人说:“我跑出来的时候,我家里堂客已经怀了孩子,都五个月喽!现在我们整天在树林里钻,像猴子一样的,也不晓得家里堂客啷个办哟!”

      严贵发也附合着说:“恼火。”

      那人捅他一下问道:“你说的那个,县里面的文件,说可以对我们既往不究的事,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哟?”

      严贵发说:“反正是我姐姐亲口讲的,说村工作队在大会上宣布的,真的假的我哪里晓得?不过我姐姐说话我当然相信!你信不信的,在你喽!”

      那人听了,不由得说:“要是真的既往不究,哪个愿意整天在树林里乱钻嘛!你也是,为啥子还回来哟?”

      严贵发说:“我不是在村子里和工作队斗嘴了嘛,我还挖开后墙把老大救出来,又偷了两条枪,多少有些心里不落实哟,就算回去,也要拖一条枪回去,总算能落个将功赎罪嘛!”

      那人说:“要得,我也不想空手回去。等我和同村的那家伙商量一下,一道走他娘的!”

      严贵发急忙向四周仔细看看,然后小声说:“要走就莫出声,千万莫要连累老子!”

      那人也向四周看了看,再说:“晓得,连这点义气都没有,啷个做兄弟哟!”

      于是,他们值班到天亮。

      当晚该那个人同村的兄弟站哨值班,另外一个人却有些不舒服。头晚与严贵发站岗的那人跳起来说:“我同你一道去嘛!”一边说一边还看了严贵发一眼。

      于得水阴着脸盯住那人狐疑地问一句道:“你倒是好样的,连续两晚上值班为哪样嘛?”

      那人笑笑说:“长官啷个不晓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哟,我们两个同村,愿意一起值班,说的来!”

      于得水这才笑笑说:“好啊,你们一起去,辛苦啦!”

      于是,他们两人一起走出山洞。

      但是,那人临出去时看了一眼严贵发,这个细节当然瞒不过于得水。他想:“他俩昨晚一起值班,肯定说什么了”。

      这两个人在哨位上当然说的来。

      一个说:“既然可以既往不咎,我们还不走他娘的?你手里拿一条‘中正式’,我这一条是‘斯登’,都是好枪,回去算它个立功赎罪没有问题!”

      另一人把手指放在嘴上“嘘!”一声说:“莫响嘛,等下半夜那个于得水睡死了再讲!”

      那人出一口气说:“要得,我回去可以给堂客伺候月子喽!”

      到了下半夜,一个人推一把正在打盹的人说:“走起!”

      他们在树林里翻过一座山,再下山顺着一条小路走了十几里到了村口,此时天已大亮,可以看见村口有民兵放哨。

      一个人把斯登冲锋枪弹夹摘下来,对另一个人说:“把你的枪栓卸下来!”

      另一个人卸下枪栓,两人高举着打不响的枪向民兵走去,嘴里叫着:“莫开枪哟,我们是枪弹分离的,枪打不响!”

      两个站岗的民兵端着枪警惕地看着他们,当他们看清对方的枪确实打不响时,才放心地走上前说:“原来是你们,回来了?”

      于是,民兵带着他们向村委会走去。

      与此同时,山中那个洞口,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洞里叫道:“长官长官,昨晚上站哨那两个人跑球喽!”

      于得水闻听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他们的枪呢?”

      那人说:“不用问嘛,没得!拖枪回去可以立功哟!”

      所有的人都望着于得水。

      于得水叫道:“不好,我们这里也不安全喽。大家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

      大家收拾好东西,随着于得水走出山洞,于得水向四周看了看,指着远处最高的一座山峰说:“我们到那里去!”

      大家一看,那么远又那么高,说不定山上会有冰雪呢,不由得一个个腿软头晕,实在懒得走。然而于得水拔脚就走,于是大家只得跟上他。

      就在刚才于得水说“我们到那里去!”的时候,不远处林丛间有人听到了他这句话。此人即县城驻军的侦察班长。

      上次严贵发在他姐夫的茶馆,跟他们两口子说了这些人在山中的的大概位置。严贵发走后,他姐姐来到村工作队住处。

      她问道:“工作同志,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贵发如果想回来,要不要得?”

      工作队员惊喜地问她:“啷个,你看到他了?”

      严贵发姐姐说:“今天他到刘镇去,回来顺路到我茶馆那里落一下脚!”

      工作队员说:“太好啦,他啷个说?”

      他姐姐说:“他说严良才被一个叫于得水的人杀了,他心里没底,想回来又怕工作同志记恨他,想回山里去拖一条枪再回来,能不能算他将功折罪嘛?”

      工作队员急忙说:“记恨哪个?是我们政策没掌握好,我们还要向他道歉嘛!啥子拖枪不拖枪的,回来就好!”

      他姐姐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喽,再见到他我就喊他回家嘛!”

      工作队员急忙说:“有劳你喽!他们在啷个位置?”

      他姐姐说:“在三叉口村隔一座山的树林里,有一座山洞!”

      他姐姐走后工作队员迅速派人把消息送往县城刘营长那里。刘营长立即派侦察班长带两个人到山里侦察,大概的位置找到了,也发现有人踩过的痕迹,但是那山洞洞口实在太隐蔽,一时也找不到。正焦急间,忽听有人说话声,他们悄悄地观察,发现了于得水他们。当于得水说:“我们到那里去!”并且用手一指那座山峰的时候,侦察班长悄悄打开一幅五万分之一的地图,把那座山峰标注下来。然后他对一位战士说:“你回县城汇报,说他们正在向那座山峰转移。把具体座标背下来,快去!”

      那位战士记下具体座标,就飞奔而去。

      班长再一挥手,余下那名战士就与班长悄悄地尾随匪徒而去。

      正如俗话所说“望山跑死马”,那座山峰看起来不远,莫说向上爬,走了好久还是没赶到山脚之下。 于得水带着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树林里赶路,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一个个气喘吁吁无精打采的。

      走在最后的那两个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悄悄把脚步放慢,待前边的人走远了些,他们无声地向后转,走了几步,就小跑起来。

      跑出几里之后,突然前边有个人拦在前边用枪指着他们说:“你们到哪里去嘛?”

      他们刚一愣神,背后有一个人上前摘下他们的的枪。

      前边那个人问道:“怎么,不愿意爬前面那座山了?”

      他们两人连忙说:“老总饶命!”

      那人说:“我们是县城驻军侦察班的,你们还有多少人?”

      那两人说:“连于得水算上,还有十一人!”

      问:“为啥子转移哟?”

      答:“昨晚站岗的两个人逃掉了,于得水怕山洞位置暴露嘛,所以要重新找一个隐蔽之地。”

      侦察员把卸掉子弹的枪还给他们说:“拿回去立功嘛!我说:昨天逃了两个,现在你们两个又逃,啷个回事哟?”

      他们连连点头说:“多谢长官,多谢长官!那个于得水头一天见面就杀了我们老大,以后不晓得哪一天杀我们哟!另外那个传令兵取情报途中绕路到圩上见了亲戚,他亲戚说是村子里面土改纠偏,让我们回去,既往不咎。大家也就不想干了,以后还会有人逃出来的!”

      然后,他们转身而去,不久就没了影子。

      于得水正带人行进间,有人跑上来报告:“长官,后面那两个人不见了!”

      于得水顿时觉得一股血往头上涌,愤懑之情难以抑制。他想道:“既然有人想跑,大概不止这两个人。怎么搞的嘛!格老子在队伍上连整个师部都监督过了,还怕监督不了你们这几个川军兵痞?哼!话说回来:这几天他们交头接耳的嘀咕啥子嘛?不行,我一定要杀一儆百!问题是杀哪个?恼火!”

      但是,他知道那些人正在看着他,于是他装出一种无奈的表情说:“啊哟,他们家里真是有钱哈,连国军军官都不想做了?也不怕共产党搞土改把家里财产分掉!”

      那些人彼此看一眼,什么反映也没有。

      于得水接着想,昨晚站岗的那个人临走出山洞之前,为什么要看严贵发一眼?以前的不算,自从他于得水来到这群人中间之后,只有严贵发外出过。对了,按照里程和消耗的时间来算,这个严贵发大概绕路去过什么地方。而自从他回来之后,这些人就开始嘀嘀咕咕的,一定是严贵发向这些人传递什么消息了!好吧,要杀一儆百,就拿严贵发开刀!

      慢慢地,他们来到山脚之下,开始向山顶爬去。上坡当然比较费力,于得水自顾向山上爬,一行人也气喘吁吁地向上爬,慢慢地拉大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所以有些人悄悄地议论些什么,于得水也听不到。

      一个人自嘲地小声说:“听到没得?我们这些没有逃的,将来都是国军的军官哟!”

      另一个人说:“当啥子军官嘛,台湾那边蒋总统认得我们是哪里来的哟!”

      一个人苦笑着说:“啷个当不得?他把我们的名单用电报拍过去,蒋总统就把委任状寄过来嘛!哼!”

      又一个人笑个不止。

      严贵发问他:“你笑啥子嘛?”

      那人好容易止住笑才说:“你们看他拿啥子拍电报哟?他孤身一人从三叉口村逃出来的,骗谁嘛?”

      大伙愣住了,这倒没想到,他拿什么拍电报?怎么早没想到!这些人当兵多年,养成一个服从上级的习惯,一说起保密局,那可是威名赫赫的军统,哪个不怕?竟被他唬住了。

      又有一个人说:“上次老大拿了他的钱,他就把老大杀了。如今跑了四个人,你说他杀哪个?”

      那个笑的人说:“肯定杀严贵发,你们信不信?谁敢和我打赌?”

      严贵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真是的:还不是听了他传回来的消息以后,大家都没心思钻山沟了嘛!

      于是,他说:“我冤枉噢,你们非要问我哈,现在反倒把我自己连累喽!”

      那人说:“如果我是于得水,我也怀疑严贵发:自从他来了之后,只有严贵发外出过嘛。你带回来的又是共产党方面的消息,用他们保密局的罪名,就是通共哟!”

      严贵发带着哭腔叫道:“你们没有义气!有消息都追着我问,现在倒看我笑话!”

      有人赶快捂住他的嘴说:“小声,他要是听到了,现在就敢杀你,信不信?”

      但是,严贵发那一声叫还是被于得水听到了。他面无表情地向这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在想:“他们又在嘀嘀咕咕了,看来为了维系军心,这个严贵发不杀不行!”

      那些人看于得水向他们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就都沉默不语了。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人悄悄地说:“恼火,我们是老百姓嘛,又不是保密局的人!现在他有枪我们也不是没有!”

      有人说:“我从来没和长官对立过。有些怕。”

      那个笑的人说:“谁要和他对立?但是他也别杀我们的人!不让他杀人嘛。”

      那个怕的人说:“对头,谁也别杀谁。”

      那个笑的人说:“真到了那个时候,哪个不出手我们就不客气!啷个样?不救兄弟就没有义气!”

      大家都说:“要得!”

      然后大家都沉默下来,向山顶爬去。

      (作者:石希生  原黑龙江兵团2师9团北京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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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16-9-10 16: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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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阳 发表于 2016-9-11 05: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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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兰 发表于 2016-9-11 06:12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欣赏、学习版主雨加雪好文佳作。祝你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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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 发表于 2016-9-11 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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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贝西 发表于 2016-9-11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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