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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林里哈青人——在一个叫“28公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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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耀武 发表于 2016-8-30 04: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一个叫“28公里”的地方
陈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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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哈尔滨知青。1968年5月30日下乡到哈青三连,1969年5月30日建五连新点。1970年7月20日调赵光一师68团。1978年回哈上学、工作。现居住地哈尔滨市
寂孤小路绕林边,
独见篷房三两间。
冰化作餐食味苦,
风袭荒野梦中寒。
每读起这首诗,在小兴安岭那片密林中生活的日日夜夜,便会像过电影般地在脑海中闪动。
那是1968年的冬季,我们下乡后的第一个冬天。原哈青独立营3连2排的男女知青们来到了一个叫“28公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主要任务是上山打柈子,以冬季取暖和食堂做饭之用。
我们选择了一条方便进山的公路旁,在一片林木相对稀疏,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支起了帐篷,搭建了简易的食堂、马棚、厕所等等,这就是我们几十号人马的“新家”。
在这里我们度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冬天,也是最艰苦最寒冷的冬天。                       
赤膊上阵
兴安岭的冬季,夜里最低温度一般都在零下三、四十度,白天阳光明媚时也有零下二十多度。好在钻进密密森林里,少了风袭,穿得又多,加之人年轻火力旺,一干起活儿来就感觉不到冷了。
每天一大早,我们便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战斗,在茂盛的柞树林里分小组伐木打柈子。每组3男2女,一天的任务是完成5个柈子.每个柈子的规格是长4米,宽40公分,高1米。完成5个柈子的任务后,由排长统一验收,直到各组都完成任务,统一收工。那时的人都争强好胜,荣誉感很强。所以,各组之间都在暗暗较劲,谁也不甘落后。一钻到林子里,立马就都撒起欢儿来,玩命地干.“顺山倒啦”的喊声不断,“嚓嚓”的拉锯声,“啪啪”的劈柴声,此起彼伏,在静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脆。偶尔还会有谁放开喉咙唱上两声。
我和赵福、李连启三个男孩及李承红、陈少玉两个女孩子分在一组。除我和李承红,他们三位都是1966年下乡的老知青,干起伐木打柈子的活很有经验。我们既有分工,又有合作,我和赵福主要负责伐树,两个女孩负责打丫锯段,李连启负责劈柴码垛,干得井然有序.我虽当年刚学会伐木,但悟性还不错,很快就进入角色。从选树的材质,到观察树的重心朝向,决定入锯上下口的位置深度,再到与伙伴合作,都很有心得。那时我们用的是叫“大肚子”的双人锯,我和赵福配合得娴熟自如,伐起树来得心应手,一棵棵大树片刻之间就在面前倒下.我们还学会了自己伐锯,每天把锯修理得又锋利又好使,干起活来得轻快得很。两个女孩手把也不错,巾帼不让须眉。所以,我们组多数时间都是率先完成任务,但每天都累得大汗淋漓。兴安岭的腊月冷的很,早晨刚开始干活时,大家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干着干着就满头是汗,先是甩掉了棉帽,甩掉了手套,接着厚厚的衣服便一层一层地往下脱,到最后无论男女都只剩一层线衣,不能再脱了.                        有一次,我和赵福干得兴起,俩人叫起号来,几乎赤膊上阵,上身都只穿了件背心,在皑皑白雪和莽莽林海中格外抢眼.二月份的兴安岭春寒料峭,一位叫安非的战友从外连队来看望我们,见此情景吓了一跳,惊呼:“你们这是过夏哪!这可不行,容易作病啊”,一再好心地劝我们赶快把衣服穿上。其实我们心里有数,那激情燃烧转化出的能量足以战胜早春的严寒。当时,连里有位叫于清叶的知青,却一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说,故意为我们的劳动热情泼冷水,硬调侃我俩这样做是在女孩子面前“显大眼”,说我们是“宁愿身受冻,也要充英雄。”
那真是一段充满革命激情和乐观主义的日子。我的一首题为《野餐》的小诗记录了当时的精神风貌:
几根树枝架起了锅灶,
雪地饭厅开阔明亮.       
兴安岭腊月的风啊,
把锅底的火苗吹旺。
啃着火烤的馒头,
喝着雪水辣椒汤,
伐木会战的儿女啊,
品味着独特的芳香。
为建设美好的北疆,
这里就是拼搏的战场,
屯垦戍边的英雄儿女啊,
正焕发着青春的能量。
我们不畏艰苦,
奋斗者的生活就是这样,
用钢铁铸成的意志啊,
支撑着我们去实现未来的理想。
遭遇险情
先行到那里打前站的几个男孩子,一开始住的是地窨子。为了安全起见,每个人都把行李绳摆在褥子底下,以便遇到情况拽起行李就跑.一天,为了调整烧火取暖铁桶的位置,有位叫方以楠的老知青主张挪一下支撑地窨子的立柱.在场的几个人都觉得有危险,一再劝他说挪不得.但他很自信,还是任性地用大斧使劲地敲着支柱的底部.“砰、砰!”一下接一下,正干得起劲,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顶棚也立刻晃动起来.见状,大家蜂拥往外逃去.有个叫李学明的大个子似乎早有准备,“蹭”地三两步就窜出了狹小的门口。只见他的腰上还挂着一个人,原来是个叫刘常的小个子.别看他个子小,反应还挺快,听到“咔嚓”声的瞬间,便搂住李学明的腰被带出了地窨子。原来这位李学明曾是哈尔滨一中篮球队的主力,动作敏捷得很.事后他说,当时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劲。那刘常虽个子小,也有个百八十斤的,而且地窨子的门又那么窄小,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冲出去的.看来人在逃生时聚集的能量很可能是一种裂变。好在那地窨子顶棚并未倒塌,否则不知谁会被压到里面造成伤害。那位方以楠却不以为然,仍在念叨:“我说倒不了就是倒不了嘛!”
后来我们住进了帐篷,里面安了个大铁桶做的炉子,夜里由值班的人负责烧火,不停地往里添加木拌子.炉筒子周围摆满了白日里被雪和汗浸湿的棉鞋、毡袜之类的,好在帐篷透风良好,自然风还是满清凉的,不然那味儿也得把人熏个半死。那些日子最担心的还不是空气污染问题,而是安全防火。炉子里烧起木柈子,尤其是桦木,火苗旺得呼呼叫,有时铁桶都烧红了,很让人害怕。所以,烧炉子时大家都格外小心。
后来还是发生了一次火情,但不是烧炉子引起的。那是1969年初的事。因为没有电,一到晚上,帐篷里几乎每个人的床头都点根蜡烛照亮,睡觉时就吹灭。一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男知青们嬉闹了一阵子后就纷纷入睡了,我因为有写日记的习惯,睡得稍晚。那时,男女知青同住一顶帐篷,中间用席子隔开.我睡在靠席子把边的位置.正当我准备灭掉蜡烛时,突然发现床底下通红,燃起了一团火光,紧接着听见隔壁女孩子一声声惊叫“着火了,着火了!”我顺手抓起件棉袄,一下子就窜到了铺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棉袄压在了刚刚燃起的火头上,瞬间将火扑灭,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还没等到整个帐篷中的人反应过来,一场救火战斗已经结束了。当然我也得到了战友们的一片赞扬。原来是隔壁一个女孩子不小心将燃着的蜡烛碰落到铺下,将垫铺落到地下的草燃着了。那次真是万幸,当时睡的铺都是用桦木杆和杂草垫起来的,又没有水源,如果大火真的燃烧起来,很可能会形成灾害。数九寒天之夜,在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又没有电话通讯,我们这几十号人可就惨了,想起来真有些后怕。至今谈及此事,我都为当时自己的机敏而有几分骄傲.有个叫于清叶的知青,那天晚上正借着烛光捉虱子,目睹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对我更是赞不绝口.
夜寻战友
还有一件事,既令大家既揪心,又感到后怕.那是1969年的4月22日,发生在一个叫孙殿云的哈尔滨知青身上。
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冷风透骨,让人们的心也跟着紧巴巴的。孙殿云仍和往日一样,一大早就跟车进山拉柈子。下午返回途中,天却不知不觉中大变,日头躲进浓密的云层中,雪花漫天飘洒,山林一片昏暗苍茫。渐渐地,眼前那条一直通向连队的蜿蜒的车路也模糊起来。风夹着雪越下越大,路边的雪也越积越多,不大工夫,路和沟就难以分辨了,马车只好摸索着前行。走着走着,车突然滑进了路边的沟子里,孙殿云和赶车的知青陈国军一下子被甩到车下,马也被装满柈子的沉甸甸的车压倒了。情况紧急,救马要紧。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拉套的那匹外号“球倔子”的马解开。不料,这马竟一下子脱缰而逃,直奔旁边的密林中。孙殿云二话没说,拔腿就追,很快人和马都消失在密林中,不见了踪影。当赶车的陈国军把压在车下的那匹辕马解开后,仍不见孙殿云返回,顿觉不妙。他立刻朝不同方向拼命地呼唤,喊了半天,也没有回音。漫天大雪中,陈国军一下子慌了神儿,骑上那匹辕马,飞快地跑回连队报信。连里立刻撒下人马,四处去找。
一晃儿天就黑下来了,仍不见孙殿云踪影,便迅速向营部报告了这一突发事件。很快营里就调来了马队、拖拉机和附近几个连队的战士,展开拉网式的搜索,附近林场也派出人马赶来相助。人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孙殿云的名字,拖拉机加大油门轰鸣着向孙殿云传递着信号,有人还在路边点上了几堆火,期望孙殿云能看见光亮自己走出来。但是,这一切努力都没带来希望、、、、、、
那匹脱缰的马早已自己跑回了连队,可孙殿云还是无影无踪。天越来越黑,人们的心也越来越纠结越来越沉重了。大家没有放弃希望,在茂密的林带里,任树枝条丛的挂扯,踏着雪和冰,深一脚浅一脚,不停地搜寻着,呼喊着、、、、、、
第二天,当曙光初照的时候,还是孙殿云自己走出了那漫无边际的密林。见到苦苦寻找他一夜未眠的战友们,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大家的怀里。当时我们百感交集,喜极而泣,压在人们心头的重石一下子被掀掉了。但孙殿云已经躺在战友的怀里动弹不得,他的双脚冻得硬邦邦的,大家急忙把他的脚放在冷水里泡,不就双脚就结成了冰坨,令人心疼。他伤得不轻,后来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下地行走。出事那天,为了解气,赶车的陈国军把那匹脱缰的马拴在树上,用鞭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当时我和孙殿云在一个班,整天形影不离,睡觉都是枕头挨着枕头的。事后,我问他那一夜是怎么过来的?他说:一开始心里挺紧张,也很害怕,甚至有些绝望,心想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但强烈的求生欲望告诉我,千万不要停下脚步,绝不能冻死在林子里。就这样踏着冰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度隐约听见有人们的呼喊声和拖拉机的轰鸣声,我知道离路边不是很远,更坚定了我一定会活着走出这片林子的信心。我奔着声音的方向,但就是走不出去。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但我知道大家肯定在周围找我,所以并不孤单.天亮以后,我想起老知青讲过,树枝叶密集的方向是向阳面,而路就在这片林子的阳面,于是就奔着向阳面走,不久就见到了路边高高的电线杆,终于出来了。
后来孙殿云作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受到了师党委的表彰。从师里开会归来,他兴奋地告诉我,会议期间他们每天都吃的四菜一汤。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这四菜一汤真是很厚重的奖赏。
政治冷雨
就这样,日一复一日地艰辛劳作,好不容易熬到了开春。气候转暖,冰雪渐融,达子香含苞待放,树梢也鹅黄透绿,兴安岭美丽的春景带来了新的生机和活力,令人心旷神怡.正当我们满怀豪情迎接新战斗的时候,政治生活却风云突变,一场冷雨袭来。
当时正值“文革”期间,哈青独立营的“路线斗争”“阶级斗争”仍在进行着。不知何因,上级突然向营里派来了工作组,掀起了一场所谓反击“二月逆流”运动,把一些关心营里政治生活的知青打入其中。其间,我们一直在这片深山老林里搞打柈子会战,哪里知道什么“二月逆流”。何况当时交通和通讯的不便,在一个闭塞的山沟里,哪还能参与其中的什么“政治活动”。因为我与被打入所谓“二月逆流”的一些知青是高中同学或连队战友,平日里关系密切,常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所以我也被列入“重点关照”的对象,打入政治冷宫。那些日子,劳累一天后,晚上还要在帐篷里点上蜡烛,举行反击“二月逆流”专题批判会,名曰:“白天大会战,晚上大批判.”其实,整日风里来雪里去的战友们,谁也不大清楚反“二月逆流”到底是反什么,这些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再者,相互间都亲如兄弟,怎么开得了口,下得了手啊!所以,批判会也不知矛头所向,问题所指。无非是大帮哄似地念一些毛主席语录,喊一些空洞口号之类的。记得有几位平时就爱搞笑的男孩子,没啥可说的,竟把《毛泽东选集》中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别了司徒雷登》等拿来朗读,抑扬顿挫,绘声绘色,令大家哭笑不得。        一次,营里派人来连里召开兵团战士大会,传达党的“九大”会议精神。这样重要的活动竟然没让当时的党员排长原廷杰和当班长的我,还有一位叫闫鸿飞的(因“家庭出身”问题)参加,我百思不得其解,心情十分不悦,思想颇为抵触。见状,当晚孙殿云、方以楠、于清叶等几个要好的兄弟便陪伴我在连队旁边的小路上散心,让我在寒冷中有了丝丝暖意。但雾蒙蒙的天仍让我忧心忡忡,一首小诗在心中吟起:
锁眉重步雾中游,
仰面嘘唏心有忧。
未战诸英先浸雨,
岂能宏愿付东流。
那是一段令人迷茫压抑的日子,可谓身心疲惫。
后来有几位知青冲破层层障碍,去省里反映了情况,并得到了省里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很快就派来了调查组,坚决纠正了那些错误的做法。我也如释重负,云开雾散,重新振作起来。
春天真的来了。阳光明媚,草绿花红,莽莽兴安岭生机勃勃。不久,连里又来了一批充满朝气、生龙活虎的上海知青,为这支队伍增添了新鲜血液。我们也告别了那个叫“28公里”的地方,又去建五连新点。
虽然在那片密林中的生活只有半年多时间,却让我刻骨铭心。不仅品尝了踏冰卧雪的肌肤之苦,也体味了遭受政治打压的精神之痛。有位哲人说过:苦难和不幸就是一所学校。是的,这些经历就是我人生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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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兴国 发表于 2016-8-30 11:42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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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6-8-30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忘的艰苦奋斗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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