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77》

1977年12月11日
       昨夜五调调车。党委下决心要给工人在夜班时吃一顿菜，说是每人一两半肉，还有别的。事实上菜是吃了，是成立的家属办的没有开业的饭店给做的。其做法和插猪食一样，菜里有汤有水，有粉条少许和一些白菜，肉是很少的，而且连毛都在肉上。每人当时交两毛钱，不能说贵，但这样的菜吃个什么劲呢？据说餐券上的字样是运转职工抗寒用菜，肉是上边拨下来抗寒的。如此抗寒实在令人可笑。大家都表示这样的菜下顿还是不吃为好。还是自己带些菜吃吧。
       昨夜是替班机车和司机，下班前应入库，但调度安排送三辆煤，结果7时30才入库，我从机务段走回来。
      下班后几乎睡了一天。

1977年12月12日       还是五调调车，因为是替班司机，今天又赶上半班，一天的工作比较松散，下班也比较早。看来一班的调度能把人算到骨头，这一点任何人也比不了。难怪披红戴绿，号称红人。      下班大华准备了很好的饭菜。不管怎样每当到家总有热饭热菜，有妻子儿子的欢迎，就是一种天堂的生活。当然是一种穷人的天堂，一种普通工人的天堂。        从广播里正式听到关于杨治周老师的消息，看来是彻底地翻案了。杨治周固然可恶，固然是学校一霸，但他毕竟是老师，一个普通的有污点的人，何以应该打死呢？当时十二中学的革命就是要打倒杨，进而打倒二李，教师们大都人人自顾不暇，谁敢保杨？学生们各个奋起，如同过去的湖南农民运动，谁能保杨？但是打死杨治周一直是个迷，到底有谁，有否后台？在后来没有详细地了解，也没有详细的传说。现在据说张运法等人又被抓起。看来胡闹绝不是革命，一场不应该死人的革命最初就死了杨治周，现在是算账的时候，各方面的账都要算。这从形势看是否定文化革命。从哲学上说是一种前进的形式，一种否定的否定，走了一个大的之字又回来了而已。

1977年12月13日
      今天大休。 上午参加学习。工资问题开始进入评比阶段，今天安排了自己鉴定。我所在的第三组都是文化大革命后参加工作或入路的，共有20人。应该在面上评的人如此之多，恐怕没有几个名额，谁也不寄托大的希望。所谓自我鉴定不过是应付了事，说说经历，挑几件能说的说说。并没有几个按条条说，每个人都说好的方面重些，虽不能说是吹，但毕竟不够谦虚。说是明天下午16点开评，那就评评看吧。
      去父亲单位见到付主任，得知接班问题又给办了，听他的意思已和上面谈了，好像是还有希望，让我再写一份报告，明天连同过去的材料一并送去。我这份材料是写给劳动局的，就是说明情况，指出倘大华不能接一定让弟弟接。
       给东东买了几个水果，他正是吃的多玩的甚的时候，对他是不能太艰苦的。
       把书箱里的书全部搬出放到立柜顶上，这样翻翻时方便。

1977年12月14日         上午去父亲单位送去大华接班的材料和给劳动局的一个简单报告。主管此事的刘主任决定去园林处商量。我的态度还是这样:倘大华接不成，定让我弟弟接。问题在于园林处能否具体地和劳动局商谈。         下午去洗个澡，并参加班里工资问题的评议。我们一班三个组共20个人，分给五个半名额，占百分之三十六，其中有三个整的，两个半分开的，可以评出8名来。这样一来评出的人可达到百分之四十，还可以有些希望。可惜人们的评议简单而又简单，没有按几条具体标准衡量，就是提出人选，难免出现超员，必须再评。今天我是第三被提出来的，前两个一个是党员干的实属不错，一个是标兵，干的也可以。尽管如此暂时结束今天这一轮时已经评出了九名，我没有提谁，对提出的谈了看法和意见，对自己承认有很多不足，且工资比别人高半格，不和大家争，比是要比的，但不争。这就是我的态度。评是要评的，但立足于不要，这就是我的想法。希望是有的。可能是半格，这就是我的估计。下次评议是16号的上午。

1977年12月15日
       今天北区人员大增，每调可以四个人，所以干部们又弄一台机车组成七调由我调车。因为虽说三个人，后来剩下两个，又下起了大雪，工作很艰难。最后我们不得不在货物线交班。这场大雪一定要对运输生产产生巨大影响。这样的天气应该去车站扫雪，可明天又要学习还要夜班，只好指望干部们了。

1977年12月16日
       昨夜的雪下得非常大，连城市的交通都受到了影响，马路上一层厚厚的雪，骑自行车十分困难。
      去参加工资评议，经过几个小时的扯皮规定的八个名额多出两个，结果是挂起三个，待明日下夜班再评。从三个中取一个，看起来明天的横评会有问题。因为在数的里边有几个是有争议的，虽然是简单的评议，却可以看出人的灵魂，有一些人明知自己不行，却在胡搅，这就很糟，在这次的评议中上次的不算，重新提名中还是有我，除我对其他人明确表明态度外，几乎无人提出反对意见，遇到不同意的就闷起来。看来这次景斋困难，再就是几个自动不来的，还要几个年限太少，有些小毛病，真正的决赛还得明日。
        去 父亲单位，刘主任说情况反映给园林处周科长了，看他们怎样和劳动局商量以及得出什么结论。我只有等着，准备常用电话联系。
       下午没有睡着。晚上的夜班恐怕是很艰苦的。

1977年12月17日
       昨夜我调车，和司机还发生矛盾。两台机车交替使用，我们就吃了半个小时的饭，剩下的时间都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没得休息，很疲乏。
       下夜班休息一上午。曾去阿妈处看看。
      下午四时又到车站参加评议，经过几个小时困难的回合，总算是确定了八个人的名额。而且确定了整格和半格。我一直处在无人争议的地位，所以主要是组织大家积极地坦白地评议。最后有几个人不甘心，但全面衡量是上不来的。就是为了他们时间浪费了一些。这个初定的名单还要交到车间，难说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开支，扣去土豆款30元只剩下18元。这30元钱有侯嫂家18元5角，朱滨清家6元，剩下的就是我的。也许还要扣，如果价钱涨了的话。

1977年12月18日
       在五调挂钩。天气很冷。但毕竟是白班，夜班恐怕更艰苦更困难。
       关于这次评工资人们都在议论，虽说目前还不算最后定下来，但总的情形是领导上安排的指标，基本上是有目标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几乎所有坐在屋里的人，哪怕是六七十元的人都得了增长，而第一线的人少的可怜。第三组的20人中在北区只有我和另外一个人评上了，还难说会发生什么变化。没有评上的人还在努力，无非等着车间的横评，那就等着吧。
       大华告诉我朴光民来过，他下月8号结婚，又是一份花销。

1977年12月19日
       参加车间组织的学习。关于工资问题各组初评的名单已经张贴出来，今天车间主任杜龙海做了关于横评的引路发言并总结了初评的情况。最后全班分成两组，对初评的结论进行评论。很多人是活跃的，对别的班中的一些人提出了异议，如有的是否有偷窃行为，而大多提出的问题是早婚。不难看出有些人是想乱中取代，有的则不过是混一阵，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要看车间领导能否主持公道。我们组的一位因为去年26岁结婚没有通过车站，这次被引路，自己要求落榜。但有好多人结婚比他的年龄还小，有一位副主任今年结婚还不到25岁许，据说是党委特批。是否早婚还在特批与否岂不荒唐？可以明显地看出干部们的倾向性。其中有好多是令人不安的。象这种这班攻击那班互相揭露的事今天刚刚开始，各班恐怕都是一样的。
        下午睡的较好。高艈利给捎来20斤苹果，是大连的，给他5元钱。接到恩泉来信，说是下个大休不能去取肉，恐怕得月底。准备去一封信。

1977年12月20日
        昨夜本应七调调车，但由于某种原因最后在三调和刘凤岐两人干活。此老弟的技术作业过程差得太多，混而已矣。
       回家大睡一场。除干一些必要的家务活剩下的时间都在睡觉。看几页书，但无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