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77》

        1977年6月17日
             昨夜扳道。
       又收一个新徒弟，是大炼油派驻来的，这是我在运转的第四个徒弟。前两个徒弟小吴与小曲已经可以独立作业，较好地完成工作，第三个小陈虽不太务正业、别人不要的，也成了“半拉子”。这个徒弟姓贾，家在南岗马家沟，是72届的学生，头一个班的表现是勤恳的，看样子是个老实人。
       今天晚上要去赵光看望大华和东东，送去一床皮褥子，十几斤大米，几个咸鹅蛋与鸭蛋，十个煮熟的鸡蛋，二十个从街上买来的粽子，还有一瓶桃子罐头。
       开回本月工资59元多些，但扣去20元的煤款，只剩下不到40元了。
                    1977年6月18日
       列车正点到赵光。
       在列车上并不寂寞，有好多谈话的对象。人们来自各个方面，共同的语音是什么呢？同情感，正义感，对生活的乐观向上，对黑暗东西的憎恶。
       在大楞处吃了早饭。乘坐营里的汽车到红光营，徒步走回高机连。
       看到大华和东东的场面是令人激动的，当时我从田野里走过去，大华正在看东东推一个小车，我喊了一声“东东”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推他的车。我又喊了一声他才停下来，认真地瞅了瞅我，随即扔下小车，一言不发地向我走来。我急忙走过去抱起来他，他一下抱住了我的脖子默默地亲热起来，还用手揉揉眼睛，那样子好像很伤感，我和大华简直要笑出眼泪。
       看到东东的身体很好，大华虽然还是那样瘦弱并有些憔悴，但精神还好，我的心踏实多了。
      大华自己做饭吃，同志们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肉蛋一直不断，伙食是可以的。我来了，冯恩全又买了一些肉，整几个菜，吃了一天的小灶。
       大华的钱已经花光，她又买一袋白面没有交钱，我又给她留下十元钱。
       大华一直没有工作，就是看孩子，目前没有适合她的工作。和指导员谈了一下，指导员对大华能呆多久没有把握，让她随便打扫一下什么地方的卫生就算了。
       大华曾去二团看望大哥，从那取回一顶蚊帐。
       天气很好，连队周边景色壮丽，使人舒适而愉快。

        1977年6月19日
        和冯恩全骑自行车到赵光。
        他去北安买菜，我独自回哈尔滨。在车站遇到大楞潘民主，于是同行。大楞此次去哈尔滨弄烟，我让他给我弄两条。
        列车上人很多，最初我们坐在软席，后来上了一些铁路局的人，他们是来搞肉和蛋准备过五月节的，我们当然得让出软席坐到合造车里 。
        在绥化一位老人半身不遂，无法下车，而护送人也是老头，我于是把他背下车。此人身体很胖，累得够呛。
       从滨江车站转车，到三棵树车站正赶上夜班点名。我的任务是扳道，可以补偿今天的疲劳。  
       从赵光我只带回一旅行袋黄豆，黄豆质量之差，简直无法说，都是破的，打算将来换些大米吧。
       1977年6月20日
  下班到家照例是收拾一遍，然后是简单地吃了早饭——一瓶啤酒、一块头肉，一个大饼子，就睡觉休息。
  下午去洗澡，但车站和地区的浴池都不开，只好作罢。
  去阿妈处看看，告诉大华的情况。去香丽处看看，得知又和宪伟闹矛盾，宪伟回家几天没有回来住了。
  下午国君来，告知对象小袁回来了，商量下月中旬办事，决定近日去他家商量。
  宪伟也来，又送回50元。顺便谈谈他和香丽的事，真是说不清。不清就不清，何必那么清楚呢？
        洗几件衣服。买回按户供应的一斤鸡蛋。
        对面屋老张大嫂代我包了粽子，晚上就吃它了。
                        1977年6月21日
      今天端午节。
       我日勤，继续扳道。
      天气恶劣，下了几阵大雨。我回家之后得知雨水积了一院，险些进屋，是老李大婶家的景波给弄出去了。晚上又下一场大雨，我眼看着雨水向院里涌，和我的菜窖口与屋门口拉平了，我急忙往外泼，总算没有进屋水，但菜窖里溢进去一些。我马上弄了水泥，稍稍加高了菜窖口。看来门口窖口都要想点办法 。今晚不知还会下多久，我的烟囱根也滴答不止，大片的泥土掉下来，也得想办法。不知多少人家不能成眠。下边的胡同有的人家水进了屋子，没过炕沿，东西都飘起来，这景象让人如何看下去啊。我这里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一天都吃的粽子还有7个鸡蛋 。
       单位发给一包茶叶大约2两。国家给每个工人的避暑费是3元，可这点茶叶也就值1块钱还未必，都让谁占了去呢？只有问那些坐办公室的、坐圈椅的上层人物。
       想看书，哪里看的下，突然感到寂寞无聊······

        1977年6月22日
       白天没有下雨。
       薛效礼来看看，打听连队的情况，他大概还需住月许才能回赵光。
       宪伟打个卯当即走了。
       下午去园林加工厂，得知大华接班的事吹了，劳动局不同意。但为什么不同意，批复的原文他们也不知道。我立即去园林处，可没有见到劳资科的人。此事虽在意料之中，毕竟令人沮丧，必须还要进行新的努力，为这种努力我将耗费必要的精力。现在要做的是：
       1）去园林处了解情况；
       2）去劳动局上访；
       3）去市委上访；
       4）去省里上访；
       5）给在友办理接班。
      从道外回来取回东东临走时照的照片，两张，都是我在太平桥头照的。东东的照片很神气，他怎么知道父母的痛苦、家庭的困难；他在几百里之外怎么知道他生下了就低人一等，不得不过远离父亲的生活；他又怎么知道他的父亲此时一边做着饭，一边想念他，心中充满着无限的惆怅，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出。
                       1977年6月23日
      下夜班。多么乏困。但我不能休息，马上去道里。
      在园林处得到的答复是：劳动局不同意，具体原因不知道。儿媳接班不符合条件，只有简单的字样。我解释这本来是个灵活的问题，按原则我有兄弟可以接班，只是我们家庭根据具体情况自己进行了调节让儿媳接班有何不可？何况主管部门以下全部同意，这样的批示太不能服人了。再说不行我们可以让兄弟接，也不能退回来啊。答复是：劳动局只考虑报批的人，不考虑换人，并且此事已经于5月16日截止了，不办了，有问题以后再说。显然，园林处没有按特殊情况办理，我没有给他们任何好处才是真正的原因，指标被别人顶替了 。于是，我又去劳动局，计划调配处今天劳动，没有人。信访办有两个人，其中一位岁数大的姓秦的接待了我，也是爱莫能助，还得由主管部门和劳动局研究，没有人是办不成的。
        我把材料从道外园林科拿回自己保存吧。明天星期五，我上班，后天劳动局和市委接待站都学习，星期一我又是日勤，晚上要去赵光，回来是星期三晚上了，星期四还是日勤，只有星期五才有时间。我不想请假，也不再寄托希望，慢慢地访吧。
       倒霉的是骑自行车去道里遇到检查行车执照 的，我没有带行车证和税牌把工作证押给了人家，我回家取了才换了回来。已经十二点了，只在路上吃了几个凉糕，索性买一斤红肠，几个烧饼，又喝一瓶啤酒，吃完倒头便睡。
       但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两点去车站补课，因为昨天没有参加学习。这是班主任对我的惩罚，我去后碰到了他，目的达到了就让我回来了。学习的内容我早就知道，要在内部搞揭批查，人人参加，工人对工人，互相揭发，什么“打砸抢”（恐怕是指文化革命时候）、贪污受贿（这是指有权的人如造反派和调度班主任之类）、偷盗作案，小拿小摸。
       干脆去洗一个澡，痛快一下身子。
       去阿妈处，吃了晚饭。阿妈炖了一只鸭子，闷了米饭，还弄了凉菜 ，我没有喝酒，怕影响吃饭。
       景波后天要参加运动会，我打算给买5个麻花，上次买的饼干，那东西不好吃。

        1977年6月24日
       日勤。
       先是扳道，后来领着小运转干了几个小时。工作是顺利的，解体时虽然只有两个人，可干的速度是快的。干我们这种工作迅速、干净、利落是非常重要的，不然就很别扭。
       回来的比较早。晚饭是小萝卜蘸酱，一个咸鸭蛋，一段红肠，一瓶啤酒，一个凉烧饼，一碗剩粥。
       晚上无电，点上嘎斯灯，看了几张报纸。
                 1977年6月25日
      参加学习。
      今天的题目是讨论清理内部忆追查的意义。很高兴看到了兵团战友潘永文的父亲，他正巧是我们车站工作队的队长。永文和他谈过我，所以我们一见面就认识了。他讲了几句话，政治水平是有的，是哈站的副书记，一直是搞政治工作的。
      去阿妈处一次。阿妈家的鸭子一下子全死了，想必是得了疫情，令人可惜。现在担心的是其他的鸡和鹅。为了这些担心阿妈没少花钱，结果是可能一夜之间就全部失去了。我给阿妈送去一些给家畜用的咸盐，这是别人从专用线的车底上划拉出来的。没有在那吃饭，回来时阿妈又给大华拿了十几个咸蛋。
       到家喝一瓶啤酒，睡了三个小时。
       晚上的饭是炸的鸡蛋酱，下的面条，带的还是大米饭和咸蛋。
                   1977年6月26日
       昨夜扳道，有比较好的休息时间，调车机去了专用线，我就没事了。
       下班后睡了一上午。
       中午时没有吃饭，只喝了一瓶啤酒。尽管如此，我的体重还在增加，今天称了一下，1·64的身高，居然139斤了，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矮胖子了。
      下午去了银行一次，把宪伟还回来的50元钱存起来。从街上买回六根黄瓜，一个西瓜。这不大的西瓜就花去2元多。这些都要明天去赵光时带着。
      晚上去阿妈处吃饭，给阿妈送去一面袋剩的土豆。我清理了菜窖，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了，剩下的就是鲜菜和啤酒。
       到国君处一次。他下月17日结婚，打算操办，具体的事情还得商量，因为大叔没在家，只是一般地唠了唠。
       草拟了一封给市委的信谈了关于死亡接班的报告，还要修改一下再定稿。
                     1977年6月27日
      日勤。继续扳道。
      下班提前两小时回来，班上的关书记替我。
     弄点花生米 ，拍了一根黄瓜，喝瓶啤酒，吃一碗面条，就准备出发了。
      这次带的东西不多：一个西瓜，六根黄瓜，一袋糖块，两斤饼干，两条肥皂。还有给连队新青年杨秀英捎的东西。
       还是景波给我看家。

那月那日见证历史。拜读欣赏佳作。祝您健康快乐！

谢谢，手机回复不熟悉！

重了！

1977年6月28日
      下车迎接我的是阴沉的天气。刚下过雨的街道没有车辆驶过。我判断不会有汽车从二团方向来，也不会有汽车向二团方向去。于是到后勤部训练队王喜仁处借了一辆自行车骑车

去连队。

一多半的路程是顺利的。接近营部时一场大雨从天而降，我急忙跑到一个破房子里避雨，已经淋得湿漉漉了。还好，不久雨停了，我又艰难地骑上车。在经过新修建的大桥便道口时，因为都是稀泥，我的自行车变成了爬犁，只好推着挪动。从赵光到连队，用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