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毕国昌 于 2016-7-2 21:58 编辑
这幅照片陈列在八五七农场历史陈列馆。6月初,我们六位当年哈尔滨知青给自己的老领导王凤山祝寿,去了密山,然后再次回到第二故乡——八五七农场。那天,步入农场历史陈列馆发现了它。
发现它,我有些愕然。怎么会到了这里?
这是10年前,我在农业九队采访纪蓉蓉的照片。 九队是我的伤心地。那年,1971年我因春节探亲超假3天,被视为没有改造好的知青,被汽车队惩罚到这个九队。在九队,我吃尽苦头,几次险些丢命,几多磨难,难以言尽。纪蓉蓉时为九队副指导员,作为上海知青,扎根派代表,她没有把我当成没有改造好的对象,对我滿客气,也没有半点的歧视。而她质朴的外表、温和的性格,待人谦和的态度,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所以,我们彼此印象都不坏。 1988年夏天,我笫一次重返农场,首先去了九队。发现她依然留在九队,没有随着返城大潮回大上海,成为为数极少的“留守”派,而且也不是什么领导了,她似乎在经营一家小卖部维持着生活。当时我想问她,这些年上边就没给你一次机会,譬如如招工、上学,还有……可话到唇边,我打住了。望着蓉蓉朴素的装束,过早泛白的两鬓,我心里不免生成一种莫名的悯怜,意识到她没有回去自然有没回去的原因。而蓉蓉那平和的心态,毫无悔意的表情,还有没有半句攀比的话语,让我陷入深深的思考:纪蓉蓉为什么不走? 很长时间,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2006年夏,我带着采访任务再次回到农场,得知纪蓉蓉依然还在九队,我更是惊诧。更让我意外的是,她还将自己本已安置到城里工作的丈夫也落户到九队,她跟爱人一道承包了一片土地,用自己真诚的劳动供养于复旦大学读书的儿子。一家人的幸福和满足,是别人体会不到的。
我以极其敬重的心情,再去九队采访纪蓉蓉。她的装扮依然是这等的俭朴,心态还是那样的平和,只是她格外显得有些老相了。她像上次一样,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没有一星一点的遗憾,没有一丝一毫的艾怨和攀比。她的幸福和满足,快乐与愜意似乎都在儿子身上,还有那一百多亩的承包土地。
一个完完全全本土化了的扎根派典型代表。如果不听她讲话,谁也不会认为她纪蓉蓉原本是那个世界大都市上海人。
我们走了,99%的人都返城了,撇下那么多良田和住宅,似乎一夜之间,退潮般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蓉蓉作为极少数扎根派,近半个世纪都没有动摇过,连一步都不曾挪过!相比之下,纪蓉蓉显得有些可怜,尽管她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可我这样认为,甚至认为不够公平!
难道这就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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