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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王小翔 于 2015-12-15 10:32 编辑
我们釆伐的山林在小兴安岭的南坡,传说是古代女娲补天遗落下來的石浆形成,形似烟囱,所以称之为烟筒山。林区属于寒温带针阔叶混交林,红松是主要的树木,高的可达三四十米,是做门窗的极好木料。茫茫林海,古木遮天翳日;巍巍群山,峡谷银装素裹。春节前后正是数九寒冬,哈气成霜,滴水成冰。 釆伐当中最艰苦最危险的工作是“串坡”,就是要把造材完成的圆木集中起来运到楞場。这项工作是由招募來的林区附近村子的农民做的,他们身强力壮经验丰富。当时也没有爬山虎一类的机械,全靠人牵着老牛用爬犁往山下“出溜”。你可以想象到一群老牛在滿山雪坡拉拽圆木,圆木在雪地上连拖带滚,磨蹭声隆隆作响,搅得满地白雪飞舞,埸面十分壮观。但是也经常会有险情发生,有的山坡特别陡峭,拖着的圆木横着飞滚下来,老牛狂奔不及,反而由圆木拽着老牛往下猛窜,牵牛人如果不是身手敏捷,就会连人带牛和圆木一起滚下山去。那年我们还真发生过滚木压死老牛的事故。
以前我们在农埸时很少和附近小屯的村民接触,不要说我们知青,就连一些埸里的老职工,也有些瞧不起这些农民,背地里称他们“屯迷糊”。我们在山上和纯朴的农民们一起生活,感到他们是真正的东北汉子。相处日久,不但看到了他们的勤劳勇敢,也见识了他们的诙谐快乐。一天劳累下来回到营地,晚饭后,帐篷里点亮小马灯,我们就和老乡们天南地北唠嗑侃大山。我们给他们讲杭州的西湖十景,讲断桥白娘子许仙相会,讲净寺济公和尚古井运木的传奇,他们就绘声绘色讲一些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俏皮嗑,什么东北“四大怪”,“四大累”,我们听了是又好奇又新鲜。他们说的“四大怪”有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叼个大烟袋,养个孩子吊起来,公公穿错媳妇鞋。还有“四大累”是和大泥,坨大坯,锄大地,还有一个是xxx,听了顿时让我们这些毛头小伙子面红耳赤。
和老乡们熟络以后,他们还教会了我们许多防寒的窍门,“一块布,一条绳,一根棍”。脚要防冻,穿几双袜子也不顶一块包脚布,他们带来东北三宝之一的乌拉草,捶软了以后续在棉胶鞋里,然后裹上包脚布,又干燥又暖和。有的还把包脚布缝成小口袋,里面续上鸭鹅毛,那就更加不会冻脚了。一条绳就是在棉衣外面再扎一根皮带,没有皮带就干脆扎一根麻绳,这样寒风就不会灌进胸口,相当棉衣外面又加了一道防线。还有就是爬山走路带一根木棍,密林中积雪有一尺来深,撑根木棍相当第三条腿,既省力又安全。老乡还告诉我们,在深山老林一旦迷路,就找树叶生长来辩别方向,植物都有趋光性,枝繁叶茂的就是朝南的方向。
两个多月完成采伐任务下山,已经是农历二月过半,农场地里还是冰冻三尺。春节回家探亲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归家心切,我请了探亲假,回到杭州,江南已经是草长莺飞一片春色。我带回来了在山上采集的松籽,一块红毛柳的菜墩子和一根老窝眼的擀面杖,和家人朋友聊起“朔风吹,林涛吼,峽谷震荡”的林海雪原,心中抑制不住激动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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