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75》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6-1-10 07:38
一边批判资本主义个人主义，一边买好吃的准备过年。

这似乎至今都不是矛盾的事。当时就是那样做的， 那样想的，白纸黑字，任人评说了。

                        1975年12月21日

       东东的百天过得很愉快。
       宪伟、香丽、海水、国君都来了，我们用烟茶、瓜子招待了他们，并且置简单酒菜，一直喝唠到下午5点钟。酒喝的不多，只喝了10瓶啤酒和半斤色酒。因为宪伟和香丽来时已经下午了，所以他没有喝足。为了他的身体，我拒绝了他提议再喝的想法。我们谈的很多也很广，中心是如何做人。做人很难。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的标准不过是从个人的角度，从一般和习惯的关系中去认识，因此，难免有各种偏见。没有共同的道德观念，就不会有共同的标准，也就不会有共同的语言。我们谈得是投机的，尽管有许多糊涂的东西。现在，难就难在我们这些不合潮流的人，只能在矛盾的生活中，用自己的折损和失意、颓废与放任来回答现实提出的种种严峻的问题。
      由于宪伟来的晚，打算由他过油的东西一律没有弄。由于谈唠兴奋，竟把高压锅闷的米饭弄糊了，又重新做了一小锅。这种不拘好坏、忙忙乱乱的情景，正是我们最大的愉快和自由。
      正当我们喝得高兴的时候，小徐又来了，正好加入了我们的一群。她是回哈看病，来给大华送布票的。
       由于忙乱，直到晚上才给父亲送去饭菜。
       海水、国君都给东东买了衣服。宪伟和香丽给东东买5尺花布，定做一顶白色的尼龙帽。
       晚上应当夜班，不能去了。
       抓空去街里理发，第一次刮了脸。
                           1975年12月22日
       去道外给父亲开药。顺路去一个同事家看看。
      到久珍医院看看。她的孩子得了中毒性肺炎，很危险，正在抢救，久珍将长时间不能上班。
      东东也有一点低热，37·1度，吃了一些药，现在不闹人了。

                     1975年12月23日

     日勤班。
     从大连捎回的苹果，由高毓利送回家。下班后，给大姐送去10个，给爸爸送去两个。以后还是每天给父亲送一个，一次太多，还是不够孩子们吃的。
                       1975年12月24日
      早晨，我忙忙活活去车站参加学习，可八点多了，那些老爷们才慢条斯理地组织我们读几篇关于教育革命的文章，我于是立即退席。这种学习难道还需要这些老爷似的人物组织吗？我怀疑他们在读之前是不是真的看过。
      到宪伟处，拿了他的本月诊断书替他交给车间。我21日夜班在急诊室开的诊断书也一并拿回。开一张诊断书何等之难，所有当官的都直接了当地声明：凡是挂钩的无论什么病都不给开假。我感冒了多少天，何曾想要休息一天呢？一想到那些无情的家伙，真想歇着，但还不能和他们制气。
      下午睡了很好的一觉。
      两天来，清雪飘飘，气温很低。夜班是十分困难的。上个夜班北区只有四个调车组的人，总算是凑齐了六个人才可使三个调车机动起来。下边干活的人少，上边督战的却越来越多，一次分局组织的检查组就有1000人之多。多么辛辣的讽刺啊！
                        1975年12月25日
     下夜班，和大华一起抱孩子去二婶家串门。二叔刘文杰是父亲的两姨兄弟，他们年轻时在一起共事，曾同甘共苦，是父亲接纳了他们从关里投奔而来的。后来由于世态变化，颠簸流离，很少往来了，我们下一代也很少往来了。最近，二叔家搬到左近，一直想去看看，便找了今天的机会。
     二婶自己在家，向我们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有些我从未知道过。二婶还谈到二叔和三叔的矛盾，使我十分感慨。兄弟阋墙，无非一个钱字，何其残酷啊。
     给二婶拿去一兜苹果。大华在那吃过晚饭回来，我提前回来睡觉了。

1975年12月26日        早晨大姐叫我，我即刻过去，原来父亲又拉在了裤子里，裤子已经被大姐扔在了外边。我因为得去上班，只好给父亲换上衬裤，明天再处理。         到班上，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一位曾经和主任打仗、蹲过三监的上海青年制动员在昨日日勤工作中，被线群中溜放的车辆轧成两段，当时死亡。对于这残酷的消息，人们的心无不为止震撼。震撼之余又该怎么办呢？也只能在无可奈何的情绪中，继续那危险的工作，并随时准备被当官的训斥。       下班回家，才知道班上的书记杨春洪到家访问过，了解了一些情况。不知为什么，他竟然翻看了我的这本日记，大华竟然没有阻止。其实这虽无好处，也并无坏处，他未必认得我的笔走龙蛇的潦草字迹，让他多少窥视一下我的内心世界，承认我的困难，也是一件好事，让他知道我之所以不愿意参加所谓的学习的原因。              1975年12月27日        没去参加学习。        把父亲的脏裤子洗出来。        从粮店买回40斤大查子，留下10斤，其余的都拿去大连换苹果。这样，我已经换了50斤的苹果了。        去久珍那里看看，拿去10几个苹果。孩子的病已经好了，让人高兴。倘不是久珍联系广泛用力，孩子的生命恐怕都难于保住了。        东东的消化不好，给他吃了一些从久珍那里拿回来的胖得生，又有些多了。总的说，东东是听话的，只是有时闹得让人心烦。        下午，得充分休息。          1975年12月28日       东东百天时曾去照相，但因为停电没有照成。今天大华抱去又照了一张，算是补救。又给大姐家小三照一张，花去快三块钱。       几个月来，开支一直很大，虽然尽力压缩支出项目，不做无谓的开销，还是有入不敷出之势。如果每月不动用大华的工资就无法度过。就是这样还是常常出现赤字。大华11和12月工资没有开，诊断还不全。要过两个年，压力很大。       过去的一个月几乎没有吃粗粮，要改变一下，让大华吃得好些，给东东增加奶水，我则多吃些粗粮。

李再林 发表于 2016-1-13 09:25

艰难时光！历历在目！

当时不重视安全生产。总买好吃的钱就不够花。父亲的病也要人照顾。

李再林 发表于 2016-1-12 09:04
1975年12月23日

     日勤班。

真正干活的人太少！清官难断家务事......

1975年12月29日       刚到班上，一个不幸的消息像炸雷一样震动了我们全体挂钩人的心：三班二调的遇炳信在昨夜23点多钟又被拦腰压断死去。在短短的四天时间里，又死了第二个人，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啊！这不幸给每个运转人心中都罩上了可怕的阴影，多少人抬不起头，士气急剧下降。我们这些钩子手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看到自己前途的悲凉。兔死狐悲，想到我们的处境，谁敢担保明天还会有谁悲惨离去呢？      下班后到宪伟处坐一会，谈起班上的事，我们是否后悔到运转上班呢？            1975年12月30日      今天大休。      送大华母子去阿妈那里，给阿妈拿去5斤瓜子，三斤苹果。打算让她们母子住到2号回来，那天我是夜班，之前接回来。       在阿妈那里吃过中饭，下午去道外给父亲开假和药。到小光那里，正巧他在家，谈唠一会各自情况。      晚上很早休息。想为死难的两位兄弟写点什么，可头脑混乱，以至于不能。            1975年12月31日      1975年的最后一天。      下狠心去道外洗个澡，结果足足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中午回家看看，收到冯恩全的信和在友的十元汇款单。冯恩全已经回天津，说是肉的事委托薛振东了。我马上个给振东写了一封信，了解情况，十天后亲自去赵光办理。       下午在阿妈那里，我看孩子，让大华去铁路地区浴池洗一个澡。晚上在阿妈那里吃过饭，回到家六点钟。       1975年就这样过去了。

李再林 发表于 2016-1-14 10:03

大哥从事的工作，危险性人人皆知！难为你了！

昨夜星辰 发表于 2016-1-14 10:33
大哥从事的工作，危险性人人皆知！难为你了！

这些婆婆妈妈的东西，实在是难为了读者，尤其那么多不合适宜的言论和态度，斤斤计较的心地，令人脸红的肤浅。还好，有那么多的光顾和批判，我还是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重温我40年前的旧账，以博大家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