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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向东 于 2015-5-21 20:39 编辑
第二十七回、巧木匠黄崇泽无中生有
好瓦工王卫兵颠倒短长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知青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几年之后，不仅都成了农村的行家里手。同时，用他们的聪明才智影响改造着农村，启发教育着农民。
一九七四年秋，四栋家属房立起来了。秦连长在大会上幽默地说：“以前，我最害怕的就是有人找我要房子。我一听说谁恋爱了就睡不着觉，看到一对男女并肩走路我就绕着走。我手里没房心里发慌啊。现在，我不怕了。四栋房子十六户，八个房山是老少屋给人口多的两代职工住，其余八个中间户给新婚夫妇，谁要给谁，打报告不行，以结婚证为凭。如果新房不足，就住进老职工倒出来的老房。咱们采取抓阄分配的老办法，保证公平。”
会后的一周时间里，秦连长收到了十一个结婚证。他拍着脑门惊叫：“哎呀，俺的娘啊。他们都是啥时候轧搭上的呢？我的房子还真的有点玄乎哇。”
说着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证书，并且自言自语地叨咕着：“关良、宁玉纯两个满族原住民；兰小天、万芳红，看不出来小天这孩子跑到外连队找个知青。战险峰、袁招娣，男的强壮女的精巧配一对也不错；智毅、王延芳两个文人成了一家；年兴业、柳建平这是放马放到一块了；任建国、李树棉两个炊事员，不愁吃呀；丁建龙、和悦，一个铁匠，一个牧手是钉马掌钉到一块的；侯移山、尚志红日久生情；白宝玉、欧阳烨明，天津姑娘找个蒙族小伙，白宝玉艳福不浅呢；靳大龙和谭子秀，谭子厚和梁思嘉这两对还弄成亲戚了，有意思的是小舅哥儿大妹夫。”
看完了，秦连长想到了大龄女罗媛愈。爱情真是个怪物，别人看着合适的一对就是走不到一起，大家不着眼的却能成恩爱夫妻。秦连长几次撮合靳大龙和罗媛愈，看着他们俩也很投机，可到底还是没成双配对。
“连长，有个事情找你。”知青瓦工王卫兵进来打断了秦连长的沉思。
“说吧。”
“新房的主人大多数都是小两口，搭四米长的大炕浪费砖不说，还挤占空间。我想改成两米五十的短炕。”
“省了砖，浪费了炕沿。”
“连长，这笔账应该这么算，四乘十的木方六米的件子，一个四米炕沿加四个立柱啥也剩不下。改成短炕两面炕沿四米五加三个立柱，照样是用一根六米木料。大炕小炕用木料都是一样的，可是小炕省砖，还是划算。”
“哎，我说王卫兵，你不找对象不结婚，倒把过日子的事儿弄得挺明白呀。”秦连长调侃中带着表扬。
“那都是你教导得好哇。‘干啥就得吆喝啥，要用脑子干活。干活不用脑，就是一头驴；不是鞭子抽，就是让人骑。”王卫兵一口山东腔绘声绘色地模仿，逗得秦连长仰面大笑。
“连长，还有一个革新，咱得把大锅灶改成小炉灶。人口少用大锅费柈子。”
“你随便改去吧，我同意。”
“好嘞。”王卫兵高兴地离去了。
王卫兵在搭炕的时候，发现一个新大陆，接着冒出一个好主意。
军马场的家属房都是两家共用一个烟囱，以前的大炕把烟囱根掩在了炕里。山里的春夏季节，气压过低排烟困难，为了使得排烟顺畅，只好把烟囱根掏个深洞。这个洞年长日久积满灰土，每清理一次都要拆掉一个炕角，费力费料不说，还弄脏了屋子。
改成短炕之后，炕的烟道走火墙子的底洞（与火墙子隔开，互不串烟）。烟囱根露了出来，掏烟囱根灰就省事儿了。王卫兵看到显露的烟囱根动起了脑筋，如果把烟囱根安个活砖不就更方便掏灰操作了么。
王卫兵的三个革新，让前来参观的老职工也动了心思，一时间连队兴起了拆炕扒灶风。连队小卖店跑到城里办了一批大眼双孔炉盖子，这一折腾不要紧，带起了全场的革新风。
这边王卫兵改炕灶搞得轰轰烈烈，那边黄崇泽的新式家具正悄然地备料开工。
黄崇泽和老岳父姚富民相处得十分融洽，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秦连长给他们一户新房，一家人住进了老少屋。姚富民老两口子是个开通人，新房子的装新布置完全交给了黄崇泽。黄崇泽要把家具来个大变样，按照城里的家具式样备料开工了。
黄崇泽把姚富民结婚的大躺柜拆了，老姚没出声。黄崇泽把条桌冲成木方，老姚没脾气。黄崇泽把八仙桌锯了，老姚没反应。老姚似乎看懂了黄崇泽要干什么，他一头钻进楼坊儿把杂物架子拆了，把拆下来的方子板子交给了姑爷。黄崇泽用卷尺量着板方，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奔向了柈子垛。
“还差多少？”老姚跟过来问。
“还差沙发的八条腿和四个扶手。我看这柈子就够料。”
山里人家每年要烧四到五个柈子。地处兴安岭北坡的十八连打的柈子与众不同，别人打的是六十公分的标准段，他们打的是九十公分的延长段。黄崇泽抽出十块柞、桦木柈子，画好线之后，就开始劈砍规方。
“崇泽，你别一个人忙乎哇。我能干点啥，你说话呀。”姚富民在一旁看着着急了。
“好吧，您来下料。”说着把图纸交给了老姚。
七套家具图纸，有立体效果图，加工分解图，还有材料明细表。姚富民做木匠几 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详细的家具图，他心里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细心成熟的徒弟而骄傲。
翁婿二人躲在楼坊儿里，抡起锛凿斧锯，叮叮当当地打起了新家具。家具没成型之前，全家人一致对外保密。因为，这些家具不是普通式样的平常物件，太张扬了会招惹非议。这样的家具姚富民也没做过几件。黄崇泽还是在文革扫四旧时见过这些东西。两个人干的很仔细，不时地对照图纸复查尺寸，对比式样。
他们的行动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老姚常为大家修理一些家具，人们听到斧砍锯拉的声音也不感到奇怪。所以，一直到全部家具完工，依然无人过问。
秋收结束，领取结婚证的小青年装好了新房。但是，他们接受历史教训，不在连队搞仪式，纷纷回城办喜事。
一个星期过后，结婚的知青回来了。每家都摆好了喜糖，瓜子迎接来贺的职工家属。
职工家属前来祝贺，在心里嘀咕着，城里的孩子过农村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把家弄成什么奶奶样呢。她们想看看知青家庭的室内布置，给他们当当生活顾问，挑挑毛病，出出主意。
彭大娘最关注的是尚志红，走进新区就直奔她家而去。屋子里的陈设与老职工家没啥大的区别，只是柳条箱变成了一对皮箱。志红告诉彭大娘，这是父母年轻时用过的旧物。
“哎呀，您们看呢，这锅和盆都是铝的。”大炮的老婆宁桂兰在厨房里发现了新大陆，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引过来众人一番感慨。
“这可是新鲜物，咱们山沟里从来没人用过。”
“还是城里人会赶时兴。”
“人家志红是干部子女，哪能像咱们这样土包子，还用大铁锅呀。”
“哎呀，这锅里还有两层帘子呢。”
“我看看，能蒸十五、六个馒头吧？”
外屋一群人在看锅灶，里屋的耿莲花看着窗帘发呆。她一会拉开，一会拉上，嘴里还叨叨着：“这法子好，这法子好。”
原来，这是由支架，钢筋，滑轮组成的绳拉窗帘。一根往复线绳，通过三个滑轮拉动着窗帘上的铁环，使得窗帘顺畅的开合。女人们为城里人的发明感到惊奇，发起由衷地赞叹。
谭子厚和梁思嘉在家里手忙脚乱地忙乎着，炕上满是稀溜溜黏糊糊的白面。进门参观的女人们，看到这样狼狈的场面，真是哭笑不得。梁思嘉垂着两只沾满稀面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着。
“彭大娘，您们来了。真不好意思，这炕上都是面，也没地方让您们坐了。”
“不用说，我看明白了。您们这是把面发多了，发稀了，发跑了。哈哈哈。”无遮拦的宁桂兰脱口而出的一番话，弄得梁思嘉满面通红。
还是谭子厚吃得住劲，笑着对大家说：“初学咋练，没有经验。大家见笑了。昨天，我们从食堂要来一块面酵母，按照陈大爷说的办法和面。先是水多了，我们放点面，可是又干了。我们就再放点水，结果又稀了。就这样弄了一盆。我们在外面劈了半天柈子，进屋一看就成了这个样子了。看来，我们的手艺还没学成啊。”
“慢慢来，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你们是文化人，是当领导和老师的材料。 你们干的事儿，我们这些人谁也干不了。可是，我们能干的活，你们将来也都能干好。”彭大娘的一番话解除了梁思嘉的尴尬。
彭大娘告诉梁思嘉，两舀子水放五满碗面正合适。说着动手拿起二大碗盛了一满碗面做个示范。
“做馒头使碱也是个经验活，我来帮你们做这一锅馒头吧。”彭大娘回头对大家说：“你们上别人家去看吧。我不走了。”
彭大娘使完碱，告诉梁思嘉验证碱使得是否合适的几个办法。
她把面切开让梁思嘉看界面上的气孔。
“你看，碱使得合适了，这蜂窝眼不但小，还挺均匀。”彭大娘说着又操起一块面托在左手上，举起右手拍打着。
“梁老师，你听这咚咚的空声，就是碱使得合适了。”
梁思嘉接过彭大娘递过来的面团，边敲打边倾听体会着。
“第三招就是切两块面，把刀切面儿对一对，如果粘合到一块儿了，就是碱小了。”彭大娘说着，切了两块面做了个示范。
“你们刚学做馒头，若是觉得没把握，就用嘴尝。把生面放到嘴里嚼嚼，泛苦就是碱大了，泛酸就是碱小了。”
梁思嘉揪了一小块面放到嘴里品味着，然后，笑着点点头。
“还有个笨招，揪下一块面放在锅底下烧熟看看长没长个，再尝尝味道正不正。碱大了放几滴醋就可以解决了。”
“大娘，您别走了，就在我家吃饭吧。”梁思嘉笑着挽留着彭大娘。
“不了，我还得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吃呢。以后有啥事就知会一声。”说完，彭大娘走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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