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莅 于 2012-2-14 19:51 编辑
土色 earth color 我在连里任统计的两年多时间,有桩小事至今忘不掉。 1976年秋,各地号低洼地段用人工割大豆。我每天都是一次性把地垄按班组分配完,早干完早收工。当时连里实行工分制,多干多得。这对知青们并没有多大利害关系,工分多点少点无所为,任务分多少就干多少。对于职工家属,工分算是头等大事,他们得养活全家老小呀。体力好些,30来岁的女家属割起豆子来,一溜烟似的,一个赛一个,黄祥珍、熊运群、许光英、马桂兰互不相让,摽着劲,比赛着割。几里地的长垄,女知青一天割两根垄,能干的家属能割三、四根垄。 一天傍晚,我把地段地垄人名等理顺完后下地号检查质量和任务完成情况。知青们干完活,早早回宿舍了;家属们也陆续回家去了。可5号地里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个人。我手拿着镰刀顺着地垄沟走过去,家属们割过的地段,干净利落,质量要比知青的好许多。渐渐走近了,我才发现豆地里半坐着一位老家属,两手还在用小镰刀围着四周割豆子。收割完的地垄呈现着黑色,她穿着的棉衣、裤也是黑色,落日的余辉越是暗淡,人和地就越分辨不清,全然变成土黑一色了。 哎呀!那是陈发友家的周玉英。陈发友的老伴已经50多岁了,体质、个头都比吴豆子差不少,1米50左右。她平时很少出工,农忙时才出来和家属们一道干活。她的老父亲七八十岁了,知青们在大食堂吃完仍掉的馒头、剩菜,他都收回家里喂猪。每逢过年,老人家就给食堂送来一口大肥猪,连里给钱他说什么也不收。 她见我走过来,很有些歉意的操着河北口音对我说:“张统计,你看我到现在还没完成任务,天黑前我一定把它割完。”一边说着手中还抓着一根根豆桔不停的割着。我看她割地也实在是太难了,到后来连坐着转圈割地都有点挪不动地方了,她就想爬在地上割。眼看着她那过度劳累的样子,人和土地都快要融为一体了,自己不免一阵心酸,眼眶也湿润了。周玉英在从南向北割,还差一百多米到地头。 我快速走到地边,由北往南帮她割起来。还差20多米就和她接上了,她急的不得了,喊着对我说:“张统计,你快把镰刀放下!我能割完。”我怕她急出毛病来,就停下了。对着月光,我这才看清她那付典型的闯关东妇女的面容,狭长的赭黑色脸庞满布着一道道已被汗水抹平的皱痕。她终于把地割完了,用沾满泥土的手卷起1根纸烟来。 烟云缭绕着圆月,化作宝石中的纹理。贝多芬要是见到此情此景,那首《月光》奏鸣曲肯定得改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