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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绕“三山”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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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炳麟 发表于 2015-3-5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采伐上小白
张炳麟
在克山待了不到两个月,1968年底连里让我和马德年赴小白山五师採伐团报到,从此开始了自己近两年的小白山之旅。
我和马德年等人在克山坐火车,到绥化后沿着绥佳铁路北上,经过桃山站就进入了小兴安岭林区。这是我们这些从天津来的学生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大山,更是第一次在山间蜿蜒穿行。
                               铁路两旁闪过一座座山峦,连绵不断,目不暇接,山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一片白茫茫。有人告诉我们,那斑斑点点的墨绿色,是终年常青的红松;而那片与大地浑然一体的树林,则是过去在课本上就知道的白桦林。我们一行人都兴奋极了,想的只是马上就要融入这样一个新世界、新生活,全然忘记了自己远离家乡的孤独和苦闷。
   “小白到了”,随着列车员的报站声,列车停了下来,。
小白,现在是铁力市朗乡镇小白村,但是叫铁力县朗乡人民公社小白生产大队。小白站虽是哈佳铁路线上的一个五等站,但过往的货运列车都要在这里停车加水加煤,而且车站上总停着两台机车车头。这是因为,从小白向东到朗乡的铁路有一段是上坡,只靠一台车头拉着一列满载的货车爬不上去,必须用两台车头前拉后推才能爬上坡。
五师采伐团的汽车把我们送到五十四团采伐营驻地。当时采伐营的驻地分为下楞、中楞、上楞。下楞靠近车站,主要是进行物资周转;在快进山的地方是中楞,营部设在那里;我们的驻地是上楞,在大山深处的采伐现场。
进山的路上,白雪覆盖的大树一棵接着一棵,山路的积雪被碾成冰又沾上土,像一条灰白的蟒蛇向前伸展。当我们到达上楞时,先于我和马德年上山的吴宝杰、李智民等人跑出帐篷迎接。我们4人是天津十八中的校友,又同乘一列火车到克山下乡,虽然刚分别一个多月,但能够在小兴安岭的深山密林里相聚,甭提多高兴了。
钻进自己的住处——棉帐篷,这里长约20多米,宽有5、6米吧。一条过道把两排大通铺隔开,两个大油桶里烧着柈子,烧水的水壶正吐吐地冒着热气。
帐篷里的温度可以分为三级:在铺上站着感觉热的厉害,躺在铺上温度尚可,铺下的地面还残存着未融化的积雪。通铺离地面约有60-70公分,铺着稻草和芦席,躺在自己简单的被褥里,难以抵挡通铺下面冻土的寒气。      
山上的生活条件异常艰苦。我和宝杰、智民、德年的铺位挨在一起,4人共用一个搪瓷盆,既是饭盆,又是脸盆,还是洗脚盆。早上谁都不愿意起床,只好每天轮流有一个人去打饭,我们4人就在铺上围着搪瓷盆吃饭,然后用雪把盆擦干净,用雪水擦把脸,就算可以了。至于热水洗脸,那是一种奢望,更不要提擦身洗澡了,能喝上口热水就是享受。
“上山干活啦”!随着上工的吆喝声,我们头戴皮帽子,打着绑腿、腰上系着麻绳,没有麻绳就系根草绳或弄根铁丝围上,拎着一把长把斧子,或是一把一米多长的大马钢片锯,随身还带着一个楔子、一块四方的皮垫子,在老职工的带领下,沿着已经踩出的小路上山。那副打扮真有点像古代的武士。
当时森林里的树木的种类很多,其中不乏红松、色木、楸木、榆木、黄菠萝、水曲柳、红毛柳等名贵树种。我们踩着没膝深的雪来到准备采伐的大树跟前,先用脚将周围的积雪趟干净,随后围着树反复转几圈,根据树的长势姿态,确定将要倒的方向。然后,把树倒的反方向上的那些灌木和榛材棵子砍掉,开出一条10米多长的通道。这是一条以防万一、逃生保命的安全通道,在采伐中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开锯了,我们坐在皮垫子上,先从预计大树将要倒下的那面,离地面30公分左右的位置下锯。毕竟是冬天,加上自己从里到外的一身装束,拉起锯来很是费力气,没拉几下就已经满头大汗了。我们干脆脱掉棉衣,穿着绒衣继续干。要是饿了,就拿出随身带的馒头,抓把雪吃下去。
“刷刷刷”,随着弯把子锯来回抽动,锯沫子从锯子的两端不断流泻出来。当锯到一定深度,就要及时用斧子把楔子砸进锯缝中,以防夹锯。将近锯到树心时,就抽出锯,在树倒的反方向,比头一锯稍高一点的位置再下两锯,使整个锯面呈等腰三角形。
锯着锯着,大树发出“咔咔”的撕裂声,并开始倾斜,这时就要大声呼喊,提醒同伴和周边的其他人注意安全。大树朝山上倒要喊“上山倒”,朝山下倒喊“下山倒”,朝山里倒喊“里山倒”,朝山外到喊“外山倒”。周边的人听到了,都要随声呼应,声浪次第远传。
与此同时,要加紧快拉快锯。当大树即将倾倒时,喊最后一声“下山倒”,迅速从安全通道远离。大树落地的瞬间,大地都在颤抖,溅起的雪沫飞起老高,随带挂掉周围树上的枝桠,发出霹雳巴拉的巨大声响,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那场面太壮观,太震撼人心了。
在小兴安岭林区,采伐是件十分神圣的事,有不少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比如,干活累了想在树墩上坐着歇一会儿,老职工赶紧告诉我们那是山神爷的座位,可不能随便坐。
伐木的危险,大多出在大树倾倒落地的时候,很可能出现意外情况。比如“坐殿”,就是已经锯到头了,大树仍然纹丝不动,这时就要多加楔子,把树顶翻倒地。还有“搭挂”,就是大树倾倒过程中挂在周边树上,就要去摘挂,这是非常危险的活计。但是,最危险的还是“反弹”和“劈绊子”。“反弹”是大树倒地之后又以巨大的力量反弹回来,如果打在人身上,能活着就是万幸。“劈绊子”是大树锯到一半时从中间裂开,一半连在树墩上像“人”字的一捺,另一半飞快劈开,像“人”字的一撇,巨大的力量可以把人挑上天。这就是为什么要先打安全通道的缘故了。
伐木接近尾声时,我们的任务改为向山下放原木了。伐倒的树经过打枝桠,再根据直径大小截成长短不一的原木。这些原木在山上四处散落,要先把它们放到山下的小路边,再由牛拉的爬犁归拢到楞场,然后装汽车运到火车站附近,归成大楞场,准备装火车运走。
向山下放原木即危险又有趣。先要顺着山势,把通向山下的路打通,砍掉那些挡道的小树和榛材棵子,然后用长绳去拉拽。原木借着惯性,沿着通道快速下滑,冲开的雪花就像似军舰发射的鱼雷在海上掀起的浪花一样,甚是好看。但是,放原木也非常危险,必须提前打好安全通道。记得我和吴宝杰等几个人拉拽一根四米长的榆木时,那家伙飞快地滑下山坡,我们刚刚跑进安全通道,原木就在眼前嗖地滑了过去,好险哪!
采伐的生活十分艰苦和劳累,每当干活休息的时候,总有一些人拿出烟来吸,有时还递给我一棵。我推说不会,他们说抽一棵吧没关系,自己却之不恭只好接了过来。抽了别人的烟,太不好意思了,我就花了五角钱买了一盒蓝牡丹牌香烟,这在当时可是好烟啦。回到住地给大家一分,一盒烟很快就没了。从此,我开始自己买烟抽了,不能总买“蓝牡丹”吧,只好买二角八分一盒的“迎春”或是一角八分的“葡萄”。就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吸烟史。
上山采伐,在山林里钻来钻去,树枝把棉衣刮破,露出里面的白棉花,可我们不会补也没有时间补,就这样左一块右一块露着,就像济公的百衲衣,再加上脸脏兮兮,手黑黜黜的,那模样真的很吓人。当时正值年底,师里派来慰问团,其中有不少女知青。我们一位哥们撩帐篷门出来,与这些小姑娘碰个正着,她们没有思想准备,被那个哥们的模样吓得哇哇乱叫。当时我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被逗得不禁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啊?遥想远在天津的老父亲如果看见他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他老人家会怎样想啊!每每想到这些,我的笑就要变成哭了。这段经历一直埋在我的心里,从未对老父亲透露过半句。
46年前冬季的小白群山可以为我作证、46年前的苍天也一定看到我:一名20岁的知青已在边陲的山区勤勤奋奋的奉献着自己的力与量了!
我们的采伐当时叫做政治采伐。每人每月24元伙食费,其中公家补助16元,个人只交8元,自己每月的工资还能剩20多元,对我们知识青年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口袋里的钱多了,我们就经常改善改善。一次,我和吴宝杰在小卖部买了一些冻梨,挂在自己铺位的上方,由于帐篷顶上热,冻梨很快就变软了。有一天休息,我和宝杰躺在铺上竞猜各国首都,猜对了就吃个冻梨,这样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我俩就把30多个冻梨吃了个精光。要知道这可是在小兴安岭冰天雪地的冬天呀,只有那时的年轻人才能有这样好的胃口,若是放到现在大概早就送进医院了。
1969年的春节到了,营里准备了猪肉饨粉条、饺子等很多好吃的。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家在外过年,自有一番思乡之情。除夕夜,我和宝杰、智民、德年还有几位老职工一起聚餐,借酒浇愁不由得喝的酩酊大醉,也不知道怎么回的上楞,并且还到帐篷里看慰问团的女知青演节目,她们还让我唱歌,只是看我醉得够呛也就作罢了。后来怎么回到帐篷和衣睡下,自己已经全然不知,等到醒来天已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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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泉岭老顽童 发表于 2015-3-6 05:47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很好,有生活。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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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再林 发表于 2015-3-6 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楼主的回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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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克神枪手 发表于 2015-3-6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逊克神枪手 于 2015-3-6 12:46 编辑

有滋有味的精彩回忆!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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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猪 发表于 2015-3-6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忆永远留在了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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