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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抹不掉的印痕 罗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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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帆 发表于 2015-1-26 08: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罗帆 于 2015-1-26 08:44 编辑

                        抹不掉的印痕
                              
                                                        罗帆
  
       北大荒,说不清缘于哪个情结,往事回味起来总是有些沉重的感觉。尽管早于一九七八年就离开了那个地方,但那段生活经历已经深深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十月总令人兴奋。一九六八年的十月,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后,随着高涨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洪流,我瞒着父亲偷岀户口本到学校报上了名。当时也学着同学们的样子刺破食指,在决心书上滴了几滴血。十月十八日,穿上了知青办统一发的黄棉袄,坐上当天开往嫩江方向的火车。经过十多个小时颠簸,在拉哈火车站下了火车。时值午夜天下着小雨,票房子太小,容纳不下同批到达的哈尔滨二千多名老三届毕业生。随着一声大吼:“全体集合” 的囗令,大家都以学校为单位整齐地站在票房子前面的土坡上,淋着小雨虔诚地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三敬三祝,祝林副统帅永远健康,紧接着又背诵语录,折腾了一阵子,才出来一位领导训话。传达了毛主席“六.一八”批示,讲了意义有多伟大,立正稍息练了好几次,反复强调纪律要大家像革命军人一样守纪律。此刻雨越下越大,队伍不得不散开,新棉袄肩背几乎都湿透了。淸晨,各分场的汽车才都正式岀发,在诺敏江边卡车按顺序上驳船过江。团部就是查哈阳农场场部,又折腾了整整一天,临近黃昏,我们才到了万发分场场部即称作七营营部的地方。名为营部实际上仅有几座红砖平房子而己。一下子添了四百多人,连老烧锅都住进了新战友。新战友这个称呼,可是当年兵团司令部按军队规定顺下来的呢。从未离过家,从未离开过城市,第一次独立走上社会,终于领略到了广阔天地的真实内涵。十月下旬的北方农村是寒冷的。一句名言挺时髦,叫作: 丢掉幻想。别人不只一次这样教育过我。一下火车当时就后悔了,可是为时已晚,户口都迁来了。甭说返城,就连留在营部都是不可能的。一周后,我们又被分配走了。
      三连,是块洼地,距营部不算太远,是个水田生产队。位于查哈阳农场水渠经由的中间地段,距离公路和商店都很远,连队与连队都是块块水田毗连。军亊化管理除官方联系外,靑年们头两年都挺守纪律,很少有人走动,闭塞得很。先我们几天已有三十多名天津靑年到了,老高中的居多,普遍比我们大两岁能略显成熟些。之后上海丶北京靑年也陆续到了。据说这个小单位人最多,仅一个生产队就吸纳了各地知青一百五十多人。季节不等人,收割完水稻,掰苞米,脫谷和整修水渠等就进入了规定程序。那岁月不知究竟怎么了,上级总有新精神,整天七批八斗,斗了走资派又挖三特一叛,沒准什么时候就有阶级斗争新动向,语录化教育把人搞得不知所措。起初因为表现不错,连队姓陶的指导员让我填写了一份《入党志愿书》。我滿怀着希望恨不得献一万次忠心,几乎每天都在冲动中度过。时隔不久组织外调回来了,这次是连长把我叫去掐着外调材料冷冷地告诉我:我们査清了,你爸爸历史问题严重,党不能吸收你这种人。当头重重一棒,从头冷到脚跟,精神几乎都彻底崩溃了。本来我是连队文书,这下子惨了,被刷了下来。与当地地富子弟一样,也被列为内部控制使用对象。有一段时间,往报社投稿都受到限制,稿子被选中报社欲聘我为特邀通讯员,给单位发来征询意见函,连里领导不同意,回函说我政审不合格,编好的稿子也被撤了下来。甚至上台演小节目也都要家庭岀身好的,根本轮不到你头上。你只有夾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改造自己。彷徨和失落都是不可规避的。话说回来,那个特定环境里知青们谁不想能有个突岀表现呀,个个滿腔热血,我也一样。每天早岀工,晚收工,专找苦脏累活干。冬夜里跟脱谷机挥钢叉作业,累得昏倒在稻草垛里险些被拖拉机蹍死,幸亏同伴发现及时。风雪天迎着西北风,参加整修查哈阳垦区水渠的水利大会战,白天抡大镐刨土块,手掌磨得血泡连着血泡,收工回宿舍守着柴油灯连夜赶写稿件刻钢板岀小报,进行宣传鼓动。一努力拼搏了整整三年,恨不得像语录说的脱胎換骨一回。探亲假期回到城里每回都能听到不少小道消息,放宽了些眼界,也暗暗考虑自已的去留问题了。说实话,随着年令增长阅历增加,从那时开始自己逐渐冷静下来,成熟了一些,减少了靑春期盲动。那个连长姓兰,是个造反派头头,由于派性之争沒混上营长,回三连当了连长。说我写稿练笔是小资产阶级意识作怪,多次在大会上通报批判。直到后来他因奸淫多名女知靑判刑入獄,我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亊。
       一九七三年夏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小砖厂合併我随着大流来到六十七团砖厂。这会儿情形稍有好转,当连队报道员可以部分脱产,除了给团部广播站写广播稿,岀连队黑板报外,那时候兴起开赛诗会,工余时间蹲在宿舍炕檐上写点小诗可以公开在赛诗会上朗诵,有几首在《嫩江日报》丶《黑龙江日报》副刊发表了。直到返城前,那几年我始终都在砖厂工作。金边农场旱田多,是査哈阳农场靠西北面的分场。尽管查哈阳农场在地图上小得沒有标记,而金边农场在甘南县老地图上却有金边堡的标识。金边堡传说很多,大西山脚下有一条宛延很长的沟壑,现在仍和黑龙江与内蒙省际间交界临近。据考证这条老边壕是公元一一二一年北宋末期,即金太祖天辅五年起,为防御异族来犯,在其西北漫长边境列置戍堡,修筑的界壕。是当年古战场的军亊要隘,后来成吉思汗大帝又率兵继续完善了它。砖厂在临近大西山的黄土坡上依势而建,是老一辈垦荒人制做盖房子红砖用的。砖厂斜坡面上当年有两座红砖平房,坡上是食堂丶女宿舍丶库房和马厩。坡对面五十米间距是男宿舍,这个空间就成了近百名知青的生栖之处。一日三歺必去的食堂挺大,是为三敬三祝和大批判当会场预备的。爱情是压抑不住的,它是生命力的表现。虽然一开始兵团曾明确规定知靑不准谈恋爱,谈了也得偷偷地暗中进行。几年之后年轻人都渐渐长大了,尤其是大男大女情窦初开,限制也限制不住了。两边宿舍青年男女咫尺相望,日久哪有不生情的呢。再加上砖厂隐幽之处多,砖坯架棚子的间隔缝隙,空砖窑洞子比比皆是,都成了男女幽会的最佳场所。难得的历史机缘,也成全了很多对荒原情侶。其中:北京青年薛守信丶上海青年孟繁英首先暴露了恋爱关係,由此开头黃仁义丶倪丽丽,刘虹丶杜源华,上海青年郭大宏和天津美女张秀兰的恋爱故事最经典。大宏是食堂大师傅人忠厚能干活,秀兰人长的漂亮心高气傲,百般拒绝,嫌郭大宏长得黑,人太憨直,用津腔说也不会抹个弯儿。情真意切的郭大宏穷追不舍,每天在食堂开完饭之后立即跑到秀兰干活的架棚,殷勤地替她缷坯码垛,不断地写情书甜甜蜜蜜地表达着爱秀兰一辈子的山盟海誓。就连春节探亲假期,他不回上海看父母而是背上大米黄豆到天津老泰山那里讨好一番,人的诚恳是可以感动上帝的。痴情一片的大宏,几经曲折,终于打动了芳心,在同窗好友也是天津羙女史建华掇合下结成伴侣。时光荏冉,一晃几十年过去,两人继续践行终身恩爱如初的诺言。大宏丶秀兰的儿子都已结婚生子,在网上看到图片帅极了。轮窑丶墜道窑砖厂在靑年们来了之后发展得很快,一九七二年就已经到天津托关係引进了当时极先进的制砖设备,在以人工为主的秦砖汉瓦生产中产生了优势。砖多房子也就好多了,土坯房逐年减少,北大荒发展史上也要承认知识青年当年的意识先导作用。砖厂劳动男靑年一般都是从推独轮车开始,抬板拉双轮坯车都比推独轮车简单,这活儿既靠力气又需平衡技巧。在砖厂呆过的人都有这个经验,后来管食堂当司务长的天津青年梅国生,独轮车推得相当不错。他经常与天津同学赵友亮和大个子北京知青文军丶上海知青杜源华等好几个年轻人,叫着劲儿比赛看谁独轮车砖坯装得多,推得稳,经常吸引一圈儿观众看表演。砖多一九七六年春天在墜道窑附近,连队又盖起制瓦车间和连部办公室,留下一个五十多平米的筒间,让我办起图书文化活动室。当时极受群众欢迎,连家属小学生都来看门前我们定期岀刋的十二米长的黑板报。一九七九年新年以后知靑返城高潮来了,终于我得到父亲单位顶替指标离开了那个地方。
       是的,这一段乡下生活,令人回味。历史就是过去,虽然我不是那个时代的幸运者,把心贴在黑土地上重新品味一下,人一生经历多一点,也沒什么不好。北大荒的土地是善良的,给我记忆留下了抹不掉的印痕。说实话,近年来怀旧意识越来越強烈,有时在梦里都能一遍遍想起北大荒……            

                                                 本文载于2009年第5期《北大荒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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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 发表于 2015-1-26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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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先生 发表于 2015-1-26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向东 发表于 2015-1-26 10:20
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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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 发表于 2015-1-26 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忆文章写的不错。当年我们是一群单纯,向上,阳光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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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小舟 发表于 2015-1-26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美的一篇散文呐,为你点赞!
     罗帆,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诗词歌赋聚会,在道外的小北九馆,在外面聚餐我们坐在一张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气度不凡。不是恭维,是实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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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兰 发表于 2015-1-27 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首往事,历经坎坷,知青生活,苦乐甘甜。拜读,学习佳作!祝你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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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是美丽的 发表于 2015-1-27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过程是美丽的 于 2015-1-27 23:23 编辑

        岁月带走了花样年华,却带不走我们对黑土地的眷恋。让我们以一颗善感的心去抚摸那段尘封的历史,那些沉在历史深处和心灵深处的回忆,值得我们终其一生,反复回味……真的是抹不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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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罗帆 发表于 2015-1-29 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抛砖引玉,重发旧作,欢迎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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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火鸟 发表于 2015-2-5 11:4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金火鸟 于 2015-2-5 11:42 编辑

拜读佳作,文中的人物我都认识,很亲切,我是1969年5月到砖厂的,当时刚刚组建,知青只有4个人,两个哈尔滨的,,我与崔海清,上海的王立威,齐齐哈尔的刘国华。1971年我离开调到团部,
问春安,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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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5-2-18 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热血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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