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孙佳 于 2015-1-15 22:04 编辑
折翅的天鹅 山东荣成的天鹅湖举世闻名，这是我到荣成三年后越发感受到的偏得和骄傲。尽管，媒体对荣成天鹅的报道连年高涨，各种图片留下了天鹅无数最美的瞬间。但不身临其境，绝不会感受到荣成天鹅湖的壮观，尤其陪同亲友和天鹅近距离的接触的兴奋，和事后他们描绘引来更多不能亲临现场者的羡慕、探询和向往，让我再次助长了对天鹅的钟爱。
确实，那近距离接触的天鹅，会给你超凡脱俗的震撼，那洁白的羽翼，高昂的神态，悠然自得和旁若无人的潇洒，会让你毫不怀疑这是上帝的使者。你伸手即可抚摸到的倩影，让你绝然不会想到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竟会是长空比翼和翔云千里的精灵。
天鹅的高洁，在于它对爱情的忠贞，始终恪守一夫一妻的宗旨，宁可殉情而绝不旁落。天鹅的魅力，在于它展翅的瞬间，那巨大的翅膀张开的是驾驭千里的自信，更是历尽艰辛而勇往直前的炫耀。 天鹅能带来无限的遐想，能净化心灵，会带来美不胜收的享受。可我的心绪一连起北大荒，立即会升腾起异样的感受。 那是六八年深秋刚到北大荒，也是天鹅迁徙的季节。塞北的酷寒过早的降临，候鸟知道展开羽翼远飞去寻找南国的温暖，我们一代稚气未脱的知青，却要远离亲人和舒适，和候鸟相悖，偏要投身到千里外的塞北荒原。 不久，就知道更严酷的考验不是大自然，那是我们想躲而躲不了的人际冷遇，因为我们不是候鸟，更没有驾驭长空的羽翼。没有回避大自然严酷的选择，却要忍受冠冕堂皇再教育下极左的摧残，那是我们极不情愿和无法理解的。 刚到的连队是俗称十五庄的山东庄，是五五年以山东桓台、邹平两地支边垦荒队员为主。迎接我们的不是整齐的军营和想象的连队，是浓浓的山东口音和饱经沧桑的面孔。没有因势利导的关切和嘘寒问暖的亲情，感受到的只有水乳不交融的隔膜，和讳莫如深的距离，这样的氛围只有加剧心头的压抑。而这是不能公开和交流的，在接受再教育的时代大目标下，只有老老实实自觉接受脱胎换骨的改造。逆反和抵触不免派生出许多不协和的杂音。 苦闷和浮躁不免应运而生，而男知青表现的毫无节制和赤裸。一天上午，一个男知青因打夜班，白天没伴相陪，在宿舍睡不着，百无聊赖之际，发现隔音不好的间壁传来隔壁女知青的嬉笑，他故作深沉的出了声怪动静，以示这边有人，要那边静一点。信息传递的不准确和不适时，并没换来预期的响应，那边嬉笑不但没减弱，反而夹杂挑衅的小曲，曲调和内容明显饱含反劼和贬低。 男知青不干了，动物界雄性都不能在雌性群里示弱，何况人乎！调皮淘气的天性激发了他的灵感，释放的才华又助长了恶作剧的创作欲望，恰在此时又有同宿舍男知青回寝，又让他把恶作剧表现到极致。 不知道他对隔壁胡乱唱了些什么，凑趣而有点出格是肯定的，即兴的东西是经不起一本正经的审查，本来是无伤大雅的举止，却让连队里的领导小题大做了，晚上开会拿他当典型一顿狠批。 拿一个知青的耍活宝当批斗会主题，显然是偏离大方向。会场气氛极其严肃，大有杀一儆百的气氛；先把男知青定性为流氓习气和流氓行为。会议主持者清楚，想上纲就要定性适当，习气和行为和流氓分子还是有区别的，但会议的严厉措辞已让他颜面扫地。关键是没在政治上上纲，却在人身羞辱上巧立名目。说他有目的是耍流氓，歌是有意对他一名女同学唱的，明显是想纠缠人家。为了加强严肃性，胡扣了一大堆帽子，不接受再教育，整天想入非非等等。 最恶毒的批评在结尾：这样的小青年一辈子别想找对象，没人会看上你，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是大会领导的发言，代表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水平，加大了定性的力度。不是维护女知青天鹅般的尊严，而是践踏男知青是癞蛤蟆的痴心妄想。 这一下大会批评成了经典，我们男知青没人嘲笑当事人是癞蛤蟆，知道他的小过失没那么严重；不过幸灾乐祸他没事找事，嘲笑他闷得慌倒惹一身腥。到背后暗地里取笑哪位女生为“白天鹅”，后来干脆叫天鹅。从容貌和身段不会评估出天鹅的影子，广泛的叫天鹅不是赞美，是在讥讽连领导乱点鸳鸯谱，同情当事男知青肆意妄为引来惨败的廉价。也在互相调侃提示天鹅仅能看、不能想，否则，有前车之鉴。 那时还没有“女人是老虎”之类的歌曲，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不平和愤懑，仅能以天鹅说事，挑战连领导的小题大做，和对知青的随意挖苦；天鹅的广泛传播严格不扩散，仅在男同胞圈里调侃，作为连领导在我们心目中的位置一下跌入谷底。 不久，一次晚间晚点名，我们排好队在瑟瑟寒风中等待着，天鹅的始作俑者又开始训话，又开始没有边际的乱指责。原来，是师部现役军人参谋长巡视，连长想表现一下他的阶级斗争的弦，原以为能得到师部领导的赞许，不成想，他还没结束训话就遭到参谋长一顿狠批，越说越来气，并当场宣布撤销他的职务！晴天霹雳般的决定，让他如雷贯顶，在我们的列队前立刻显得形只影单，在寒风中格外孤立可怜。我们震惊，部队的决定真是官大压死人。也暗自庆幸连长的下场，没人同情他，我们幸灾乐祸他是否是因果报应。那是，才领教了北大荒定性的随意，不能较真。 天鹅的典故不知叫了多久，后来我离开那个天鹅的连队，却不能忘记天鹅典故的内容。四十多年过去，誉为天鹅的女生容貌早已模糊，但天鹅的典故还十分清楚。荒友聚会无数次，没见到天鹅的男当事人。有人专程请过他也未能如愿；只听说他在北京安居，不和荒友接触，不是缘于生活窘迫艰难，而是摆脱不了天鹅事件的阴影；不是对天鹅的钟情怀恋，而是躲避当年天鹅事件的中伤。至尊到几十年不忘，也算有骨气。 我深信一堂课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追求，一个良师可以改变一人终生的目标。不成想，北大荒的几句恶语却成了人一生躲避不了的阴影，当年发言的人，也没想到会伤害那么深，况且，当年还是打着再教育的旗号！ 荣成的天鹅湖我看到一只折翅的天鹅，再不会驾驭长空，让人顿生怜悯和惋惜。后来听说天鹅们都飞走了，折翅的天鹅到第二年五月份还看它在海边孤苦伶仃的可怜相。令人称奇的是，它的伴侣竟然不离不弃等着它。人们想收养它，给它医好伤，可惜抓不到它，人们临近它就游远了，理解不了人们的好意。也正是人们对天鹅的钟爱，没有对天鹅的惊扰和伤害，才有天鹅集聚的天鹅湖，在讴歌人们对天鹅的爱心。 当年的知青远没有今天天鹅的幸运，得到祈盼的怜悯和关爱。不免想起天鹅事件的当事人，原本能在人生旅途飞的更高更远，可惜没有相应的爱心和呵护，硬是被折断了翅膀，是当年的严酷剥夺他高飞的可能，理想和追求都付之东流。几十年了，看同伴驾驭长空而未能如愿，形只影单远离群体暗自舔伤，怨谁呢？
天鹅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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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飞被收养的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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