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烟炮—— 嘎嘎的冷 北大荒那嘎达的气候较冷,一年四季要有半年穿棉衣,一个人最少四件棉衣,薄棉袄,薄棉裤,厚棉袄,厚棉裤,冬天更冷,最冷时可达到零下四十度,真是叫着劲的嘎嘎冷,遇到刮风下雪天更要命,北大荒人管它叫“大烟炮”,你就听外面嗷嗷的风,像狼在嚎叫,直刮得塑料布刷刷响,不是北大荒有三大怪吗?其中有一怪就是:“窗户纸糊在外”,那时候为保暖在窗户外面糊了一层塑料布,从屋里往外看啥都恍惚的。遇到这样天不能出去干活,只能在屋里学习“老三篇”背诵毛主席语录。 那是一九六七年十二月,我们五队{七连)来了第一批北京知青,(就是潘非雷兵那批)大约二十来个人,我们是当年建点、当年开荒、当年盖房子,当年住人的拉合辫草房,因为冬天来的太早,墙都没干。一进屋瓦凉瓦凉的。当年他们就住在这冰冷的大宿舍里。虽然有火炉子,屋里零下四五度,脸盆照样冻冰。 有一天大烟炮连刮带下整整一天一宿,早晨起来都推不开门了,真是大雪封门哪!我们宿舍的人有的带上狗皮帽子,有的带军棉帽,带着棉手闷子,使劲把门推开一点缝,钻出去,再拿锹把门口挖开,挖的挖,推的推,有的用手扒雪,干的挺欢。 往家属房那边看去,你看家家房后的房檐都和大雪壳子平了,看不见后窗户了,刚出去干了一会儿,我觉得鼻子嗖一下,就听有人喊:“周晶,快揉鼻子!”原来我的鼻子刷一下冻白了,我赶紧揉鼻子,老职工李秀林说:“快用雪搓!”西玉香马上抓了一把雪放在我鼻子上搓起来,当时真不理解,鼻子本来就冷,为什么还要加上凉的东西?搓了一会儿好多了,鼻子有知觉了,干着干着手就冻麻了,拿不住锹了,棉手闷子冻得棒棒硬,脚也冻得像猫咬的似的,帽子上都是白花花霜,个个都成了白胡子老大爷。我们赶紧进屋把棉靰鞡(棉胶鞋)脱下来,把我们做的苞米叶子鞋垫掏出来放炕头上烤烤, 那一年连队还没有小卖店,买点东西要到十几里以外的场部去,所以鞋垫都是拿刚扒下来的苞米子叶,挑软乎的用梳子梳一梳,梳成一条一条像面条似的挺软乎,放在鞋里挺舒服,比没鞋垫强多了。 外面冷是大自然,咱管不了。可屋里冷也让人受不了哇!你就说洗头吧,在火炉子旁边洗,等倒完水回来,头发就冻成冰溜子了,梳也梳不开,没办法只得在炉子上烤,有时离炉子太近了头发烤焦了,冒出一股燎毛子味,大家免费跟着分享。真应验了那句话:“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哪! 还有睡觉才难受呢,我们住的是双层铺,底下是火炕,让给身体弱的有病的,我们几个老知青,大部分是机务的,就睡上铺,睡上面的一到晚上难钻被窝,被窝里太凉了,比外面强不了多少,我们只好穿着棉袄棉裤睡觉,躺下以后觉得头上冒凉风,就起来把棉帽子戴上,折腾到半夜脚还是凉的,我又起来找了个打针用的葡萄糖瓶,灌上热水放到脚下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天亮起来看看被头上帽子上都是霜,太奇怪了!屋里怎么这么冷呢?我开始找原因,因为我当时是革委会成员,负责做青年的工作,出于一份责任吧,我得为大家着想,找来找去终于从墙头和屋檐下发现了秘密:原来屋檐和大墙中间还有一道大约三指宽一米长的缝,雪花都能从这道缝溜进来,嗨!我说怎么这么冷哪!原来是农工干活时,拉合辫墙没砌到头,没堵好,可能太着急了吧?于是我们就在炉子下面的灰坑里挖土和泥,上食堂后面拽一捆草,和吧和吧就把墙缝给堵上了,哈哈,这回暖和多了。我们宿舍的知青心特齐,特勤快,想干什么一商量就一起动手干,所以宿舍里特干净,还比别的屋暖和。那一年是我在北大荒经历最冷的一年,室外足有零下38度以上,永远难忘:大烟炮——嘎嘎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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