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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影视专稿406庆新春特别专稿风雪中的灶糖
开篇的话
没有电脑、数码相机、扫描仪的年代,在报刊上看到喜欢的文章,一是买,然后剪裁下来收藏。二是想法借,然后手抄下来。下乡的时候,暗中流行手抄本。我至今保留着我手抄的“唐诗三百首”和“唐五代词”,我认为这是我个人的历史记录,个人的“文物”,珍爱有加,自不必说。直到1978年我考上黑龙江大学中文系的时候,借到一本电影文学剧本《卡萨布兰卡》,越看越喜欢,干脆全手抄下来。同学开始嘲笑我,后来轮番找我借,都说我抄得值得。几年后,电影《卡萨布兰卡》公演了。谁看了都说:经典,真是好电影。 在岗的时候,闲着没事,在报刊上看到一篇仅1100多字的散文《风雪中的灶糖》,越看越有味,这时不用手抄了,我在办公室用自费买的“汉本王”扫描仪扫描,变成word文档存在了电脑里。 《风雪中的灶糖》不是名作名篇,至今看到的、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喜欢这篇散文不是因为它怀旧,而是因为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亲情,两代父与子的相濡以沫、温馨动人的亲情。每看这篇文章,我脑中都会浮现具体的画面。为了让大家看到并想象到具体的画面,我将散文改编成影视短剧剧本。我从未想到会发表,会拍摄,只是自娱自乐,练练思维,创作,文笔而已;只是玩玩而已。当然,玩也要玩出品味。 我改编的剧本曾在2011年农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在网上发表了。并配了两张照片。由于2011年10月网站瘫痪后,发表的专稿全部丢失,有考虑到进入网站的新人不少,就在今天,2012年农历的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这天重发出来。因为我手头还有不少事要做,偷偷懒,走走捷径,照片还用去年的,请各位理解。
影视剧本 风雪中的灶糖 (大鹏根据阿蒙同名散文改编) 主要人物 现在的父亲(36岁)、儿子(6岁) 回忆中的父亲(36岁)、儿子(6岁)、 母亲(32岁)、奶奶(70岁)
鹅毛大雪充满整个画面。镜头摇下,北方一个小镇集贸市场。 字幕:2011年腊月二十三,传统的小年。哈尔滨市某农贸市场。 市场小街两侧都是卖货摊位。小街上人群攒动。镜头推进停在人流中的父子面前,父亲36岁,他手牵着一个6岁左右的小男孩。 父子两人在卖货的摊位中穿行。 两侧传来贩卖声:“卖春联啦!”“卖糖葫芦啦!”“买大花生啦!”“新到的巧克力啦!”“买又香又脆的灶糖啦!” 父亲停在卖灶糖的摊位前递过钱买了一包灶糖,拿出一块给孩子,孩子把灶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父亲:“怎么?不好吃吗?” 儿子:“太粘啦,粘牙……爸爸,过小年为什么要吃灶糖?” 父亲:“过去,老百姓为了吃得好吃得饱,每年都在做饭的炉灶前供上一张灶王爷的画像。每年的小年,腊月二十三,家家都买又甜又粘的灶糖,说是给灶王爷甜甜嘴儿,让他上天说好话,给百姓图个吉利。” 儿子:“现在怎么不供灶王爷了?” 父亲:“现在生活好了,不用供灶王爷啦,但吃灶糖作为一种文化习俗流传下来啦!就像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年三十儿吃饺子一样。” 儿子:“爸爸,你小时候每年都吃灶糖吗?” 父亲微笑的表情渐渐收敛变为严肃、深沉。他转过头面向镜头陷入沉思……画面渐隐。 父亲内心独白(画外音):“那时你爷爷刚从北大荒兵团回来,没有正式工作,靠蹬三轮车养活咱们一家人。不管家里生活多困难,每年腊月二十三,你爷爷都会给全家带来一包灶糖,我们会欢欢喜喜吃灶糖,过小年。可是上个世纪1977年的腊月二十三,我6岁,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爷爷带我回山东老家看你太奶……” 出片名:风雪中的灶糖
(以下均为回忆) 字幕:1977年腊月二十三,小年。 父亲童年。6岁时的面孔。镜头拉开,一间简陋的平房里,全家人在忙活——父亲在整理一袋大米和一桶豆油,母亲在忙着拿出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馒头。6岁的儿子帮妈妈把馒头一个个吹口气装入旅行袋里。 父亲:“馒头就带这些吧。” 母亲:“多带些吧。孩子的奶奶一年也吃不上几回馒头。再说,你们爷俩道上饿了,也有吃的。” 父亲:“明年春天,咱家动迁,住进新房,把孩子的奶奶接来。” 母亲:“是啊,也该让老人家享享福了。” 儿子:“爸爸,今天咱不吃灶糖了吗?灶王爷会不会给咱家说好话呀?” 父母相对无言,目光含着辛酸。 哈尔滨车站。密密麻麻的人群涌向剪票口。镜头推进,父亲肩抗大米和豆油,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拎着旅行袋背向镜头艰难地行进。 站台广播声:“由哈尔滨开往山东德州的普通客车正在剪票,请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火车头在风雪中迎面而来呼啸而去,渐缩成一个点。
车厢里。镜头在向前移动时,我们看到,满车的人着装简朴,一片灰、黑、蓝色的着装。有人在看书,有人在听半导体收音机,有人在打瞌睡,有人在玩扑克,有人在望窗外的景色…… 车厢里广播歌声:“交城的山来,交成的水,交城出了个华政委……” 镜头停在一个做买卖的胖子身上,他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烧鸡。镜头摇向隔道的儿子,他望着那烧鸡,眼神一动不动,嘴里流下口水。父亲进入镜头,他端着一个大号的铁缸子过来坐下,铁缸子里开水帽着热气,铁缸旁边印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几个红色的字。 儿子:“爸,我饿……” 车厢对面的胖子若无旁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烧鸡。镜头摇过去,父亲用身子挡住儿子的视线,他从旅行袋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儿子。 父亲:“你就着开水吃吧,你妈蒸的馒头可好吃啦。” 儿子:“爸,你也吃。” 父亲:“我不饿。”
列车在空旷的原野中行驶。大雪飞飘。
列车驶进一个小站,停下了。 父子俩下车活动身子。 站台上,小贩叫卖:“面包!”“香肠!”“啤酒!”“汽水!”“灶糖!五毛一包,便宜啦!” 儿子惊喜地叫唤:“爸!灶糖!” 父亲好象没听见,他说:“上车吧,下站就到德州了,我们还得坐长途汽车赶路。” 儿子赌气地撅起了小嘴。他转身跑向车厢门口上了车。 父亲眼睛向卖灶糖的摊位望去。 灶糖的大特写。画面渐隐。
车厢里。好多旅客津津有味地品尝灶糖的滋味。儿子缩在座位上假睡的眼睛睁开缝望了车厢一眼,故意紧闭眼睛装睡。旁边的父亲望了儿子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黄昏时分,雪仍在下。列车在风雪中行驶。
德州车站出站口。父子随人流走出站台。
长途车站口。父亲摘下自己的围脖蹲下给已带着围脖的儿子又围在脖上,紧了紧。 父亲:“儿子,你看着东西,等着我,我去买票。天黑了,今晚无论如何也得赶到你奶奶家。” 儿子:“爸,快点儿回来。” 父亲拍拍儿子的头:“儿子,乖。”
风雪中,镜头从儿子脚下摇向脸。儿子的膝盖陷在深雪中。他关切地望着远处。
远处,父亲在一台新车前与车主谈价钱,他手里拿着几张钱。车主摇头。 远处,父亲在一台半新的车前与车主谈价钱,车主摇头。 远处,父亲在一台破旧的车前与车主谈价钱,车主勉强挥了挥手。 父亲向镜头跑来,突然,他踉跄地摔在雪地里。 儿子一惊,手捂住了嘴。 父亲从雪地里爬起来又向镜头跑来。 儿子抱住父亲,父亲拍掉儿子身上的雪。 父亲:“没事儿,没事儿。爸爸在北大荒下乡,什么大雪都见过。咱们得抓紧赶路了。走,上车。” 父亲把儿子推进那辆破车里,然后自己也上了车。 破车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晃着向前驶去,发出低沉的、难听的声响,渐渐消失在风雪夜色中。 车厢里,儿子偎在父亲怀中睡着了。父亲紧紧搂着儿子。突然,车子一颠,儿子醒了。 父亲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东西给儿子。 儿子打开包,惊叫:“灶糖!爸爸,你给我买了灶糖?!” 父亲:“趁小年还差几个小时没过完,你快吃吧。不然,灶王爷不高兴呦!” 儿子:“谢谢爸爸!我还以为今天吃不上灶糖了呢!爸,你也吃。” 父亲:“小孩子才吃灶糖呢。” 儿子:“你吃你吃么!”他把一块灶糖硬塞进父亲口中。 父亲笑着躲闪着…… 破车在一个岔路口停下来,父子俩下车。车开走了。 黑夜中,父子带着东西艰难地在风雪中行进。他们向镜头走来,越走越近,身影越大,直向镜头走来。 儿子:“爸,这是什么地方啊?” 父亲叹口气:“车钱差了五毛,咱们到不了终点站,只得半道下车。我们还得走十里多路,儿子,你能行吗?” 儿子颤声说:“爸爸!你省下五毛钱给我买了灶糖?”他眼里含着泪水,坚定地说:“爸,我能行。” 父亲:“好儿子,有志气。咱们走!” 黑夜中,父子带着东西艰难地在风雪中行进。他们背向镜头走去,越走越远,身影越小,直到消失在风雪中 俯瞰。面向镜头的父子俩在风雪中显得渺小。 仰拍。面向镜头的父子俩在风雪中显得高大。 在父子俩在风雪中行走的镜头中,出现父亲断断续续的讲述(画外音):“那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前一天,我从兵团回家探亲……也是怎样一个大雪天,我背着一袋白面,一桶豆油,一袋木耳蘑菇,两瓶白酒,还有一捆书,坐连队的‘驴吉普’,就是一头小毛驴挂个平板车赶到场部,不巧场部通往县城火车站的拉客车坏了。回家心切,我背着那些东西步行到场部。那时我年轻力壮,开始走路还有劲儿,可是越走越累,加上饿了,什么吃的也没带,我最后走不动了,可公路上没有车辆和行人,我咬咬牙背着东西继续走路,剩下最后五六里路,我把东西分成两堆,先背一堆向前走二三百米,放下,回头再背另一堆……半夜时分,我终于赶到车站上了火车,回了家……那次回家,我永远不会忘记……” 远处一片昏暗的土房区透出微弱的光。父子俩背向镜头进入画面。他俩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到一个低矮的土房前,进屋。 屋内。瘦弱的奶奶背对镜头迎上。孙子扑到奶奶怀里。父亲扑通跪在地上哭起来。 奶奶:“儿子,你带我孙子来啦?” 孙子:“奶奶——” 父亲:“妈!”他伤心地大哭:“啊……啊……” 镜头从奶奶身后缓缓地移到正面推向脸部。奶奶双目失明,干枯的眼眶溢出泪水…… 画面全黑。 画面亮起时,色彩艳丽。 一组春天景色的空镜头:青山。绿水。鲜花。蝴蝶。 城内一大排漂亮的小区全景。镜头推进到一座新楼房内。母亲与刚进门的奶奶紧紧拥抱在一起。 奶奶一身新衣新裤。 父亲和儿子在一旁幸福地笑着。 儿子的笑脸。(叠化)儿子的笑脸渐渐变成现在父亲的笑脸。(回忆至此结束) 父亲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内心独白(画外音):“多少年过去了,我永远忘不了你爷爷带我看你太奶时痛彻的哭声,忘不了在风雪中我品尝的灶糖。在困难的年代,小时候的我,盼望的不过是一包价值5毛钱的灶塘。可你爷爷宁可带我走十多里路,省下五毛钱也要满足我的愿望啊!” 儿子抹抹眼泪,向爸爸要一块灶糖。儿子:“爸爸,我还要一块灶糖。”儿子把灶糖放进嘴里香甜地品尝着。 父亲:“儿子,好吃么?” 儿子:“好吃。爸爸,你也吃一块儿灶糖。” 父亲接过儿子递上来的灶糖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灶糖,沉思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严肃的脸渐渐微笑起来。 特写:父亲微笑的脸充满整个画面。 字幕:2011年腊月二十三,小年。 (画面全黑,片尾音乐轻轻而起……) 2012年1月16日大鹏摄影报道 附原文 风雪中的灶糖 作者 阿蒙 也许现在的孩子很难相信,对我来说,过年最深刻的记忆竟是关于灶糖的。 虽然我家不信神,也从来不贴什么灶王爷的画像,可无论家里生活多困难,在山上的采石场工作的父亲每年的小年(腊月二十三)都会歇上一天的工,赶上十几里的山路去山外的集上买回一包灶糖给全家人吃,说吃了甜甜嘴,讨个吉利,几十年来从没有间断过。所以那时候每进腊月,我和几个哥哥都会扳着指头算离小年还有几天。 有一次,父亲在我6岁那年(1977年)带我回山东老家看望奶奶。那年的小年。我和父亲是在火车上度过的,每到一站,站里的小贩就会拉长了嗓子“糖瓜儿——5毛一包”、“糖瓜儿——5毛一包”地吆喝个不停,让我心里着实痒得不行。可是这次父亲好像变了个人,对沿途小贩的叫卖声似乎充耳不闻,而且老半天也不看我一眼。看着别的乘客大口大口地嚼着灶糖,气得我后来干脆缩在角落里打起了瞌睡。 、 晚点了不知多久的火车在傍晚时分进入了山东境内,透过结满霜花的车窗依稀看得见外面正在下雪。等我们出了站台才发现,地下的积雪已达半尺多深,这场雪较之东北的大雪也毫不逊色。火车站前那些通往郊区的长途客车大多数都停运了,少数没有停运的票价也偷偷地涨了很多。父亲跑来跑去的和几个车谈价钱,过了一会儿对我说你等等我,回头快步走进了站台里。最终父亲拉着我上了一辆最破旧的车,叹口气说,咱们得在半路上下车了,离到终点的票价还差了5毛钱。上车不多久,父亲推了推我,一直噘着嘴赌气的我看到父亲递过来的竟是一包散发着浓浓香甜味儿的灶糖时,顿时来了精神,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下汽车的时候,父亲解下了自己的围脖替我围好并紧了又紧,父子二人就这么走进了茫茫的雪夜。那一夜的雪真得太大了,刺骨的北风夹着粗大的雪粒打在脸上沙沙地疼。想来那正是父亲身体最壮的时候,可他的肩头压着给奶奶带的50斤大米和5斤豆油,手里还提着满满一旅行袋母亲亲手蒸好的白面馒头(那都是全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老家比我们还穷呵),所以也只能任由我在半尺多深的雪里磕磕绊绊地向前走。那一次整整走了两个多小时差不多有10里多路。等父亲敲开了一家低矮的小屋的屋门,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面前(那就是我双目失明的奶奶),放声大哭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出自己是在走还是已经停下来了。奶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抚摩着父亲的头,两个早已干涸的眼窝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后来母亲对我说,你爸是心疼你跟他走了10里的雪路。但很多年后,自己有了儿子的我才能体会到,性子刚强的父亲何以会哭得如此彻底:他宁愿让他最小的儿子和他走十里的雪路,也不愿打碎孩子心里一年来对好日子好生活的盼望——在困难的年代,也许这种盼望对一个不满7岁的孩子来说只不过是一包价值5毛钱的灶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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