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1964——下乡那段历史的回顾（一） 、（二）吕璞

               下乡那段历史的回顾  吕璞

      一九六四年九月三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我兑现了放弃高考自愿下乡务农的诺言；这一天，是我人生转折的开始，是我响应党的号召到农村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向董加耕学习实践的开端。斗转星移，以近古稀之年，青春岁月难以忘怀。回顾当年下乡的壮举，还是那样热血沸腾、朝气不减。现采摘下乡那段历史的一些枝节，以慰暮年不老之心，以戒后代不忘传承知青精神。

我原是哈市第一中学高三.六班团支部书记，为响应党和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毅然放弃报考大学，自愿到农村去，向董加耕、邢燕子、侯隽那样，当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新式农民。

      一九六四年九月三日我们来到双城县水泉乡仁义大队，受到大队领导和社员的热烈欢迎。仁义大队六四、六五年共有56名知青插队，这些知青是来自哈市14所中学的高、初中毕业生和少部分社会青年。在大队党支部的关怀下，我们先后成立了知识青年管理委员会和共青团组织，我有幸被选为知青管委会主任和第一届团总支书记。我们知青点都是自愿来农村插队的，都有扎根农村的思想基础，所以对农活的苦和累都不在话下，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拜老农为师傅学农活，与当地青年交朋友互相帮衬，很快就融入到农民中，成了农村发展的生力军，得到农民的赞许和认可。可以回顾的太多太多，但是，印象最深的还是 “三个一”。

      一、回哈积肥三个冬天，为改变农村落后面貌献上一份厚礼。一九六四年冬，为彻底摆脱三年困难的阴影，打个粮食的翻身仗，上级提出大搞积肥运动。我们积极响应，每天早出晚归捡拾人畜粪便，女知青们还挑起尿桶早起挨家收尿。可是，一个村子的粪便是有限的，于是有的知青提出回哈积肥的思路，大家不仅拥护，而且认为可行。在村支书的坚决支持下，我们打起行李拿着工具开始了哈尔滨积肥大会战。

      我们成立了积肥会战指挥部和各个职能小组（伙食、联络、运输等），但是，中心设在哪里呢？我们知青所在的学校一中算是中心了，为方便起见，我们想把中心设在一中。我找了一中的党支部书记滕建老师说了我们的想法，滕书记高兴的说，这是件好事，我没意见。并带我去见张景英校长，张校长不仅答应，还为我们设法腾出休息室、准备热饭的地方，还有一个烧开水的大水壶。就这样，一中的操场成了我们的大粪场，一中成了我们临时的家。

我们马不停蹄的按队划分了劳动区域，各队派人查清地域范围，摸清厕所底数，准备好工具，第二天，天刚露出鱼肚白（农村叫鬼呲牙）时开始劳动了。那真叫有热情和干劲，按着排查好的地点，掀开厕所后盖就跳下去，抡起大镐就刨，脏和累没想过，粪渣崩到手上、脸上、身上甚至口中全然不顾，一心只为多刨点粪、多打粮（后来粪源扩大到掏马葫芦）。几天的功夫，一中操场上的粪肥就堆成小山。我们回哈积肥，在哈市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市里、区里的领导还来慰问和鼓励我们。更值得高兴的是，在市教育局的安排下一中、五中、十三中、十四中、师大附中、三十二中、女中等学校都提出了在校同学“一人一筐粪”支援知青的号召和倡议，各校也都积极行动起来，不少学校的操场粪肥也堆成了小山。这就迫使我们赶紧联系运输问题。大队原想几马车就运回去了，现在，别说马车，就是几汽车也拉不完呀。怎么办？集思广益，我们想到用火车运回双城，然后，用马车拉回各生产队，既节省人力，物力，又降低成本的办法。

       当时，由我和崔晓天去铁路货运站联系，一位调度说：笑话，这货运是运粮食、煤炭、木材和外贸货物的，哪能运大粪，从来没运过。我们又找到车站领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们，又找总调度长、车站副站长游说，功夫不负有心人，领导不仅同意了，还批给我们顾乡“五一六”道线为专用线，特批了上下带挂钩的车皮，并说，只要够两节车皮的量就甩。这样的支持对我们是多大的激励呀！我们和各校的师生千方百计把粪肥运到顾乡道线，最数刘焕新找军工运输处的三台汽车管用。那时为了让汽车多拉快跑，车一到，我们就全力装车，装完一车个个累的汗流浃背，有时顾不上吃饭就馒头加咸菜吃完接着干，几天的功夫就把粪肥全运到顾乡道线了。

      车站货运调度长准时给我们甩了车皮，这装车就是一场大战。我们人手不够，就求助于各个学校的学生。每次都来很多学生，排着队帮我们传装满粪的筐。三个车皮六个门，每个门下都有两行传筐的学生直到粪堆，那里有知青装筐，车门有两个往上甩筐的知青，车上有两个倒筐的知青。知青和敬佩他们的同学们的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那叫一个激情似火，喊着号子，唱着歌，三个50吨的车皮很快就装完了。货场的工作人员和周围的群众都看呆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些毛孩子这么能干。

      车皮到了双城站我们就像战士冲向战场一样马上卸车，第一次由于没有经验，两个多小时才卸完一个车皮，后来经验丰富了，一个车皮只用45分钟。卸完车就看到各生产队的马车队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粪装上马车了。车一到生产队社员们都震惊了，也着实被我们的行动感动了。他们说，“咱这帮知青真行，干啥像啥，能弄回这些大粪太不易了，今年的庄稼瞧好吧”。

      六五年我们在积肥劳动中过了个移风易俗的春节，以后连续三个冬天我们都是在回哈积肥中度过的。总共积肥近700吨，这700吨粪肥就成了各个生产队的宝，增加了多少地力没法计算，但是，加上我们搞的科学种田使生产队的粮食大幅增长，社员们的收入也翻番的增长。我们刚下乡时社员每个劳动日（十分）才分六七毛钱，到六五年秋就达到一元多，六六年有的生产队达到了两元左右。

      仁义村的落后面貌发生了变化，社员们乐了，知青也乐了。公社和大队领导给予知青的积肥战果高度赞扬，知青也有四十五人被评为优秀社员，受到嘉奖。我们回哈积肥的事迹轰动了双城和哈市，各家媒体报道、采访，我们点也先后被推荐参加双城县、哈尔滨市和黑龙江省知青代表会，并被授予省知青先进集体光荣称号，我代表知青发言。很多知青也被评为省、市、县优秀知青。我们以改变农村落后面貌为己任，不怕苦累、不惧流血流汗，奉献了一份爱心，为粮食增产献上了一份厚礼。

     插队的知青，真是不容易！不过，他们的开端很好。尤其是从科学种田，提高粮食产量，增加农民收入入手，再加上埋头苦干不怕脏去积肥。56名插队知青，竟然能评出45名优秀社员，可以说个个出类拔萃，都是好样的！

          二、水泉公社第一位知青党员

      到农村以后，我像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我们这些自愿下乡的知青尤其是高中毕业的，都主动靠近党组织，要求进步，因此，我们知青点的学习空气特别浓厚。劳动一天了，晚上仍然坚持学习理论，政治、农业科技知识。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写日记、思想汇报，就连在哈市积肥期间也没间断过汇报学习、劳动、思想情况。大队党支部很重视我们的政治热情，范支书曾跟我说过：“咱大队十几年没发展党员了，你们这些知青是好苗子，你尤其要努力带头，争取早日入党。”由于我们知青苦干、实干、积极热情的服务于农业、农村和农民，得到了贫下中农的信任和认可，各生产队都有知青当选为政治队长、民兵排长、大队还有科研室主任、副大队长……，我被推荐为知青管委会主任，大队团支部书记。一九六五年“五.四”还被选为团县委和团市委的“五好青年”，颁发给我奖章和证书。同年12月20日当选为第六届县人大代表,被推选为主席团成员,成为最年轻的人大代表(20周岁)。鉴于我的表现和在知青中的威望、及家庭情况，党支部认为我基本具备了党员条件。1966年3月20日支部大会一致同意接纳我为中共党员。当我在庄严的党旗下宣誓时，豪情满怀，决心扎根农村，为三大革命贡献自己的一生，成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公社书记找我谈话时语重心长的说：“你是第一名知青党员，一定要戒骄戒躁，踏实努力，扎根农村，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你的担子会更重，你的前途会更光明”，

      领导的教诲我终生难忘。暗下决心，不负众望，一定努力锻炼自己成为合格的共产党员。

       三、知青战友情深似海。1969年春天，我和战友侯良彦在社员和知青们的帮助下，率先盖起连脊的土坯房，准备在农村扎根。后来又有两对知青结婚后也在那儿盖了房，社员打趣的说，那是知青一条街呀。同年7月6号我和知青养猪能手郭绍媛结婚，年末就被抽到县里，并派驻到太阳升公社，太阳升大队整建党工作队蹲点。尽管大队已经安排人帮着家里干挑水之类的重活，还有知青战友们关怀和帮助，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怀孕的爱人，因为预产期快到了。就在我盘算着提前请假时，4月23号晚九点多钟，侯良彦和陈伟明骑着自行车气喘嘘嘘的找到我说：“快走，郭绍媛难产”，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出事了。马上跟领导打声招呼就坐上老侯的自行车往家奔。到家时爱人以被知青们用担架抬到卫生院，我看到她蜡黄的脸上流着痛苦的眼泪，被褥上的血迹没干，心里就发毛，不知如何是好。知青战友们围上来安慰我，叫我别担心，别紧张，有大夫在不会有问题。听着他们温暖的话语，我心稍微稳了下来。原来，生产队送来找零的几捆苞米秆子，我爱人挺着大肚子去拽，用力过猛抻着了，胎盘早期剥离大出血，多亏马孝哆发现并及时采取一些措施，才没出现大的差错。此事，惊动了公社和大队领导，他们都赶来，指示要全力抢救。恰巧当时市医院孙院长和儿童医院的卢大夫都在，他们是走六.二六道路下放到公社卫生院的。他们说必须剖腹产，否则，大人孩子都难保。那时剖腹产是大事，经公社领导同意，我也签了保大人的意见，医生护士们马上分头准备，由孙院长主刀。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知青战友们帮我在卫生院的一角用床单搭了个简易病房，我们焦急的等着。突然大夫跑出来说，“失血太多，急需输血，A型”。战友们都争先恐后的要求输血，最后身体强壮的社员李会文被选中，抽了400毫升的血。凌晨1点30分左右，随着一声响亮的哭声，大夫出来说“手术成功，母子平安”。大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底，我高兴极了。看着领导的支持，战友们忙前忙后的帮助，社员朋友的无私奉献，倍感温暖，我面向领导、战友和社员朋友们三鞠躬。激动的说，“发自肺腑的感谢大家真诚的帮助，让我爱人母子平安；谢谢李会文朋友无私的献出宝贵的鲜血，让我爱人重生；谢谢孙院长、卢大夫及所有医护人员的救命之恩”。感恩、感谢、感动、我泪如泉涌。这事让我真的体会到知青战友们情意深似海，社员朋友们就是我的家人，危难之时亲过兄弟姐妹。

       正当我们高兴之时，4月24日，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成功发射，唱着东方红乐曲在宇宙中翱翔，家有喜事、国有喜事，我们别提多高兴了。第二天，我就给儿子取名“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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