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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絮语》 弯弯的月牙泡
北滩沙雁
明净的夜晚，每当月牙儿白晰的溪水般的光华从窗外泻进，映在案前的时候，我的心里更会想起黑土地的岁月，想起美丽的月牙泡，想起月牙泡边的菜地、菜窖、小屋和小屋的主人。 第一次去菜窖是应卫生员郭和平之邀，陪他去菜地看他摆弄得那些中草药。他还真能干，不大的一小块地里，种了柴胡、贝母、党参、黄芪等多味中草药。偶然间我也发现这里倒真像是“世外桃园”：那一洼洼、一垄垄的菜地被整得井然有序。黄瓜秧叶碧绿桑青，那条条嫩瓞在叶底下伸头探脑，怯生生；辣椒象悬挂着的小灯笼，则是小了一点；西红柿也已挂了果，看来很青涩；还有西葫芦、韭菜、水萝卜等等，品种真不少。更吸引人的是菜地边的那一弘清清的湖水，郭和平说那是泡子。梧桐河一浅浅的河汊流入，因那泡子深，无论是梧桐河讯发期，还是枯水时，加上雨水那泡子总有那丰腴的身姿。因呈月牙状，这里的人都称它月牙泡子。临近月牙泡，才感到它的旖旎多姿。对面弯弯弧弦般的水面紧贴着那河套上的树林、灌木、草丛，无数虬劲的树枝悬荡在水面上，更有那些牵丝攀藤的枝丫低垂地拖着，粘着流水。岸上树木吐芽喷绿，丛草萋萋；水面漪澜青青，波光粼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倒使人更感赏心悦目。我脚下的河沿上系着一条带有木浆的小小的木船，也不知派什么用场。我背后的高坎上就是半掩在地下的菜窖，还有那孤零零的土坯草盖的小屋。 没看见老高头。郭和平说老高头大约有五、六十岁，有一个儿子的家住在连里的家属房。因他中年丧偶，单身，连里就把他分配在菜窖，照管那些供食堂吃菜的菜地。另外连里也安排了上海知青周大姐和华大姐配合他做好菜窖工作。认识老高头是在夏锄的日子里。午后的气温不算低，一垄到头已是满头大汗，又累又渴。趁换垄少憩间，看人少就单独和一同伴直往就近的菜园子里钻。只听说老高头是悭吝人，却不知道他倒底怎样？ 老高头住得简陋小屋门半掩半开，轻轻推开进入没人，只感觉屋里杂乱无章，一片狼籍：里屋小炕上的被褥被随意地推到了炕脚，炕沿边的炕桌上放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吃剩食物的空碗和一双筷子，还有一瓶还剩半小瓶的“北大荒”，屋子里仍弥漫着一股酒气；转眼回身看那外屋地灶上的铁锅里，半揭着锅盖，里面还有尚存没吃完的土豆片炒青椒；靠门下的地上有三、两个半生不熟的歪瓜蛋子，还有一些农具东倒西歪地靠在土墙上……不敢久留赶紧退出，顺着屋前的小道转入菜地。 菜地的蔬菜瓜果看来成熟了，老远就能看见熟透了的西红柿红艳艳，黄瓜也昂首挺肚，还有那香瓜地里……不敢擅自乱动，抱着满怀的欣喜，四处张望。只见老高头披着一件褂子在另一块地里不知忙乎什么。赶紧迎上去：“高大爷长，高大爷短……”和他套近乎。那老头只回身眯了一眼，爱理不理的，仍忙乎着他的事情。“真是他妈的，老菜梆子！不通人情。”嘴上不能说什么，心里却是忿忿不平。 无奈，自套没趣，悻悻然然地转到了泡边。对岸的水面葳甤在绿荫丛中，泡水碧绿碧绿飘荡着树叶草根。微风拂来，凉快了很多。爬上小船，撩一把甘洌的泡水抹一把脸，也无心唱起那“让我们荡起双浆”。哎！月牙泡这么美丽，却是那样无情。 不过，没几天，那高老头亲自赶着牛车，笑容可掬地把那一土筐一土筐的香瓜卸到了食堂门口，此时我倒真正尝到了那香瓜的味道，但不知是甜，还是酸？回头望着那老头赶着牛车的背影，不禁回他一个“鬼脸”。 十年前去黑土地回访，和滨刚一帮人踏着泥泞的道路想去看看老高头，已走到油库附近，实在道路泥泞迈不开步只能返回，没能了却这个宿愿。听同行的队里人说，那老高头已在小屯娶了一个朝鲜族老太太，老太也能喝酒，那老头还是老党员哩！哈！看来高大爷身子骨还硬朗，筋骨还不错。 我晓得周、华两大姐在菜窖工作很辛苦。那菜窖里贮藏着漫长冬季吃得大白菜、土豆、箩卜等等。需要在昏暗的菜窖里不时地剥去黄叶、烂叶来回码放。因工作好周大姐在73年被推荐去了上师大。说起月牙泡，原也在食堂干过得老孙说起，在菜地摘菜的时候，和温州的张秀兰一起也划过那小船，只是那小船有点漏，需一人不停地舀水，一人划浆。划到泡中，划到对岸，就可随手触及那绽开各色鲜艳花朵的枝条，还能捋下那一嘟噜一嘟噜的野山渣…… 月牙儿的光华映在我的桌上，我又想起月牙泡。那明亮的月光定会和那宁静的泡湖水相映成辉，更映在我的心里。那深邃的泡湖水倒映着我们青春的脸庞，那月牙泡边的菜地又有我们年轻时的脚印。月牙泡，弯弯的月牙泡，美丽的月牙泡，心中难忘的月牙泡。 07年12月25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