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真的去了天国。 写下这个题目，眼前又浮现小鱼那总是充满笑意的脸庞。我的双眼再次模糊。小鱼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是事实吗？恍惚之中，我总是问天，问地，问自己。 小鱼信仰基督教。她安卧在百花丛中，是那样地宁静、安详，教会为安息主怀的小鱼举行追思礼拜，她乘着教友们歌声的翅膀走向了天国。 记得在2014年元旦刚过没几天，我走进哈市知青联谊会办公室。老高说：“张淑梅生病了，你知道吗？她好像精神负担挺重。” “淑梅病了？！什么病？”“心脏里长了个什么东西。” 在联谊会里大家都喊她张淑梅、淑梅，也亲切地称呼她的网名——小鱼。 我一时不能想象她的病情有多严重，疑惑着。印象里，这两年她除了腿关节有些问题，没听说有什么其它大毛病。那时我也有腿病，我俩经常探讨病情，她还送过我自配的外用药酒。近来，她的腿好多了，去年秋天还随联谊会志愿者旅游，登上了泰山。回来后她非常高兴，跟我说“我的腿经受住了考验，没有太吃力就登上去了。”这让我好生羡慕。因为去年6月，我在泰山脚下住了好几天，总是跃跃欲试再登一次泰山，可这不争气的腿告诉我，打消这念头吧，只怕是上得去下不来呢。好在前些年登过泰山全程，这次也就作罢了。不过，确实为此遗憾了好一阵子，也暗自佩服小鱼的毅力。 给小鱼打电话询问病情，只听得电话那头的她情绪很好：“你想我了吧，” “对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秋了！”我们打趣了几句，开始说正题。她说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下周一住院，要经过一些例行检查，然后才能确定手术的日子。并且说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时常想到联谊会，想到网站，以后病好了，要多做点事儿。事后，我体会到，这不经意说出的话，一定还有一些别的思考。 她做的事还少吗！2007年春天，联谊会组织了一次植物园游览联欢活动，那是淑梅、张莅夫妇应朋友介绍第一次参加联谊会组织的活动，“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组织啊，可找到家了”！事后，他们选择了6月18日，注册成了联谊会的会员。成为联谊会的志愿者，他们非常珍惜这个为广大会员服务的机会。加入联谊会的会员日益增多，会员管理要上档次，需要实行微机管理。那时，联谊会只有一台陈旧的电脑，还没有几个人会摆弄。淑梅原来在单位做过打字员工作，那是铅字机，对于计算机她还是很陌生的。不过，她有一股韧劲儿，想学的东西一定要学会。于是，她开始自学，并请教别人。冬天的联谊会办公室温度很低，她和会员部负责人杜迎春一起，穿着厚厚的棉衣，一坐就是一天，星期天也不休息。她们时常忘记吃午饭，有时老杜买来午饭，还得再三催促她。在办公室工作还不够，为此，家里特意购置了电脑，不分昼夜地琢磨、研究。终于，能够熟练地掌握计算机的基本功能，几千个会员的管理走向正规化、常态化。同时，将计算机运用到文字、表格、资料、文件、网络传递等各个方面，使联谊会基本实行现代化办公状态。 哈尔滨北大荒知青网要恢复建设，等于从头再来。小鱼夫妇为此立下汗马功劳。他们在李大姐的带领下，利用知青网站会议的机会到处请教，不耻下问。经过艰苦的努力，建立了哈尔滨北大荒知青网的雏形，我们的网站能有今天，和小鱼及丈夫张莅的共同努力是密不可分的。在哈北网建站一周年之际，他们夫妻双双被哈市知青联谊会授予“功臣”称号。这个“功臣”的授予虽说不是什么政府行为，但在广大网友的心中却是价值千金。 小鱼在电话里说到即将面临的手术，还是很乐观的，对手术充满信心（也许她掩盖了对手术的担心）。我说，你手术时间确定下来后，告诉一声，我们去医院给你打气助威。她说，好啊，有你们的鼓励，我一定会早日康复。 1月16日，是小鱼手术的日子。上午，李大姐、大鹏、老杜和我相继来到她的病房。她坐在床上正在输液，和煦的阳光照她的身上，映衬着她的笑脸。她还开玩笑地说，从昨天晚上就不让吃东西了，我要是饿了，就得挺住，渴了也不能喝水。她女儿说，渴了你就想想“望梅止渴”，嘴里满是唾液，就不渴了。她还调皮地舔舔嘴唇、咽口唾液。她说，我要配合好医生，争取24小时离开ICU。那里可贵了，一天一夜就得一万多呢。我们的到来，让她异常兴奋。大家聊了一阵子，说了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为了让她术前能休息好，我们退出了病房。临别时，我紧紧拉住她的手，用力地抖动了几下，将爱的力量传递给她。在她的笑靥中，我们不断地挥手告别。此时，我们一行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正向她走来，这是与她生死诀别。 术后，曾有好消息传来——手术成功，可以在预定的时间离开ICU病房。 没成想，1月19日晚七点多钟，李大姐打来电话，一反往日的沉稳，急促地说，张淑梅今晚可能不行了。啊，怎么回事？她说不详细说了，我现在就去医院。放下电话，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手脚有点不听使唤，用最快的速度穿衣穿鞋，冲出家门。第七大道上虽然灯光如昼，然而这个时段的出租车却很少，等了一会儿，不见车的踪影，直奔公交车站。一路上，浑身不停地颤抖，心脏紧紧地缩在一起，像似要跳出嗓子。我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顺手摸了摸背包侧面口袋，常年放在里面的速效救心丸还在。在车上，不停地祈祷，保佑小鱼，千万保佑！下了公交乘地铁，到了医院只用四十分钟。 李大姐在女儿的陪同下已经到了，大鹏夫妇和联谊会的十多个姐妹陆续赶到。大家居住在城市的四面八方，听了这个消息，用最短的时间，即刻汇集在小鱼的病房里，焦急地等待消息。她们中间有好几位患有心脑血管病，但是这个时候，想到的只是好姐妹的安危，将自己置之度外。 医生介绍了病情，糟糕透顶，每况愈下，看不到希望，大家的心停留在冰点。小鱼的女儿不停地哭泣，责怪自己忙于事业，陪妈妈的时间太少了。并不时地跑到妈妈的病房门前呼唤着妈妈的名字，“主啊，把妈妈留给我吧”。小鱼的姐姐跪在床上，声泪俱下地为她祈祷。旁边的人陪着一起落泪。 夜里10点多钟，没再有什么消息。没消息或许是好消息，在小鱼家人的劝说下，大家带着牵挂，陆续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上午，在联谊会办公室里，大家心神不宁，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全是张淑梅、张淑梅。中午，李大姐来了，人还没等站稳，即宣布了小鱼逝世的消息。尽管大家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面对这残酷的事实，心里还是无法承受。在场的人，都任泪水横流，办公室里寂静无声。从检查出病情到离开人世，仅仅才二十多天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大家眼前消失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决定，错误的医生，使病情并不十分严重的她，匆匆地踏上了不归路，谁都为她的离世心怀不甘！不甘！ 当晚，在小鱼的家里，李大姐安慰着小鱼的丈夫张莅并商量着后事的处理。已逾古稀的张莅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本来就瘦弱的的他，此刻显得愈发憔悴。他不时地双手掩面，唏嘘不已。彼情彼景，让人心碎。张莅说“上天将淑梅给了我四十年，现在收回去了，没有淑梅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如今天塌了……” 此话不假，小鱼就是上苍派到张莅身边的天使。四十年前，当许多女知青将婚姻作为返城的跳板时，小鱼却顶着重重压力，拯救张莅于水火之中，将他带到了兵团。使张莅成为兵团战士中年龄最大的“知青”。又经过小鱼的顽强主张，多次上访，张莅不实之“罪”得以平反。在小鱼不断地宣传介绍下，张莅的才华得以展现，成为一名教师，最后成为哈尔滨农管局高级中学的高中英语教师，副高职。小鱼看似一个羸弱女子，骨子里却是无比坚强。当我刚认识她时，她向我讲述了他们这些传奇似的经历，把我感动得泪流满面。 在他们的家里，我环视着整洁的居室，感受小鱼生活过的气息；我坐在她用过的电脑旁，轻握鼠标，似乎她的余温尚存。 西华苑，小鱼遗体告别大厅里，挤满了前来为她送行的人。他们中间，有的与小鱼熟悉，有的并不十分熟悉。但大家闻讯后，都赶来送她最后一程。版主李再林家住江北利民，为了这一刻，他头一天晚上就入住了江南的旅馆。78岁的网友阎启华，不顾劝说，还是早早地赶来了。网友夏梦捧着一束菊花一路打车、小跑，终于在小鱼遗体火化时赶到了，她那被冻得通红的脸上挂着泪花。当她把那束鲜花与骨灰放在一起时，她的心情可能得到些许释然。 记得那年，小鱼和张莅在深圳度假。小鱼经常陪张莅在大梅沙游泳，而她自己不会游泳。有版主在网上开玩笑地说：如果学不会游泳，小鱼可以考虑易名了，叫“飞鱼”如何？如今，小鱼真的成了“飞鱼”，她飞向了天国。 天国即便没有贫穷，没有疾病，没有痛苦，逝者即便真的安乐，真的健康，真的幸福，但留给生者的也总是悲伤，也总是思念。 怀念你——小鱼！怀念你——淑梅！ （初稿于2014-1-25，修改于20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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