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再林 于 2011-12-16 05:39 编辑
《痴迷人生》第十章（3）泪水中的告别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次唐突的访问起了作用，我没有受到家庭出身的影响。学校贴出了大红榜，批准下乡的名单中就有我。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即觉得兴奋又感到失落，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涌上心头。是因为得到批准即将奔赴工作岗位而高兴，还是因为即将离开另人依恋的家庭，离开哺育自己长大的父母和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亲爱的弟妹们而难过，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回到家里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她苦涩地微微一笑，很快就扭过脸去，我还是看到她的泪水顺着脸夹流了下来。以后的几天里母亲默默为我准备行装，把被子打成了一个可以背在肩上的行里，脸盆毛巾牙具装在一个网兜里，还有一个可以提在手上的小小的木箱，装着我的换洗衣服和书什么的，满得连盖也盖不上了。“妈，我说别带那么多东西，你偏什么都往里塞，你看装不下了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拿，母亲拦住我说“这都是平常要用的，实在装不下，给你买个帆布包吧。”帆布包在当时算是奢侈品了，我知道买一个要花好多钱，忙说：“不用，这一去也许马上要赶上打仗，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说到这儿我突然发觉自己说走了嘴，忙转话题掩饰道：“等到那边安顿好了，缺什么我再写信要。”可再掩饰也来不及了，我真恨不得给自己嘴上来几巴掌。那不该说出口的话触动了母亲心中的伤口，她一直压抑着悲伤终于忍不住宣泻出来，她别过脸去低声抽泣起来。我想劝母亲不要难过，可说不出口，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是实情，我眼里也湿润了，陪着母亲亲默默地伤心。过了好一阵我安慰母亲道：“妈，我会常回来看你和爸爸的。”母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叹了一口气说道：“出门在外，学会照顾自己，和领导搞好关系，能有机会还是要争取上学。”我点头答应。母爱是人世间最伟大的爱，母亲为了养育我们吃尽了千般辛苦，可我却不能报达她万一，而且还叫她为我痛苦和担心，我为此而深感内疚。 一九六八年九月七日，这是个难忘的日子，是我人生历程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从这一天起我告别了学生时代，离开了父母、弟妹和家庭，离开了老师、同学和母校，走上了工作岗位，开始了新的、陌生的、充满暇想的人生旅程。 哈尔滨的九月已经让人们感到深秋的寒意，深邃瓦兰的天空，几朵棉团似的白云向远处飘去。下午我们到区政府集中参加欢送会，会后就要出发了。我们这一批上山下乡的学生共有两百多人，来至六中、十一中、三十九中、五十九中等几所中学。我们学校人最少，只有十几个人，全被分配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第七团。我们都穿上新发的崭新的草绿色棉衣、棉裤、棉帽、棉鞋，就是没有领章帽徽。送行的家长、亲朋、同学、战友把若大个操场挤得满满的。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们都来送我。看着他们，我心里阵阵发酸，泪水直在眼框里转。我答应父母经常给家里写信，叮嘱弟妹们听爸妈的话，帮妈妈干活，好好上学。耀东、书俊、肖永章、李玉杰等很多炮轰派的老战友也都来为我送行。大家都说你先走一步，看这形势谁也躲不过去，早早晚晚都要走这条路。我说我在那边等着欢迎你们。没想到的是耀东和书俊要把我一直送到目的地，我想劝阻他们俩。书俊说：“一是送你，二是去看一看，轮到我们时心里也好有个底。” 欢送会是在是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中开始的。区政府领导、生产建设兵团七团的参谋长、下乡青年的代表、家长代表、学校的代表，一个接一个的讲了话。最后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套毛泽东选集，一本毛主席语录，为我们每人在胸前带上一枚精制的毛染发剂品牌减肥flat belly solution化妆水如何增高眼线怎样瘦腰精油丰胸产品排行榜bb霜眼霜排行榜去角质健康护手神奇拖把瘦腿口腔喷雾什么牌子好防晒保湿爽肤水主席纪念章和一朵大红花。之后在锣鼓、鞭炮和口号声中，我们按顺序登上等在一旁的大卡车。耀东和书俊也和我一起挤上了车。分别的时候到了，一时间车上车下，拉手告别，哭声阵阵，泪水涟涟。我在车上伸出双手和母亲弟弟紧紧地拉着，什么也说不出来。车一辆接一辆地慢慢地启动了，我不得不把拉紧的手松开。司机师付把车开得很慢，可再慢也要分离呀！我使劲地朝着父母和弟妹们挥手，渐渐远去的他们也一边不停地挥着手，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亲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我眼睛被泪水摸糊了，耀东和书俊一人使劲地握着我的一只手。我身边其它的同学个个都泪流满面。特别是那些女同学，不停地抽泣着。我在心中大声地呼喊道：“养育我长大父母，亲爱的弟弟，妹妹，我走了。我生活了十几年贫寒而温馨的家，我走了。哈尔滨，我走了。带着我童年的梦幻和遐想。带着我学生时代的理想和憧憬。带着我心中的惜别和留恋，失落和无奈，迷茫和悔恨。带着我对毛主席的一片忠心和报效祖国，再创辉煌，重塑自己的雄心壮志。我走了，再见了，我的亲人，我的同学、朋友、战友和师长。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但请你们相信，如果有一天我能回来，一定会带着一身荣耀回来的。等着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