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斗地 其乐融融

我们连的上海知青汪东宁，曾任连队的副指导员。1973年，她入上海国际关系学院学习。2010年，汪东宁写出一篇文章，回忆当年在北大荒的工作和生活，转载如下：

战天斗地其乐融融

1968年9月1日，我们同一个学校不同年级不同班级的12个人乘着同一列火车从上海奔向盼望已久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36团3连。我在三连待了5年，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弹指一瞬间，虽然短暂，但记忆深刻，时不时会想起……

记得我们到连队的第一天,在欢迎会上,王玉亭一首”北国江南黑龙江”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也由此开始了我北大荒五年的战天斗地。。。。。。

                     盖房子
我们到连队干的第一件活就是拓坯，尽管我们在学校也到农村参加过麦收、双抢，但盖房子还是从未干过。学老职工的样在泥里放些草用锹把草和泥绞匀，然后铲起一大锹“啪”的一声摔到木格里，用手把四个角塞紧，再用刮板刮平后把木格往上提起，一个土坯就做成了。
我们去的时候是九月，正是小咬猖獗的时候，在上海知道蚊子的讨厌，到北大荒才知道小咬的厉害，我记得当时小李子用毛巾把头包得紧紧的象阿拉伯人一样只露出两只眼睛，可是当把毛巾拿下来时，还是让我下了一跳：两个眼睛都被小咬钻进去咬的又红又肿。这下我相信有人说的北大荒的小咬会咬死人的传说了。
我们把一个一个土坯整齐的在地上排列，等嗮干后再一层一层堆列在一起。过了几天，老职工告诉我们要盖房子，就是用我们拓的坯盖我们自己住的宿舍。想到能住上自己亲手盖的房子我很兴奋，老职工拉直了比线粗一点的细绳，让我们按着要求放一块土坯，在上面抹一层泥，再放一块土坯再抹一层泥，一块一块、一层一层往上砌，不知不觉砌的比人高了，突然，不知谁发现房子的背面有一块向外突出了，砌房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跑到后面看，一面看一面哈哈笑，也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把它推进去。没人表示异义，于是几个人拿了一个比墙高的圆木，对着突起的地方，一下、两下、三下……还真的推进去了。大伙看到这个结果都高兴的笑了起来。毕竟有成就感。

我们就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了几年。有两件事我记锝最清楚。一件是：冬天屋里的火墙烧的贼热，放在墙下烤的水袜子要是不注意就会闻到一股带臭的烤糊味。北大荒的冬天屋外北风呼呼，屋内热的穿衬衫，特别是过年包饺子，我们在屋里包好都要扔到房顶上或包起来挂到树上冻起来，想吃是就拿一些锅里下，甚是浪漫。
回到上海以后后来有了冰箱，我们家爱吃饺子，每次都包好几斤，留出吃的其余都放冷冻室。想吃就到冰箱里拿，可以吃好几顿，这自然是从北大荒的学的。几年以后随着改革开放，引进外资超市才陆续出现越来越多的速冻食品。因此我吃自己做的速冻饺子自然要领先超市好几年。
还有一件是：有一年冬天，全团煤紧张，我们没煤烧，屋里的后墙都挂上了霜，晚上我们就盖着棉被、带着棉帽睡，第二天醒来帽子靠脸的一圈都是白霜，是睡着后呼吸在寒冷的气温下凝固的，屋里的水缸都结了冰，我们就拿牙缸舀敲开结了冰的水刷牙，当时不觉苦不能说不是受到电影“北大荒人”中转业官兵进军北大荒的影响。
正是这些革命传统的熏陶使自己希望有一天也能参加到战天斗地，积极主动要求到黑龙江，因此这点算什么！这次回去看到我们曾住过房子的残骸，我赶快在“历史的遗迹”前留个影

                       下地
北大荒地大，不象南方，一人几分地，很可怜，一亩都不到。我们连队五百来号人，地有一万多亩，还有一万亩荒地没开。记得第一次参加麦收，麦浪滚滚一望无边，我拿着镰刀学着老职工的样割，一会儿抬头一望，老职工不见了，过了一阵子，就听见前面有人叫“到头了”，“到头了”。
我站起来往前看，老职工已在我前边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我望着远处的老职工心想什么时候我能割的向老职工那样快呢。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赶不上老职工，这一直使我感到遗憾。但我一直记住老职工常说的“不怕慢就怕站”，“磨刀不误砍柴工”，因此每次下地前要把镰刀磨好是最重要的。这是我下地干活体会最深的了。
我最佩服的是我们一块去的冯战了，我割大豆腰疼得恨不得跪着割，可她割起大豆一垄不带直腰的，一垄大豆就是四亩半啊，男生都被她撵得不敢直腰，冯战的“橡皮腰”在三连是出了名的。

北大荒的夏天天亮的早，两点半天就亮了，这在上海是不可想象的。夏锄的时候我们早上两点起床，天蒙蒙亮，到地里的时候天差不多就亮了。每当夏锄是全连下地人最多的时候，不管机务、后勤、食堂、家属、教师、猪号、马号、卫生员、售货员……凡是能下地的大人都出动了，甚是热闹。
按照“密留稀、稀留密、不稀不密留大的”的原则老职工直着腰锄，不会锄的哈着腰拿着锄下段左瞥一下右瞥一下，反正没人说话，每个人眼睛都盯着玉米苗，生怕一不小心锄错了。三、四个小时过去了，连长一声招呼“收工了”，大家停下来，于是回来吃饭。

那时侯我们连种麦子、大豆、玉米……就是没种稻子，可“北大荒不怕旱就怕涝”。记得有一年麦收时下雨，连着下了好几天，康拜因根本下不了地，怎么办？当时有句口号叫“小镰刀赛康拜因”，麦子被水淹得只露出麦头，我们就穿着水袜子下地在水里割麦头，一脚踩下去水就到大腿，水里的泥都到漆盖，我们就这样割了好几天。
东北的天冷得早，秋风一刮，早上水都会冻有一层薄冰，头一天割麦子穿的裤子还是湿的，第二天又要穿，怎么办？用热水浇一浇穿上就下地了。记不清割了几天，也记不清割了多少麦穗，但那个水中割麦和参加全师麦收大会战的情景我常常会想起，如今北大荒都改种了水稻，再也不怕涝了。
如今在上海，每当看到超市里北大荒品牌的大米我都倍感亲切，只要买米我就一定买北大荒的大米。北大荒的米是一季稻，地又肥，我认为肯定比南方的双季稻营养丰富。

我们连的伙食在当时可能是全团最好的，这要感谢副连长董俊宽，董俊宽从沈阳农大分配的我们连，担任分管后勤食堂的副连长，为了改善连队伙食他动了不少脑筋，知青不爱吃发糕，他就用白面和玉米面混起来做成金银卷，他还在食堂做起烤箱，给大伙烤面包，还让知青回家时是带菜籽，使知青在东北能吃上南方的蔬菜。
我记得团里每次到我们连开现场会，都说我们连的伙食好。我们连副食也好，养猪养牛还养鹅，记得我们参加全师大会战时中午吃饭就我们连自豪，每个人手里除了馒头还有一个大大的鹅蛋。晚上后勤班有时会提一桶鲜牛奶到我们宿舍来卖，5分钱满满一碗，特香。连队的奶牛都是吃的都是没被榨过油的豆饼，产的奶能不好吗。
我们连差不多每个星期都会杀口猪，经常吃菜肉包子，可是我在连队五年却吃了四年半的素，那是刚到连队不久，那时还没有电，吃晚饭时食堂都点汽灯，有一次食堂做西葫芦烧肺片，我吃时没注意，吃完后胃里就不舒服，半夜就吐了，第二天就发烧了，从此，闻到肉味就恶心，于是就开始吃素了。
可是吃素的不只我一个，周海艳、苗素平还有好几个，每次连队会餐，我们一桌十来个人，我发现我们吃的是最好的。连队对我们吃素的挺照顾，到地里送包子总有素的，我一次可以吃8个呢。

知青都是从大城市来到北大荒，生活的差距免不了会比较，所以到地里干活休息经常会精神会餐。
记得有一次我们班到离连队较远的小河去沤麻，到中午时饭还没送到，于是有人就唱了一首改编的“红梅花儿开在我家锅炉旁，锅炉里的馒头阵呀阵阵香，我想吃馒头呀又怕烫了手，只好守在锅炉旁等着馒头凉。”大伙于是接唱“等着馒头凉”。哈哈，哈哈。欢乐的笑声在小河边荡漾。

                     上囤
我在三连基本上都在农工排，我那时是四排排长，四排是女子排，我们排在场院的时间最长，摊晒、扬场、上囤，样样干。感谢惠金坪当时带了照相机，有机会给我们四排在场院留了不少影。这次当我们整理当年的老照片时我从心里感谢惠金坪,是他拍的这些老照片记录下我们当年青春年华站天斗地其乐无穷的痕记,让我们今天看起来回味无穷,倍感珍贵。
当时我一直认为连队重男轻女，那就是技术活大都是男的干，可是下大田（简单劳动）大部分是女同胞干，比如：场院，上囤抗麻袋180斤上五级跳板的大部分是女同胞，男同胞主要给我们伐麻袋。

不过这也锻炼了我们女子排。1969年到连队的上海女青年看起来挺娇气，可是扛起麻袋一点不含糊。180斤照样上。有时有人还会憋口气争取扛个200斤。
我有一张扛麻袋上囤的照片，有人看了说：“你这么厉害？”我说：“这是休息时好玩拍的，这小麻袋100斤。真的扛都180斤。”别看四排上海女青年多，谁在场院不扛180斤啊。当然我们在上囤时还是经常能得到男同胞的支持的。
很多次男同胞从地里回来看见我们还在上囤，就主动上来帮着伐麻袋，扛麻袋，食堂也会给我们送馒头，加加油，吃了馒头更有劲了，这时场院充满了笑声、闹声，特热闹。虽然我在三连女生中扛麻袋不算最厉害的，但每每想起连队，我还是以能扛180斤上五级跳板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