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来乐 于 2013-3-26 19:19 编辑
这是我们团北京知青宋秋生儿子的一篇文章，很感人。介绍给荒友。
大约在冬季 2010年七月初的北京，酷暑难耐，白天室外温度高达35度以上，滚烫炙热；夜晚时分，热气未消散，湿气又袭来, 更是闷热不堪。因为我行动不便，只能整日像闷锅蒸螃蟹似的囚在家里烦躁疲惫，痛苦无奈。爸爸妈妈见状，忧心忡忡。不知道他们怎么一嘀咕，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要寻觅一处有海边去避暑。爸爸便与在30几年前一起插队到兵团的严伯伯取得联系，打听到他女儿现居住在山东日照，那里是中国近几年新开发的沿海城市，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有着东方夏威夷之美誉。对方得知我们全家要去做客，便一个劲地邀请。起初我有些顾虑，怕自己身体不便，打搅人家。可爸爸却说：“没事的，都是自己人，立花（严伯伯二女儿）小时候还看过你呢，一口一个的叫你弟弟，这么多年，你妈妈最想念她了。”我听后虽半信半疑，但心里还真想见见曾经看过我的姐姐。一个周五的清晨，天空刚刚破出一点鱼白。黑色的夜幕逐渐被升起，我们一家驾车驶出小区的大门。 这不是我们全家首次出门，自驾远游。一年前，年近花甲的妈妈，为了身患残疾的我能去外面开开眼界，不辞辛苦的去驾校考驾驶本。平时连鼠标键盘都不碰的她，硬生生的上电脑将机械常识这块堡垒攻占了，随后路考一次性通过。妈妈拿着装有驾照的皮夹子，敲打着爸爸的肩膀，洋洋得意地说：“很多年轻人都考了两、三次，我这把年纪了，没想到能一次过。麦秋，你怎么办吧？哈哈！”爸爸那时正在办理退休手续，见妈妈拿“本儿”驾车确动真格了，出于对妈妈脾气毛躁开车上路的担心，无奈之下，生性谨慎的他只能依从，很快也“被考取”了驾照。可怜的妈妈，只过了几天车瘾，就被爸爸无情的剥夺了自主驾车的权力。妈妈总不服气地对我说：“我要不学，你爸爸能学吗？他学车完全是我逼出来的。”听到此话我会心的笑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要知道，以前出门打出租车，司机见我拖着轮椅，多半都不停下。如今方便了，天涯海角，任由飞驰。刚开始我们在北京郊区转转，一来郊外人烟稀薄，空气新鲜，有利于我身体锻炼。二来爸爸可以到四下无人之处，安心练车，尽快熟悉汽车性能和了解路况，以便日后跑长途。临近十月份，爸爸觉得翅膀硬了，斗起胆要跑长途，她和妈妈一商量，第一趟就奔济南，目标是看望姜守胜伯伯。他告诉我，在北大荒插队时，姜伯伯是连长，他是指导员。所以关系不一般，网上多次聊天时，希望见上一面，这也是他退休后第一个心愿。令人意外的是，在济南爸爸不仅见到姜伯伯一家，还遇到曾经担任过妈妈知青排排长的刘福来伯伯，几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看到我的父母后，格外亲切，好似光阴倒流，重新回到黑土地一样，说不尽家常，道不尽衷肠。担心我住旅馆多有不便，刘伯伯特意为我们腾了一处房子，刘伯母守在我身边照料，使我们深受感动。由于是全运会期间，城里交通戒严，不能到处走动，他们几位挚友故交整整3天热谈不止，恨不得把十几年一起插队见闻趣事说个遍。时而仰天大笑，时而低头无语，感叹这人间情意和世事沧桑。言谈间，我开玩笑的问爸爸：“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呢？”爸爸只笑笑，刘伯伯却眯缝着眼睛说：“小子，等你活到我们这岁数了，就明白了。”每当想起父母的这些战友和善慈祥的面容，我的心里充满暖意，分外思念。 转眼间，汽车已经飞驰在高速路上。路两旁小村庄如同一排排营房整齐划一，独有一番风景。一块块金黄色的稻田像幻灯片一样，飞一般的从车窗外跃过，远离了都市喧嚣，感受着阳光普照，心情自然清爽许多。我坐在副驾上，一边聆听着CD机里传来的音乐，一边略有疑惑的问爸爸：“这次除了看立花姐姐，您是不是还要看望其他人啊？”爸爸露出一种神秘的笑容答道：“对啊，还有几位返乡老职工，而且都和你有关。”“和我有关？”我不解的问道。“一位是你出生时，赶着马车护送你妈去场部医院的‘李县长’，一位就是为你陪护生产的玲玲。这二位是你在北大荒出生的见证者，如果这次能见到就好了。”在我记事后的生活经历中，不止一次听过这些人的名字，但此时仍恍然大悟似地听着。这时CD里传来齐秦那首《大约在冬季》，凄美的旋律悠扬、婉转，如同一缕清风，撩开我沉睡的心弦，将我的思绪带回到那个白雪飘飘的年代，带回到那个留下终生遗憾的地方……。 上世纪60年代末，中国兴起知识青年支援边疆建设运动，我的父母作为后人称的“老三届”，也被裹挟到上山下乡的洪流之中，他们派往黑龙江建设兵团，开垦北大荒。他们和大部分知青一样在那里相知相爱，组建了家庭。白桦林曾见到他们走进青春初恋的甜蜜，繁星朗月聆听过他们倾诉爱慕的言语，这一代人的爱情被许多影视作品所演绎，将纯真鲜活且有时代意义的情节，提炼出感悟后人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生活真谛。父母1977年元旦结婚，2个月后，妈妈的肚子里开始孕育一个小生命，那就是我。新婚燕尔的甜蜜，初为父母的喜悦，令两个年轻人对生活无限期待，日子过得像烂漫春花似的。然而，谁也不曾想到，一场灾难性的打击正在袭击着这个家庭。就在妈妈怀我两个月时，家里发来紧急电报，我的奶奶突发脑淤血，病危。父母随即连夜坐火车，赶回北京。最终还是没有赶上奶奶临终告别。可惜老人家没有亲眼见到即将出生的大孙子，便撒手人寰。至今我对奶奶的印象也只能停留在一张黑白照片上。料理完后事，爸爸只身先回到了东北，妈妈在舅舅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了孕检，结果一切正常，妈妈脸上洋溢即将成为新生妈妈的灿烂笑容。因为这次回北京探亲，路费是几位战友东奔西走地凑着，妈妈担心身在东北的爸爸应付不及，便不顾姥姥一再劝留，挺着肚子回到北大荒，与爸爸一起去挣齐每月32元的工资。 1978年的腊月，北大荒的夜晚寒风刺骨，天上的繁星蜷缩在深蓝色的夜幕下瑟瑟发抖，一弯冷月孤独地悬挂在当空，这时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飞跑着一架马车，它几乎疯狂地奔向大兴农场的场部医院。车上躺着正是我的妈妈，用厚厚的棉被包裹着。由于前几天医院刚刚无因火起，设备和病床凌乱不堪，妈妈只得留在家中待产。没有想到，预产期已过，婴儿还是无法降生。妈妈在痛不欲生中挣扎着，忍受她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光。眼见大人和孩子都岌岌可危，爸爸咬牙决定，连夜赶往医院。来到医院，妈妈躺在烧毁破旧的病床上，几位实习医生手忙脚乱的为她准备接生措施，当一切就绪，才发现妈妈在路途颠簸中羊水已破。可怜的妈妈已经没有力气叫喊，只有苍白的脸上滚落下大滴的汗珠。当时医院的条件无法进行剖腹产，无力的妈妈只能在医护人员帮助下竭尽自己的努力。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万籁无声的隆冬子夜，就在这冰雪连绵的北国原野上，我静悄悄的来到了人世间。我没有发出半点啼哭声，后来才知道是窒息。医生见我是男孩，长得甚是可爱，便用人工呼吸救活了我。一声脆生生的的啼哭，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轻松和喜悦，可是谁不曾料到，这一声啼哭也给这个孩子，这个家庭带来的是一生的曲折和颠沛，留下的是一生的遗憾和羁绊。我因产后窒息时间过长，落下了终身残疾。我经常用人生如戏比喻自己的命运，然而再有想象力的作家也编撰不出如此离奇的剧本。妈妈事后时常悔悟孕期的决定说：“如果当初我听从家人的劝告，在北京生产就没事了，”成人后我有时在思索，那么多同龄人在东北艰苦环境中出生，为什么得病的却是我，这比中彩票还要难。其实人算不如天算，上天为每个人事先写好了“剧本”，这是命中注定的，是无法逃掉的。我只能说，上天存心要考验那些善良的，汽车已驶下高速，进入山东高密。此刻天边微微的浮现一片红人们，指派他们这辈子要付出的更多，更多。 爸爸缴费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彤彤的晚霞，窗外的微风阵阵拂过，吹在脸上温柔可馨，格外舒适。由于天色已晚，爸爸临时改变行程计划，先去看望玲玲姐姐一家。几番周折，我们与对方取得了联系。大约傍晚时分。我们到达玲玲姐家的住地。全家人正在门口翘首以盼地等待我们的来访。刚走下车，就被几个和妈妈年龄相仿的阿姨围在其中，前赴后拥地搀扶我，我有些受宠若惊。走进一排平房，里面一个小庭院坐落其中，别致自然。主人非常热情的将我们带入客厅，又是沏茶，又是切西瓜，视为贵宾似的。这时候，我才清楚，一个搀扶我的人就是玲玲姐，她皮肤有些黝黑，看上去几分憔悴。听说他的丈夫几年前去世了，她本人退休后还在化工厂打工，给人家紮毛巾，这两年不幸患上了哮喘，很是辛苦。不过身边有一对双胞胎孙女活泼可爱，倒是给她带来天伦之乐。妈妈听后发自肺腑地替她欣慰。张兰芬阿姨（玲玲姐的母亲）听说我们要来，激动万分，她过世的老伴与我的父母私交甚好，在北大荒插队时没少受其帮助。老人家已76岁高旬，腰不驼，眼不花，十分硬朗，爸爸连连伸起大拇指。说来真巧，金成哥（张阿姨大儿子）利用暑假从广州回来探亲，正好与我们不期而遇，爸爸称其为缘分。当晚在一家高档饭店里，张家人为我们洗尘。男女老少全家人都来了，此时更像是除夕举家团圆的情景。把杯言欢时，张家人称为我的父母为宋叔杨姨。我脸上直发烫，没想到，我的辈分一下子升得这么高。酒席未散，几位姐姐就退去整理房间，为我们住宿做准备。爸爸坚持去住旅馆，可张阿姨却说：“到了这里 就如同到了家里，客随主便。”爸爸听后暖呼呼，点头答应。 饭后回到张家，几杯浓茶已经斟满，伴随着幽幽的清香，几个老人又聊了起来。从华灯初上到子夜时分，从北大荒的时代过往到返城后的点滴心酸，大家似乎忘记了时钟的停摆，仍然意犹未尽交流着。其间，玲玲姐见我插不上话，就和妈妈询问我的近况。她露有歉意地说：“杨姨，这些年你们过得不容易，如果当初场部医院没有着火，如果我们抢救的再及时点，这孩子就不会这样了。”听着妈妈眼里浸满了泪水，玲玲姐的眼圈也红了。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寒冷冬夜，又浮现出医生护士忙乱的抢救妈妈的情景。 我们睡了一宿安稳觉，一天路途的疲惫烟消云散。次日天明，坐在小庭院，微风阵阵，浑身精爽。爸爸拒绝了张家人的一再挽留，吃过早饭，赶往日照。临行前，玲玲姐买了很多礼品，拖爸爸带给其他几位北京知青。爸爸则握住她的手，嘱咐道：“不要去工作了，赶快把哮喘病治好，真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找到一位男士相伴一生。”玲玲姐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过头对我说：“小坚，你要坚强，为了你的父母，你也要坚强生活下去。”我点了点头，从北大荒回来的人，谁又不是坚强地活着呢，这或许是黑土地留给这些人的最大财富吧。 两个小时后，汽车刚刚驶进日照市，就见路旁停放着一辆面包车，两个中年人正在东张西望的关注着车流。妈妈从车窗里一眼便认出那就是立花姐姐，迫不及待的招呼爸爸停车。一下车，妈妈就和立花姐热情拥抱，亲密得像粘在一起，三十年后的重逢喜悦也跃上眉梢。立花姐穿着粉红的衬衣，裤脚挽得很高，一副渔民的打扮，大大咧咧的问妈妈：”小坚呢，他不工作吗？和你们一起来了吗？”爸爸推开车门，指了指我说：“立花，这就是宋坚，你小时候经常抱他，现在你可抱不动了。”立花姐上前和我打招呼，眨了眨眼睛说：“我抱他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记得眉眼漂亮，可惜了。”爸妈苦笑了一声。 日照虽然紫外线格外强烈，但是随时有一种海风滋润的感觉，湿漉漉的，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中。在立花姐的引路下，我们来到一片小渔村，不远处就是汪洋大海。立花姐介绍说，这里大部分村民都是靠捕鱼和卖水产品为生，虽然不富裕，但倒也生活自在。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远离了城市繁华，这里更像闲云野鹤，世外桃源。 这里每户人家都是独门大院，立花姐家也不例外,七八间平房连成一排，面前空旷的场院中间支起着一张渔网，突显一种渔家村庄的味道。爸妈与他们喝着清茶，吹着海风，聊起往事，十分惬意。姐夫小孙今年50岁，浑身精瘦，但精力旺盛，忙前忙后，非常盛情 。原来他的叔叔也是爸爸多年好友，他十三岁就被接到东北，人称“老职工”。他津津有味地讲述着当年追求立花姐的经历，害得立花姐一阵大红脸，她赶忙把话头扯到今天。现在夫妻俩起早贪黑的倒腾海鲜生意，赚钱不易。不一会，立花姐的大女儿从婆家回来了，高挑的身材，清秀的面庞，就是在王府井步行街上，回头率也是很高的。我调侃她说：“你应该去考演员，说不定中国会诞生第二个章子怡。”一句话把她逗乐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带出些许北大荒的气质。立花姐为我们准备丰富的海鲜宴，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味道鲜美，绝对正宗。小孙姐夫夸口地说：“到了这里，海鲜管够的。” 到了下午，在立花姐的牵引下，我们找到了也是从东北返乡的老职工——胡全茂叔叔。胡叔叔性格腼腆，有点像大姑娘，他的妻子李阿姨倒是开朗，一会为我们安排住宿，一会联系“李县长”住址。十分热心。爸爸见两件事有了着落，心里踏实许多。于是换上休闲装，去欣赏海边美景。当走进海边浴场，我们彻底感觉远离城市喧嚣和酷暑的燥热，近处沙滩延绵海岸一线，不远处可见几艘渔船正要停靠码头，再远处隐约看到几艘帆船在水天一色处乘风破浪，若隐若现。我们栖息在一处凉亭，看着潮起潮落，仿佛人生起起伏伏，波澜壮阔。不一会李阿姨领着外孙女来了，她叫若儿，5岁左右，暑期一过就上小学了。小女孩穿着白色花边裙子，鹅蛋的小脸扎着马尾辫，双手捧着鲜橙多，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若有所思的，乖巧伶俐。我们从午后一直坐到黄昏，望着夕阳落山，一望无际的海面渐渐地变成深蓝色。 第二天中午，我们来到“李县长”（原名李绪岭）的家。小区是新建成的，公共设施还在进一步完善之中。爸爸一见到“李县长”，就诉委屈的说：“可找到你了，电话打不通，也没有你的音信，真怕见不到了呢。”“李县长”连忙解释道：“这几年由于拆迁，居无定所的，所以失去联系了，怎么会见不到。“爸爸急忙扶着我过来说：“这就是生你时，连夜赶着马车送你妈去医院的‘李县长’，要没有他，你的命就不在了。”我赶忙诚恳地说了句“谢谢李伯伯。”妈妈也凑过来说：“您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李县长”胖胖的圆脸上写满了忠厚，一再摇手说，：“可别这样说，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咱们可是患过难的朋友啊，这孩子命大，将来肯定错不了。”“李县长”和女儿外孙住在一起，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格局精致。虽已古稀之年，上下楼都不喘气，爸爸自愧不如，为了陪好我们，“李县长”动用所有的关系，领着我们在国家森林公园转了一圈，阳光、沙滩、海岸，天然的灌木丛，自然风景，一览无余。更让我们深深体会的是，爸爸与“李县长”分别32年后的珍贵情谊 。如此之深，如此之重，在利益喧嚣的当代，这种情感如浪里淘沙，流失殆尽，稀缺无比。 接下来的几天，胡叔叔一家始终陪伴着我们。立花姐离我们住所有些远，但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陪妈妈聊天。胡叔叔平时喜欢钓鱼，早上四点就趁着蒙蒙亮出去钓鱼。我们去的几天，每顿饭海鲜是必不可少的，都是胡叔叔刚钓上来的，皮皮虾，基围虾，可新鲜了。小若儿渐渐和我们熟识起来，时不时会学声猫叫逼趣。她特别喜欢跳舞，小身材很有型，而且美术很有天赋。李阿姨见我如此喜欢若儿，就让若儿当我干女儿，我听了自然开心，但生怕会勉强孩子。谁想到，第二天一进胡家，一声娇羞的“干爸好”，叫得我又惊又喜，一把搂住若儿，瞅着眼前这个乖巧懂事干女儿，又疼又爱，一种父亲对女儿的绵绵温情涌上心间。懂事的若儿知道我身体不好，总是逗我开心，一会和我藏猫猫，一会扮鬼脸，真是惹人怜爱。李阿姨说，当初李龙云伯伯八十年代带着剧组演职人员回大兴农场体验生活，非要带着她二女儿回北京。看起来，三代人两种情都缘于北大荒。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外面漂游快一周了，我们尽享快乐几乎要乐不思蜀了，但自己的家总归要回的。临行前一天中午，立花姐为我们包的鲅鱼馅饺子践行，小孙姐夫半开玩笑地对我父亲说：“秋子叔，我认您为干爹吧。”爸爸咧着嘴笑道：“这次真没白来，一下子认了两门亲戚。“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这是我们在山东的最后一个夜晚，再次走在海边浴场，见到海面上波光粼粼，四周海景房灯光交相辉映，堪比香港维多利亚海港。这时若儿跑过来，伏在我耳边，轻声说：“干爸，前天再走吧。”我刚要诧异，李阿姨解释道，若儿的意思是让你们后天再走。可爱的孩子，前天、后天还分不清，亲情却把握得真真切切。我在若儿的额头亲了一下，认真地说：“若儿上学后要好好读书，我明年会再来看你。”等回到旅馆，李阿姨打来电话，若儿刚才哭了，她舍不得我们走。我暗下决心，这个干女儿我认定了，自己为此也要好好努力，自强自立，将来一定为若儿做点什么。 转天，我们满载着几家人浓浓的深情，在若儿挥舞的小手中，开车消失在送别路的尽头。一上回程，时而细雨连绵，时而晴天白云，我们谁也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车载CD里播放的音乐。此时《大约在冬季》再度响起，然而，它少了些许忧伤，多了些许温情。我终于读懂了父辈们的北大荒情结，在那里有他们的青春岁月，在那里有他们的爱恨情仇，在那里有他们的梦想与遗憾，在那里更有他们患难与共的真情。像一把纽带牵系着他们的人生，在共和国成长岁月里，注定会留下他们作为开荒者的历史足迹。老三届是空前绝后的一代青年，有着不可复制的年代记忆，他们结交下任何时代难以企及的友谊，更似亲情。亲情火种不会熄灭，从父辈到我们，再到若儿一代，一直传递下去，生生不息。白桦林，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地方，北大荒，永远冠名在我们共同情感之上。 二连知青之子：宋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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