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哈鱼

我们现实生活享用的三文鱼，挪威进口，其实和大马哈鱼属同一个品种。当年沿黑龙江、乌苏里江一带的团、场，有的知青捕捞过大马哈。下图为27团知青捕捞大马哈的情景

               捕鱼季节
一位北京知青，记录了当年在乌苏里江捕捞大马哈的亲身经历，我经过整理，转叙如下：
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组建时，蜿蜒河渔场划归到八团，随之他们由国家分配的到乌苏里江地段打渔任务就落到我们身上，我随八团捕捞大马哈鱼的生产指挥部人员来到乌苏里江。
    1977年，在松花江绥东码头等到把所有的打渔作业的人员和器械、生产、生活用具装上大的拖船，并将所有的渔船和小的机船拴在拖船后面，已近天黑，但是因从松花江、黑龙江到乌苏里江是顺风顺水，一路很快的就到达了国家分配的指定地点——乌苏里江小黑鱼泡地段。
    卸完船已是第二天的早晨，等到各连打渔组搭好帐篷起好炉灶已近中午，早已习惯的渔民已经打上了许多大马哈鱼、鲤鱼及大白鱼，做好了饭菜。我也拿起饭碗到指定的就餐鱼点吃饭，这一顿饭是红烧大鲤鱼，主食是一贯不变的大馒头。吃完饭，铺好垫了粗柳条上铺茅草的床铺，马上又参加了指挥部的第一次会议。

一切都是按照惯例由我负责管理检查、监督按顺序排队下网捕鱼和收鱼登记的任务。并于当晚就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工作程序。
    由于人员格外紧张，可以说工作时间不分白天与黑夜，将近14个小时。乌苏里江畔白天还是温暖舒适，但是天黑后就得皮袍加身，加上武装枪械装束可笑至极。在没有交鱼的船靠近水中扎制的储鱼栏栅时，我就穿着老羊皮大衣，脖子上挂苏制铁把冲锋枪和军用望远镜，夹着收鱼登记本倒卧在岸边草丛中，休息等待渔船的到来。
    每天天一亮，吃完早饭看到一有渔船靠岸我才走上我的岗位，因为是每半个小时才在小黑鱼泡江段上游撒下拦江大网顺江漂下。大马哈鱼海中生活，江中产卵，每年产卵季节，从海中进入乌苏里江口顶水而上。在公鱼的追逐下，母鱼到达平缓温暖的江畔产卵。母鱼不愧于为后代献身的伟大母亲，产完卵后就地死于岸边，尸身作为幼鱼的生存食物以供生长，幼鱼当年就顺水而下回归大海，而公鱼却虽经艰辛追逐但是能逃脱千网漏逃之后还能继续回归大海享受美好生活。

    俗话说江上千层网，网网都有鱼，那真是一点都不假。虽然我们的打渔段上游还有许多江段，但是每半个小时下的拦江大网顺水漂流挂上的大马哈鱼都有一、二百条左右。最早的游回乌苏里江产卵的大马哈鱼银白纹线，体态肥大，都在二、三十斤左右，有的甚至三、四十斤。到了鱼讯尾季就变成了黑色纹深，体态瘦小，最后打上来的仅有十斤或更小。
    当时国家渔业部门禁止自己处理腌制大马哈鱼，全部上交国家。为了鼓励渔民的积极性，国家除了收购资金全部划拨兑现给单位外，还以上缴一条鱼奖励渔民三角钱的政策以达全部收购的目的。
    所以渔民为了怕渔船的装载能力不能承载打上的大马哈鱼，影响奖金收入，往往一见网上的活物（因为从海上到江中的长途追逐，大马哈鱼挂到大拦江网上就一动不动）就将三四十斤乃至四五十斤的鲤鱼、大白鱼重新扔回江中。
    在当时中苏关系依然紧张的情况下，多年的打渔作业的友好交往，我国渔民与苏军舰艇上的军人关系较为融洽。在刚开始鱼讯作业时，苏军舰艇都严格按照正规的边界线停泊在江中苏联一方的小黑鱼泡地段中心位置，确实影响了渔民大拦江网的捕鱼作业。从上游顺水漂网到距离军舰前很远时就起网把苏联一边江面上的网收起，漂过军舰后再撒开，（渔业人员作业可以越界捕鱼，非渔业作业船只绝对禁止越界）。

我国渔民刚开始捕鱼作业，就发生一起作业渔船渔民与苏军舰艇人员交往的事情。从望远镜中我看到渔民和45连与苏联军舰比划交流后扔上军舰许多北大荒酒的情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我真的胆战心惊，我立即请示渔业负责人吴勇，他笑着对我说：“我让你来没看错人，明天你看苏联军舰的动作就明白了。”话没说完，就听见了苏联军舰启动的声音，巡视了一番，停靠的地点挪到了远离江面中心线较远的位置。我对此深有感触。
    参加乌苏里江大马哈鱼讯期捕鱼的渔民，对往来的中苏巡逻艇各有褒贬。巡逻艇的速度极快，遇到鱼船撒下的几百层拦江大网，苏军小艇跳网的技术极其熟练，在艇头刚接触渔网时猛然停机，滑越过渔网后再启动巡逻艇，形成一次次跳跃，技术熟练，一次次连贯的跳网动作优美。而我方巡逻艇，技术较差加之对政策不理解，时而搅坏渔民的一层层拦江大网，渔民只好一连几天缝补渔网。

   在乌苏里江打渔生产的季节里，也发生了许多至今仍然让人不禁后怕的事情。鱼讯季节，国家为了全部收购大马哈鱼出口赚取外汇，严格禁止捕鱼单位和个人携带食盐、腌制大马哈鱼，主要是大马哈鱼子。又是45连的渔民，私自藏带盐并腌晾大马哈鱼。
在我方江界，空旷的荒草地带无法隐藏他们的违规行为，他们竟大胆的将刻好鱼坯腌制后到苏联一方境内树林中晾制。在鱼讯后期，他们收取鱼坯时，还没靠岸就见到从树林中窜出来的狼犬，这才知道早已被苏联边境哨所发现。只是他们反应快，掌控渔船技术熟练，才免遭大难。
    为了享用乌苏里江的大鲫鱼，几乎所有的打渔点都经常在天刚擦黑的时候，用不作业的渔船偷偷地到对面苏联境内河沟去下挂网，快天亮时起回的都是在中国境内捕捞不到的一斤半以上的大鲫鱼。

我们在乌苏里江鱼讯期，除了头几天和八月十五、十一时吃到一点蔬菜外，天天就是以鱼为食。渔民打的是鱼、我收的是鱼，每天给国家上交抬上冷冻船的是鱼，私自腌制的还是鱼。吃的是红焖鲫鱼，鱼肉包子，喝酒的凉菜也是刚刚从四五十斤的活鲤鱼偏下的鱼肉片，浇上辣椒油、醋，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熟嫩酸辣的美味。尤其偏下鱼肉后返刀将偏下的鱼皮沾一下开水，刮掉鳞切成丝和生鱼片拌在一起更是一种佳肴。喝完酒吃完饭，再喝上一大碗扔在锅里仅剩头尾还摆动骨架的仅用江水、辣椒、盐熬的鲜美的鲤鱼汤，更是舒畅无比。
    实际上在严格控制作业连队私带食盐腌制大马哈鱼及鱼子的同时，团鲑鱼生产指挥部自己却大量腌制大马哈鱼和鱼子，而且在大马哈鱼讯前期，鱼肥卵多的时候就开始了腌制生产。

听渔业专家说大马哈鱼最贵重的是鱼卵，三粒鱼子就顶一个鸡蛋，鱼肉不但干、死且不入味，鲜鱼肉只适合做肉馅或鱼丸子，腌制的咸鱼只能顿萝卜吃。每天从早到晚，军务股的参谋带两个从连队抽调来的战士，不停地刻、晾鱼坯子，腌制大马哈鱼子。
    看到他们剖制大马哈鱼匹也是一种享受，只见武装部的于参谋手持一个哈尔滨知青用炮弹皮打制的七寸锋利钢刀，从三十多斤重的鱼尾处下刀沿鱼脊背一直捅到鱼头下方鱼嘴处，轻易的翻掰开，取出鱼子，递给旁边的人，他手持0.75公分孔眼，25x40公分宽长的特制木框。待搓漏下鱼子后，他将成盆的鱼籽倒入高浓度烧开的盐水中，搅动等到全部沁粘到盐水，再捞出倒入随船带来的半人高的大木桶中。
鱼籽晾凉后，拿厚油纸贴鱼子，再拿塑料布密封完放到阴凉的茅草棚下保存。我一直欣赏武装部参谋手中的那把灰色塑料和铝板相间的七寸匕首，打磨后好看的刀把，用来刻剖200条大鱼后不见巻仞。他腌制大马哈鱼子技术利落、快捷、熟练。鱼籽制成后美丽血红，大小超过大粒黄豆，看着十分喜人。

转眼间，一个半月的大马哈鱼讯就结束了。来时顺风顺水，回归时则顶风逆水了，行程整整三天三夜。在驶入黑龙江段时，我看到对岸一个年轻魁梧的苏联男子，手拉着两个5、6岁的小孩，在江边游玩。男子身着深蓝呢西装，系一条鲜艳的领带。他左手牵着男孩，也身着西服，黑皮鞋。
他右手牵金发小女孩、绿呢衣裙，配以白色高筒袜和红皮鞋。一家三人站在一起，在蛮荒旷野的陪衬下，如诗如画般美丽。他们见到我们乘坐的小机船，不停地挥手，我不禁命令驾驶员鸣笛致意。
没过几年，边境恢复到和平时期，而那段乌苏里江的美好回忆，我永远不能忘怀。

现今道里菜市场出售大马哈鱼，由于传闻受核辐射影响，销路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