貉皮帽子

     2007年，“哈尔滨市知青联谊会简报”准备发刊第四期时，原43团知青乔万来送来一篇手写稿件。我仔细看过之后，感觉内容朴实，文笔流畅，就打印出来，准备刊登。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第四期未能发行。我现将原稿刊出。

                                     貉皮帽子             作者  乔万来   43团   2007.12.

     那是来到北大荒后的第二个深秋。

    “突----”东方红—75引擎的轰鸣声，在静谧的夜空里迴荡。犁铧坚实地伸向玉米茬下的黑土，油黑的波浪在拖拉机的身后翻滚、流淌。

     田师傅手握操纵杆一丝不苟的驾驶着拖拉机。我坐在副驾驶位上，两眼盯着窗外，不时的看看后面，再看看前方。车前的两道灯光叠成一个巨大的扇面不断地向前延伸，翻身的黑土在后大灯照射下泛着泥土的芳香。

    突然，车前灯光里出现一个毛呼呼的东西，圆滚滚、灰涂涂的，贴着地皮向前跑。它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却总不离开车灯的光照。“师傅，你看那是啥！”师傅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车档减低，然后把油门加大，轰着油门撵着它跑。撵了能有几十米，那东西突然停了下来，扭回头来冲我们龇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田师傅赶紧把车停下，顺手拿了件旧大衣跳下了车，快步跑向那东西，展开大衣就把它捂在了下面！我紧跟着跳下车，只见田师傅用大衣裹着把它抱起来，它还想挣扎，可显然是没有力气了，只好任由田师傅摆布。借着拖拉机的灯光，我才看清它的模样：小脸、尖嘴，小小的耳朵，圆圆的眼睛。浑身长满厚厚的毛，尤其两腮的毛格外长！“这是貉子，当地人也叫它‘挠头’。别看它个头不大，毛皮很珍贵！用它做帽子非常暖和，冬天下雪雪花都不往上落！这个季节的皮子不算最好，再过些日子下过头场雪以后的皮子最好！去年我就在雪后抓了一只。”“它不咬人吗？”“怎么说呢。由于脚气的治疗方法润肤how to lose abs fat保湿快递之家比较圆通快递单号查询祛斑去皱眼霜哪个牌子好去角质解梦大全丰胸什么牌子的枕头好洗面晒后修复的方法有效的中通快递单号查询护肤经典男装它个小、腿短毛又厚，所以它跑的不快，尤其是没有长劲儿。你看我刚才轰大油门连吓带撵，它没跑出多远就跑不动了。它的最后一招就是跑到最后猛一回头冲你一笑，也就是一龇牙，这时候你别让它咬着就行了。一般人不知道反让它吓一跳，你不敢抓它它可就跑了！”“喔，这玩艺儿还挺有意思！”

     不久，我被调到炊事班当上仕，负责连队米面粮油的采购,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呼呼吼叫的大烟炮刮起来是那样的肆无忌惮！狂风裹夹着暴雪撕掠着空旷的土地，一刮就是好几天！烟炮过后，沟边、坡后窝风地儿的雪檩子能有一人多厚。不少知青的手脸被冻坏，生了冻疮，我的耳朵也冻了。

     好不容易盼到雪停了，我准备去团部加工厂拉粮食。天还没亮，我摸黑洗了把脸，开门把水泼出门外。只听见水泼在雪地上噼叭直响，还没回到屋子里手已经和盆子沾上了。好冷啊！我裹好大衣，系紧棉军帽的帽耳子，快步向马号走去。
     车老板儿套好三套马的大车，我左手一搭右车辕，屁股就牢牢坐在外手位上了。老板子一声吆喝，大车就响着马铃儿上了路。这时天刚蒙蒙亮。车到村口，路边站着一个人，是田师傅。只见田师傅身穿皮袄，头戴貉皮帽子，手里还拎着一顶帽子。田师傅跳上马车，“来，把这个戴上，给你的！”边说边把手里的帽子扔给我。我接过帽子细一打量，只见通体的绒毛是黄白色，没有拔针，三寸来长的长针分部均匀，根根挺直！针毛是黑根灰杆黄梢，把黄白色的绒毛点缀的煞是好看！那么大的一团东西，掂在手里飘轻，是个好帽子！我正要推辞，这时田师傅已跳下车，“天冷，戴上吧，保证管用。”我没再推辞，可也没舍得戴，就把它放在车上。
     大车出了村子拐上公路，正好是迎风。风虽不大，可刮到脸上象刀割一样！裹在军帽里的耳朵也火辣辣地。我咬牙挺着，把脸转向朝后。“赶紧戴上吧，别装了，老田那就是给你做的，别人戴着准不合适！”车老板说。我想也是，就把帽子换上了。不大不小，正好！那软软的长毛能掩住眉毛和耳朵，暖暖的，很舒服。我要放下帽耳子，车老板说：“不用，你看哪个戴‘挠头’帽子的放过帽耳子，保证不冷！”我一想也是，真没见田师傅放下过帽耳子！说来也怪，换上这个帽子后，耳朵也不火辣辣的了，连露着的下巴和脸蛋儿也没觉得冷！我转过脸儿来，情不自禁来了句：“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汗……”
     “你还别说，你戴这个帽子真有点儿象打进匪窟的杨子荣！”“是吗？那好，今天我们就赶紧把粮食拉回去，‘夹皮沟’的乡亲们还等着吃呢！”驾！随着一声鞭响，大车向团部的方向飞奔而去。
     快过年了，我准备到鱼亮子去拉鱼。鱼亮子在六十里外的界河上，路不好走，当天回不来。那天，田师傅给我拿了件皮袄，车老板帮我找了双毡疙瘩，再戴上‘挠头’帽子，俨然一个威虎山土匪。“不管土匪不土匪，不冷就行！”田师傅说。准备停当，我和车老板就赶着大车出发了。半路上下起雪来，那雪花真的不往帽子上落！到鱼亮子时天都快黑了。一路上的颠簸和寒冷我竟不知道，原来我在大车上睡着了，睡得好香啊！

     翌年，连队宣传队排演现代戏〈智取威虎山〉中的定计一场，我在剧中扮演侦察排长杨子荣。那顶貉皮帽子真得派上了用场。本来就四方大脸的我，化妆后再戴上那顶帽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杨子荣。“胡彪前来献图！”一身土匪打扮的杨子荣依然是那样英武、那样成竹在胸。一场〈定计〉演了整整一个正月，不少连队都邀请我们去，有的还派车来接。
     一天晚上，我们刚结束一场演出回到连队，湖西砖厂的‘铁牛—45’就到了。我们匆忙吃点饭就登车上路了。湖西砖厂在湖对岸，有百余里路程。‘铁牛’吼叫着，沿着湖岗崎岖的沙土路前行，忽而上坡、下坡，忽而左拐、右拐。我们在车斗里一会儿拥向这边，一会儿又挤向那边！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皎潔，湖岗上白雪皑皑，松涛阵阵，景色美极了。
     月光下，一个姑娘的红围脖在前排清一色的棉帽子里格外扎眼。“她怎么没戴帽子，这么冷的天她吃得消吗？”我正在瞎想，只见旁边一个人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顺手戴在‘红围脖’头上，她自己把脖子上的围巾往头上拉了拉，那是一条黄围巾。‘红围脖’还要推辞，‘黄围巾’硬把帽子按在‘红围脖’头上。
     夜风吹乱‘黄围巾’的黑发，白晰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很清秀。我忽然感到脸上有点儿发烧，也没有多想就两步窜到前面把头上的貉皮帽子戴到‘黄围巾’头上！然后又一步窜回，趁势蹲在别人身后，把头往大衣领子里缩了缩。这一切都被指导员看在了眼里。
     这时，车停了。趁司机师傅小解的当儿，指导员塞给我一盒香烟，说：“你下车，等一下你到驾驶楼去，适当地给司机师傅点点烟，免得他犯困。”然后又冲着回到车前的司机说：“司机师傅，路远太累，让他到驾驶室去帮帮你，他也是司机。”我跳上驾驶楼，挤在司机旁边给他点了棵烟，‘铁牛’又高唱着前进了。
     又过了一年，‘黄围巾’也调到炊事班。不久，我们恋爱了；后来，我们结婚了。再后来我返城回哈，她也随我到哈尔滨生活至今。她是上海知青。
    貉皮帽子伴随我整整十年！十年里，它与我共同面对狂风暴雪，共同演绎那戏里戏外的人生，它见证了我多姿多彩的知青生活。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也是最最难忘的十年！        

                                           四十三团（兴凯湖）20连   乔万来     

美好的回忆，难忘的生活。谢谢张兄。

张莅 发表于 2013-2-20 15:51
翌年，连队宣传队排演现代戏〈智取威虎山〉中的定计一场，我在剧中扮演侦察排长杨子荣。那顶貉皮帽子真 ...

拜读。一顶帽子，半世情缘。北大荒人的淳朴憨厚、古道热肠令人难以忘怀。

一顶貉皮帽，展现北大荒人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