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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待漏闲士 于 2012-12-31 22:06 编辑
和他相识，是在多年前春节过后的某天。
过春节玩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是人越玩越懒，为了生计，还是盼望着有点事做。百无聊赖间，无心构思任何活动内容，整天和电视对耗，起床就打开电视，往沙发上一歪，有困意时，眯眼就睡，睡醒了又接着看，若非老婆喊叫吃饭，谁还管他中午晚上，唯一注意的是手机，生怕一时疏忽漏掉了经济来源的消息。
这一天，我又挨到了半夜十二点，从沙发上爬起来，溜到床上，由于白天瞌睡充足，躺在床上烙起了饼子。无奈，只好自己在记忆库里寻找一些有趣的乐子独自品味，打发无眠的长夜。天快亮的时候，终于迈入梦乡。忽听外面下起了大雨，老婆大叫：“下雨了，快起来上房面收衣裳。”我一骨碌爬起来，冲上楼顶，跳入雨地，瓢泼大雨淋得我一激灵，醒了，原来是一个梦，这梦境过于逼真，好似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感觉。我品咂着梦境，心中暗自窃喜，常听老人们说，梦见雨下到身上，是有财喜的。我侍弄着手机，再无睡意，总觉得财喜就要从手机里蹦出来似的。一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床前时，电话还真响起来了，我一看是同行打来的，就预感有好消息，带着激动的心情接听，果不其然，有活儿干，说的是有个家具厂老板要请木工，他活儿忙，做不过来，让我赶快去谈。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从床上跳起来，简单的穿好衣服，省略了早上该有的所有程序，骑上我那风雨同舟数十载的自行车，一路向会面地点奔去。
这老板就是以后的他。他望了我几眼，没搭理我，继续和同行说话，同行切断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向他介绍我。他又看了我一眼，微笑了一下，向我点了一下头，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对我的不太满意的的表情。也难怪，任何陌生人见到我的第一眼都是那样的心态，这缘自于我的与众不同的外形：小个不大，瘦如蒿杆儿，而且还是瘸子。我粗略的打量了一下他：个头、身高、体态和一般人毫无二致，三十郎当岁，神态还未脱尽孩子气。我简单的问了他的姓名，地址，他也只问啥答啥，再无多语，也不问我的状况，只和同行聊一些漫不着调的闲言碎语。末了，轻轻的带有无奈韵味的声调，对我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很是失望，一个老板对要请的师傅不冷不热，其喻意有你不多，无你不少。当你向他要工资时，更是可多可少，可给可不给。何况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太像办大事的人，俗话说，三句话不离本行，可他的本行之语如同国家机密，闲唠怎肯泄露？还真怀疑他是个啥都不懂的门外汉。倘若真是个门外汉，又无如簧之舌，想由此开辟商道，谈何容易？由此种种，我本想拒绝，可又一想，无所事事中，走一趟又有何妨，路程也不算太远，只当是一次户外活动吧。于是，寄存了自行车，坐上了他的摩托，被他带着一路呼啸而去。
到了他的门市一看，证实了我的判断，偌大的一个家具门市，只有两套床，一个电视柜，余下的就是空气，虽然是一个小镇，在这物资丰富的时代，竟如此寒碜，再看他无精打采的神态，哪有一点创业的派头？他也不作门市如何萧条的解释。在门市稍着停留后，又带着我去看他的厂子。
摩托戛然而止，顺公路一溜平房呈现眼前，我看到了一台电锯，和一些手用电动工具，他说，这里是我家，也就是——厂房，我哭笑不得，这厂简直如一个刚受精的胎儿隐藏在母体里，何曾见到苗头？我无不讽刺的问，你是请我做家具自己用啊，还是卖，做生意？当然是做生意。就你这点家底，你养得了我吗？你知道我一天要吃掉多少原材料？一个月要拉出来多少产品？就你这设备，这场地，能经得住我折腾吗？你想怎么干，有什么要求，说说看。我带着气愤地情绪，讲述了我在大厂时的家具制作慨况，你能按照这个模式来吗？他仿佛是对我刮目相看了，明天就去购置你所需要的一切，但，你必须做出我所需要的结果。我患得患失的判断、预测着他这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计算着他这里和我的经济能搭上多少边儿，最终得出的结论：不靠谱。于是乎我婉言推诿，你筹备吧，我先回去，电话联系。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沉浸在明知无为而为之的懊悔之中，又在心里否定做梦的可信度。
（二）
出乎我的意料。
三天之后，我接到他的电话，催促我去他那里兑现诺言。他在电话里一反前日之态，谈起了宏图大论，滔滔不绝，层出不穷，而且将我靠定，非去不可。其口气和言辞非常坚决，倏忽间，我觉得自己是一条牛被人绑住了鼻子拽着走，一时让我无法抗拒，在我别无他求的条件下，只好打点行囊，抱着试一试的思想，去施展抱负。
我环顾了一下腾开了的场地，打量了一下大堆小堆原材料，暗自赞叹他这几天的成绩，不得不承认我自己的判断失误，原来他还是雷厉风行之人。未合作之前，就这行动，就和我对路，良鸟择木，贤臣择主，亦不过如此。我布置好了吃穿住行等日常必需之事宜，便开始了劳作，或许是他重新打听过了我的事迹，在装着不经意的观察了半天之后，极为放心的去忙自己的事去了。我无视身边的所有人和事，按部就班的按照我们规划好了的头绪进行。
一天过去了，他佩服我的施工方法；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佩服了我的实战能力；半个月过去了，他佩服我精湛的手艺和艰苦耐劳精神。一个月过去了，他终于招架不住了。原材料消耗殆尽，成品塞满所有房间，门市早已充实。而我的工资业已不菲。
在我完成最后一批任务时，他无奈的说话了，我的销货量，远不及你的生产量，还是你说得对，我这市场小，养不了你这快手，告一段落吧。当我要求付工资时，令我愕然，一月有余，一毛不拔，而且回答的冰冷强硬而又简单，不作任何解释，两个字：没有。我很生气，以往也遇到过抠门儿的老板，至少生活费、零花钱是少不了的，当完工时，即使拖欠工资，也有几句好言安抚，未想到这主，竟如斯不近常理，本想与他理论一番，可又一想，多费口舌，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这堆积如山的囤货，想必占据了大量资金，或许真没有现金支付。我强忍心中的不快，打道回府，却在心中纠结这月余的汗水会不会白流：如果他赖皮，我将何以应对？软缠？硬泡？我不得而知，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玉石俱焚，只要你舍得这个代价，我势必纠缠到底；如果不赖账，或许能成为至交，人生何处无朋友？我胡思乱想了多时，又想起了那天下雨的梦，再一次推翻了做梦的预测功能。
三个月后，又接到他的电话，请我再去做一批，我思量再三，勉强应允。老婆说，上次的工资一毛不拔，你这次还答应去做，不担心工资啊？不担心，那是哄鬼，事已至此，我只能赌一把，赌他的人格和我自己的财运，前怕狼后怕鬼，还能在社会上混？于是乎有条不紊的进行第二次生产。
年底，腊月二十七，他将我的所有工资一毛不少的亲自送到我家。解开了绑入我心里一年的纠结。我不由得为我没有莽撞行事而感到欣慰。从这一刻起，我在心里将他纳入朋友行列之内。
一年之后，他因生意红火，在小镇上声名鹊起，而我，照旧时不时他山打柴、时不时对耗电视。
（三）
生意兴隆，并不代表的都是好事，现代考古，都认为人类是猴子进化的，猴子是天生的模仿能手，而人类的模仿能力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生意在小镇红火了，不少人设法效仿，一时间增加了好几家店面，这就如同《老黄历》所讲的的几人分饼，一个饼，一个人吃，假如够饱的话，那么两个人分，就只能半饱了，三个人分、四个人分，分的人越多，就越不够吃。他的生意一阵红火后，由于分羹的人多，清淡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是乎，他不得不开动脑筋，另想办法，最常见、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降低成本降物价，提高质量提诚信。这期间，他南下广州，西去成都，终于找到了一些价廉物美的生产厂家，一对比，大厂的规模生产，和自己的作坊式的经营，简直是两种概念，他暂停了自己生产，寻求了两家代理，将生意交给他老婆打理，做持久战。他自己偶尔重操旧业，搞一些装修。
某日，我又处于闲散状态，忽然想起了他，欲拨电话交流一下，电话还未拿出来就已响起，一看是他，真如灵犀相通般默契，他说，你来一趟，我有要事和你相商。我问何事？他卖个关子，说，说破了没意思，来了自然明白。我没有怠慢，骑上早已鸟枪换炮的木兰，欣然而往。他将我邀入镇上最有特色的饭店，叫了几个特色小菜，烫了一壶地方自酿的烧酒，我们对饮了起来。我无心品咂烧酒与瓶装酒的清纯区别，也无意赞叹特色小菜的余韵，只想早点解开他那神秘兮兮的谜团。他好像是故意吊我的胃口似的，除了敬酒劝菜，其他只言不谈。好不容易酒足饭饱，来了两盏清茶的时候，他才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想拉你入股合伙做生意。嗬，这还不是大事？我天生的就是牛命，吃草出力拉粪，经商？对牛弹琴吧，有商必奸，似我老实之辈，是那块料吗？他似乎预料到我必然拒绝，于是不紧不慢下开了说词：“我们这个小镇很有发展潜力，你看前两年我生意咋样？正因为好，才有竞争，有竞争才有商机，有人说，行业竞争如同体育比赛，永远不同情弱者，我不能维持现状的耗时间，要想一时之间变成强者，必须找人合作，我思前想后只有你才是最佳人选，其一，你有精湛的技术和吃苦精神；其二，你有博大的忍耐胸怀，不会为小利而挑战底线；其三，你行事谨慎，有极强的克制能力，能弥补我胆大盲行之不足。本来你可以不入股，但为了提高积极性和责任感，必须注入资金。我们能在短期之内变成竞争强者。”我摇头摆脑的拒绝多时，也没有拗过他坚定的怂恿，最终答应一年为限，赚了继续，赔了撤回。
这样一来，就把我搞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再也没时间东山观日出、西岭送晚霞了。再也没有闲心与邻居东扯葫芦西扯叶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不再担心失业没事做。我们达成了一条极为主要的默契：在任何情况下，不允许消极怠工。我和他越走越近，就如一条绳子上的两条蚂蚱，心照不宣的同进共退，我们没少过争执，但，必有一方保留意见而退让；也有意见不一而冷战，最终着眼大局而和解。我们的合作虽有磕磕绊绊，可在磕绊之后，两颗心栓得更牢。
这一年的变化正与他预料的那样，在一系列的公平竞争中，那些模仿者，一个个如见了人的猴子溜之大吉，我们的生意又如枯木逢春，繁茂盎然，年底总结，盈利不菲，他竟提出四六分成，我六他四，这让我感动非浅，我当然拒绝了他的提议，可在我的心里他已成了我的亲生兄弟。
两年之后，又迎来了新的商机。
（四）
小镇上的经济要与西部大开发接轨。
西部大开发的首要任务是基础设施建设。修高速公路是基础设施之一，这一条高速路恰恰要在小镇上经过，这就牵扯到征地赔偿、移民安置、住建开发诸多问题。而在商业人的眼里，任何环节都潜在商机。他说，我们要抓住机会，把我们的事业做大做强。据可靠消息，我家门前那个湾套要开发建小区，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抢先一步，把我家的老房子扩建，改成居家、门市、库房一体化，然后再把下边菜园子那块地开发出来做厂房，进一步扩大经营，我毛估计了一下，单凭这个小区建成，只要我们占领百分之二十的市场，效益都会比现在要翻一番。下一个项目，还要向建材领域发展。
他的设想、计划的确不错，可后来的事情发展叫人始料不及。
说干就干，他毫不费力的搞来了扩建审批，由于他父亲是个技术还差不多的泥瓦工，理所当然的就把这个施工任务给了他父亲。开始，老头子倒还挺积极，时间一长，矛盾就出来了。老头子从小就养成了个习惯：不靠天地父母，不靠妻子儿女，只靠自已双手，打理生活，日子过得滋润有味儿。儿子创家立业，给儿子做事，自然无可厚非。可这早已分家立户，一干几个月，把家里的积蓄吃了个罄尽，向儿子伸手吧，好说不好听，给儿子干活儿还要工钱，不要吧，看看无米下炊。这说不出口的烦躁激起了无名之火，抱怨撒气之词逐渐就多了起来。父子之间天生就爱顶牛，加上他这段时间事情增多，忙的毛燥，明知道父亲缺钱，给他却死爱面子不要，却没事找事的添乱，他有时烦了顶几句，矛盾就更加激化，激化矛盾的也不乏有其他原因。到泥工快完毕时，达到了冷战状态。这期间我也没少做调解，最终无效。
对于家庭矛盾，他愤怒而又无奈，真可谓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基于我们的君子协定：不准消极怠工。之所以他没有因为情绪而延误理想。
好不容易挨到装修，他说，这个任务必须你来完成。我不能推辞，极尽浑身解数，欲打造出最前卫的样本之作，为以后我们占领市场打基础。而他呢，潜心研究建材商品，为了稳妥起见，一些自己将要代理的主要产品，在自己家里试用，要尽量减少售后的忧患。
这天中午，他拉回来了一台太阳能热水器，自己安上，看其性能。在他扛热水器上房面时，我在客厅设计装修布局，猛听到一声惊叫接着又是一声闷响，我预感事情不妙，慌忙出来一看，是他从二楼楼梯道摔下去了。血肉之躯从高空坠落，其后果可想而知。电工抢在了我的前面去扶他，只见他面目抽噎、左耳出血，呼吸极其困难。我的第一反应是医院，只有医院才能减缓他剜心的痛苦，只有医院才可以消除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我们心急火燎的用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最近的小镇上的医院，小镇医院无论是师资技术还是检测设备都无法接纳重危病人，当即和闻讯赶来的他老婆商定，去县医院。
在车上，他一直很清醒，他说他腰痛难受，哀求我们将他放到床上会好些，他老婆尽量做到叫他舒服些。一会儿，他吐了，喘着粗气，神情极为难受，偶尔双手捏拳乱捶，此时的我们，能做得到的只有给他语言上的无休止的安慰和在心里催促车子快点再快点，还有就是祷告上天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要打击我们这刚刚起步的事业。到县医院急救室，医生一看伤在头部，就问，吐了没？我说，吐了，并且吐得厉害。医生眉头一皱，无暇说话，紧急诊断后，说了句对于我和他老婆来说是惊天霹雳之语：赶快转院，要在两小时内送到市医院，或许还有救，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时的我们脑里空空，只有“时间”这个词驱使着我们足不沾地，也没有功夫去领会医生话语的含义，直奔市医院。市医院的急救专家诊断的结论，又好似给了我们当头一棒：“保守治疗，能活三至五天，手术治疗，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也许能治成植物人，也许会死在手术台上，你们决定吧。”
我只是他的商业合作伙伴，尽管心急如焚，但没有决定权。他老婆却有主见，只要有一线希望，决不放弃。如其活三五天，不如手术赌一把，或许有希望。主治医师面色沉重走进手术室，满脸无奈的出来。我看着医生的表情，只觉天塌下来了。他老婆哭的昏了过去。一个鲜活而又强有力的生命就这样终止了。
人死不能复生，一切后事按当地风俗进行，就在要出殡的时候，又一件事出乎人意料之外：镇上中学老师带领全校的学生为他送行，其庄重程度不说在小镇上，就在县城范围之内也是绝无仅有的。我不失时机的问校长，咋惊动您们学校？校长说，他算是我们小镇上的最年轻企业家，推动我们小镇的经济发展有一定的贡献，镇上干部们说了，对我们镇上有特别贡献的人，某种情况，要用某种方式，表示一下，虽然是个形式，但也是一种礼节。我有些不相信校长的说法，总觉得其中还藏着什么。
他突然没了，形骸隐遁，音容定格，我无不沉痛的清理他给我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有我不知情的账目、他的联系进货渠道、社会关系网络···把我们这活着的搞的焦头乱额。他老婆深陷悲痛之中，无心打理生意，我虽然不堪重负，但不至于乱了方寸。在我协助他老婆清点他遗物时，在很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一个小小日记本，他老婆没在意，好奇心使然，我将其藏了，想一个人窥探点什么秘密。
（五）
夜深人静时，我打开他的日记，首页写到：
老婆，孩子们：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看到了我的日记，或许会了解我的另一面。
原来是写给他老婆孩子的，我觉得我不该偷看他的日记。又一想，既然是在他不在了之后，再叫老婆孩子看的东西，必有难言之隐，我没有克制住好奇心，又翻了过去，第二页写到：
老婆，我有好多事瞒着你，为的是家庭和睦，但我指天发誓，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又翻了几页，写的是心情，无非是烦啊，高兴啊之内的，又一页写的引起我的注意：
从小家庭受条件限制，没有读好书，是此生最大的憾事，我要是有钱了，建一所学校，让所有上不起学的孩子免费读书。
我看到这里，心里有一些猜想，似乎联系上了送葬的学生。再翻几页写的内容证实了我的猜想：
老婆，我把今年一年的盈余全部捐给了学校，怕你想不通，所以隐瞒了你。其实，我也舍不得，辛辛苦苦一年的积蓄，只为别人的孩子上学，与我自己无任何利益，可叹的是害怕你的反对，不敢张扬，我的这种做法，或许是传说中的另一种爱吧。
再翻过几页，写的：人生何处无意外？基于此，我给我自己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保单没给你，却放在公证处的朋友那里，并且立嘱，若我不在了，将赔付的钱捐给学校。老婆，你别怪罪我，我尽量做到，如果我不在了，在你最困难时必定有人援手。
看到这里，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早已泪眼模糊，我想，他要是活在的话，我偷看到他日记的内容，必然要挖苦他一番，年纪轻轻事业蒸蒸日上，竟有这般离奇古怪的想法。在生意场上分文必争的商人，对学校竟如此慷慨，而且还极其隐瞒。这种心境，岂是一个大爱可以形容？我合上了他的日记，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我还要不留痕迹的把日记还给他老婆，掩盖我偷窥的罪孽。
一个月后，一切归入了平静，小镇的中学校长给他老婆送来了一笔钱：“这是你爱人生前投保人身意外险所得的赔付金，公证处的同志根据他嘱咐，办理好了送给了我们学校，我们学校再三考虑，不能用这笔钱，所以物归原主，你好好收下吧。当他老婆明白了原委了后，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死鬼啊，你咋老觉得我心胸狭窄呢？你哪一次决定，没有顺从过的？把我的抬杠当作不明事理，我是那样的人吗？坚决不收。校长眼角滴泪无所适从。忽然间，我觉得我的肩上的担子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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