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影视专稿579
一只闹表的回忆
一个直径约10公分的小闹表摆在我面前。表的主人是知青杨国华。 2012年12月26日,星期三。联谊会在道外园林办接待知青向知青纪念馆捐赠物品的日子。杨国华带来这个小闹表捐赠。
“这只表跟了我45年,从来走时准确,从未误过我的事。”杨国华说。 45年!我算了一下,就是1.6125万天,39万小时,2365万分钟。它依然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走着。 今天恰好是毛泽东诞辰119周年。我不由得脱口而出:“毛泽东时代的产品可能不如现在设计得精美,但它质量可靠,不是假货,抗造。” 闹表差不多是我们那个年代家家都有的摆设,现在已经少有了。 前年我曾在市场上买了一个仿旧的新闹表。你猜怎么着?走四个小时就快了一个小时。气得老伴毫不留情地把这闹表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这闹表是何时买的?”可能出于在记者岗位上干了25年的习惯,凡是好奇的人和事,我都问问。 “我是1966年4月20日从哈尔滨下乡到宝泉岭2师10团8连,很快就与一个1965年下乡的北京女知青要好。1967年10月,我们准备结婚,连供销社来了两只闹表,我就花14元买了这只表。1968年10月,我们结婚了,这只闹表就成了我家重要的财产。”杨国华说。 我很奇怪。“1968年正是大批知青下乡的时候,知青连恋爱都不让,你怎么结婚啦?” “我1945年出生,1968年虚岁都24啦,可以结婚的呀。” “你是老三届高中毕业的学生?” “不,我初中都没毕业。” 我更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杨国华的讲述,我明白了。原来,1952年,他7岁时,父亲就病故。母亲没有工作,干些零活维持家中生计。那时,杨国华上有两哥一姐,下有两弟两妹。一大家子9口人,生活十分艰难。1960年自然灾害中,母亲病倒了。这时,1957年下乡的大哥偏偏病故,在哈尔滨市太平区公安局工作的二哥也遇车祸身亡!姐姐一辈子都没有工作。杨国华自然“升为”老大。为照顾母亲和弟妹,1963年初中未毕业,杨国华就辍学了。然而,1965年,母亲还是离开他们而去。1966年4月20日,生活、学习都无着落的杨国华随哈尔滨第一批志愿下乡的知青来到了宝泉岭。 结婚后,他们住在连队的草房,1969年、1971年先后生了两个女儿。逢雨屋漏,仍然艰难地过日子。1979年知青大返城时,杨国华回到哈尔滨在太平区修路工程处工作,爱人带两个女儿回到了北京。因为没有正式工作,爱人家里也困难,她们娘仨几乎无法生活。1982年,三人从北京回到了哈尔滨。 “当时我家住在一个仅有18米的平房。下雨也是屋漏,我就上房补瓦。那时,我家四壁空空,一无所有。四口人挤在一个床上,家中只有一床被子。由于穷困,两个女儿也只念到初中。”回忆往事,杨国华眼角湿润。“那时,两个女儿正在长身体,可粮食不够吃啊,我们细粮都不敢吃,而是兑给别人,以求多换点儿粗粮。那时我爱人还患有心肌炎,不能干重活。家中洗衣做饭都是我的事,现在也是我干。” “人生最难的是‘漏屋、破锅、病老婆’,看来你是都摊上了。”我感叹地说。 “幸亏我身体好。市里举办长跑短跑、自行车赛、徒步走什么的,我都参加。”杨国华说,“为了养家多挣点钱,我在工程处拼命干,经常半夜才回来。哈尔滨医大二院等几处公路修建我都参加了。退休后,我还在群里新区参加筑路。总算把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为她们陪送了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等嫁妆。” “你现在怎么样?”我问。 杨国华说:“现在好啦。2000年,我用积蓄,花了6万多元买了个30多平方米的二手房,老两口住还算可以。女儿女婿常回家看看。我退休金不高,每月开1200多元,爱人退休金也是1000多元,生活也还行吧。” 话题又回到这只闹表上。 “这只闹表是我和爱人大半生的信物。多少次搬家,扔了很多旧东西,但这只表一直在我们身边。从报纸上看到知青纪念馆征集知青的用品,我没啥捐的,就动员老伴把它捐出来了。”杨国华说。 我们历经磨难而自强自尊的老知青啊! 我想,知青纪念馆建成后如不能展出这只闹表,我一定要建议纪念馆将这只闹表退还他的主人。 望着这只闹表默默行走的时针、分针、秒针,想着杨国华等一大批把青春年华献给北大荒的知青经历和我们流失的岁月,我不由得心里酸酸的……
2012年12月27日大鹏摄影报道
杨国华提供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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