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届】魏梅武: “乡巴佬”进大学, 同学中藏龙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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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巴佬”上学记

     作者：魏梅武
我是1977年冬参加恢复高考的首届录取生，1978年2月底上学，那时年已30岁，是名副其实的“老三届”，也有点像范进中举那样的情景，虽说没有发疯，但傻样心态还是或多或少存在的。 上学那天，亲朋好友送我去車站搭车，看着乡亲们的热情观望和放鞭炮欢送，心中徒然升起一种“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之豪迈，可车来后自己却推不开车门，待車里人帮我推开时，我的头“嘭”地一声磕在车门上，也难怪，回乡种地十年了，连县城都很少去过，对新式班车的玻璃门开、关毫无所知，头上磕出的包给我狂热的心浇了盆冷水，心想，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孤陋寡闻，说出去会让人笑掉下巴的。 车到汽车站，一下车看到几辆班车停在出站口，车上贴着“新生接待站”，走过去立马有人上前询问，我报出校名后，很多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说，上车吧，这就是我们的校车，并且七手八脚地帮我把箱子、被服提上车，我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觉得这些人太热情了，像亲兄弟姐妹那样温暖。后来一打听，来接我们的是上届工农兵学员，他们在我们到校学习一年后才毕业分配去工作。 到辅导员老师那里报到后，辅导员领我们几位新生到一辆校车前说，你们中文系新生头一年到分校去学习和住宿，那是一个农场，你们第一年就住在那里生活、学习，每天学校总部会开车接送给你们授课的老师。而且辅导员随车送我们到分校。大约半个小时车开到了分校，辅导员指着一排宿舍、一排教室、一个厨房对我们说，中文系新生第一年你们就住在这里学习、生活了。 分校附近是一个工厂和一个生产队，一座白塔耸立在赣江边，屹立在分校门前不远的山坡上，给这所分校凭添了田园气息，真有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氛围了。学校规定每天要去给池塘里的鱼割草喂养，于是班长分组包干，每天轮到值班的的一组（约十名组员）就早早起来到周围山坡、农田空地上割鲜嫩的草来喂养塘里的鱼，草撒下去后鲤鱼、鲢鱼、大头鱼、鲫鱼纷纷游来抢食，我们在塘边观看，真的是爽心悦目。 中文系新生有83人，其中一半是“老三届”，一半是20余岁的下乡知青，而且男多女少，辅导员把全班分为八组，每组十至十一人，一组只有一名女生，刚开始时班、组长是辅导员指任的，当时大家很懵懂，心想凭什么他们任班、组长？后来一打听，原来班、组长来头不小，他们全是中共党员，有几位不仅是党员，还是转业军人，摸底后原来我班有13名中共党员，转业军人也有七八位，还有十几名带薪学习的同学，有的同学的父亲是副省长和市委干部，真的是“藏龙卧虎”！ 77级新生的高考成绩也十分了得！我入校后从辅导员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分数，平均分是90分（百分制，江西省文科录取线是86分，但数学没计入总分，只作为参考分），原以为这个成绩很不错了，可一打听，自己的成绩只在中等水平，比我分高的有一半以上，有三位同学的平均分在95分以上，这让我很快学会“夹紧尾巴做人了”，特别是听说数学系有位同学高考数学成绩是满分，连给他任课的老师都有点畏怯，你说遇到这种学生谁不敬畏？ 给我们授课的老师对77级学生也是特别高看一眼，他们把这些学生当成朋友，下课后互相在一起闲聊、开个高雅的玩笑，并相互敬烟，老师们说，77级学生是自解放以来质量最高的一届学生，不仅文化素质高，而且自我约束管理能力强，老师只要一句话，学生就会处理得妥妥帖帖，根本不用老师操心。 本人入校时纯粹是个“乡巴佬”，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上海、北京下乡知青，自己却穿着中山装、脚穿布鞋的农民相，真有一种自卑感，加之妻子带着三个小孩在家种田，每到寒、暑假连个回家路费都发愁，所以除了埋头学习，都不敢与同学过多接触，可同学们却不嫌弃我这个“乡巴佬”，打篮球、打乒乓球他们都会叫上我，打篮球时一位卢姓同学老“训斥”我，老魏，你老是喊叫“这里”“这里”，自己却从不主动去抢球，等着我们把球送给你投篮，你这是在打球吗？我听了这训斥也只是呵呵一笑，从不生气。 后来学校在庆国庆时举行万米环城赛跑，我是全班第一个跑到终点，为班级拿到了宝贵的20分，这下让班上同学刮目相看了，认为这“乡巴佬”不简单，加之我为人随和，所以在全班搬入总校后要选一个管信箱的人时，大家就把我选上了，之后我就把同学的来信一一分发到同学手中，从而认识了全班的每一位同学。 年终无记名评选“三好学生”，我竟然榜上有名，让我感到特别意外。评选前曾有几位同学说，今年我们选老魏，我以为他们在逗我开心，甚至认为他们在奚落我，就说，你们不要开这种玩笑，人说打人不打脸，我求你们饶了我吧。后来细想，这恐怕是同学们对我管理信箱的一份酬劳吧，我实在受之有愧。 第二年到总校上课，当我在办公大楼到处溜达浏览时，来到了二楼校广播室，见到两位美女同学，其中一位是我班同学，是北京人，另外一位好像是外语系的，上海人，每天听到她们甜美清脆的播音，但不知其中一位竟然是我班同学，因为她们除了上课在教室外，平时吃、住都在广播室，难得见到她们的芳容。我望着她们的倩影以为真的遇到了仙女下凡，真的是太美了。 我在办公大楼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大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惊喜，后来来到了卫生间，进去一看，洁白的瓷砖蹲坑，我以为进了皇宫：老天爷，一个蹲坑，如此奢侈豪华，我这个农家之弟真的是大开眼界，但同时又觉得太浪费了，上个厕所，搞得这么富丽，有必要吗？ 在学校我遇到了许多关心帮助我的同学。有一次星期天我在洗衣间洗被子，刚好班上几位女同学也在洗衣间，她们从我手里抢过我的被子说，老魏，我们来替你洗吧，是她们帮我洗好晒干折叠好送到我手里，有些未婚男同学想偷懒，瞄准女同学在洗衣间时，就赶快把自己被子拆下来抱去求女同学洗，女同学没办法也只好替他洗了。我有时就会说这些男同学脸皮厚，他们就说，就只能帮你洗而不能帮我们洗？ 我们班上八位女同学都是未婚女知青，个个貌美如花，一些男同学想入非非，也是情理之中，我只能笑笑而已。 每逢寒、暑假，班长张正国、组长胡源对我格外照顾，每人给我十元钱塞进我口袋里，还买了糖果、糕点塞进我背包里，说嫂子带着三个小孩在家种田不容易，钱和糖果糕点给孩子们，增加点营养。我推辞不了，只好先收下，待开学时返回给他们，他们就很不高兴，说我没把他们当朋友。 胡源还利用本地人人脉广的优势，给我找便车回吉安或永新，有一次暑假，我搭上胡源给我找的便车回永新，路上买了一个小西瓜送司机，回校后胡源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你有钱！你穷烧！司机的人情我早就买礼物送他了，你出钱买西瓜送他，哪还坐什么便车？白费了我的精神，训得我哑口无言。 到总校后的一次九月开学不久，天气还很炎热，晚饭后同宿舍的几位同学去赣江洗澡，因为玩得高兴，快天黑了还没上岸，突然一个浪头打来，把我冲得老远，我游泳不精，心慌得连喊“不行了，不行了”，以班长为首的几位同学马上游到我下游，他们大喊，“老魏，不要怕，我们都在你身边，我们会保护你”。听到班长等人的呼唤，我心立马平静下来，身上也有了力气，马上向他们游去，他们围着我把我拉上岸一起回校了。天黑浪高，没有这些同学的壮胆和保护，我真的怕上不了岸了。 学习紧张，课余时间却很活泼热闹，尤其是晚上熄灯前的半小时自由活动，同宿舍的同学喜欢嘻笑热闹开玩笑。同宿舍八人，有一半是“老三届”，快放寒、暑假时的话题是回家见老婆和孩子。老杨是诗人，浪漫情怀多，常爱开玩笑，他说，没几天就能见到老婆孩子啦，团圆的日子又到啦，欢快之情溢于言表。 我有时就会说，老婆有啥见的，回家看看孩子倒是真的，这些言不由衷的话语让老杨钻了孔子。他就说，我们回家是既看老婆又看孩子，而目老婆优先，不像老魏那样只看孩子不看老婆，说的同宿舍的人哈哈大笑，把我羞得满脸通红，而且老杨经常拿老魏回家不看老婆来说事，常拿我来逗大家开心。 我又不善言辞，总是败在他的毒舌下。十点一到，班长张正国马上制止大家，说老魏要睡觉了，大家再不要说笑了，大家也就安静下来。因为同学们知道，我晚上每到十点按时睡觉，雷打不动。 最后一个学期，晚饭后我和班长一起在校园散步，他说外语系有个女同学给他写了封信，想做他女朋友，我问是谁？他告诉我了，我说，这女孩端正秀丽，为人正派，是个好人选，你应该抓紧，争取早日促成此事。他却为难地说，我在上学前南京有位女友是中学英语老师，她的父亲是南京大学一位有名的大学教授，我考研究生的导师就是这位教授，再不好接受给我写信的女同学了。我听后就说，你应该找这位女同学解释一下，既感谢他的美意，又要说清原委，不要耽误了人家。班长录取在中文系，但毕业分配时却被外语系抢走了，但不久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到了，到南京大学上学去了。 我们77级，承蒙邓公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垂爱，让我们30岁而且有了家室的人能上大学，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像我这样一位在家乡种了十年地的“乡巴佬”也侥幸上了高等学校，吃、住、看病国家都包了，对像我这样的特困生每月国家还给4元生活补助，毕业由国家统一包分配，世上再无这等好事了。所以说自己再不努力工作，清廉做人，就辜负了党的培养，国家的关怀了。 2025.2.28

这才是真优秀，77年考试的都可以，能考上的就非常优秀了。

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25-3-17 11:14
这才是真优秀，77年考试的都可以，能考上的就非常优秀了。

谢谢建国的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