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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满珪（原黑龙江香兰农场杭州知青）
[color=rgba(0, 0, 0, 0.9)]朋友，你可曾听到过山间锤声，那一下一下，在山里头久久回响。也许你听到过西子湖畔的“空谷回音”，以为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回响，而我所经历过的山间锤声的回响更美，它宛如天上一曲美妙绝伦的乐曲。 [color=rgba(0, 0, 0, 0.9)]是的，五十多年了，这锤声依旧回荡在我的心头…… [color=rgba(0, 0, 0, 0.9)]每年冬季，我们为了春季盖房子垒地基，需要用花岗石。于是，五分场基建排向着小兴安岭余脉进军。 [color=rgba(0, 0, 0, 0.9)]巍巍的小兴安岭余脉遮盖着皑皑的白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我们唱着《沁园春.雪》在雪山中安营扎寨。 [color=rgba(0, 0, 0, 0.9)]没有窝，自己搭。我们挖地三尺，用桦木立柱撑起屋顶，用木板顶住堆砂。一个能容纳20个人的窝棚在基建排手里轻松落成。 [color=rgba(0, 0, 0, 0.9)]采石队长就是基建排排长杭州知青韩寿祥，他俨然像一位家长，生产和吃喝拉撒全由他负责。 [color=rgba(0, 0, 0, 0.9)]采石队远离农场本部，后勤供应是个大问题。刚进山时带来的米面油盐酱醋没有几天就断供。 [color=rgba(0, 0, 0, 0.9)]于是，每天往农场运石头，马车往山里返回时就带些米面油盐酱醋。 [color=rgba(0, 0, 0, 0.9)]用水是个大问题。零下几十度，山间的溪流“顿失滔滔”，而且溪流在远离采石队窝棚五里地的山脚下。每天，采石队员轮流取水、担水。最费时间的是每天都要把溪水潭的厚厚的冰用钢钎戳个窟窿，用水勺一勺勺将水往桶里倒。 [color=rgba(0, 0, 0, 0.9)]更累人的是五里地担水一步一步艰难往回走，冰天雪地，地上常打滑，一不小心，连人带桶滑倒在地，水洒了满地都是。 [color=rgba(0, 0, 0, 0.9)]每天的采石工作苦和累不说，作为从来没采过石的知青来说，是新课题。采石队有一位东北农学院规划系的陈老师，有很专业的爆破技术，他是指导老师。他告戒大家：“安全第一。他讲了一个哑炮的故事：“一次排除哑炮，一位炮手被炸，尸骨横飞。”说得大家担惊受怕。 [color=rgba(0, 0, 0, 0.9)]采石队员学打炮眼。要挥舞18磅大锤打钎子，一要耐久力，二要稳准狠，一不小心大锤会砸到把钎人的手甚至脑袋上。 [color=rgba(0, 0, 0, 0.9)]“噹、噹……”山间锤声响起来，是那样的清脆、是那样的响亮！ [color=rgba(0, 0, 0, 0.9)]打好的炮眼里安放炸药、雷管，这可是个技术活，由爆破手执行。当时爆破手有两位：一位是哈尔滨知青孙力，另一位是杭州知青朱愚。 [color=rgba(0, 0, 0, 0.9)]一开始用的雷管是火雷管，要用香烟屁股去点燃导火索，危险度较高。好在孙力有猴子般矫健，点火就成功。只听巨石哗啦啦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下。但偶而也会有哑炮。大家特别紧张，总会想起陈老师讲的被炸后的一土篮子“尸骨”，不寒而栗。 [color=rgba(0, 0, 0, 0.9)]不少采石队员晚上常常梦见巨石朝自己飞奔而来。因为他们曾听说某分场巨石滚滚伤了知青。 [color=rgba(0, 0, 0, 0.9)]稳重而刚毅的炮手朱愚不愧为智多星。朱愚是杭州知青，67届高中毕业生，在校时是班长，学霸，且物理学见长。他不喜欢带有风险的点火方式，提出用电雷管点燃炸药。他把链接电雷管的电线越过山头，放在山的背后。人可以躲在山背后操纵引爆装置。这样就可以避免爆炸时正面的滚石伤人。 [color=rgba(0, 0, 0, 0.9)]用了电雷管爆炸，大家都有了安全感。事实也这样，从无出过事故。 [color=rgba(0, 0, 0, 0.9)]炸落下来的石头大小不一要整理归类，搬运巨石是个很重的体力活，这些巨石都有六七百公斤左右。我与孟昭耀（原排长）抬杠大石头。据说他曾在朝鲜板门店站过岗。他虎背熊腰，与我搭档抬石头，他见我文弱书生说：“你行吗？”我说：“怎么不行？”结果，一声：“哈啦啦起挂……”蘑菇杠一抬，我起来他起不来。他打趣地说：“你还真行！” [color=rgba(0, 0, 0, 0.9)]实际上，到分场基建排工作，我早已练就了铁肩扛物的硬功夫。回城后，有啥重物扛肩仍妥妥的能走上几里地。 [color=rgba(0, 0, 0, 0.9)]炸落下来的巨石有的太大了，不便运输，而且砌地基不需要这么大块的，还要想方设法分解成适合砌地基的块石。 [color=rgba(0, 0, 0, 0.9)]巨石下来有的被炸出了裂缝，采石队员吴越生等挥舞铁锤，“噹、噹……”顺着裂缝劈开。此时，10几把铁锤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山里频频回响，合奏出一曲动听的交响乐。但有些巨石没有裂缝，只好打炮眼二次爆破。 [color=rgba(0, 0, 0, 0.9)]山里采石的生活是极其艰苦的，劳动强度远超基建排泥瓦工工作的强度。你看队员个个一律打扮：围个帆布围裙，带着袖套。因为冷不丁会被花岗岩锐角划破衣服。最有意思的是被称为“小鬼子”的吴越生的衣服被石头划破，像一个叫花子。 [color=rgba(0, 0, 0, 0.9)]为了保证采石队员的营养，大管家韩寿祥变着法子做各种菜。队员孙力巧手自制了捕雀器，捕了一大堆名叫“蓝大胆”麻雀，韩寿祥“大厨”做了一顿咸黄瓜炒麻雀的“麻雀宴”，其美味至今还令大家流口水。后来，又不知是谁抓住几只野兔，经韩寿祥一烹调，鲜得来。 [color=rgba(0, 0, 0, 0.9)]春天开始，我们用自己亲手采下的石头砌了地基。那一年我们盖了10几栋家属宿舍。 [color=rgba(0, 0, 0, 0.9)]以后，我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基建排。 [color=rgba(0, 0, 0, 0.9)]听说有一年雪下得特别大，基建排上山釆石，雪压窝棚塌了，当时12人全压在里面。当时韩寿祥呼叫每个人的名字后，发现都无大碍，要求大家互相帮助从压塌的窝棚中爬了出来。 [color=rgba(0, 0, 0, 0.9)]当时没有通讯设备，又没有交通工具，在零下30多度寒冷的夜晚，大家只有打着油灯清理压塌的窝掤，通过劳动来暖和自己。等到天亮后，派当地青年冯成江跑回50多公里以外的五分场报信，直至下午分场派28拖拉机将大家接回。危难之中，大家齐心协力，终于逃过一劫。 [color=rgba(0, 0, 0, 0.9)]2018年我们回香兰农场五分场时，特意驻足我们亲手盖的房子前，50多年过去了，那挺刮的花岗岩地基风雨不动安如山，我们心里又激荡起那久违的锤声，那永远回响的山间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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