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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校徽的日子
唐德华
这辈子戴过3次校徽，初中、高中、大学各一次。其中，“交通大学附中”校徽的故事最有趣，至今记忆犹新。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初中毕业考入上海交大附中，学校统一给新生发放校徽。校徽背面为每名学生印有独一无二的编号。我把它佩戴在左胸前，感觉很神气。毕竟当时中考录取率低，我们初中班只有约1/4的同学考上高中。校徽设计也挺别致。“交通大学”4个红色大字很醒目，“附中”2字不仅小，还接近铝板底色。远远一瞅，只见“大学”，不见“附中”，容易被误以为是交通大学的学生。 刚进高中的我个头矮小，戴着这枚校徽还曾引起小尴尬。有次坐公交车，听到两位阿姨议论，这么小的男孩就是大学生，真了不起！我听了不知所措，又不好意思去解释，只能害羞地把头埋在座椅背后，还提前一站逃下车。 校徽是身份的象征。尤其戴上重点学校校徽，走在哪里都经常吸引褒奖和羡慕的目光，鞭策我时刻以中学生行为准则严格要求自己。 彼时，全国正轰轰烈烈开展学雷锋运动，社会上好人好事蔚然成风。交大附中是寄宿制学校，位于江湾高境庙，属上海东北角，而我家在上海西南角的徐家汇附近，只有周六可以回家。返家的路几乎横穿整个上海市区，需要乘两部公交，还好都是起始站上车，一般都有座位。途中遇到老人、孕妇、残障人士或其他行动不便的人上车，我都会主动让座；遇到拿大件行李的外地旅客，也会主动帮忙。 有一次班主任老师组织我们班学生到北站（火车站）广场扫街。同学们戴着校徽，三三两两分头清扫。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怕遇见熟人，一个个低着头扫地。后来看到环卫工人落落大方，一边清扫一边说笑。过路的行人看见一群学生扫街，也纷纷驻足称赞。我们低着的头一个个抬了起来，感觉扫街没什么丢人的，劳动才是最光荣的。 还有一次，我们班学生利用周日休息天和环卫工人一起推粪车。那天清晨3点半，天还没亮，我就早早起床，从家骑自行车来到恒丰路桥下静安区某环卫所。同学们佩戴校徽、团徽，分成若干小组整齐列队。每两名同学跟一位环卫师傅，负责一辆粪车。我们学着工人师傅的样子，沿街高声喊：“倒马桶了！马桶拎出来！”我们挨家挨户争抢着拎起一只只马桶，把粪便倒入粪车后将马桶对准冲洗管，用脚踩一下踏板呲进一股清水，再将马桶晃一下倒净残液。粪车是木材做的，轮子也是木头的，没有一点避震效果。在弄堂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吱呀”着摇晃行进，粪水不时地从盖子缝隙里喷射在身上、脸上，倒马桶时粪水更时常溅出来，但我们全然不顾，学着工人师傅从容地用毛巾擦下脸就继续劳动。弄堂里的阿姨、爷叔纷纷夸奖，“交大附中的学生，真是好样的！”“不愧是好学校出来的学生！”我们心里美滋滋的，与工农相结合正是我们要走的道路，现在我们正在走、正在做！ 长我6岁的朋友老H，跟我聊起他的校徽故事，也很有意思。他1960年高中毕业考入同济大学建筑系工民建专业，大学四年级那年暑假，约了2位同学一起坐火车去广州看望姨妈。三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佩戴着同济大学的校徽，年少有为，很是精神。车厢里对面座位上是位女生，刚从上海医学院毕业，分配到贵阳市人民医院，此行是去贵阳报到工作。大家都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一路上聊得很开心。一天一夜过去，火车到了湖南株洲，老H他们要转车去广州，分别时有点依依不舍，便互留了通信地址。就这样，通过鸿雁传书，老H与这位女生建立恋爱关系，后来结婚成家。我笑说，校徽是老H的恋爱红娘和婚姻见证。 戴校徽的日子令人难忘。现在回想，那时青春年少、朝气蓬勃，正是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值得一生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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