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2-12-8 20:20 编辑
尿 炕 的 希 望 (知青庞臣下乡大事记 ) 庞臣是青年点新青年,与我在一个生产队并睡一铺炕。他能说会道,尖嘴猴腮,瘦高个,腿有些罗圈。我俩在下乡迁三证时相识,当天邀他到我家坐客,中午顺便在我家吃的午饭,吃的是大头菜煮面条,爆炒红肠片、土豆丝炒韭菜,外加拍黄瓜。30年后他耿耿于怀地提起,话里话外挑菜嫌饭。 当年他妈在复兴饭店上班,下乡前还特意为我们加晚班,平价为我俩每人做了20张加料大糖饼。当然他对我的好,至今不会忘。 由于小庞藏奸耍滑不干正经事,在青年点声名扫地,常受到老青年格外“关照”,被损挨呲如家常便饭。 一日我们劳动歇气,小庞在几个社员鼓动之下,伙同几人偷摘老乡家黄瓜、柿子,被农妇逮了现行。他非但不认错,竟充楞用恶毒言语威胁恐吓农妇,若一般农家妇女早就吓得蔫退了。但今天这农妇偏偏是本地的泼妇大姐大,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硬要小庞3倍包赔损失,还不断撒泼骂街。但见这农妇,矮胖的身材,一口大黄牙,左门牙磕瓜子磕出的大豁口,有黑豆般大小,她若是躺在地头睡着,蚂蚁从此豁口爬进爬出,定来去自由。小庞暗暗叫苦,原来碰到的竟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下到好,唤来男女老少大一群,吵吵嚷嚷围拢过来,为首的还是大队张书记。这庞兄下场……。咳,为保他面子,俺不说也罢。 秋天割地,远远看到青年点来了车,他竟领着几个小青年仍下割到一半的地,一溜烟地跑回青年点。队长扯着嗓子喊走了音也不见他们回头,气得队长从此便认定,这些小青年不来最好。 一日小庞我们几人走在下工路上,前面有个罗圈腿农夫,他便指着农夫问我:我与他腿比如何?我答:你腿直。老问同一问题,我等已烦。他又指一猪羔问,猪羔可否从我腿空中窜过?我恼:这群猪羔与老母猪从你腿空中飞奔而过,你也觉察不到。他长叹:小伙儿算是完蛋了。大伙哄笑。 一天半夜睡得正香,睡在右边的小庞突然推醒了我,他一脸惊慌地告诉我:他尿炕了,让我看他尿湿的地方。我赶紧起身察看,发现他褥子中间湿有巴掌大的地方,就笑着安慰他说没事,把褥子反过来铺,帮他铺好后,继续睡觉,一夜无话,天明下地干活照旧。 此后一连五天,天天夜半,必被紧急推醒察看灾情,少不了几句体恤灾民,携手抗灾之义举。古语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夜夜发水,若越界,岂不尿湿我的被褥?疲惫烦恼之余好生纳闷:下乡半年,他老兄天天睡得如死猪,夜夜风调雨顺,未曾发生过洪涝之灾害。如不叫醒他,便直直睡到红日照腚,这如今到是怎地?只因不通医术,便苦思冥想,莫非是他肾漏了洞?想到此顿生怜悯之心,关怀有加。 人前人后,他竟故意宣扬尿炕经历,并无回避、羞耻之意。还把众人称之为地图的连夜大作,当众拿了出去,展晒于院内上工必经之地。但见方被长褥上大涸拉套着小涸拉,层层叠叠,如镂印般颜色浑成深浅有秩的有疆有界的大地图。颜色质地之厚重,赛过三个马车夫共为之! 细看小庞夜来之作,顿感危机。缘自他褥子已被尿水浸润至边,如再往前尿,必犯我领地。遂和言悦色晓以利害,此兄到也面露诚恳点头应承:水军到此偃旗息鼓,决不犯界。闻此言,吾甚慰,沉睡不醒。 夜里梦见游泳夺冠,正喜。又被推醒,发现自己半个身子置于尿液浸泡之中,急看,竟是小庞失言尿过我半条褥子。同一生产队,言语不好过重,只得忍下。 不久,小庞在其大队赤脚医生姐姐大庞言之凿凿证明下,举全家之力,咬定尿炕之名,于1977年初返哈,下乡历时10月余。他办返城并无人知晓,他是青年点战天斗地前线上,唯一退下来的“伤兵”。 2007年哈尔滨松花江水污染事件前夕,我与友人一行乘A单位小车前往大庆,司机正是近30年未曾谋面的小庞,刚坐上车正寒暄车已如飞。他开的是普通小车,但顶棚上却装有警灯、警笛,遇有前车必鸣警笛驱赶,前车稍有迟缓,超越时他必怒目斜视,并赠与“土鳖、属黄瓜的货—欠拍……”等地方特色火爆小骂。车过肇东市牛窝堡屯不远,有农夫驾拖拉机未及时避让,超越时他看准农夫右边大红脸堂,竟将嘴里柿子屁股吐于手掌心,熟练地猛甩过去,正中那农夫右腮帮子,农夫惊骇晃躲,拖拉机险翻下沟去。小庞一声怪笑,便哼着南斯拉夫电影插曲“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一路决尘。幸亏对方追赶不上,否则……。咳,这小庞。 又没急事,干吗那样霸道,我们劝他,他不屑。看来院外卖小儿风车87岁的王姥姥口头禅不假呀:是狗改不了吃屎滴。 途中闲谈,他讲出假尿炕骗返城的经过。怪不得当年他夜夜让我察看他尿炕情况,原来是想让我作证明人。想想他为返城的尿炕经历,到也真是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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