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百园到三味书屋》(散文)
◎马海涛
所谓“四百园”就是百草园、百花园、百果园、百鸟园。
我的家乡从父亲他们南下回到北大荒香兰农 场(故乡地名)开始,场部及八个分场都建了果园,要数我们场部的果园最大,那里是我童年和少年时期的乐园。
方圆两平方公里,被父亲他们用网格化分类, 用大榆树、松树、杨树分成一个个单元,并用小榆树墙围着。里面有沙果、灯笼果、山楂、苹果、李子、山梨、樱桃、草莓……还有记不清名字的水果,那里也是我的百草园和百花园。
从我家的三味书屋到百果园,走一刻钟就够了,那里也是莺歌燕舞的百鸟园。小时候的时光总是美好,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白,喧嚣的文化大革命,还带着没有作业、满地打滚、撒着欢疯跑的日子。我的“四百园”是我快乐的伊甸园,一个人天天在里边高一脚低一脚的徜徉,一天也就过去了。
每当春天来了,那一片片树的梨花杏花桃花,忽如一夜春风来,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再下几天春雨,果树下的地面上,就会长出蘑菇,一种家乡独有的蘑菇,用大酱炒,香得流口水。
春去秋来,天高云淡,当秋风渐起,果园里的鸟儿就被一队队南飞的大雁叫走了。有时,接连几天,满天飞过的或高或低迁徙的鸟儿,像是阅兵式上空中的飞机,遮天蔽日的飞向南方。飞得很低,就在我家平房的烟囱上飞过……这情形直到今天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哦,我的伊甸园!我梦里的故乡!
小时候读鲁迅笔下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故乡》,深深的印在我的记忆中,我比现在城里的孩子幸运多了,能有那任凭“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使鸡狗猫野兔野鸭们不得宁焉,饿了就爬树,什么榆树钱,山楂,山丁子,甜不甜酸不酸的,撸下来就吃。
我就是那片林子里的草莽,就是那野地里的国王。
我的百草园,我的百花园!
那秋日满树红橙橙的树果,那天高任鸟飞,奏鸣着贝多芬《田园》交响曲,那冬日苍茫,银装素裹中,雪地上留着野狍子、狐狼、野兔等各式各样小动物的脚印。一不留神,被打扰的红绿相间、带着藏青色大尾巴的野公鸡,会突然窜起,咔咔咔地飞向远方。
那是春天的夜来香,是夏夜香兰(故乡地名)的芬芳,是秋日金黄,是冬天的粗犷。它是我梦里的故事,也是我梦中的翅膀,乘着春天的风,带着黑土的芳香,飞翔在云的故乡,飘在遥远的北方。那是我走不出的梦境,是我回归尘土的地方。
1978年秋天,十年沉冤一朝雪,父亲遗骨被隆重安葬于果园。80年9月17日,高考后的深秋,在大雁南飞的时候,我在父亲坟头种下了几棵东北独有的五针松,就告别了躺在里面的父亲,走向了军校。
多年后,在他流血战斗过的南昌城安了家......
【作者档案】1961年9月出生,1980年9月在黑龙江香兰农场通过高考考入空军第一航空学院入伍,1982年8月毕业,自愿申请分配至空三十七师,1985年9月考入空军工程大学,毕业后在空十四师、空三师、驻南昌飞机制造公司空军第四试飞大队等单位工作,空军少校军衔。
1996年转业后历任南昌市检察院反贪局侦查员、副局长,南昌市政开发集团党委书记、总经理,中纪委第七纪检监察室专案组成员,北京金融街集团南昌公司常务副总经理,香港嘉里集团华南区对外事务高级经理,全国第七届城市运动会筹建办副总指挥,北京某军工科技企业董事长。
【编后记】我写的《历史的丰碑》在《风从江边来》、《哈尔滨知青网》发布后,海涛看到了这篇文章,在与他的香兰农场老师李彪“祝贺教师节快乐时”要了我的手机号。手机拨通后,只听海涛浑厚的声音:“我是马海涛,李彪老师的学生!”我立马反应:“他父亲应该是农场党委书记马玉麟?”我说:“你父亲是马玉麟?”回答是肯定的。记忆一下拉回到43年前,香兰农场为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的马玉麟书记召开平反昭雪大会,之后我在报纸上发了一条消息“香兰农场为原党委副书记马玉麟同志昭雪平反”。我把保存了43年的剪报发给海涛,他激动地说:“谢谢你,我将它视若珍贵的历史文物”。我万万没想到,经李彪老师的一线牵,让我穿越历史与从未谋面的海涛建立了联系。(包满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