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痕迹》第十九章 乡下鉴赏（续1）

                            《深度痕迹》第十九章  乡下鉴赏（续1）

      贺冬生正式在小玉家开始鉴赏工作了，这是他自己说的，他说这次到乡下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学习和工作的小阶段，也是他非常喜欢做的一件事。能在这么清静的环境中来鉴赏这么多古代前人留下的字画真是他的福份，要知道有多少学者和鉴定家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来独自鉴赏这些宝贝，这是灿烂的中国文化遗产，有多少人只能在展览会、博物馆，甚至只能在翻拍的图录画册上见到古代字画，而中国古代书画是世界古代宝藏独领风骚的一部分，如今他能在这些宝贝的主人以外独自欣赏这些艺术品，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兴奋，更何况这些宝贝的主人是他一生中最要好的朋友，是他的初恋情人，因而他是在一种愉悦和复杂的心情中工作和学习着。

      正如芦樯楠所说这些宝贝的确不少，除了那天他看过的五幅画外，整整还有九袋子，小玉说她点了一遍共是118幅，贺冬生打开一袋初略看了几幅，有字、有画。这么多书画，估计要两三个月才能初步鉴定个大概，他只能是加倍努力地工作，否则他请的假期就不够用。他每天早上5点就起床，工作两个小时后到院子里打几套太极拳，然后和芦叶芳一家吃早饭。吃过早饭稍微在院子和房前屋后转转，休息一小会就立即开始工作。午饭后，躺在炕上眯一小觉就开始工作，一直到吃晚饭。晚饭后，稍作休息，又开始工作到晚11点，有时是到12点才睡觉。

      虽然工作看起来不如庄稼活累，但实际上是很费精力的，说是鉴赏，其实也是鉴定。鉴赏、鉴赏，即有鉴定，又有欣赏。工作时必须要全心贯注、精神集中地进行每一个环节，每鉴赏一幅画他首先把画展开，放到炕上，这炕就象是一个大条案，所以他的工作空间很大，各种工具都摆放在炕上，然后用带来的镇纸，将画的四角压牢，先整体的鉴赏画的内容，确认一下是山水、花鸟、还是人物或是书法。然后在笔记本上编号、记下类别、形制。再拿起放大镜仔细地辨认款识、题跋、印鉴、装裱。有的款识、题跋和印鉴也有不十分清晰的地方，特别是印章多为篆字，且一字有多型。需要很仔细的辨认，每次辨认印鉴都是很费功夫的，他虽然带来了近代书画家篆刻家印鉴词典，但里边收录的书画家也不是十分全，毕竟是现代和当代人编写的，更何况一幅画上往往有多枚印章、有作者印，还有收藏印、鉴赏印、宫廷印、象形印等，就是作者印也分有十多种类型，有作者的馆堂室名印，姓名、字、号印，诗文印、纪文印、典故印、记事印等等。所以有时仅辨别款识、题跋、印鉴、干支纪年、地名这些步骤就足足要几个小时。这还应是款识、题跋、印鉴较为清晰的。另外，他没有中国古代书画家印鉴类的辞典，遇到印鉴稍不清晰的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好在他给自己确定了一个鉴定原则，他认为芦叶芳家的这些书画多数是祖上传下来的，从他家的出身看，绝大多数应为真品，当然也不能排除当时她祖上收藏时就是赝品的可能，既便是伪作也是老画，绝不会是当代人仿的。所以他把鉴定的重点放到了确认作者上，尽管他也鉴赏了作品的风格，研究了书画的装潢，但没做为重点，他知道如果那样鉴定起来，他请的半个月时间是根本不够的，就是半年也不一定能鉴定完，他只能是先鉴定个大概的情况，更准确、细致和复杂的问题要请专业鉴定人员和专家进一步鉴定，他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他只是个业余爱好者。他就是这样连续不断地工作了近一个月，有几天他是工作到深夜的。算是基本上把九袋子字画初步鉴定了个大概，特别是对有的画作的画家名还不敢叫的准。虽然很疲劳，但却是十分愉快，就象完成了一件农业经济研究科题。

      他惊叹芦叶芳家的家传太让人兴奋了，她的历代祖先一定是有一些富于收藏、精于鉴赏的人，一些书画是没有在世上流传的，只是她的家传，甚至是《宣和画谱》、《石渠宝笈》和《秘殿珠林》这样的书中也没有记载。现在他觉得可以写一篇书画鉴赏的论文初稿了，经他研究鉴定这118幅字画中，有北宋画家王洗、王凝、刘永年、许道宁、李公麟、张择端、燕文贵的画作和“宋四家”苏轼、米蒂的书法。南宋有马远、马和之、马麟、刘松年、苏汉臣、杨婕妤、李迪、李唐、李嵩、陈清波、赵孟坚、夏圭、萧照、龚开、梁楷等人的画作，宋代字画总共26幅。还有元代画作8幅，为王晃、王蒙、朱德润、任红发、刘贯道、李衎、赵孟頫、赵雍的作品。其余大部分为明清画作，仅有几幅民国时期近现代画家的作品，明代有38幅，较有名气的名家有文徵明、文彭、文嘉父子的几幅作品，罕见的是还有一幅文徵明玄孙女文淑的画作。其它还有董其昌、唐寅、周臣、陈洪绶、陈继儒、项元汴、戴进、蓝瑛等人的作品。有一些是宫廷画家，一般人很少知道这些画家的名字，都是贺冬生在《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上》和《中国古代画家辞典》查出来的，象刘俊、倪端、黄济、商喜、谢环等人。清代画作42幅。大名家的有清初“四王”，清初“四高僧”和清代郎世宁、王致诚、艾启蒙、安德义合称“四洋画家”的作品，还有董邦达、钱维城、焦秉贞等人的画作。其余大部分也是宫廷画家和士大夫的画作。有丁观鹏、张廷彦、张宗苍、张若霭、张若澄、张雨森、张洽、张学曾、余集、宋荦、陈枚、金农、杭世骏等人。

      贺冬生还从中看出张姓宫廷画家的作品多，联想到芦樯楠说她母亲家姓张，而且祖上出过宫廷画师，就问芦樯楠这些画中是否有出自她家祖先之手的画作。芦樯楠回答是肯定的，但她已记不住名字，只记得她母亲说画家祖先是一对兄弟、都是做官的。贺冬生经查资料感觉应是张若霭、张若澄两人，两位是亲兄弟，哥若霭是雍正进士，做过翰林编修，通政司，官至礼部尚书。弟若澄是乾隆进士，也授编修，官至内阁侍读学生，而且哥哥一生富于收藏，精鉴定，当时凡内府所藏书画名迹都经他题品鉴别，由此可以推断芦樯楠家中所传的书画藏品都与他们兄弟有直接关系。再加之其家在清朝历代都出有文人士大夫和高官，所以才能得以将如此之多历代的精品书画收藏传承。但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他从心底里佩服她的祖上能为国家收藏保存如此丰富的文化宝藏，这是对国家和人类文明的贡献啊！另外4幅近代书画作品也都是名家的，分别是吴昌硕、溥儒、齐白石、金城四个清末民初的画家。看来芦樯楠的曾祖父和祖父也是仍然承袭了收藏的爱好，只可惜到了她这一代断了，好在她还有儿女，还能传承，只是文化太浅，不经一番苦学怕是完不成这样的艰苦任务。贺冬生把他鉴定的结果和一些如何做好传承的想法都同芦樯楠和小玉及她小哥讲了。娘几个既兴奋又惊讶，没想到她家祖上的收藏如此的丰富和惊奇。

      早些年芦叶芳是真没把这些东西当回事的，只是感到是父母非常喜欢、非常重视的东西，直到父母临终前嘱托她一定要好好保管这些东西，她才感到它们是有价值的。更让她和孩子惊讶的是当小玉问贺冬生这些东西值多少钱时，贺冬生随口答道“价值连城啊！”过了一会他想了想又说“根据这几年香港苏富比、佳士得和北京嘉德、瀚海几家拍卖会上拍出的宋元明清名家书画的价格看，你家的这些藏品应达到了9位数的价格，甚至会达到10位数” 。小玉掰着手指数到“啊上亿了？”贺冬生点点头说“清代王翚的作品曾在拍卖会上卖过近千万元，郎世宁等四位宫廷洋画家的画作都可能卖出千万元的价，更何况你家的很多宫廷画家的书画作品是以往拍卖会上没见到过的，物以稀为贵，你家的收藏太令人惊叹了，仅那些宋元书画就是价值连城啊，现在宋元年代书画作品很少能在拍卖会上见到。就是近代齐白石的作品最高也拍出过1661万。”小玉接话说：“早知道家里有这么值钱的东西，我们就不去为那点赔偿去费神生气了。”贺冬生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这是两回事，打官司是为了争取一种人的尊严，是为了追求一件事情的公平和正义，这是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贺冬生又说，“你家可以开一个古代书画作品展了，怎么处置这些宝藏我还没想好，我们要稳妥地办这件事。”

      芦叶芳说“我们还是不要声张，别搞什么展览，弄的人人皆知，不见得是好事，还是学学祖上的经验，俏俏地传下去，慢慢一点点地处置，不能太招眼，现在不讲低调做人吗？我们还是低调吧，我家能在文革的动乱中保存下来这些宝贝不容易，这些家传是多少代人的心血啊！光经我家流传至今应该也三百年了，宋代的画到现在也一千年了吧？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东西，怕有的人要怀疑或让贼人盯上都不好，我们要好好想想处置办法，现在这件事仍要高度保密，特别是你们俩个孩子，不要跟任何人炫耀。”小玉和她老哥点点头。贺冬生也很赞同卢叶芳的意见。（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