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班的王海树

在宜里农场一连，我喂过一年多的猪。我在养猪班的时候，猪号已经搬到我们连队最西头，猪号前面面就是一片草地，这里是连队队最偏僻的地方，也是最安静的地方，空旷得犹如到了天之外。猪号算我一共五个人，三个本地人，王海树总负责，他是我们的班长，小马和我负责挑猪食喂猪；另一个，是女的就是大老柴的姑娘，她姓张。她叫啥我还不知道，她不爱说话，从不管外面的风云变化，只管养她的猪。还有一个是突泉知青，叫刘福恒，他是我们连队的兽医，他待我们很好。在他眼里，我就是他的小弟弟。
我到猪号上班到是冬天，就这样为了工作方便我就住在猪舍，和我一样住在猪舍还有杜来友我们住在烀猪食大屋旁的一间小屋里。每天收工，王海树和小马回家前，都要嘱咐我们，别贪睡，警醒点儿，要是半夜下雪，别忘了起来看看猪栏有没有被风雪吹开了。我知道，如果猪栏被风雪吹开，“猪八戒”就会跑出来，四周是无遮无拦的荒原，一片风雪之中，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猪号的冬天，这是最让人头疼也最让人警惕的大事。
时间长了我就习以为常了，我知道风再大一点也没事，他们说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可是我们还有一点担心。这样的大事，在那一年的冬天，让我赶上了。一天夜里，呼啸而至的暴风雪，像莽撞的醉汉一样，使劲儿扑打着我们小屋的窗户。我睡得死，杜来友把我推醒，叫喊着：不好了，快起来！我忙爬起来穿好衣服，跟着他往门外跑，杜来友告诉我有人来了，当时我们手里还有一支79步枪，我在夜色下，看着一个人伸开双臂要抱一抱的样子，我俩都害怕了，别说杜来友反应挺快，一下子就把子弹上膛，举着枪过去了，走到跟前他说“不是人，是扁担和水桶。”我们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风太大了吧，吹的外面莎莎作响，我们看看暗夜的天空纷纷扬扬的雪片子越来越大。我们也不管那些事情了，关上门，我们继续睡觉了。
连队为了节约饲料，就专门安排我们放猪，可是我刚刚到这里，没有经验。小马就领着我们一起去，他说“看看那个跑卵子猪，就是种猪，在我们猪号里，它的个头最大，浑身油黑，发起情来，谁也弄不住的，只要我们看住了他就可以了。”一次我们正在放猪，老天突变，下起来大雪，这大雪天里，猪就不听话了，都乱跑，小马告诉我找到那个大跑卵子，制服它就可以了，可是，这个大雪纷飞的时刻，我们也看不清楚呀，但是我们又必须要找到它，制服它，其它的猪会跟着它一起跑，那就好办了！
这时候，王海树和刘福恒也赶了过来，跟着我们一起追猪。在北大荒五年，我是第一次在雪花飘飘的时刻跑到荒原上和猪赛跑，也是第一次遇见到这样大的雪。可能是因为追猪累了吧，感觉这风雪显挺大，更为疯狂。无边乌云仿佛是黑天了，看看这无边的大雪，再看看乌云一黑一白，蟒蛇一般，厮缠一起，拼打一起，最后融合成一种诡异的颜色，魔鬼一样狰狞。在这样一片大雪的包围下，在偌大的荒原上奔跑，无论是猪，还是人，都显得那样的渺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撕成碎片。
不过，王海树和刘福恒一来，我和小马就有了主心骨，暴风雪也不那么可怕了。他们都是富有经验的老手，已经不止一次和暴风雪打过交道。就是这样一定心，一走神，我一脚踩空，掉进了雪窝子里。立刻，醍醐灌顶一般，鼻孔里，嘴巴里，脖领里，全是冰冷的雪花。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已经不知道，最后我是怎么被小马他们从雪窝子拉上来的，我和他们一起把那一群猪八戒赶回猪栏。
想想，我非常惭愧，在那场顶着暴风雪追逐猪八戒的争斗之中，我没有出什么力，却给王海树增添了麻烦。他们却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什么埋怨或瞧不起，一直都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给我家人般的温暖。
想想，那时候我们，有点惭愧，今天看来，知青，早已经成为一个历史的名词，需要有心人善良地去抚摸，才能够感受到它的温度，但是，谁还有当年王海树和刘福恒这样的耐心与诚意呢？知青，成为一个老得快要掉牙的故事，成为一段过时跑调的歌曲，在电视肥皂剧里作为煽情的桥段，在知青的聚会中作为怀旧的下酒小菜。
每逢想起暴风雪后的王海树和刘福恒，想起他们我就有点感慨，记忆深刻就是，他们对我们真好。
2015年，我重返北大荒，回到我们连队。我特意去打听打听王海树一家人的情况，刘铁匠说，王海树搬家走了。

在北大荒五年，我是第一次在雪花飘飘的时刻跑到荒原上和猪赛跑，也是第一次遇见到这样大的雪。

我以前认为养猪是个轻活....................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21-2-15 22:18
我以前认为养猪是个轻活....................

养猪的活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