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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兵团往事 离开小玉的那天晚上，贺冬生有些失眠了，就为小玉她妈姓芦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那是他下乡的第三个年头，距今正好是30年前，他刚刚调到团直综合连做通讯员工作。那时他年轻、英俊、朝气蓬勃、充满了活力。团部机关和团直附近的单位，凡是见到过他的人，都对他有很深的印象，活泼可爱、真诚、热情，还带有点单纯的孩子气，是有前途的一个美男子。不论是天津、北京、上海、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各地的知青，还是当地的干部和青年、现役军人，凡是与他相处过的人都喜欢他，愿意多跟他接触，大胆的女青年主动跟他多接触，借他给他们送信或他们让他代办邮递的时候和他多说会话。害羞的女青年见到他常常感到脸红心跳，想多接触、多说话，又怕别人说闲话，反而不敢见他。他也是这样，正值青春期的时候，对异性有了爱慕心理，见到漂亮的女青年也是想多看一会又不敢。就连吃饭在一个桌上有漂亮的女知青只好低头吃，不敢抬头看，其是心里真想多跟她待会儿。但那时大多数青年都是要求进步的，谁也不敢早恋。就是有一些从下乡时就好上的，也都是尽量做“地下工作者”暗中往来或天黑到人少的地方约会。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青谈对象的多了起来，甚至有少数人还在兵团结了婚。那时已逐渐有返城的情况了，大多数青年对前途是搞不清的、是扎根边疆、还是能返城或上大学，高干子弟和家里有门路的青年多数在等待返城的机会，较成熟的老高中生也在观望能有上学的机会。只有被选为干部的知识青年却被不断地教育着，要他们做扎根边疆的模范。为此有少数干部也在那结婚安家了。贺冬生头几年对这事也没考虑，在20岁之前，他对恋爱始终是蒙蒙胧胧，想要不会又不敢。1971年他调到团部司令部作训股当代理参谋。这时他认识了团后勤处财务股的一名助理，是做会计工作的。同在一个团部工作，既有工作联系、又是吃饭、睡觉、休息、娱乐都在团部的一座大平房子里。可以说是天天见面，那时候农场很少有楼房，团部新盖的是一座长方形四周合成的一座红砖房，从正门进去是一周口字型的走廊，要是从中间的走廊隔开从上边俯瞰、它是日字型的一座房。从正门进大厅，右边一横一竖两排是司令部的军务股，作训股、通讯股、计划股、管理股、会计室、生产股、打字室、保密室等部门和司令部的领导加上几间男女生宿舍。大部分机关知青都住在这些宿舍里，但因宿舍不够，也有几个人是住在办公室里。左边是政治处的保卫股、干部股、组织股、宣传股、广播站、话务室等部门和政治处领导，中间走廊的右侧一边办公室是后勤处的财务股和资料室等部门，后边走廊从中间分右侧是团首长、秘书的办公室，左侧是后勤处领导和营房股、物资股、装备股等部门，走廊的左侧尽头是大食堂兼小礼堂。那个年代，在生产建设兵团能到团部工作，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在几千名知青中也就是几十人。贺冬生同芦樯楠认识并不主要是因为工作，虽然说当时他们一个搞作战训练、一个搞财务有打交道的地方，但工作接触不是太多，更多的接触是来自贺冬生急于学习文化而想找个老师结的缘。他调机关工作不久就发现，在机关工作的知识青年多数是老高中生，文化基础好，写、算、说、办，能力都非常强，字也是一个赛一个，写的都比他漂亮。而他一个初中生，准确说老三届初一生跟人家老三届高中生比起来文化基础明显差距很大，特别体现在写算上。“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文化太低，没办法，他没赶上好时候，没学到。但他也为自己早没认识到这个问题而后悔。过去太贪玩了。为此，他叫家里偷偷地给他寄来初高中数、理、化和写作书，还在团里书店买了名人字帖和一些书籍。没事就偷偷地学一会，晚饭后到外边休息一会，就回到办公室一个人自学。写作、练字他自己还能弄懂，但数、理、化就时常需要问问人，特别是数学，有时看例题是懂了，作题时却解不开。他又不敢去找人问，一怕人家说他不安心扎根、想上大学，二又因自尊心强，不好意思，怕人家说他不行。虽然他也求教一些知青战友，但你不能老问啊，怎么那么笨呢。为此，他有时很无奈。可是不久救星来了，一天晚上，他正在看物理书，听到有人敲门，就随口问了句“谁呀，请进。” “你门插着怎么进呀，我是芦樯楠。” 他马上走去开了门，“对不起，我忘了门锁上了，也不知怎么锁的，随手就关上了。” 芦樯楠进屋后一眼见到了桌上放着的高中物理书说：“哟！小家伙真看不出来，这么好学呀，是个好小伙。”她有点玩笑地冲他看了一眼，又说：“我在走廊看你屋里亮灯，以为你在搞作训方案呢，想和你开个玩笑。” “芦助理，别笑我，你们都是高中生，文化高不用学，我不学怎么能干好工作呀。” “说得对贺参谋，你做的也对，我支持你，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学习，就是不学文化，也要学工作业务啊，但学文化又是学业务的基础。所以，要学，我也应学，我们虽然上了高中，但这几年也忘了，我是老高二，也没全学完高中课，向你学习，我也学。我们也可以一起学，有的地方也可能辅导你一些。” “太好了，芦助理，你就当我的老师。” “当老师不行，就算姐姐带弟弟吧。” “行，姐姐，你比我大几岁？” “属鼠的，1948年生。” “呀，比我大3岁，我属兔的，1951年生。” “那我们说好了，我们一起学。” “但是不能弄的满城风雨，别叫人家说闲话，我们可以各自订个学习计划，还是分别自学，你不明白、我会的，到我这来，我给你辅导，一周辅导两次，多了怕被人家说，我们还是要注意点，别造成什么影响。” “姐姐说得对，先谢谢你吧。” “别客气，我就喜欢爱学的人、不论是什么时候、人活着就是要学习，既是为工作、也是为生活、为生存。” 贺冬生觉得芦樯楠的话既有道理、还有哲理，还是人家读得书多呀，说出话来，就能使人受益。她人也不错，很直爽，是个好战友、好姐姐。虽然以前也天天见面，他却从没多看过她几眼，这是因为他从来对觉得长得好看的女生不敢多看，今天他借这个说话多的机会仔细地看了看她。要说这芦樯楠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却给人感觉是大方、得体、秀气，她大眼睛、双眼皮、长圆脸、嘴不大、皮肤很白皙，齐耳的短发，衬托着端庄的五官很秀气，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芦樯楠突然发现贺冬生在盯着自己看，觉得奇怪说：“小贺，你楞神了，想什么呢。” 贺冬生被她这么一叫回过神来，感到自己有点失态，脸微微红了。忙说：“没什么，芦姐，我发现你很有气质。” “小伙子，还挺会说呢，继续学习吧，改天我们再谈，有空到我那坐坐，我喜欢爱学习的小弟弟。”说完她转身走了，临关门时回头冲他笑一下，这一笑使贺冬生感觉是很迷人的，他从前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笑。不是女孩妩媚的笑，是他表达不出的一种使人回味无穷的笑。 还真让贺冬生猜准了，芦樯楠出生在一个书香门弟。父母都是解放后北京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他父亲毕业后去了国家一所重要研究所，做研究员，母亲家就在北京，她是家中的独生女，母亲的父母都曾经是清末和民国是官员，父母的祖籍是安徽桐城，从这点看父母的祖籍都是南方人。父亲老家是在江苏的县城。两个地方都是古代出人才的地方。母亲毕业后在北大学做助教。据说当时母亲家不太同意他们恋爱，后来看到他父亲有才学文人也好，将来很有发展才同意这门婚事。父亲本来是要毕业回南方的，但为了爱情留在了北京，父母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婚后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母亲在文革前还当上了系的副主任，父亲也做了研究所副所长。不幸的是她的父亲在五十年代被打成了右派、撤了职，母亲也划为了右倾。当时她的父母和很多较进步的知识分子一样，好感慨直言，后来遭到了批判和打击，多年受压制。文化大革命一开始父母就又受到了冲击，当时，他爸爸是研究所的研究员，妈妈已是大学的系主任了。他们又被划为地、富、反、坏、右分子。母亲在运动第二年因多次遭到揪斗，郁闷生病卧床不起，当时芦樯楠还不满20岁，真是欲哭无泪，连当红卫兵都不要，说她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狗仔子。这些身世都是贺冬生以后听芦樯楠讲的。贺冬生听她讲到这些时很气愤，特别是那些红卫兵揪斗她父母的事。他听了直骂，贺冬生从小就是这么个人，不但心地善良，还疾恶如仇，看到恶人坏事，好打抱不平。有一次他在街上看到三个青年打一个青年，上去劝架，没想到那三个人还要揍他，他见旁边有一辆旧自行车，一把上前一只手抓起自行车，大声喝着向三人砸去，那几个小子见状吓得逃散了。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劲怎么那么大，因为过后他再用一只手提自行车时却是根本不行的。他在文革初期也当过红卫兵，但是轮到要他去看管学校被揪斗的老师，他从来都是善待他们，连推推都没有。他没经过反右和建国后50年代的一些运动，他不懂那些事情，就是文革他也不懂它是怎么一回事，他就知道一点，要保卫党中央、毛主席，谁反对毛主席他就反对谁。（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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