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3】

1983年3月8日
       我的 车运休，又转晚上23时50分出乘的2101。我返回家正赶上吃早饭。
        继续在家待一天。没事儿好干，除看报纸又翻翻技术考核题的答案。心中烦躁，尤其是东东半天班，下午回来不想好好学习。以前的字有些不会写，我大发其火。为什么总不舒心，而我的肝火又为什么总是那么盛？
        晚上大华回来的不早。回来就精神不振，说是病了。我问她什么病她又说不出。我一着急又对她发了火。结果她感到更委屈。还好，晚饭她还吃了一些。而且吃了药热度也很快恢复正常。但愿她不要病重，能够知道爱护自己。天气本来还冷，她不穿棉衣，我当然生气。我什么时候才能不轻易动气呢？
        我得以在19时后躺了一个多小时，快21时起来。看完电视去段上
         张海迪一个新的英雄的名字。激动了每一个人的心。一个从小残废的人，为了生命的价值付出了怎样惊人的努力。取得了令人无法相信的成果。说明信念，意志，决心可以产生多么大的力量，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来！
1983年3月9日
         一面坡乘务顺利。在一面坡睡得香，睡五个小时。
        返乘13:41的840次。（1116线）正点到达哈尔滨。交班得明日吉林第二趟大客车438次。
        回到家是20点。大华的病好了。只是乏困一些。她给我煮了饺子，我很高兴。
        看电视到很晚。

1983年3月10日
        参加学习。
        业务时的周振远老师讲技规中“可能影响邻线””影响邻线”“判断是否影响邻线”等问题。讲的很好。时间不长，使大家巩固并重温了必知必会的技术问题。这种学习比段长书记的讲话强100倍。比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科室主任强1000倍。比乔某人强1万倍。
         学习后，我理个发，又赶回家给东东弄中饭。这样我出乘前要骑一个半小时的车子。有什么办法呢？不学习是不让的，扣钱的，并视为异教徒一样的人。
         气温在回升一段儿后今日下降。风大，因此很冷。我虽然乘务客车也要带棉帽子。
1983年3月11日
         五常 乘务顺利。回来交班儿是中午。因为有三个便乘的，我交了4时59分到段的825次。班次紧的原因有四：1）部分老职工办理退休休息；2）原有定员就缺二十多名；3）参加学习班10人；4）打日勤和休病假的人增加。一种极不合理的劳动待遇，一种恶劣的劳动制度，一种可耻的管理方法。我们只有耐心的忍受。去反对谁呢？由谁来反对呢？没有办法。
         无聊之中翻开黑龙江科技杂志社出版的春节生活娱乐大全一书。还很有情趣。集古今中外报章杂志之精彩片段，从生活和娱乐出发，使人不无教益。很多东西是重温，觉得更有意思并增进了一些记忆。
         回到家索性去开一吨煤。拉煤的小伙子说，今天不能啦，我只好求他由我自己装并帮他拉。这样从煤厂到我家也就300m，一吨煤用2.20元的运费。还好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很快收拾干净。这意外的顺利使我虽然累，但很高兴。免去了求人用汽车，并由别人挑进煤棚的麻烦。
         忠义晚上来了，我弄便饭喝的汽水招待他。至此，外边的冻饺子吃完了，元宵还有，猪肉和羊肉都有一些，总共在五斤左右。看来不会是太大的负担。
         忠义是看完电视后走的，我让他拿去给冯恩全买的一个菜墩。
         电视剧熊猫计划是科幻片儿。荒唐吗？有些。科学发展到林平的那种水平，特务们的手段就太不高明。片子也不必表现赵琳和他的情妇的私生活的片段。也许中国人的情趣还不能适应那种超出生活现实的虚幻的东西。

1983年3月12日
         安达乘务顺利。
         为了不让头脑困乏，我利用乘务间隙。温习技规上的问题，有卡壳的地方就看一眼答案。这效果很好。很多东西都是经过无数次反复记忆，但时常又说不准讲不全。印发的答案虽然有些庞杂，并且也有遗漏，但是总的说还是方便的可取的。
         在安达，主要的任务当然还是睡觉。
         返乘1260次十七时四十二分开，终着着徐家。乘坐单机回哈，刚刚21:45。二十二时交班，得明日15:33的061次。
         回到家虽然快22:30了，并不困，吃些东西，看完今天的报纸。
1983年3月13日     

      安达的往路都很顺利。没有抓住晚点的。我的061次正点到安达。根据班计划，我明晨返乘1206次。1206次和061次一样，运行时间太长。但只要是正点再长又能长到哪里去呢？
         

         今天是星期天，大华母子去阿妈处看看。我自己在家待到下午出乘。阿妈最近不好，大华拿去一瓶罐头一些小米。每当想到阿妈的病，我的心情就黯然。母亲去世十二年。父亲去世也快七年了。如今岳母也不久人世。接着就要轮到我们自己了。老一辈总还有一帮儿女，我们有什么呢？只有一个孩子，还不知有什么出息。每日苦斗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谁都不好回答。有一点是明白的，十有八九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准备休息吧，已经23点多啦。（于安达公寓）

1983年3月14日
         1206次在庙台子保留，原因不明。我单机回哈。交班是11时半。得明晨5时09分的1111次。班次是还算可以。
          在公寓吃的饭，等开支到下午13点。平时我极少上楼，对楼上的人也不熟悉。今天，因为等开支，我在楼上的走廊站了一阵。中午时分，各个办公室房间都锁着，干什么呢？不知道。但有一个房间里人声嘈杂。一听是一些人在玩儿扑克，三打一。而且有输赢。这是午休，打扑克无可非议，但有输赢，不也是赌博吗？既然强调车长不行，科室怎么可以呢？更是使人吃惊的是，当门打开走出人来时，竟有称为副书记的人。还有业务室年轻接班人徐某等。真是让人不可理解。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他们的两面派，他们的阴暗的私生活真是一种绝妙的自我讽刺啊。
        开支的扣款大榜张出，各种扣款达65人次。全列车段一共多少人，一个月就扣如此之多。除了说明领导者是英雄好汉，还能说明什么呢？突然想到应该写两副对联儿给他们。真是太合适了：
        其一，违章自杀，违纪自杀，只有工人自杀
                    违章杀人，违章自杀，只有工人自杀。
                    横批：连扣代罚
       其二，左也违章，右也违章，说你违章就违章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说你不是就不是。
                   横批：老子第一
       我开回工资还不算少，共95块钱。春节的财政月过去了，总算应付得好。全靠我发的50块钱，还有东东的三十多块钱。
        晚饭吃的可以，但大华喝点儿啤酒后感觉不好早早躺下了。
        不打算看电视，早早休息了。

1983年3月15日
         1111次原定在三棵树开，又变新香坊开。总算是正点。在一面坡得以休息和洗澡。
         为什么和同志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对段上的人浮于事只知惩罚大有议论呢？对现实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持那样严重的反感态度呢？这实在是发人深省。
         列车段的官儿最好当。他们只要在上面立下军令状到下边大杀大砍就可以。不必考虑因此严重缺员，因此怨声载道。更不用担心出重大大事故。只有一手就可以当的领导，恐怕只有列车段。什么懂知识，懂科学是全然不用的。什么社会主义的企业管理，全面质量管理，更不用提。靠扣奖金扣工资，实行行政处分来管制大部分人，压制少部分人，让一部人完成全部分人的生产任务，还只许干好，不许干坏，这就是列车段成功的秘诀。
          一个不是靠动员全体人员积极性来维持生产的单位，自然是怎么干怎么有理，尤其是在独立作业，自己保护自己的生产单位里，干部的权威是不可能触犯的，触犯是要倒霉的。
         我将返程18时的1122次。如果正点将在头半夜到家。

1983年3月16日
         回到家已经是1点多，因为车晚点。睡到早晨6点。
         大华去太平文化宫听报告，下午又去道外科技大学报名学习财会，一天没去单位。
        我在家除干一些家务，玩儿一天扑克。略有小输。赌博对于人的本质暴露的最充分。一个人的品格，只有在金钱面前才能充分的显露，尽管是很小的钱。不伤大体的钱。总有人做出令人遗憾的事。也难怪，邻居中有多少可以坐下来玩儿的人呢？咱们为着玩儿，而有人为赢钱，这是不能玩儿到一起的。
         大华对我玩儿没有生气，尽管不赞成。我18:40到段，饭后就走了。结果到段才知道运休。转明日的438次。又返回家。
         今天是2月初二龙抬头。吃的还很不错。肉还有不少，还得吃一阵。元宵算是打扫了。
1983年3月17日
         早晨就去段上参加学习。业务室的周老师讲三管破损的处理，很好。
         据传段里的人事又有变动。乔老臭将不再负责车间工作。难怪他大病，上班儿时间不得不到三楼睡觉。新的人选还待揭晓，人们已有耳闻。相信人们总会有自己的议论的。派班新上来两个，又要有两名原来派班的人升迁。新上来的两名有个老党员。其子刚刚因漏乘受到免发奖金和20%基本工资的处分。明白人都知道，看着严，实际宽。因为已经构成事故，只因为各方关系搞得好，没有算而已。连喝酒都要记过，出了事故反而没有处分，这是令人不平的。昨天刚刚开完刹风整纪大会，有十一个严重的人被批判。今后还将有多少人上台被批就看还有多少人没被批。相信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不会是干净的。        学习后没有回家，去道里看于玥。可他们家中锁门，说明都上班儿去了。
         在三楼休息两个小时。
         438次顺利。
         在五常把所有的衣服洗了，并看了一阵书。
         

1983年3月18日
        439次乘务顺利。
        交班儿得明日6时59分到段的1113次。
        我所在的第16小队队长李绍德和我一起退乘。并到我家待一会儿。这个人外号小革命，过去常汇报别人。群众对他有看法。他结婚晚又是党员，还没什么能力，大家都觉得他怪。他前几天因为漏班，下月肯定要上坏人榜，因此牢骚很大。通过他能了解很多段上的情况。也可以表明他自己的人生哲学。列车段可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真正称得上共产党人的，没有。不过有的会使权术，有的差一些。有的公开谋私利，攀权贵走后门儿，有的更狡猾，更隐蔽罢了。他们都在工作，都在为党的利益服务，而且自认为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这也并不假。问题是真否全心全意，执行的什么思想方针？贯彻什么路线，搞什么关系，编织什么网。当触及到他们的利益的时候，会怎么办？他们是把企业当成党的人民的事业来办，还是为了自己的宝座而进行统治镇压，强化制度和劳动时间。如果他们甘愿越来越明显的站在工头的位置上。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是什么同志。而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关系。是上层和下层逐渐对立的关系。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张口扣闭口罚。声称80年代就靠钱。除名挂在嘴上，开除随时可能，实行恫吓。损人挖苦人，辱骂人。进行人身攻击。搞莫须有的火力扫射。都是拙劣的封建家长式的反动货色。根本不是社会主义。虽然有区别于学习的母体——资本主义，甚至还不如！
        大华回来5点了，晚饭吃的包子。有香肠我喝了一杯白酒。胃痛又严重了干扰我的情绪。
        大华开回工资34元钱。看会儿电视就准备休息了。

1983年3月19日
         早晨在家吃的饭，然后去段。
         一面坡乘务顺利，我的1113次次正点到一面坡。
        有感于同志们的议论，以至于我的觉都被打扰了。无论新同志还是老同志，都对乔老臭十分不满。意见满腹。什么原因呢？大概概括以下几点：1）伪君子，小伎俩；2）说违心话，做违心事；3）不懂政治工作，不懂全面管理，手段拙劣；4）他终于要下台，以出任基建办负责人为名离开运转了。
       基本上看完了“娱乐大全”一书。其中一些小资料是熟悉的，重新印证，有些需要摘录下来。
1983年3月20日
         乘务1128次，回到家是4时30分。
         在香坊甩车时，一车整零车门开放，铅封丢失。但是因为已经进行调车作业，我不能负责任。我分析我的列车只在乌吉密挂补机和在白帽子摘补机，不可能丢失。应该是机车车辆的冲动造成门扣捆绑铁线断裂使车门开放。车门只开放200毫米，再就拉不动了。里边装的箱子之类的东西没有丢失的痕迹。车站处理是完全可以的。
        到家后睡到7:30。
         今天星期天和大华忙乎一上午。外边的肉收拾完。有的靠油，有的炸成段，有的剁成馅儿。剩下鲜虾也炸成段儿。5只已经收拾好的鹌鹑也炸了。
        中饭后大华洗衣服。我去阿妈处送三只炸的鹌鹑和一些羊肉。
        晚上吃的饺子。大华一直忙到我走，有些累坏了。

1983年3月21日
        2604次香坊挂，孙家挂，平房挂，然后是背阴河甩，安家甩，最后单机和3162次重联到五常。到五常后是4点多了。十分法困，加之胃痛不断，立即躺下休息。
     我 应该便乘，后来又通知不便。我得以充分休息。乘务1607次，该车顺利。终着顾乡。回到段上交班儿是18点多。计划后得明日11:23到段。可见班次之紧。
       到家胃又不好。喝瓶啤酒，吃些蒸饺还感觉不错。我觉得应该认真的看一看大夫了。
         当我把春节生活娱乐大全一书基本浏览之后，看了编后话。知道该书是老同学张景然主编。其中还有徐正亮参与。我突然想起一次和景然的邂逅。他让我写些什么，我没有动笔。想不到他已经可以主编书刊了。除了令我高兴也暗自伤神。如今的面目怎么见老同学呢？每天只是和平庸的小头目们赌气，只是出卖简单的劳动力。只能牢骚而不能大喊。只有力量而不能改革。难道此生就这样了吗？我有些惶惑了。
1983年3月22日
        参加学习。
        一个年轻的车长叫杨彪的在长春管内三站不出场造成停车晚点事故。车间的领导大讲特讲，要进行严惩。对于这种严重鬼才违纪，当然不能客气。可车间的新领导忘了恰恰是原来的乔老臭之流把他灌得如此。该人一度在列车段横着膀子晃。声称月月完成任务，想走什么车就走什么车。列车段还有一个如此牛逼的人，他们也是自作自受。
        我在三楼休息一会儿出乘。之前看到在友。可是上段上找房子的事儿。我主张他去找。这个单位靠自己去说是不会有人相信的。我希望卫红也来找。我的住房问题早就到了该解决不可的时候了。
        安达乘务顺利。洗了个澡，由于舒心，胃痛差了一些。

1983年3月23日
        返乘1203次，终着三棵树。便乘118次回段。交班得后半夜的1211次。
        在家弄两顿饭，傍晚，胃又疼，急忙喝瓶啤酒压一下。晚饭没有吃好，因为饭让我们闷硬了。
        决定不在家看电视去段上休息。我19日乘务1128次在香坊发生整零破封一事，段上说公安部门儿让我写一情况，我到段上去写。
1983年3月24日
        安达往返乘务顺利。返乘1214次终着徐家，我便乘522次回段，虽然已经快21点，但明日不学习还是偏得的。交班得明日16:20的南部线。
        一说起房子的事，我就气愤不安，甚至有些厌烦。有人说列车段的房子还没有盖，已经有主了。有人说现在能解决的还是58年上班儿的。以后的没有希望。还有人说家里要有能闹的女人，有一位的女人大闹段里多次，终于给批5000元自建。有门路的不少，有人的母亲到哈市说一句话，她的儿子就得仨屋一厨。而有权有势者都开始给孙子准备住房了。报纸上登一干部侵占住房，原来他要退休，原来的住房外又给其子弄了一屋一厨，嫌不够又多占一屋，于是被告到报社，大概要倒霉。像这样倒霉的干部毕竟是不多，大多埋的深，做的巧，官官相护。老百姓还是干瞪眼。就此一点，共产党是没有希望了。怎么搞也是老百姓倒霉。而老百姓倒霉的社会，我认为永远是不合理的。是不会长久的。因为忍耐是有限度的。除了死亡就是爆发，这两种前途都是可悲的。
        21:30到家，大华还在看电视。她给我弄了饭，休息时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