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3】

1983年4月25日
        我昨夜在段上睡的觉，没有休息好。1606次正点到五常，又补觉。可也睡不踏实，变成神经衰弱了。
        还好，洗了一个澡。
        买回五斤多鲜猪肉。是托公寓的同志从商店买的。这份肉要送给艾军家一半儿。还买回两叶熟肝，一斤泥鳅干咸菜。后者是给大华单位张厂长买的，因为听说他喜欢吃泥鳅。
        返乘2607次，回到段上已经是22时。交班儿明日12:57到段，还要总点名。我有些坚持不了。
        回到家顺便捎回一面坡一位朋友给的由便乘同志捎回段上的两个菜墩。菜墩很大，其中一个要送给阿妈。
        大华给我准备了饺子和米粥，吃的痛快。
1983年4月26日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不过今年的雨水也格外大了些。昨晚就有小雨今天索性下起不停。
        没有去参加总点名。一是天气不好。二是收拾完又躺一会儿。三是中午做饭。据说总点名是为了买公债的事儿。现在称为国库券。没有想到从去年开始的公债年年沿袭下来。不过既然是自愿，而不自愿还是不行，我就听从安排。人家报多少我就报多少就是了。
        打电话说我的车还有，那就顶着雨去吧。

1983年4月27日
        长春乘务还算顺利。两头晚点，不过不伤大局。昨 天的雨到长春还下。今天都晴了。返程5时55分的1955次。到哈尔滨北头。交班13时多，得明日凌晨3:35的1155次。照这样跑下去，本月还有完成任务的希望的。
        回家买回五瓶啤酒。先喝一瓶。即当中饭又当饮料。
        东东的学习有长进，但还不主动。学的仍不卖力，总还恋着玩儿。
        整理了几首小诗录下：
        一 偶成·雨
        年年春旱今朝雨，耕种时节喜人心。
        老树新绿增浓色，野草骤然成绿茵。
        新种下地得汁乳，幼苗出土获甘霖。
        丰收还懒天做主，祈愿上苍佑万民。
        二 感于事
        阴错阳差几十年，如今巨变地翻天。
        大人拨乱有魄力，小子无能继未然。
        航船转舵途未卜，西学中用忌邯郸。
        只怕左右交替换，贵在今有好开篇。
        三 答友人
        倒退也是为向前，单干无非为粮棉。
        此时黑猫白猫论，手段目的从实言。
        四化终究可遥望，小康毕竟信心添。
        待得国富民强日，狗尾续貂也自然。
        还要去段上睡觉，晚上和大华唠一阵闲嗑儿。她的自行车已经买到。是哈尔滨产的孔雀牌手闸车。二六架子。连锁带上牌照总共不到120元。

1983年4月28日
        在段上睡的觉。
        乘务1155次是顺利的。在我前面0:18开的1153次待避我。总是有倒霉的。而这种倒霉不是个人的能力，责任心等等能改变的。我们不过是整个铁路联动机上的一个小小的部件。命运常常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在一片承包声中，铁路的各个部位也要承包。其荒唐也不？什么目的，什么宗旨？铁路不出产品，但有工作量，只适合于按职定责，按职定薪。向谁承包？承包什么呢？用封建社会的“连坐法”“保甲法”让好的跟坏的倒霉，偶然的去影响大流的方法，让工人自己制约自己，互相牵扯，难道是好办法？工资基数不改变，只在固定的资金上打算盘，算是什么打破大锅饭呢？只要是干一样的活儿，报酬不同，经过最大努力也得不到应有的好处，这样任何方法都不是好的。任何承包都是针对工人的“管卡压”是一条新的锁链。
        在一面坡充分休息。洗澡后睡觉一直到下午。
        将返程1122次。这个车很快应该半夜到家。

1983年4月29日
        我的1122线却走1120车次。因为在香坊甩车到哈尔滨晚一个多小时。已经是23:31。交班过了零点，可得今天15时多。我因为刚好差一趟车完成任务。这一趟车又必须是13个小时以上。总算得到了派班员郭师傅的支持，给我今晚上的503次。15:46到段。
        本来没有希望完成任务。月末又终于跑出了点儿。这是两个月来的特点。而本月更是意外。20号的时候才跑108小时。后十天就补上九十多小时。可见班次之紧，可见我们付出的劳动强度多大。
        到家已经快一点了。大华因为失眠还在惦记我。说给我炒了菜，以为我可以早回来。感动当季用它炒的芹菜木耳做肴，喝一瓶啤酒。半夜三更又吃又喝，邻居们一定会感到奇怪的。难怪在正常人的眼里我们的活儿也太不怎么样了。
        大华把车子骑回来，让我看看。车子很好，小巧而精致。适合她骑坐。只是只好放屋里，使房间更显得紧张。
        从一面坡给老庞大哥捎14今黄烟。
        早饭后，大华和东东走了。天气又阴雨起来。我又补睡一觉。不过没有睡实。晚上的乘务要发困的。
        大风夹着雨雪下个不停。家中的面粉断了几日。我去买回20斤。节后的东北大米要过期了，可质地太差，我又没处放，没有买回来。
1983年4月30日
        最后一趟乘务是顺利的。不过暴风雨雪下个不停。直至今晨开始晴和。如果不是借了棉衣，几乎难于坚持到一面坡。
        今天返程502次。回到段上交班得日8:04，再去一面坡。因为月初，班次次稍有缓和。
        本月再次完成202小时算是一种偏得。从下月始要实行百分制。还没有研究具体的方法。只要坚持正常上班，恐怕不会损失太大的收入。我如今的态度是：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别人能干，我就能干。
         晚上大华回来的早。我从一面坡捎回韭菜，她包了饺子。喝一瓶啤酒，很高兴。

1983年5月1日
        今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
        我乘务907次顺利 。
         真正体现了劳动。刚刚洗过澡躺了没有两个小时便叫我返程1126次了。上行车之多，说明运输形势大好。
        看了有关百分计奖的文字。条件之苛刻，根本体现不出一点儿社会主义的味道。其中18扣，一人出毛病常要扣全体奖金。何异于“保甲制”“连坐法”呢？此非法西斯又为何物？每人从基本工资中拿45元当浮动奖金。休病假超过两天便开始扣除。怎样体现老病之人受到应有的待遇呢？岂不是改掉了百分之百开支的规定吗？至于动则扣十分甚至几十分，让人心寒。工人是国家的主人，如今任人摆布，那些自命为工人的统治者的干部们，端着铁饭碗来砸工人的大锅饭了。干的部分该多得的还是多得，因仍然保留基本工资。只是干部们总想从中取走一些饭。出了问题或事，就把大锅饭全部或一部端走。挂羊头卖狗肉，把资本主义说成了社会主义。单纯追求经济效益。对工人实行“管卡压”在如今的社会条件下，能长远吗？中央的精神难道就是现实中发生的这些现象吗？
        谣传华国锋自杀。还谣传王光美报复毛主席的灵位，被许世友打死。这些不可信的东西加上现实的天灾人祸，真让人沮丧。
        天还是凉得很，我又穿起了棉衣裤。就是这样也要点起火炉。估计，半夜时分到家。
1983年5月2日
        凌晨1点交班儿得18:36到段的477次。休息近17个小时，说明班次缓和的程度。
        到家睡到早晨6点。大华昨日上午值班，下午在阿妈处待到晚上。今天一天没出门。
        中午大华弄了几个菜补喝了昨日的节日酒。看了几个电视节目。
        捎车到三棵树后，去宪伟处看看。和老人，老四，老五喝到很晚。

1983年5月3日
        安达往返乘务顺利。
        去安达市场转一圈儿，什么东西都不比哈尔滨便宜。原因自然是市场流通的关系。不过我还是买了六斤新鲜的小鲫鱼。准备给小爱艾家一半儿自留一半。
        返程的432次基本正点。我写晚六分到达即20点01分。这样按规定明天可以不去学习。
         交班儿得明日是15时24分到段，又是客车，乘务西部295次。
        到家赶上看37届乒乓球赛。中国男女队都获得了团体冠军，令人振奋。
        大华又弄了花生米，热了剩菜，我喝了一瓶啤酒。

1983年5月4日
        天气晴好。
        怀芝二哥来送欠我的600块钱。我留其用简单的酒菜并谈一阵。二哥如今是他们单位青年代销店的主任。收入可观，工作随心。而且大文小华工资都高出一般。我为二哥中年之后总算比较称心而高兴。同时也为自己的碌碌无为感到内疚。
        从二哥那里知到昨日大华把自行车骑冒炮，原因是那内胎安装的时候压了褶，是大文给推到修车部修好。才骑几天就出这种状况，难怪大华没告诉我。简直说不过去。
        去久珍医院开两瓶果味VC，当然是现金。由大华单位的小何去报销。上回大华已经报销一次，不能连着来。
        二哥给我的600块钱直接存入银行。其中有阿爸的200元。等大华单位小赵儿还钱后再给阿爸。
        又该走了，把东东留在家里学习。
1983年5月5日
        乘务安达方面的客车不顺利。返程290次晚点。在哈站无人接车送到三棵树。又便乘回来。交班时已经是9点多了。班次不松，快，给0点多到段乘务951次，仅仅休息15小时。
        本月列车段贴出第一张公告。对两名运转车长实行扣分。其中一个扣50分，另一个扣十分，都是出乘晚点。
        下午和衣睡一觉。
        一天都吃剩饭，因为没有好菜，没有喝酒。
        

1983年5月6日
        一面坡往返乘务不顺利。原因是：1）往路951次因机车折返晚点，致使我途中待避，到达一面坡，晚点2:30。2）复路1118次正点到哈尔滨。但等转线一个小时。使我交班儿时已经是22点多。你到家已经是23点。但不顺利中也有庆幸之事，就是往复路都点了火炉。天气虽然凉的很，没有遭到罪。再就是我交班儿得明日的17时到段的061次，在后边就是小运转了。不摊上小运转就是一种幸事。
        虽然是半夜，大华告诉我，冬立来过，买了头肉，在我这喝的啤酒和白酒。我就剩头肉喝一瓶啤酒，吃了大华留的米饭。
        还有两件事。一是大华告诉我刘宗义来。刚接到他给买一台金鹿自行车的电报，他就公出来了。二是大姐来过，让给捎点儿黄烟。
1983年5月7日
        今天是5月7日。对于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再也无人学习。无人谈起。对于我来说结婚十一周年，则是应该纪念的。可也绝无什么举动，如常而已。
        在家待一天，上午凉凉米，下午睡一觉。
        大华的自行车还没有起牌子。让她上课时不要骑去。原因自然是怕丢了。丢车太多，而他学习的地方又无处存车随便散放在外边是不能让人放心的。
        傍晚，小雨不停，我又要遭罪了，决定穿棉衣上班。惦念一件事。东东昨日的双科测验，语文70分，算数才53分。大都是马虎。没弄明白题意造成的。深度挺大，是考试前的练兵。不过没有责备他。

1983年5月8日
        安达往返乘务顺利。在安达充分休息后，今晨乘务8时14分的064次到三棵树。便乘501次回段。交班得明晨4:55的273/274次。
        到家，东东在大姐粮店，大华去阿妈处刚回来。家中已经没有啤酒，我就大华买的香肠，和摊的荷包蛋喝一杯色酒。然后吃的剩饭。
        下午去买回一斤牛肉，五瓶啤酒。晚上大华包的饺子。李世宾来一起吃的晚饭，并喝一瓶啤酒。世滨不能喝酒，平时也节俭，如今已攒两千块钱。现在有钱的年轻人不少，我们工人充其量有个千八百块。比起那些上万元或者更多的人，当然只能认熊了。我们的工资维持低等生活稍稍有余，再升高就困难重重。至于更高的等级则想都不能想。没房子。没家具。没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这种情况下，有几千块钱实在是等于没有钱。
        抓空去凤岐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他。他三姐和姐夫从南方回来了。坐唠一阵。
1983年5月9日
        早晨4时起床，洗漱完毕4时15分。骑车到段，离到段点儿，还提前15分。
       捎290次正点到三棵树。然后去街里吃早餐。8时04分，273次正点开出。到安达基本正点。
        睡到中午起来。在安达的铁道两侧的市场上，又买回六斤鲜鲫鱼。这次比上次买的大些，原因是风大卖鱼的人不耐烦了。这鱼我自留一半儿，另一半儿打算给大姐。
        又睡几个小时。因为274次晚点三个多小时我得以在安达公寓看完电视。此届乒乓球比赛中国得了六项冠军。不出世人所料实在是令人鼓舞。
        不过中国民航机第二次被劫持。并首次到南朝鲜，使人们大为震动。在中国，仍有一部分人想方设法离开中国。甚至铤而走险。冒着生命的危险搞世界上最恐怖的手段。怕的是仅仅是开头。不知道那五名歹徒出于何原因，利用何手段达到如此之目的。
        我得明天早上才能到家。

1983年5月10日
        274次到三棵树3时05分。便乘8511次到哈尔滨3时40分。交班得晚上19时23分到段。休息不到16小时。        到家4时30分。大华人没起床。但我回来了，她随即也起来了。一起收拾鱼。打算给大姐的鱼因今天是星期二，她休息。转给了侯嫂家。
        收拾完家务睡几个小时。
        中午大华回来吃饭。然后去上课。去煤气站换回一罐儿煤气。
1983年5月11日
        一面坡乘务回来是好事儿。便乘也不错。因为便乘给40%的客车标分。今天我是便乘回来的。顺便给大姐买20块钱的烟。
        晚上冬立来喝酒。共喝两瓶啤酒，一些白酒。他星期日将在家中会对象家的人。争取去。
1983年5月12日
        早晨6:24分出乘，去了。结果是车运休。转晚上的又是19:23到段的1103次。
        一天都在下雨，傍晚也未停。东东半天班。他的帽子不见了，而且小伞还让别人弄坏。让我生气。不过他学习还用心。算了。
       国我家大事有之，其一，劫机事件基本结束，六名罪犯还在南朝鲜。其二，中央号召向张海迪学习。其三，胡耀邦在国外访问。到南斯拉夫。
        无聊玩儿一阵扑克。

李再林 发表于 2021-3-11 16:27
1983年4月25日
        我昨夜在段上睡的觉，没有休息好。1606次正点到五常，又补觉。可也睡不踏实，变成 ...

日常生活就是这样，过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