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2〕

1982年2月8日
        乘务951次，3.42分开正点到达一面坡。
        天气很冷，守车炉子好烧，没有遭罪。到一面坡，第一件事是洗澡，接着吃自己带的饺子，然后休息。因为我到的早，又越行一列晚点车，排在便乘后第四班。返程851次是14 点12分开，这样我19时13分正点到达哈尔滨，20:30我就回到家了。
       就算是过了个元宵节，我吃剩菜，喝瓶啤酒，吃了元宵和饺子。冬立来过，晚饭后离去，但我没看到。
        最近，在乘务的闲暇中，我想的很多，大都是身边的琐事，深感空虚和无聊。关于事业只是工作而已，施展才能的机会是没有的，那么怎么办？自己不争不斗，是太卑怯了吗？我实际上采取了与世无争，相安无事的态度。尽管我知道那些处处防我“中伤”的官老爷们对我是“好事不沾边儿”，但我还是努力把工作干好。我知道对现领导现政策唯一正确的是消极怠工，是泡病号，是打哈哈凑趣儿，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到列车段不是为着坐圈椅子，不是为着不出屋，不是为了当个办事员，也不是为了发大财。更不是为了享受。那么就安安生生的跑车就是。至于生活，当然是庸俗多于高尚，世俗多于高雅，与人的交往常常伴着权钱的纠葛。与人多，自己能力有限又不愿；与人少，自己绝不肯。而往往难于平衡。如今的社会风气全然不考虑钱的平衡是不行的。而陷入这平衡的运筹，实在是伤脑筋和无聊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今后要尽量减少世俗的交往。不使友谊多染世俗的庸凡，不使礼物上的交往升级，这样也许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烦恼。在生活上能助人且助人，不能则自安。不多想别人对自己如何，而多想自己对他人的义务。
       看电视《1001夜》到很晚。
1982年2月9日
         没有去学习，因为起床就已经八点了。好在昨天请了假。这种学习参加一次生一次气。
         大半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大华去街里买回东东的线裤
线衣和一些杂物，我没出门。
        我14时25分到段。我的车又运休了，转晚上20时50分到段，又骑车转回来。
        略休息。
        最近一直吃过年的存货，肉和鱼也吃不动。如果不是天气冷又要化的不行。今年的东西并不比去年多，原因是没有请客，大华和东东吃的少，而我总在外面。
1982年2月10日
        一面坡往返乘务都顺利。返程842次到哈尔滨是15时42分，交班是16时多得明日八时57分到段，班次是紧张的。
        到家，大华也刚回来，这是她头一天上班儿。她去了阿妈处送去一些元宵。宋喜又给买十斤鸡蛋，不过携带不当打的多些。接到刘忠义的电报，让去道外一旅社取一袋白糖。白糖是赵光糖厂出的，是内部销，我让大华有时间求李世宾开车取回来。

1982年2月11日
        想不到令人十分的悲痛。
        我的车运休，我点完名去于玥处看看，当我高高兴兴的买两包点心，几斤苹果，走进他家门却只见于玥和他的孩子，原来老人已于大年初二长辞人世而去了。乍听消息我的心很不是滋味儿，也不免埋怨于玥几句，但一想，还是悔恨自己为什么这样长时间不去看看老人呢？于玥向我讲述了老人去世前后的情形。不管怎么说，老人的儿女们还有单位以及民盟的负责人都尽了心，老人的葬礼是隆重的。我们还谈了于玥今后的工作安排。看来他还得在原来单位干基建工作。因为心情沉重，我没有多待，中午前告辞回来。一路上老人的形象萦于脑际，使我想的很多很远。
       从道外过，去一旅社取回刘忠义捎来的一袋白糖，一袋儿100斤。我先给大姐送去40斤，由她分给单位的同志，我拿回60斤，分给邻居一些，剩下自己用。掉了一些分量，但总比商店便宜一毛多钱，也算是便宜事儿。
        下午把火墙和烟囱打了。弄得很脏很累。我正干活儿时在友来了。只是略坐而去。他是路过这里已经吃过饭，走时留下五块钱，说是还他嫂子。
  1982年2月12日
          五常往返程都是顺利的。返乘1607次正点到达哈尔滨车站北头儿。我计划前交了班儿，不过又是五常方向，为完成较好的指标，十分不利。
      .  在五常给大华单位的一位老人买20斤大米。用大客车捎回，大华去接的。
       我到家，大华也刚回来不久。我们弄了凉菜分别喝了啤酒和色酒。一直到电视演到中途才结束晚餐。看电视【冤家路宽】还有京剧《打龙袍》。
1982年2月13日
        大华去市里参加计划生育总结表彰大会。早上由我把东东送上通勤车。
        我去单位点名学习。最近连出六七件违章的事儿。还有喝酒的事儿。当然又是检查。我没有听，开了工资，提前出乘，到家送钱。
       过年这个月钱花的比较富裕。如今扣除大华西买的50元定期储蓄（其中30元是她攒的）以及各种花销（东东的托儿费，糖款）还剩20元。加上我本月开回106元，每月应有一定的积攒。
        今天把小鱼儿都炸了。还有一些中等的鱼和带鱼，肉也不少。本月将光吃不买，减少浪费。
        我的1610次正点到五常。一只破旧的日本守车不仅是晃的厉害，那座位几乎无法坐。每当成武这样的列车，我就很恨谁呢？总得有一个对象。而如今，这对象绝不是共产党。思良久，还是归到国民党身上。为什么呢？这个是国民党的不抵抗主义，使日本人得以进入中国。他们才造出这样的守车。害得我们到现在还使用。可悲啊！
        在五常将有充分的时间休息。我洗淋浴，又无什么事情可干，准备休息。
      
1982年2月14日
         乘务2603次回哈尔滨。7时42分开，本来很顺利的车，由于调度指挥的严重失误，在黎明站停车造成机车牵引不能。只好分两次牵引。这样，我到达三棵树是13点 17分。乘单机回哈，交班儿已经快14点了。还好得明日七时26分到段，在家休息一晚上。
       今天是星期天，大华休息。我到家大华已经弄好菜，给我买了十瓶啤酒，我们一起吃的很高兴。又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9-1 08:39
1982年2月11日
        想不到令人十分的悲痛。
        我的车运休，我点完名去于玥处看看，当我高高兴 ...

过年这个月钱花的比较富裕。如今扣除大华西买的50元定期储蓄（其中30元是她攒的）以及各种花销（东东的托儿费，糖款）还剩20元。加上我本月开回106元，每月应有一定的积攒。

生活内容丰富多彩，不愁吃喝问题。

1982年2月15日
        很久没有这样愉快的集会了。
        我到段知道车运休，打电话给小吴请林师傅和海水来我处喝酒。他们都来了。海水是全家来的。加上临时到的凤岐，聚会愉快，热闹。我准备的东西并不丰富，都是年货所余，尽其所有。酒喝的不多，一瓶富裕陈曲七瓶啤酒恰到好处。
       林师傅是头一次到我这里来，给东东买两包糖果，海水自然也买些东西，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17点左右，大家相继离去。我休息两个小时准备看完电视后去段。

1982年2月16日        早晨到长春。在长春将待到半夜。
         先睡觉，然后洗澡，然后上街，在街上买了一条山花牌儿过滤嘴香烟。
         看今年的第一期“收获”。读了”求”的前几章。这是自传体的小说从孩提时代写起，通俗流畅，意境清新，给人探究真理，开拓人生的启发。
1982年2月17日
       1915次正点到哈尔滨。
        交班得明日2时50分到段，是个运休线。果然计划后打电话又转明日15时零5分到段乘务1121次。这是第五次运休。加上本月仅有28天一个月的劳动要白忙了。
         不知为什么，总烦气，是不满意自己还是不满意大华，说不清，总有一些不顺心的事儿。
        又买来四瓶啤酒，晚饭时又喝一瓶，把剩菜都打扫了。这些天气温回升，我们的冻饺子和冻干粮已经正式吃完了。只剩下一些鱼和肉。估计也可尽快打扫干净。
      看电视到很晚，并读完小说“求”的全篇。作者分六章写完“求”，一段段，一层层，情真意切。拨人心弦，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无论是艺术还是学习。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都像一幅幅的画卷，使人赏心悦目，思绪翩跹。人为什么活着，这就是时刻为人们所苦恼，所探求的最普通也是最重大的课题。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答。作品主人公经历的社会生活给了我们多少不同格调的形象，令我们回味，思索，琢磨。
       是的，人既有理智，也有强烈的感情。一个人爱谁不爱谁也常常不一定说出道理来。婚姻不等于爱情，爱情也不一定变成婚姻。人的灵魂是微妙的。他的意志可以坚如磐石，他的心却比较软弱，一旦受到强烈的伤害，内心的伤痛不会消失，甚至一触更疼。哪个人没有自己的启蒙时代，没有过观察时期。也许没有飘忽，却不能没有渴求。不能没有探究，更不能没有抉择，只是不一定伴随坎坷，也不一定发生痛苦，人的生活是多么复杂的方程啊！

那时有点钱就行。要是有几百元就是富裕户，要是一万元就不知咋办了。

1982年2月18日
        去学习。
        本来中央强调精简机构，打击经济犯罪是当前的大事，可我们的学习还是大锅汤。除了检查就是传达，再就是总结，也没有正经玩儿意。据说六八年后的初高中毕业生进行文化普测，不知此举到底有什么用？目前明显的不以文化高低，使用人才，搞这种与实际脱节的节目，大概也是下边不得已上边想当然罢了。
       学习后又回到家，我的二胡坏了好久，心血来潮修理的可以拉了，可以寄托空虚的灵魂。
       买回四个馒头，还换回一罐儿煤气。开始每天点一次火，早晨用煤气做饭。
1982年2月19日
         这次一面坡乘务非常顺利。昨夜21点到一面坡休息到今天早晨，返程840次终着三棵树。回到段交班儿将近16点。得明日8时40分到段的1608次。明天正好学习点名后去三棵树接车。
      不过大雪纷纷下。地上很滑。我给刘忠义买的烟不能送去。据说忠义昨天来过我家，大华把糖款交给了他。如果他今天来就好了。
      大华今天开支，只开回25块钱。
       又看两篇小说，一篇是《远去的白帆》，一篇是【真真假假】都很好。富有哲理性和现实意义。可惜我拿不出足够的时间写出详实的感受。总之读之令人感动和思索。是有益的。读书是个享受，使工作也显得不是负担。当然，我大部分时间是乘务中挤出的。
       晚上喝瓶啤酒，看电视都很晚。

1982年1月20日
         我的1608次在我点完名准备出乘时告诉运休。因为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道路相当难走，我不愿回家。于是，替换一位不愿意走班同志的交路，乘务501次客车。虽然累，但毕竟可以完成几小时的劳动定额。为本月毫无希望的工作做一种努力。
       又有人上解结交路。包括我以后来列车段的人。为什么没有我？我本来想问问那些决定政策的人，考虑一是惹人烦恼，二是我不愿意跑那三等车长的活，作罢。
       我被小说【别了蒺藜】所感动。凡是描写同代人的生活，他们的事业，爱情，情感，不幸，悲欢离合的故事都会让我激动，回忆比较。这样真实地反映生活，自然地流露情感，质朴地反映爱情的作品能够给人以灵魂的净化。使人变得高尚。如今我的读书只是关注情节或者个别的好的语言，很难认真的分析和学习结构和整个的谋篇。作品对社会的干预是深刻的。主人公的生活，他们的道路就是极好的反应。也许今后难以看到深刻反映现实生活中鞭挞对象的描写了。尤其是对领导者对干部的极坏或中坏层的揭露，将要受到“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批判。不是叶文福的诗受批判了吗？不是白桦多次检查了吗？不是有人又批判震惊一时的大揭露文章”人妖之间”了吗？任何一个统治阶级或代表统治阶级的上层政权都不能长期的容忍批判和揭露，还是歌颂比暴露强。关于效果，关于主流仍是要强调的。不过，对知识分子，对象刘宾雁这样的人将会怎样处置，则是人们拭目以待的。这是一些真正勇敢的作家，可能说错话，但绝不说假话。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是不应怕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由化的。但不知为什么，那资产阶级的自由化对于社会主义是那么可怕。也许又要开始舆论一律了吗？但人民已经不是过去的人民了。

1982年2月21日
         返程504次回哈。
         想不到交班儿时派班员告诉我参加明日的初中文化普测考试。我当即拒绝，因为按告示我不在此范围之内。为什么掌握档案的人要乱点呢，说明他们根本不了解他治下的臣民是什么文化程度。这真是对“量才使用”“文化普测”     本身的讽刺。
         今天是星期天，大华休息，她包了饺子，我们喝啤酒就饺子吃的愉快。
        不过大华最近透视发现肺部有些不好，让我担心。我劝她服用一些营养药，吃些好东西。大华的健康才是我的幸福。总结十年的共同生活，她跟我吃了不少苦。但总是一心一意，很少抱怨。可我由于生活的失意，脾气常常火爆，夫妻之间难免有些口角，可每每我都后悔。但愿大华真心知我不要因我而伤身。
        傍晚，我去阿妈处送去一些白菜，还有我买的一条过滤嘴香烟和9斤白糖。

1982年2月22日
          我乘务1111次一路跑的都正点。又由于165次晚点，我没在帽儿山待避，到马延正好走165次的时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位自称是学徒的调度谭某人事先不和一面坡打招呼。一面坡无道接我，于是好好的一列正点车扔在马延近四个小时。把我和机务组的同志鼻子都气歪了。有什么办法呢？靠后门上来的调度错了又有谁找？共产党都没意见，老百姓气死又去找谁呢？还好，我虽然没有带书，但在延车站有报纸可看，总算没有浪费时间。
        到一面坡没事儿干，又买回10.5斤烟。也是给别人捎的。
         议论，这是车长们的闲情逸致。有人恬不知耻的吹牛，有人浅薄的吹捧，有人牢骚满腹，有人傲气十足，有人对“权””势”“门子”既恨又爱，有人公开宣传后台的根硬。共同的语言在哪里？扁鹊入民间随俗为变吧。起码这些谈话使我知道更多的黑幕，了解更多的故事。
       看来我得半夜返程了。
1982年2月23日
       乘务826次回哈。列车正点。回到段上计划后交班得20:50到段。有人偷出一份青年考试的卷子，我看了看，基本可以对付，都是基本的东西。据说去考试的人中十有八九是白卷先生。也难怪很多人连什么是绝对值、定义域、方程、对数都不明白，还谈什么计算或回答呢？
       我到家，大华和东东刚刚要上车。我留东在家玩儿一天。上午忙些闲事儿，中午喝饺子酒。然后休息几个小时。
        晚饭后，我去道外一旅社给刘忠玉送去买的6.5斤烟，然后去段。我到段里应该比到段的时间早一小时，正好有人出乘晚点，我被提前派出乘务861次。
1982年2月24日
           乘务064次12.04开，终着香坊。便乘479次回段交班儿给明日的454次客车。
        我找卢圣仁市有关，负责学习，考试，个人说明自己的学历给搞错了，我本来很客气，想不到那位正在打麻将的人事主任，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式的人物竟说什么不可能错，一看档案你就傻了。仿佛我是在撒谎。我十分愤怒，只是简单的交代几句，并说可以开证明，我好在是本市毕业，学校在老师还在。不至于太困难了。然后我摔门而去。那些不学无术的东西，我倒想和他们一起考一考，相信他们远不如那些不及格交白卷的年轻人。
       到家大华做了米饭，弄了鱼之类的菜，我喝瓶啤酒。正好冬立来，他喝些白酒。
        看完【小说林】1981年十一月的第二期，多篇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1982年2月25日
        乘务454次18时53分到长春。
         倒不能说累的如何，只是疲乏些。洗澡，洗衣服。买了三条山花过滤嘴儿，，都是给别人捎的。
         看【小说林】第二期。还是有滋味的。已经看完“草原深处”“傻憨和蔫丫的故事””啊，雪花”“种瓜得豆”“烦恼”“苦菜花开”“病”“屏风记”。
1982年2月26日
         返程157次顺利。
         到段交班只能给到后半夜。正巧有一年轻的新车长乘务1610次，你从来没有去过，要求给看道，派班员征求我的意见，我同意了。我骑车回家，放下东西匆匆吃完饭就直接到三棵树。车应该是13时开，因为单机来晚，晚开15分。但路上顺利，又因861次晚点，我们提前进入五常车站。我向新车长介绍了交接地点，办完交接手续，正赶上便乘551次回哈。我在电话中向派班员讲了，调休明日的503次。我在香坊转乘544次回到三棵树，回到家是20点多。大华给我切了最后一块肘子肉还有鱼，我喝一杯白酒。并不感到疲乏。想到可以在家充分休息，觉得很满意，正好电视演“知音”，全家一直看的完。
       大华在单位负责计划生育工作，虽是挂个名字，却又得了区和市里的奖励，区里是一块六尺的的确良布，市里是一个铝锅。布经拿回锅还没有领。
1982年2月27日
         又是一场大雪。又是化的稀里光汤。
          一上午和半个下午过的很快，只是看两天的报纸洗几件衣服。
        现在是十四点多又该上段去了。
1982年2月28日
        大雪。
         返程502次，晚点八分钟到达哈尔滨。交班儿得明日十时零三分到段。
        从一面坡买回20斤烟，是给张雁买的。
        今天是星期天，大华休息，弄了很好的饭菜。大华告诉我冬立和李世斌来过中饭后走了。
       看电视到很晚。
       本月的劳动小时完成198。虽然差三个小时没有完成第一格，我也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