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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不苦,原创贤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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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贤慧原创故事开讲啦——
    “爸爸、爸爸……快别赌了,快回家啊,妈妈在家等得好着急了啊,妈妈是真的又犯老病了啊,我没有欺骗你啊,爸爸、爸爸……阿蕊求求你了啊,快回家吧,老天爷,叫爸爸这把玩完一定收手啊,爸爸、爸爸、爸爸……我快支撑不住了啊,累得我长了冻疮的脚尖生疼生疼的啊……”
  竹蕊无助地站在爸爸邱林生和那些赌徒奋战的破八仙桌前,眼泪不止一次地流下来……本来就长满冻疮的脚尖和脚板,由于长时间的站立,正钻心的痒和刺骨的疼……
  这是一所木头房。是临靠当地村民称呼的对牛山脚下小镇上的一所老房子。一所看起来和周围其他新修的房子完全不同的老木头房子。当镇上先富裕起来的人都盖了新房的时候,而这个房子却相当寒酸和破败。
  原因是什么?
  主要是房子主人是个相当的无赖、无能、大肆挥霍的人。他叫王海全,年轻的时候就是小镇上的一个小痞子,如今都30几岁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讨上。这些年来,挥霍父母留下的家业,在镇子上横行霸道,做了恶事也全部用他爹留下的一点积蓄来摆平。
  最后落得个只剩下这个破木头房子了,于是,在王海全实在没有别的可以变卖和挥霍的时候,就鼓捣着把这里变成了真正喝茶人不会光顾的所谓“茶馆”,确切地说,是成了正经过日子的人绝对不喜欢光顾的小赌场。
     而正是这样的一个隐藏着很多龌龊的地方,幼小的竹蕊却经常因为要来找在这里赌博的爸爸不断地光顾。虽然苦不堪言,但是,却依然要无数次地无奈着重复这样的日子,从竹蕊7岁第一次到这里找爸爸,到现在她都11岁了,算起来,已经找了爸爸整整4年了。
                          写于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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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19-11-5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是我们大兴安岭农场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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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19-11-5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个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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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19-11-5 09:17 | 显示全部楼层
贤慧

 “爸爸、爸爸……快别赌了,快回家啊,妈妈在家等得好着急了啊,妈妈是真的又犯老病了啊,我没有欺骗你啊,爸爸、爸爸……阿蕊求求你了啊,快回家吧,老天爷,叫爸爸这把玩完一定收手啊,爸爸、爸爸、爸爸……我快支撑不住了啊,累得我长了冻疮的脚尖生疼生疼的啊……”

  竹蕊无助地站在爸爸邱林生和那些赌徒奋战的破八仙桌前,眼泪不止一次地流下来……本来就长满冻疮的脚尖和脚板,由于长时间的站立,正钻心的痒和刺骨的疼……

  这是一所木头房。是临靠当地村民称呼的对牛山脚下小镇上的一所老房子。一所看起来和周围其他新修的房子完全不同的老木头房子。当镇上先富裕起来的人都盖了新房的时候,而这个房子却相当寒酸和破败。

  原因是什么?

  主要是房子主人是个相当的无赖、无能、大肆挥霍的人。他叫王海全,年轻的时候就是小镇上的一个小痞子,如今都30几岁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讨上。这些年来,挥霍父母留下的家业,在镇子上横行霸道,做了恶事也全部用他爹留下的一点积蓄来摆平。

  最后落得个只剩下这个破木头房子了,于是,在王海全实在没有别的可以变卖和挥霍的时候,就鼓捣着把这里变成了真正喝茶人不会光顾的所谓“茶馆”,确切地说,是成了正经过日子的人绝对不喜欢光顾的小赌场。

而正是这样的一个隐藏着很多龌龊的地方,幼小的竹蕊却经常因为要来找在这里赌博的爸爸不断地光顾。虽然苦不堪言,但是,却依然要无数次地无奈着重复这样的日子,从竹蕊7岁第一次到这里找爸爸,到现在她都11岁了,算起来,已经找了爸爸整整4年了。

  这不,这个重复了4年的过程,今天又开始上演了。

  夜色深沉,远山朦胧。住在对牛山上的很多农户都已经歇息了,这个风景秀丽却民风古旧的小山村,总是给人一种安静、凄清和落后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个小木板房中,这个小镇上臭名远扬的“茶馆”里,灯光昏黄,烟雾缭绕,木质墙壁因年久失修而出现的斑驳和污渍,把屋子衬得更加黑乎乎的,黑暗、肮脏和龌龊成了这里的主要元素。

  可是,几个赌徒却在这里战斗得正酣。

  这几个赌徒中,就有竹蕊的爸爸邱林生――一个曾在对牛山风光过,如今却常年靠赌博打发日子的人。

  她在那张破桌子前已经站了足足3个小时了。而她的爸爸邱林生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每当输了的时候,他就会回头和竹蕊说:“等我下把赢了一定走啊。”可当他真的赢了的时候他就又换了一种说法:“别着急啊,现在‘点儿’好像上来了,估计能连赢几把呢。”

  就这样,一把、两把、三把、四把……竹蕊爸爸就那么瘾头极大地赌下去,而竹蕊感到自己好像就要虚脱了似的,仿佛在那里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那么漫长……她暗自叹气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一个爸爸呢?

善良的竹蕊心里一阵疼痛,爸爸以前也不这样的。自从爸爸在她6岁半那年出了车祸后,腿被撞伤了,不能干重活后,才总想着靠这个赌博来赚钱而深陷到赌场的。

  虽然竹蕊早就不想等下去了,然而,她却不能自己回去,因为她知道,如果有自己在这里等着的话,爸爸有所顾及,不能叫自己一人走三四里山路回家。所以,每次来镇上这个“茶馆”找爸爸的时候,她都要坚持把爸爸等回家,那么的话,自己也算是为家里做了点事情,也算是为常年身体不好的妈妈做了点事情。

  面对妈妈那双无助的眼睛,竹蕊总是感觉自己该为家里做点什么。妈妈这几年来基本算是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身体还不好,好几次在田地里插秧或锄禾的时候晕倒,但是还是很坚强地挺过来,是多么不容易啊!

  “我有一明杠,哈哈哈哈哈……我又和了……老邱,可又是你点炮的啊,哈哈哈哈……给钱给钱……快给钱……”破桌子一端的王海全,也就是这个赌场的主人,狂笑着用手嘲弄地拨拉了一下竹蕊的爸爸邱林生冒着油光的秃头。

  “干他妈地啥?”邱林生双眼一瞪,也给了王海全肩膀一拳头,“我告诉你先别他妈着急啊,下把一起算帐,下把我一定能赢。”邱林生没给王海全点钱,自顾自地洗起桌子上的麻将。

  而王海全根本不理他那套,拍着桌子和邱林生叫号,直把桌子拍得嘎嘎直响,仿佛要碎裂了。另外两个竹蕊不认识的赌徒连忙劝邱林生把钱给了。邱林生把衣服翻了翻,兜里实在是没钱了,说:“那我不玩了,明天再来。”

王海全狰狞着面目说:“那可不行,今天必须把钱给了,你才能走,要不我打断你的那条腿,叫你和车祸那条腿正好配对儿,今后就改用担架过日子,嘿嘿,我可不是好惹的,不信那你就试试。”

  邱林生翻看着口袋,哭丧着脸,无奈地挠挠秃头,眼睛突然一亮,落在了竹蕊搭在破桌子边的手腕上,那瘦瘦的手腕上一个略显太大的银镯子,在昏暗的灯下正闪着淡淡的银光。

  这个镯子是竹蕊的姥姥给她妈妈凤仪的,凤仪在竹蕊11岁生日的时候给女儿戴上的,也就是说,这个镯子在竹蕊的手腕上才仅仅戴了不到一个月。而现在,明显可以看出,邱林生在自己给不起赌债的时候要打这个镯子的主意了。

  竹蕊感觉到爸爸目光里的含义,下意识地把手腕收回放到身后。此时,邱林生也感到女儿的动作里对自己的不满意。但是,已经输红眼的他,根本不顾那么多了,一把抓过女儿的手腕,抬到王海全的面前吼道:“这个怎么样?把这个镯子先压上。”

  王海全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精美的镶嵌镂空牡丹图案的手镯,他知道那该是个值钱的货色,但是他还是不害臊地卖着关子阴阳怪气地说:“就这个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啊?!”

  邱林生忙不迭地说:“嘿嘿,你可别小看了这个镯子啊,可是阿蕊她姥姥的姥姥留下来的,你不想要,我还不想给呢,就是先压你这儿,等我有钱了再来赎回去,怎么样?”

  王海全一看,怕到嘴的鸭子再飞了,马上嬉皮笑脸地说:“可以、可以、可以,谁说不可以啊?那咱可说好了啊,你今天欠我的是400块钱,等赎回镯子的时候就得加倍了,必须得是800块才行。”

邱林生一看王海全同意了,马上就也讨价还价起来:“那你允许我再玩几把,我要是赢了就不用压手镯了。”

为了自己的手镯能保住,竹蕊当时虽然相当不情愿继续在这个“茶馆”里呆着,但是她还是在收回手腕的同时感激爸爸的选择。并且居然开始为爸爸的赌博而默默祈祷,祈祷爸爸一定要赢,把刚才欠的还上,把自己的手镯保住。

  王海全看了看邱林生,估计也感觉自己就这样要了他的手镯不太仗义,毕竟是经常在一起混了很多年,再说,他心里有个小算盘,那就是自己耍手段赢了他,让邱林生合理服气的乖乖地把手镯交到自己手里。

  于是,又一场赌场恶战开始了,这次不是四人一起赌,而是王海全和邱林生单独赌。竹蕊站在那里,心里默默地为爸爸能赢而祈祷,然而,事与愿违,爸爸最后不但把手镯输出去了,还欠下了800元赌债。王海全硬是逼着邱林生写下了欠据才允许他们爷儿俩走。

  回家的山路上,山风呼呼地吹着,竹蕊和爸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山上的各种树木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形状更加诡异而狰狞,几声夜莺的鸣叫,使得竹蕊的心里更加紧张,然而,她看着急匆匆走在前边的爸爸,一瘸一拐的,看着既怨恨又心疼,竹蕊用手抚摸己已经没有镯子的空荡荡的手腕,她感到好对不起妈妈,她仰望天上的繁星,心里默默地念叨:“爸爸啊,什么时候你能不赌博了啊?”

  夜间走路总是很快的,三四里的山路,竹蕊和爸爸很快就走完了,转过一个山坳,已经能很清晰地看到家中三间大瓦房的灯怎么全部都亮着呢?还能看到有好几个人影在晃来晃去的,竹蕊心头一紧,难道妈妈她没有支撑住?她本能地哭着拽着瘸腿的爸爸边跑边哭:“爸爸、爸爸、爸爸……我们快走啊,好像是妈妈不行了啊……”

 “妈妈、妈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啊,”竹蕊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到妈妈躺的床上,拼命地摇晃着妈妈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妈妈,快醒醒啊,我求求你了,爸爸回来了啊,我把爸爸找回来了啊……”

  当竹蕊和爸爸赶到家的时候看着妈妈只剩下一口气似的,躺在床上直喘,脸蜡黄蜡黄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闭、牙关紧咬,呈现出痛苦不堪的样子。她的小姨和二姑两家大人孩子都在一边伺候着,端水喂药地忙着。

  “大哥,你可真没有正事,大嫂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到处跑去耍钱。”竹蕊的二姑看着邱林生一瘸一拐地进了卧室,就气不打一处来地训斥上自己的哥哥。

  “凤仪、凤仪、凤仪……我回来了,我对不起你啊,快醒醒啊”邱林生一下子跪在床前,声泪俱下。“凤仪,我们爷俩可不能没有你啊,快醒醒啊,凤仪……”

  “林生……阿蕊……”在爷俩的召唤下,凤仪缓缓地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个小缝隙,用余光看着他们,“我……我……我没事,你们……放心吧……”

  看着凤仪苏醒了,邱林生这才想起来该请大夫来看看的,就问凤仪的妹妹凤兰:“兰子,请大夫来了吗?”

  凤兰是个性格相当率直的人,见到姐夫这样不负责任地对待姐姐,早就一肚子火了,只是一直碍于面子,同时也没有说话机会,听到姐夫的问话,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训斥起邱林生来:

  “找大夫?你还知道给我姐姐看病啊?等你找大夫,黄花菜都晾凉了,平时,你都干嘛了?整天地不在家,到处东游西逛,整天游手好闲,原来多好的家,愣是让你给败坏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也就是我姐姐还对付和你过,要是换个人早把你一脚给蹬了,还跟你耗着,浑身是病也不给治,今天一天你都不在家,我姐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不要你的命……”

  凤兰越说越来气,邱林生一声不吭地听着她的数落,最后,等到她不说的时候,邱林生才悔恨地说:“是啊,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我太懒惰,不肯踏实地干点什么,一心想到赌场上去逃避和赢钱。以后,我改,我一定改……”

  “凤兰……别怪你姐夫,他有难处,他心里也苦,咳咳……”即使都奄奄一息了,全身心爱着邱林生的凤仪还是要挣扎着为他说话,“我……咳咳……自来身体就不好,也不怪他,他就是太要强了。”

“兰子,这个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少说几句啊,你看,我大姐和我大姐夫那感情,深厚着呢。”竹蕊的小姨父宋杨忙出来打圆场。“以后大姐夫和大姐的好日子更多着呢,你就少掺和了,只要大姐身体好了,什么都好啊!”

  就这凤仪的病确实也真的是很难缠,她从小就是心脏不好,按理,是不应该结婚生子的,自己也不想给别人找麻烦,所以,她从小就在疾病缠身的同时,心高气傲而又多愁善感,自卑孤单而又心地善良。19岁那年县高中毕业后,在村小学教了两年书,也是因为心脏不好而终于离开了学校。

  可是离开学校的凤仪并没有在家呆着,而是去了县城里闯荡世界,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导致她很韧性地还是想把自己的理想证明出个结果。然而,在县城和他的高中班长现在的丈夫邱林生的偶遇,改写了她的一生不嫁人的承诺书。邱林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饱受了没有亲人的滋味,有着很多坚强自立却难以成功的经历。当爱情将两个人包围、聚拢后,一切都充满奇迹。他们冲破了重重艰辛,邱林生跟着凤仪来到这个对牛山上组建了家庭,并有了自己的宝宝现在的竹蕊。

  然而,爱情能叫疾病奇迹般的好起来,生活的磨难更能叫疾病死缠着你,叫你难以透气。

  当凤仪和邱林生有了的竹蕊的时候,他们计划着未来,想像着美好的生活,邱林生靠着自己的聪明和对菌种的认真钻研,率先在小山村里开始了食用菌的培植。结果一下子就发了,现在住的三间大瓦房就是当时的成果,别看现在的房子里看起来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当时却是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凡是该家庭过日子用得上的,家里都很全。

  就是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在竹蕊才刚刚过完6岁生日后,一次无情的车祸,使得邱林生的右腿残疾。从此,生性要强的他,一蹶不振,整日不是买醉在酒楼,就是赌博在茶馆。挥霍着辛苦挣来的钱和物,使得家里但凡能值点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就只有这三间瓦房了,如果不是邱林生骨子里还残存着善良的话,他会输得全家人没有栖身之所的。

于是,全家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家里的全部生活重担都压到凤仪一人身上,致使她的病情陡然加剧,时刻都有生命危险。可是,凤仪的善良和那份对邱林生的爱,致使她丝毫不向丈夫透露一点自己的不开心和病魔缠身的状况,她的心里一直坚信邱林生就是暂时的迷失方向,在她心目中,邱林生不仅仅是自己的爱人,更是自己的亲人,和自己来到对牛山后,帮自己把父母养老送终,为了全家拼命挣钱。有那么那么那么多的好处,抵消现在所有的错误是绰绰有余。

  “林生……林生…,你过来一下”凤仪躺在床上声音极其微弱,她轻声地喊着邱林生,当时邱林生看到自己心爱的凤仪居然都这个样子了,自己却还整天的堕落,简直太不像话了,一种深深的自责叫自己没办法面对病重的凤仪。邱林生一下子跪到床前,抽打着自己的脸疯狂地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吧,凤仪,你一定要好起来啊,等我再振作挣钱给你治病,一定让你和阿蕊过上好日子……”邱林生任凭泪水流淌着,看着憔悴的凤仪,心都碎了……

  说来也怪,凤仪在邱林生的召唤伺候下居然慢慢好转,并且还能简单进食了,邱林生喂她喝了半碗凤兰做的稀饭,脸色也渐渐好转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分别回家了,竹蕊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林生,我不怪你,真的,”在大家都走了以后,舒缓过来的凤仪望着坐在床边的邱林生,反而来安慰起别人来,“你是个上进的人,要强的人,你容不得自己就这样一瘸一拐地生活,你感到自己变得一无是处,于是就自暴自弃,我知道,你就好比一个迷途的羔羊一样,早晚能找到自己的归途的,”凤仪轻轻地抬起手臂,用手抚mo邱林生的脸颊和秃头,心疼地说:“你看看,你要不是自己苦闷,你能这样年轻就已经掉头发了吗?脸上都有好多皱纹了……”

  邱林生握着凤仪纤细的手,一下子想起来竹蕊手臂上的镯子被自己输掉了,更加感觉对不起凤仪,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振作起来。

  就这样一折腾,天已经快亮了,远近公鸡啼鸣,正在上小学五年级的凤仪也该到上学时间了。桌子上的闹钟准时地把她叫起,拖着浑身疲惫的身子,竹蕊爬起床,匆匆穿衣,然后嘱咐了爸爸妈妈该吃些什么药,习惯不吃早饭的她就赶往离家二三里路的村小学了。

  竹蕊走在蜿蜒的山间小路上,麻麻亮的天上,几颗还没有睡醒的星星还在眨着惺松的眼睛。心里想着妈妈的病时好时坏,一点都不踏实,她对着零散的几颗星星默默地祈祷:“保佑妈妈的病快点好吧!”

  “阿蕊、阿蕊,等等我!”一回头,远远地看到同村同班的刘玉琼和张大亮在喊自己。于是,竹蕊就站在那里等着这两个平时总在一起玩耍的小同学。

 “哎呀,我等着呢,看你们两个跑得满头大汗的,着急什么啊?”竹蕊看着刘玉琼和张大亮飞也似的跨过两山之间裸露在溪水之上的大石头,一路跑上来,感觉有点心疼。

  “给,大亮,把汗擦了,”刘玉琼不顾自己的汗珠直淌,赶快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雪白的手帕递到张大亮眼前。

  “我不要,呵呵,我自己有,我要用也不用你的,我得用阿蕊的。呵呵,是不是啊?阿蕊?”张大亮笑嘻嘻地把满头大汗的脑袋伸到竹蕊面前。

  “我可没有闲心闹玩了。呵呵,大亮,你就赶快擦了吧,满头大汗的,老师看到了非训你不可,以为你又打架了呢。”竹蕊感觉自己家的事还在闹心呢,哪里有心情和他们闲扯啊。

  平时,他们三个是最要好的,刘玉琼和张大亮都比竹蕊大2岁,他们两家距离不远,从来上学都是一起来的,刘玉琼的爸爸是对牛山的村支书,而张大亮的爸爸是对牛山的村长。两家大人是世交,小时候就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轮到刘玉琼和张大亮这一辈了,相处依然很融洽,最主要的是,两家大人没事在一起总开玩笑说给大亮和玉琼订了“娃娃亲”,虽然是玩笑,可是,却给刘玉琼的心里埋下了一粒自己就是张家人这个思想的种子。本来就是山里娃,思想很传统、很保守的,所以,这种思想更加严重。总暗暗地把维护张大亮作为自己分内的事。尤其刘玉琼还比张大亮大了7个月,更感觉处处想照顾他。所以,在她的思想里,潜意识地是非常排斥竹蕊的,原因是,她能敏感地感觉到大亮对竹蕊总是偏袒和呵护,对自己却总是若即若离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人家阿蕊不喜欢你这样没个哥哥样子,你可真是的,快点,不论用谁的,你自己抓紧擦汗,要不去学校要迟到了,真是的,不听话就告诉我阿姨去。”刘玉琼带着满腔的不耐烦和一种自己什么都很说了算的腔调说。

  “嘿,我偏不听你的。”其实,张大亮就是讨厌她那种霸道的气势,总感觉自己矮半截似的。然后还总动不动就要告状。

  “真不听?”刘玉琼上去就要揪他耳朵。

  “别闹了,大亮,快抓紧擦了汗走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竹蕊看他们又和平时一样不依不饶地要打闹在一起了,一旁抓紧往前走了几步。

“好的,好的,我听话,你们俩啊,都够我受的了。”张大亮从衣服口袋里取出手帕在脸上、平头上一顿擦。迎着刚刚冒出一点头的太阳,他的平头短发全部都立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对牛山真的好美,远处是一片一片的枫树和梧桐,在初升的朝阳下、初冬的寒霜中发出或浓或淡的红色和绿色,弯曲盘旋在山腰的盘山路像一条浅黄色的玉带延伸到远方,路的两旁时不时的有一丛丛的竹子探头探脑,山脚谷底的小溪深深浅浅,溪中怪石林立,或半裸露或全现身,倒映在水中,清晰可见,整个看来,真的如同一副展开的美丽画卷,不是壮观的美,而是宜人的秀丽和迤逦。

  “快看啊,你们看咱们的家乡多么美丽啊,简直置身在画中一样。”这个话基本上是每天三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刘玉琼都要惊叹的。她就是那种不吐不快的个性,热情而又率直,还极富表现欲,如果发现了什么不说出来定是感觉相当难受的,哪怕此话天天说过,而且是同一个人听到过,她也照说不误。这不,她的感慨又开始了。

  “喂,我说,老姐,是不是又要发感慨啊?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啊?哈哈哈哈……”张大亮也都拿出每次的很善意的嘲弄来逗她。

  “是啊,你还别说,其实,多亏玉琼每天提醒引导咱们来欣赏这美丽的景色,要不啊,咱们都错过了沿途这样美好的风景,真的很可惜呢,边走边欣赏,真的是感觉自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好幸福啊……”竹蕊伸长脖子闭上眼睛也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早晨山间散发的清新空气。

  虽然她早也惊叹这样美丽的景色,但一直被自己的烦恼困扰,使她没有任何心情来思考眼前的任何事情,包括直逼眼前的这样逶迤的美景。如今顺着刘玉琼的话,远远望去,她感觉心情豁然开朗,本来就是个孩子性格,此时,仿佛任何烦忧都远离了自己的躯壳,一切是那么美好。

  “呵呵,你们俩可真是女生啊,女生就是喜欢发感慨,看来,老师要是留作文写家乡的景色,咱们还得感谢咱们的发现家刘玉琼小姐呢。哈哈哈哈……”张大亮也开心地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他是那种喜欢同情弱者的性格,对于强者始终带着一种反叛的思想,这也就是他骨子里总一阵阵地偏袒竹蕊而排斥玉琼的缘故之一,竹蕊家的情况全村人都知道,但是大亮知道得更多些,因为爸爸是村长,经常能听到他们谈到村子里的大事小情的,对竹蕊家的妈妈病重、爸爸赌博的事情早就非常同情,但是他是个不喜欢伤害别人的性格,即使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去捅破窗户纸,只是在语言和行动上表现得很关照竹蕊,而从来不直接去问竹蕊家的事情。

  “呵呵,是啊,我们要是写的话还真有很多话题呢,你说是不是啊,阿蕊?”看到平时反对自己最多的大亮能也赞同,她感觉特别兴奋,一蹦一跳地跑在前头。

“对,有道理,我赞同。”一种孩子气的本能,使得竹蕊暂时忘记了很多烦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幸福就在身边似的,那种好知足的心态,叫她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想:“真的好喜欢和你们在一起!有伙伴的感觉真好!”

  说话间,几个伙伴已经连蹦带跳地来到村小学,今天其实是来得比较早的,却见到很多的学生围观着什么,好像是墙壁上张贴的什么东西在吸引好多学生在看,“快跑,我们看看是什么去?学校又贴可什么东西让大家这样看得过瘾?”张大亮左手拉着竹蕊,右手拽着刘玉琼飞快地冲向学校。

 “阿蕊,你看,上边还有你爸的名字呢,是学校弄的贫困户救助名单,可惜你家不是在救助名单里了。你家啊,我看看啊,分类是在……在……哦,这里呢,在叫‘自助自救’这个栏目里呢。”论脚力和能钻能挤的劲儿,还是刘玉琼比竹蕊和张大亮都厉害,这不,刘玉琼到了人群堆里,也就几下子,就挤到前面,站在那里向人群外嚷着。

  原来,村小学每年都要为一些贫困家庭的学生减免学杂费,名单由村委会掌握并提供,费用由村委会承担,经过研究决定救助对象以后,张贴在学校门口。这个不是国家要求落实的什么政策,而是村委会自己为了村子里能出几个高中生而出台的这样一个政策,施行也有几年了,目前还没有出一个高中生呢,山里人对上学的认识还是跟不上,所以,很多人都是上到初中就都不读了。女孩子是帮妈妈做几年家务等着嫁人了,男孩子跟着父亲下田干几年农活,找个媳妇结婚生子,如此周而复始而已。像竹蕊的妈妈凤仪那么多文化,上了高中还进城领回个高中女婿的,那可是全村人看着都觉得好有本事的啊。所以,轮到张大亮、刘玉琼他们的爸爸这届村委会班子的时候,思想是很开通的,非常支持学生上学。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就出台了这个《对牛山村贫困家庭学杂费免除制度》,但是制度有个要求,那就是救助一时,不救助终生。每个家庭在名单上顶多只能有三年的机会,三年后,依然贫困的就得自己想办法了。为了鼓励和鞭策,还得把曾经得到救助过的名单分类放在‘自助自救’栏目里。刘玉琼念的正是这个意思。

“哦,原来是这个啊,不用看了,我们都知道的。知道阿蕊家的名单分类在哪里就可以了,快,走,玉琼,咱们回班级上早自习了。”其实,在看的时候,张大亮就一直用眼睛瞄着竹蕊,发现她脸上的表情相当郁闷。就知道,竹蕊的自尊心一定又是在受着煎熬了。

“天呐,果真有爸爸的名字。”却说竹蕊也真没有在意去体会那种自卑,只是非常仔细的去看着那很耀眼的红纸上刺目的黑字。在那栏“自助自救”的下边明晃晃地写着爸爸的名字——邱林生。其实,最叫竹蕊难过的已经不是面子问题了,至于面子,那是福气人家女儿的产物,对于自己,现实的很多困难摆在眼前,哪里有心思去思考面子呢?竹蕊思考的主要还是这样一来,自己的上学问题将给家里带去很大负担。爸爸和妈妈还能让自己上学吗?自己能忍心拖累家里吗?能忍心让爸爸一瘸一拐地为自己操心?能忍心让妈妈随时复发的心脏病再次受到打击?

  “唉,我的老天爷啊……”竹蕊在心底重重地叹气一口,正好被张大亮拉着走向了教室。后边刘玉琼紧着追跑上来,三个人一起进到了五年级的教室里。

  这所学校是70年代的老房子,虽然是村里少有的砖房,却也是相当老旧了。廊柱破损斑驳,玻璃大多碎裂缺损,很多窗户靠着钉上的塑料布维持着温度。五年级的教室正靠着走廊边上,墙壁上到处都是剥落的墙灰,重重蜘蛛网在屋顶墙角处层层叠叠的,全班只有学生22个,在老师没来之前四下乱窜,喧哗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使得整个教室显得非常杂乱无章。

竹蕊的座位紧靠着窗户,她和刘玉琼是前后桌,刘玉琼此时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在竹蕊的座位旁边闲聊。一边真心地安慰着竹蕊,一边内心很有优越感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别话。

  “起立!老——师——好——”在班长张大亮的的带头之下,班主任老师许丽华拿着很多书进了教室,学生们也都抓紧各回各位向老师问好。整个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同学们好,请坐!”许丽华老师是个非常干练的性格。工作相当认真,同学们既敬又怕她,“我们今天要讲的课程很多,但是在正式讲课之前啊,得先说一下今年的学杂费的问题。咱们班级的同学大部分都已经交齐了,只有个别同学家由于家里确实拿不出而迟迟没交。”农村的教学有时候是很自由的,一堂课下来,也许有时候要参杂很多个讲课之外的话题,这不,许丽华就又穿插着讲起来学杂费的收取问题了。

“所以说,没有交上来学费的希望大家一定要抓紧。请没有交的举手,我看看?”许丽华环视着教室,等着大家举手。

此时,偌大的教室里悄声无息,大家都没有用举手,因为大家的学杂费早就在开学的时候全部交齐了,在瞬间的沉默以后,竹蕊在举手的同时居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只是叫没交的举手,而自己却非常谦卑地站立起来,有自卑、有彷徨、有无助……,她感觉自己更多的是希望老师千万别责备自己的爸爸妈妈。

对于竹蕊,许丽华总是很怜悯和爱惜的,一方面是因为竹蕊是个非常要强学习拔尖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好几次都能在很多小竞赛里为班级在全乡获得荣誉。自己感觉教这样的学生,也非常有光荣。另一方面竹蕊家里的事情,她也是非常知道和同情,知道竹蕊家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所以,她面对竹蕊那无助的眼神,态度非常温和地说:“阿蕊,没关系的,你回家和爸爸妈妈说明一下情况。千万别着急,实在不行,老师能给你想办法的,你就安心学习就可以。”

  竹蕊感激地对着老师拼命点头,咬着嘴唇,不叫眼泪流下来。心中却有个声音在使劲地呐喊:“天那,天那,天那……我明天还有书念吗?”

一天的课程下来,竹蕊几乎是在恍惚中渡过的,她要思考回家怎么和爸爸妈妈提到学杂费的事情,同时,一想到妈妈爸爸就一阵一阵地撕心裂肺地心疼!晚上放学的时候,正收拾着书包,就听得外边有人喧哗,好像是有人在打架。

   “他妈的,是谁看老子眼睛长刺儿啊?凭什么把老子的名字给刷下啊?凭什么把老子的名字放到他妈的……什么、什么……‘自助自救’里啊?不就是看老子不顺眼吗?”竹蕊在教室里收拾着书包,感觉吵嚷的声音怎么像是爸爸的?

  竹蕊放下收拾一半的书包,跑出教室一看,果然是爸爸,只见他衣服的纽扣只扣了两个,而且还是错位的,左手拿着一个酒瓶,里边还有半瓶子酒,右手居然是半截子早上学校墙报上贴的公布救助名单的红纸,原来是爸爸对这个名单不满,就跑来闹来了,只见爸爸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鼻子和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的灰和泥巴,头发像乱草似的,上边还挂着个草棍儿,他双眼直勾勾地环视着围观的学生和老师,一看校长不在,就更加地狂喊滥叫:“不想给老子家钱吗?管事的人呢?谁他妈的是管事的?都他妈的跑哪里去了?都他们的统统给我出来听老子讲话。”

“爸爸……爸爸……你是怎么了?”竹蕊飞一样地冲开人群跑到邱林生的面前,大喊着爸爸,心如刀绞,瘦弱的手一边拽着爸爸的衣角,一边去试图拿下爸爸手中的红纸,可是爸爸已经是好像红眼了似的,一把把竹蕊推开继续自己的喊叫:“你们都他们的给我听着,抓紧把救济给我,要不我今天就不走了。”说着邱林生居然要坐在地上,可是由于脚有点瘸,往下坐的时候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便正好滚躺在了地上,双脚朝天蹬了好几下都没有翻身坐起,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俊不禁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却说竹蕊被爸爸一推也跌坐在地上,看到爸爸躺在地上翻不起身来,她马上一个翻身跪爬着到爸爸身边,帮他坐起,泪水已经不听使唤地落下来,一边用手背抹着夺眶而出的眼泪,一边马上又用袖子为爸爸擦脸上和鼻子上的灰和泥巴,可是那泥巴已经干在了爸爸的脸上,根本擦不掉。

而此时,邱林生由于竹蕊的擦拭感觉脸非常地痒痒,本能地丢掉右手里的名单红纸,去脸上抹了几把,这下可好了,本来那种大红的纸就是很容易掉色的,在邱林生的抓握下,早就被汗渍浸湿而掉了他满手的红纸色和黑墨色。可是他醉醺醺地,根本就不知道,居然还用手去脸上又抓又蹭的,结果是抓了个自己满脸又黑又红的,像个十分可笑的小丑。这样一来,再次引起了围观师生的一哄而笑。

  此时的邱林生,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花脸叫大家哈哈大笑,已经醉酒的他突然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于是,他把一切都迁怒到了竹蕊身上,他感觉自己是为了竹蕊有学上才被这样狼狈笑话的,“都他妈的是你,要不是你这个死丫头要上学上学的,老子他妈的能这样狼狈吗?还不他妈的给我滚。”说着说着,居然一脚把竹蕊给踹到一米多远。

竹蕊被踹了很远后,感到十分委屈,因为她感觉面对眼前的一切,自己非常抬不起头,可是善良的她习惯于不埋怨任何人,她感觉一切真的是自己的罪过似的,她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那一圈同学的脸,个个都是笑模样,突然只感觉那笑容在骤然间仿佛都变大了、模糊了。本来就有点贫血再加上几天来的委屈和难过和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她居然一下子支撑不住,软软地晕倒下去,临倒下的时候,只说了句:“爸爸,都是我不好……”

  “阿蕊,阿蕊,快醒醒,快醒醒……是爸爸不对,快醒醒啊……”

  竹蕊感觉到有人托着自己的头部,身体好像躺在什么木板上,只感到浑身好累,又酸又疼,大脑里边昏昏沉沉地,感觉到有人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可就是醒不来。

只听得有人喊:“老邱,快,快给她掐人中。”哦,那是马校长的声音。竹蕊感觉到自己有意识,却睁不开眼睛。

  随着,就有一只手掐住自己的人中,只觉得人中处一阵锥心地疼痛,自己好像一下子被从什么地方拉回来一样,她慢慢睁开眼睛,蒙蒙胧胧地感觉好多张脸在眼前晃,最前面的是爸爸那张花脸,居然还是那么狼狈着的。爸爸狼狈的花脸唤醒了她的记忆,想起了刚才的一幕,可是自己昏过去以后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打量自己躺的地方,原来是在五年级教室里,自己躺在三把并在一起的椅子上,头部被爸爸托着。

  看到慢慢苏醒过来的竹蕊渐渐脸上有了血色,大家都松了口气。校长马俊杰说:“老邱,我知道你有难处,看孩子这样,你还是别再闹情绪了,我们一起共同想办法解决问题,不能叫阿蕊没有书念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也能供不起个这样上进优秀的学生啊?,不过,你看啊,你还真得有个思想准备,阿蕊眼看就要小学毕业了,等上了初中的话,是到镇子上学,那可真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唉,对不起啊,马校长,刚才叫你们见笑和为难了,其实,我也不是不讲理的,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再喝点小酒,就不是我了,唉,都说,酒是王八蛋,其实,我才真的有时候不是人啊,呵呵,请你原谅我刚才的鲁莽啊。”阿蕊听着爸爸的解释,本来就十分孝顺的她,心里早就原谅了爸爸刚才那一脚,她心里默默祈祷着马校长也一定谅解爸爸的过激行为。她心中想:“其实,无论爸爸什么样子都是我的爸爸,他生我养我就是功劳,刚才爸爸的狼狈样子多么可怜啊,失去理智的爸爸我依然好心疼啊!”

  “没有关系的,呵呵,你来了对牛山也这样多年了,大家都了解的。你当年的能力,我也不是不知道,当时看你干得那么红火,我差点都要辞掉我那时候的民办待课老师,跟你学习赚大钱呢,你要不是出了那次车祸也不能这样情绪低落,人都有低谷的时候,呵呵,你也好自为之吧。”看到马校长和爸爸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竹蕊感到好感激,眼泪忍不住又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马校长,快,邱竹蕊的爸爸在吗?有电话找她爸,是家里那头打来的电话。快去接一下,好像是有急事。”此时,村小学的教导主任慌里慌张地推开门叫嚷着。

 “什么?凤兰?你姐姐又犯病了?等我啊,我马上回去,我在学校呢,我马上和阿蕊一起回去啊。你先照看一会。”接过电话后知道,电话是竹蕊的小姨朱凤兰打来的,听到妈妈又犯病了,竹蕊心如刀绞。

  “阿蕊,走,快,快,你妈妈又病了,我们得抓紧回去了。”邱林生抓住还很虚弱的竹蕊就要走。此时马校长已经叫人把她的书包收拾好,并且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了他们父女。

  “那你不得走好几里山路回家了啊?”邱林生很不好意思地看着马校长。

  “没有关系的,老邱,回去看凤仪要紧,别婆婆妈妈了,快走,我自己能解决的。”

  “谢谢你了,马校长,我……我……”邱林生喉头一阵发哽,感受着那种真诚,说不下去了,他抑制住即将落下的眼泪,只哽噎地说:“明天早上我一定抓紧给你送来啊。”

  一路上,竹蕊和爸爸都没有心情说话,只盼望能早点到家。

破旧的自行车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颠簸着父女俩,飞也似的快速到了家。可是,到了家门口以后,父女俩却感觉有点不对劲似的,凤兰果然在,但是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太焦急的神色,而且还在似笑非笑地斜倚着门看着他们,叫他们感到很狐疑。进房间一看,凤仪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穿戴干净整洁地坐在那里,桌子上居然还摆着满桌子的饭菜呢。

  看到邱林生满脸画魂儿一般的样子,凤仪笑出了声,她怪嗔道:“都满36的人了,还这样能折腾。”

  “怎么搞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你病了吗?怎么还做了饭菜啊?”邱林生用手擦了擦脸上汗,很疑惑地问道。

一边问着,邱林生一边走到了靠墙的大立柜的前边。当看到自己的形象在那个大衣柜镜子里的时候,他简直惊呆住了。那还是自己吗?长可扎辫子的头发乱草一样地堆在头顶,上边还带着个草棍儿呢,还有那脸,那还是脸吗?红色黑色交溶在脸上,大多都浸透在过早出现的抬头纹和鱼尾纹上。此时,越过镜子,他也看到了凤仪的面庞,虽然依然是和年轻时候一样很白皙,却过早地有了很多皱纹,虽然此时正满脸的喜悦和笑意,却掩盖不掉太多的沧桑和憔悴。同时,在镜子里,他还看到竹蕊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喘息呢,那小巧美好的小脸上,居然没有11岁女孩子该有的单纯调皮的气息,而是小小年纪却一副小大人一般的哀愁和成熟的表情。

  看到这些,邱林生几年来都很硬的心居然一下子柔软中略带伤感。收回目光,眼睛落在了那张他们5年前一起去县城照的全家福上。记得那天是竹蕊6岁生日,他们到县城里去玩耍,还照了这个全家福,然而,就在他们回家的路上,他们开的三轮车就和一辆轿车撞上了,然后就……一想到这些,邱林生的腿就一阵一阵地抽动着疼痛,心脏跟着也像要衰竭一样窒息。他甩了一下脑袋,闭着眼睛默然了几秒钟,恢复了平静。很深刻地看了一眼那张全家福,心里想:“该对他们母女好些的。”

邱林生的细微动作并没有逃过凤仪的眼睛,他们之间的那份感情,是那么深刻,到了彼此到底想什么都是非常清楚的程度,凤仪之所以忍耐着并完全谅解邱林生那些在很多人眼里早就不该原谅的错误,是有自己特殊的原因的。那份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将永远只有两个人的感情世界知道。

“哈哈哈,看我的脸啊,也太难看了,我说刚才那些学生笑什么呢?原来是笑我的脸吧。”邱林生转身过来,很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他感觉自己还是最在意自己在凤仪面前的形象的,“凤仪,你没事吧,看着你没事就好啊。刚才都把我给吓死了,我们着急得借着马校长的自行车就往回赶。”

  “林生,我说了你别生气啊,是我叫凤兰撒谎叫你回来的,叫你着急了,很过意不去啊,”凤仪一边叫凤兰给邱林生打水洗脸,一边用还是比较微弱的声音解释着原因,“我知道你拿着酒瓶去的学校,真的担心你找他们的麻烦,其实,我们都三年没有缴纳阿蕊的学杂费了,我早就很清楚的。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担心你去找麻烦,可是,你还是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也有不对,总是叫你担心。呵呵,以后这个事情我真就不能去找了,自己多赚点,哪里能没有咱们阿蕊上学的钱呢?你说是吧?阿蕊?”邱林生的目光转过来看着还在喘息的竹蕊,“以后爸爸一定好好给我们阿蕊赚钱上学,呵呵,你说好不好啊?”说着,邱林生用手上的毛巾给竹蕊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对了,我们阿蕊刚刚晕倒了,现在好些了吗?”邱林生用手模了一下阿蕊的额头,非常关切和心疼地问。

  “好了,爸爸,我没事了,一点都不难受了。”尽管竹蕊还是很累的感觉,但是看到爸爸难得这样高兴,她也感觉浑身都是力量,不再有任何难受了,她冲爸爸开心地笑着,那轻松的样子叫全家人都放心了。竹蕊笑着看着爸爸的高兴样子,心想:“承认起错误的爸爸是多么可爱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妈妈?给做了这样多的好吃的,还有我最喜欢吃的腊肉和腊肠呢。”竹蕊跑到桌子前问。

  “是啊,我还忘记问呢?怎么做这么多的好吃的啊?”父女俩都洗好脸才想起问满桌子菜饭是怎么回事。

  “凤兰,你看,阿蕊她二姑他们快来了吧?”凤仪没有着急回答他们父女的问话,而是把话锋转向了站在大门外望的凤兰。

  “看到他们的影子了,正转过那个田坎呢。哟,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呢。”凤兰高兴地说,“我们家严风浩也领着孩子跟在一起往这里赶呢。”

  “阿蕊,你看你妈妈和你小姨二姑都知道怎么回事,看来,就瞒着咱们爷俩呢啊,呵呵,是什么好日子啊?”邱林生满脸狐疑,搜索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试图发现什么,结果却一无所获。

 “哎哟,风浩,你买的蛋糕可不小啊,呵呵,是在镇子上那家蛋糕店买的吗?”凤兰冲着那边高声问,满腔的喜悦和开心。

  不远处,已经过了田坎边蓄水池的严风浩父子和竹蕊的二姑一家三口,正大包小包地走来了。

  竹蕊听到声音,飞快地跑到大门外,帮小姨家小自己2岁的小表弟严小军和二姑家小自己4岁的小表妹李如意一起蹬上家门前的一段石阶。

  竹蕊家的三间瓦房是依山而建的,原来的基础是一块祖上传下来的梯田,一直当菜园用的,到了凤仪这辈,本来不想盖房子的,因为竹蕊外公临终前还嘱咐说,这个梯田给养老送终的竹蕊爸爸和妈妈,别人谁也不许打主意,而且还告诉凤仪,一定要当菜园,寓意是当“财源”,种好这个菜园了,就有“财源”了。可是,最后还是在他们有了很多钱的时候在这个菜园上垒上了石头、打上了地基,盖上了房子,而前边却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坡,所以,要上到他们家门前的平地,还得走几阶石阶。对于房子和菜园的问题,凤仪当时没有阻止得了邱林生,始终感觉耿耿于怀,她不是个迷信的人,却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感觉非常对不起死去的爸爸。可是,又深爱着邱林生,最终的选择是采纳了林生的意见,在那个祖上留下的地盘盖了房子。

  “哎呀,到底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们都这样隆重地来了?”邱林生看到在本村住的亲戚都来了,实在是非常奇怪。

  “你们还没有告诉我姐夫啊?”严风浩边进屋边放下左手的蛋糕和右手装酒的包。竹蕊的二姑邱林霞和二姑父李志强也分别放下手里的东西,满脸笑容。

  “可不是嘛,我姐姐还没有和姐夫说呢,不过,我姐夫也是,怎么连今天什么日子还能忘记啊?”凤兰笑着和大家一起走进屋子。

  “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可别给我卖关子了。”邱林生抹了抹秃顶的脑袋,实在是猜不出来。

  “看你那个傻样,呵呵,今天是你满36岁啊!”凤仪一看,他是真不忘记了,就告诉他了。

  “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今天是阴历十月二十八?我都没看日历,真不知道呢。”邱林生边说着跑到挂在墙上的挂历前看了一番。

  一看,果然是阴历十月二十八了,而且上边被凤仪早就画了个圆圈。自己整天不在家的时候多,哪里注意到这个啊,内心禁不住对凤仪多了一分感激,同时感受到家的那种温暖。

“呵呵,别看了,一定是真的,我们还能撒谎啊,快来,今天大家都团聚在一起,多难得啊。我昨天晚上还病得死去活来呢,多亏你们了。早上一想到你今天是生日,精神头就来了。这不,把凤兰叫来做饭,请来二妹一家来给你过生日,好像也有几年没有给你好好过生日了,往年都是自己家做点菜,也没叫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凤仪一边把大家安排好落座,一边唠叨着,兴奋极了。

  三家九口人围坐在一起,非常热闹,三个孩子挨着坐着,大人们分别落座,十几个菜有凉菜,有热炒,还有炖菜和扣肉,馋得最小的严小军忍不住伸手去抓。叫妈妈给用筷子把手给打了回来。引起大家一阵哈哈哈地大笑。

  桌子中间摆放了严风浩拿来的生日蛋糕,上边插着十二根蜡烛,代表十二个月。

  “来来来,我们请寿星佬吹蜡烛。”凤兰那风风火火能张罗事情的性格又发挥了作用,她把生日蛋糕往邱林生的面前挪了挪。

  “哎呀,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长这样大,我还真是头一次吹生日蜡烛,要不,叫我们的阿蕊来代替爸爸吹得了。”

  “那怎么行?你今天可是最重要的,我姐姐为了你的生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阿蕊的生日再给她买。”

  “是啊,大哥你就吹吧,我跟着你来对牛山这样多年了,还真的是头一次大家聚在一起给你过生日呢。还是嫂子想得周到,咱们今天也算是亲戚在一起聚一聚,”邱林霞接过话头说。

  邱林霞之所以说自己和哥哥来到对牛山,确实是那年邱林生入赘到凤仪家的时候,她来家里小住过几次,结果就认识了到凤仪家来玩耍的李志强,然后两人就相恋结婚了。

  “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谢谢你们啊,呵呵,为我过生日。”

  “慢,爸爸,等等。”邱林生刚要吹蜡烛,竹蕊阻止了他。

  “什么事情?阿蕊?”

  “爸爸,我看电视里,人家都许愿的,你看你也许愿吧。”

  “哈哈哈哈,还有那说道啊?”邱林生抬头看看大家,笑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有许愿一说,他只是当着大家不好意思。

  “是啊,姐夫得许愿。”

  “大哥许愿。”

  “大姨父许愿,”

  “大舅许愿。”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都要他许愿。邱林生看了看说:“大家在一起不容易,我带头许愿。你们在心里也都许愿吧。哈哈哈哈哈”

  “哦,好哦,好哦 ,许愿喽。”

  “我先闭眼睛许愿喽。”

  大人没来得及说话呢,几个孩子吵嚷着倒先闭上眼睛许上愿了。

  竹蕊真的好虔诚地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里祝福说:“老天爷啊,我只愿我们家,天天这样好,全家要永远能像今天这样多好啊!”

  “哈哈哈,这几个孩子,比大人还认真呢。那我可吹蜡烛了啊。”邱林生睁开眼睛和大家说着,“扑哧”一下,把十二根蜡烛一口气吹灭了。然后,凤从厨房拿来了一把刀,让邱林生把蛋糕切分给大家一人一份儿,孩子们拿着蛋糕嚷嚷着:

  “噢,噢,吃蛋糕喽,吃蛋糕喽……”

  “妈妈、爸爸,我下次过生日也要买生日蛋糕,也要吹蜡烛。”

“行行行,给你们买,到时候比大姨父、大姑父的还要大的大蛋糕。哈哈哈哈哈……”邱林生开心地给孩子们许愿说。他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家庭氛围把自己包围着,那种滋味实在是幸福。

  大家开始动筷子吃饭了,此时的对牛山已经暮色浓浓。屋内也已经掌灯时分。三家九口都满面笑容,坐在一起感受着那种快乐和祥和

  竹蕊有种久违的欢欣鼓舞,好像日子又回到了几年前的时光,简直就想跳起来似的,她感觉自己忘记了一切烦恼,什么都那么美好和幸福,真想把这个美好的时候永远定格在那里似的。

  “哟,你们倒还很热闹啊,哈哈哈,老邱,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就这样开心啊?我们哥们几个还他妈的等你去玩麻将呢,你怎么没有去啊?”大家正开心着,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是山下镇子茶馆里的小老板王海全和几个常在一起的赌友进到家里了。

 “全哥,老邱家我还是头一次来呢,看起来还真他妈的不错啊,比一般对牛山的家都过得好啊,哈哈哈哈……”进到屋内的几个当中眉毛上有个刀疤的人边摇摇晃晃地走,边冲着王海全说着。

  “是啊,想当年,老邱也是对牛山的一大人物呢。是吧,老邱?怎么不请哥们几个坐下啊?怎么就知道自己吃啊?”王海全大咧咧地拽了个墙边的藤椅就坐下了。

  屋子里还真没有那么多凳子,其余那4个人倒也不挑理,两边分站在王海全的左右。看着好像是在保护老大似的,叫人感到一阵很恐怖的感觉。

  在王海全一行进屋的那一刹那开始,邱林生的大脑里就开始有点一片空白。因为,他知道,来者不善啊。毕竟头一天自己欠了王海全800元赌债啊,而且是立了字据的,想抵赖也不可能啊,同时叫他感到懊恼的是,自己把凤仪给竹蕊的手镯也给压上的事情,简直罪不可赦啊。那是凤仪家传的东西。不光是值钱多少,那里含着凤仪家的几代寄托的,本来菜园子上盖房子,就很对不起凤仪了,而要是再把人家娘家的传家宝给弄没了,自己真就太不是人了。本来,当时为了赢本回来,就压上了镯子。满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日后再去赎回来。可是,哪曾想,这个王海全看自己第二天不再去赌了,居然找上门来。

  “犯什么傻啊?又不是不认识,谁不知道,我是大名鼎鼎、臭名远扬的王无赖啊。哈哈哈哈……”王海全看着很愣神的邱林生哈哈大笑。

  “林生,都是你的朋友啊?那请大家过来吃饭吧?正好你过生日,还算是人丁兴旺了呢。呵呵。”凤仪看到这个架势,知道来者不善,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从礼数上讲,她决定给邱林生一个面子。

  “是啊,来者都是客,大家一起吃饭吧。”

  “对、对、对,再增加几副碗筷。”

  “快,去拿几个凳子来。”

  竹蕊的二姑和小姨一家也都马上开始帮着往桌子前加凳子放餐具。

  “妈,我还没有吃到生日蛋糕呢。”

  “是啊,妈妈,给我们一块蛋糕吃啊。”

竹蕊从小就经历比较多,年龄虽然小,却懂事,所以,即使弟弟妹妹要蛋糕的时候,她也很想吃却没有要。而是默默地把蛋糕从桌子中间拿下来。拉着弟弟妹妹离开桌子到另外一张写字台上给他们分去了。

  看着懂事的竹蕊、宽和的凤仪,还有那么善解人意的妹妹、妹夫们。邱林生感觉,此时要是有个地缝,恨不得钻进去啊。面对这样好的家人,自己有什么理由用这样无耻的方式,把他们的心一次次无情地伤害呢?自己什么本事没有,还这样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算什么男人啊?于是,他决定,要用善意的谎言,来掩盖大家不知道的事实。

  邱林生拖着瘸腿很快地走到王海全跟前说:“兄弟,走,跟我出去方便一下,顺便和你商量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还这样神秘兮兮的?”

  “你就跟着我走吧,还能吃了你啊?正好看看我家房子后边的竹园,可优雅了,回去把你的茶馆将来也种上竹子,那档次就上来了,呵呵。”邱林生边说边拉着王海全往外走。

  满屋子的人虽然都有点狐疑,但是大家也都没有说什么。

  来到屋子外边,王海全问:“老邱,你是不是怕你欠我钱的事情被你老婆和妹妹他们知道了啊?”

  平时就一脑子坏水儿、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王海全早就看出邱林生和自己不一样,不像自己是个真正的无赖,是个豁出老子一身寡,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主儿。而邱林生却是个又爱面子,而且还是相当善良的人,同时还有家室,是最好要挟的了。这也是他敢于这样晚还来邱家闹的筹码。

  “是啊,凤仪身体不好,我不能叫她受不了,还有我妹妹、妹夫们都是来给我过生日的,我不能叫他们瞧不起我啊。”邱林生看到王海全能知道自己的心思,心里暗惊,想:

  “你小子,居然是要给我下马威的啊。是想抓个小辫子,来要挟我啊,今天是专门来找茬的啊?”

  可是他嘴上却好话连篇,脸上满面堆笑地说:

  “兄弟,就你能知道哥哥我的心思,这样吧,你们喝酒吃饭,今天,好吃好喝的我管够,等一会我送哥们几个下山,如何?有话咱们好商量,相处这样几年了,就这个小要求能达到哥哥的心愿不?”

  “恩,好吧,一会把哥们几个伺候明白点,不过,我可得说好,早点还钱给我啊。我还等着翻本呢。”

  “你放心,我一定照办,我还想赎回我孩子的镯子呢,所以,哥哥我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能叫兄弟你感到为难啊?你说是吧?”邱林生一边笑嘻嘻地讨好说,一边心里不知道早骂了多少声呢。

  “那行,我们先进屋吃饭,都饿死我们几个了。今天来得真巧,正好为你祝寿呢。”王海全口里说着,也早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呢,他心想:

  “好你个老邱秃瘸子,今天叫我知道你怕什么了,非给你弄个满堂彩不可。叫你前几年有钱的时候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我非给你弄个底儿掉,叫你知道我王爷爷的厉害。”

俩人分别各怀鬼胎地回到屋子里。见到那4个跟着来的赌鬼已经落座,新增加的几个酒杯也都斟满了酒。

  竹蕊看着爸爸回来的样子,看了看满屋子的酒气和匪气,感觉心烦极了。觉得这个家刚刚的那份和谐和美好全部都没有了。一阵说不出的失落和伤感把自己全全包围了,感觉世界要爆炸一样,她心里大声疾呼:“这样的日子简直都能要人命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我们家?我也不是个坏小孩啊?怎么我就不能像刘玉琼和张大亮他们那么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学习呢?难道我是个克星?是我在不吉祥?哦,天那,真受不了了……”

  “嘿嘿,今天我们可得有很多节目呢啊,所以,先喝酒,把酒喝明白了,别的事情都好办,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今天就是这个桌子的酒长,我来安排,我安排谁喝,谁就喝。可得给足我的面子啊?听见不?”一上桌子,王海全就自持刚才掌控了邱林生的惧怕原因。到桌子上就一番不客气起来,十分张狂。

 “来,老邱嫂子,第一次来你们家喝酒,给我们哥们几个点面子,必须得干几个。”

  在酒桌上,王海全一点都没有安好心,冲着凤仪就拼命想灌醉了她。然后,他又对着领来的几个人说:

  “来,你们几个别不懂事,每个人给嫂子敬酒一杯。”

  “好,那是应该的,做这样大一桌子菜,多辛苦啊。我们是该好好敬上一杯的。”几个人都拿着酒杯来向凤仪敬酒。

  “我可不会啊,而且我心脏不好。不信你们问问林生,我真的不能喝。”凤仪一边推脱,一边向邱林生使脸色想让他为自己解围。

  “是啊,我家你嫂子确实不能喝酒,这样,要是非喝的话,我代替他喝了。”邱林生站起来拿过凤仪手上的酒杯,就要一下全干了。

  “那可不行,你能代替我们嫂子吗?”王海全摆明了不安好心,是不可能叫他代替凤仪喝的。他一把夺过杯子就还是送到凤仪的面前。

  凤仪看了看那盈盈四溢的酒杯,心里知道,一旦干了,就一定得醉得不醒人事,要是不喝,看样子林生有难处。她看了看邱林生和王海全,最后连续干下了5大杯。顿时感觉呼吸有点急促,头重脚轻。于是,勉强支撑了一会后就去了卧室倒在床上休息。

  王海全见状,口头惋惜,阴阳怪气地说:“早知道嫂子不胜酒力,就不该叫她喝那么多、那么急啊。啊?哈哈哈哈……”其实,他心里早就非常得意了。

  竹蕊见到妈妈被灌醉,心里好心疼啊,她马上给妈妈打热水,用热毛巾敷额头,弄红糖水解酒。凤仪在竹蕊的悉心照料下感觉好多了。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今天,我们哥们几个就不走了,老邱,我也不住你的地方,我就想让你给我腾个地方,咱们几个好好玩几场。你看,怎么样啊?”酒足饭饱桌子收拾利索之后,王海全打着酒嗝醉醺醺地说。

  “那可不行啊,兄弟,你看,你们也吃好喝好了,你嫂子也陪醉了。明天到你们茶馆玩去,还不行吗?”邱林生央求道。

  “那怎么能行呢?哥们几个可是专门来玩的,你以为是来吃饭喝酒的啊?抓紧摆桌子。要不……嘿嘿……后果你是知道的,嗯哼?嘿嘿……”王海全要挟地狞笑着,并斜睨着邱林生看他的动静,感受到那种别人被自己胁迫后的窘态给自己带来的快感,然后是一阵毫无顾及的哈哈哈大笑。

  “好吧,我说兄弟,那等会弟弟妹妹们走了的,”邱林生知道自己今天是万万不可能躲开这一劫了。看着王海全那副得意的嘴脸,他狠得牙根痒痒的,可是,脸上还得满脸堆笑,那笑,简直比哭还难看,然后,他对竹蕊的二姑和小姨两家说:

  “那好,妹妹弟弟们,你们也回去吧,明天还要干活,别太辛苦了。我们这里没事,一切正常,你们就放心回去吧。谢谢给我过生日来啊。”

  “大哥,那也可以,你自己小心点。”

  “好的,大哥,有什么事情来电话啊。”

  “对,反正离得也不远,随时都能来的。”

  “是,一会我看看我姐姐,没什么事我就走。”

其实他们几个已经看出今天的架势有点不太对,王海全是来者不善。可是看到邱林生的那么无奈的样子,觉得他也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在王海全手头抓住。一想,反正只要成全了王海全在这里玩上一夜估计也没什么吧。就都纷纷同意邱林生的提议。

  “大舅再见。”

  “大姨父再见。”

  “哥哥你回去吧”

  “大哥别忘记,有事来电话。”

  邱林生把弟弟妹妹们送得远远的,其实边送心头边想着对策,可是,却丝毫没有头绪。深深地对自己自责起来。感觉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人,怎么就让这几个赖皮给抓住把柄呢?

  “老邱,咱们今天也没有带什么麻将,那东西背着,太重了。就拿了一副扑克来,我们压金花,10元铺底100元封顶,你看怎样啊?”

  邱林生听说他带着扑克来的,就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是专门准备来吃自己的啊,他知道那压金花可不是容易玩明白的东西。说赢也快,输起来能倾家荡产。

  他们这里玩的压金花方式是这样的,除去大小王一共有52张牌,两人参与赌博,开始时收参与者的封顶钱,然后在这52张牌中随机取出3张分别的发送给这两个参与者。参与者根据牌面的大小进行押钱、开牌或放弃的选择。按次序循环进行。第一轮操作为先进入赌博的玩家进行。进行开牌动作后,即比对两者的牌面大小。牌面大者胜利。胜利一方赢得另一方所押的底钱。如果一方进行放弃,如果双方牌面大小相同,先开牌者为失败。胜方赢得输方所押底钱。这个是当地赌博最快决定胜负的玩法。其速度足以叫输者倾家荡产、血本无归。邱林生知道,王海全能提出这样玩,一定是笃定要来整自己。于是,他哭丧着脸说:

  “要不,你们自己玩,我给你们端茶递水,好好伺候大家,可以吗?”

  “那能行吗?我们今天来你们家就是为了能和你玩,要不,我们在山下算了,还跑到这好几里的大山上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真是没事吃饱了来给你过生日啊?”王海全哪里理会他的哀求,尤其现在那几个亲戚全部都走了以后他们更是有恃无恐了。

  邱林生这个后悔啊,要不是刚开始有把柄攥在他们几个手里,自己也不能一步一步地就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啊。面对目前已经这样的局面,他只好硬着头皮也得要上这个赌桌了。那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一次赌博啊。

  却说竹蕊在伺候了妈妈一会,见妈妈安静地熟睡以后,自己也实在是困得不得了,就挨着妈妈的身边准备睡觉,听着外边屋子他们的吵嚷声,自己久久不能平静,看着蚊帐上夏天因为漏雨而形成的一个小污渍,心中一片茫然。心想:  “今天晚上怎么家里成了赌窝啊!还不如我去山下找爸爸呢,这样一来,妈妈跟着受罪了。”想着想着,竹蕊紧紧地靠着妈妈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嫂子,喂,嫂子……今天你们家可热闹了,哈哈哈……你家我老邱大哥把你输给我了,哈哈哈……哈哈哈……”竹蕊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只觉得有人在搬动身边的妈妈,而自己却丝毫不能动一动。

 “哈哈哈哈……老邱嫂子,我的天那,他妈的睡得还真实在,怎么动都不醒呢?哈哈哈哈……看来是真不能喝啊。”

  当竹蕊确信自己真的不是做梦,而是千真万确地听到王海全那个赌棍,在床边站着说话还推动着自己的妈妈的时候,一种奋不顾身的勇气给了自己一种力量,叫她突然伸出右脚使劲一踹,就把王海全给踹出好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上正好有一双皮鞋,硌得他龇牙咧嘴疼痛难忍。

  “好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敢踹老子?”王海全当时就被竹蕊的动作给激怒了。站起身来一把就揪住了竹蕊的头发,竹蕊的头发很长,平时都是梳着马尾巴辫子,所以,长长的头发很容易就被抓住了。

  “啊……爸爸,快来救救我啊,爸爸……”竹蕊知道妈妈一直昏睡是不可能醒来的。就大声疾呼喊爸爸。可是,任凭自己怎么喊,就是不见有动静,到处死一样沉寂,就只有自己的惨叫。

  竹蕊幼小的心灵里当时第一反映就是,完蛋了,彻底完蛋了,爸爸把我和妈妈真都输给了这个该死的恶棍了。一想到反正也是个死,竹蕊竟然也不想着求救了,不顾一切地张嘴就咬在了王海全的另一只手臂上。

  “哎哟,疼死我了。哎呀,这个该死的丫头片子,你敢咬老子,看我不整死你的。”王海全气急败坏地加剧了扯竹蕊的头发。竹蕊只感到自己疼痛难忍,好比所有的头发都要被连根拔起。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那声音,划破夜空,却惊动不了对牛山,因为山区建房子一般是很远才能找到一处比较平的地方,独门独户的居住很多。所以,竹蕊的声音是很微弱的一种呼救。

  “喂,怎么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啊?快放开。”就在竹蕊感到绝望无助的时候,就听得是爸爸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仿佛来自美丽的天国,来解救受苦的孩子。她感到从来只听到爸爸那么微弱而低下的和他们说话,而在那关键一刹那,竹蕊感受到自己被欺凌,爸爸想解救的一种急迫,感到爸爸那时候简直就是手持长剑、身批盔甲的勇士。

  就在王海全看到邱林生进来的那一瞬间,竹蕊也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迅速挣脱了王海全的手掌。一下子扑到了爸爸的怀里,万分委屈地大哭起来。边苦边说:

  “爸爸,你去哪里了啊?呜呜……他要欺负妈妈。呜呜……他还打我。呜呜……”

  看着委屈的竹蕊和愣神的王海全,邱林生有点愤怒了,他感到,自己怎么受委屈都可以,绝对不能让凤仪母女受委屈。一阵怒火压上心头:

“干什么你,赢了我那么多钱,你还不满足啊,还跑来欺负你嫂子和孩子?”

  几年来,都是王海全把个邱林生弄得团团转。哪里见到邱林生这个架势啊。王海全自己也知道有点理亏,无论如何自己这样一个大人抓着一个孩子,而且还站在人家的卧室里,是有点说不过去,也许是邱林生的的阵势叫他微了一下,也许是良心的一刹那发现,总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软下来对邱林生说:

  “哎呀,我就是进来逗逗嫂子,没有恶意,结果可好,被你们家这个大千金给我踹到地上,正好坐在你家鞋子上,差点没把我给硌死。”他边揉着还在生疼的屁股,边往外边屋子走去。

  原来,邱林生和和王海全一直就是在赌博。邱林生没有现钱,就是用白条记账,一直玩到都凌晨2点了,算帐一看,虽然他也有过几次赢的时候,可是最终还是输多赢少,不知不觉已经欠了王海全赌债2000元了。此时,那几个提议出去方便一下,让邱林生陪着,来到自己家,当然就义不容辞去了,而这个王海全也是闲的,就这样一会功夫他也不老实呆着,在静静的夜色笼罩下到处都悄声无息,此时此刻,他听到卧室内传来了凤仪和竹蕊母女均匀的熟睡声音,就忍不住要进去看看。透过薄博的蚊帐,看到熟睡的母女,一种不安分的心导致他想起来去推醒凤仪。就这样发生了刚才的一幕。虽然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一种说法,却也叫人感到很不愉快。

  当然,善良的邱林生还是谅解了他。因为毕竟他真的斗不过这个恶棍,同时,也感到自己还欠人家钱,所以,就感到英雄气短。也不再理论多少,转移了话题说:

  “那今天就这样啊?外边还很黑,你们到我家厢房休息,那里还有床铺。”

  “嘿嘿……那你欠我的2000多元就那样了啊?没有说法,我今天是不下桌子的,说不定都不下山了,哥们几个就天天吃你家住你家。”王海全迅速通过邱林生欠债的心里再次又抓到了主动权,进一步猖狂着说。

  此时的竹蕊早就被突如其来的阵势给惊醒了,她惦记妈妈,跑到卧室一看,妈妈依然好像是熟睡的婴儿一样,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竹蕊松了口气,感到只要妈妈没事就好。自己可不能叫妈妈受到丝毫委屈。以想到自己刚才的“英勇壮举”就自豪,她摸了摸依然隐隐作痛的头皮,牙根痒痒的,一想到王海全被自己咬了一大口,又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让他占到便宜,不尽暗自庆幸和高兴。但是也不免伤感,怎么自己怎样倒霉呢?这样命苦呢?这个时间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睡觉休息,而自己却要为了差点被打死或打伤而战斗。一想到王海全那副丑恶的嘴脸,竹蕊狠狠地想:“刚才怎么没有咬死你呢?咬死你这个祸害精,免得总阴魂不散地跟我家过不去。”

  竹蕊已经没有了睡意,非常惦记爸爸的处境,于是,就还是到外边屋子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听得他们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那个眉毛上带着刀疤的人说:“全哥,我来主持个公道,看看能不能这样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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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 发表于 2019-11-5 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美篇。祝您吉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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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 发表于 2019-11-5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感动人的故事,谢谢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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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9-11-5 12:21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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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19-11-5 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雁 发表于 2019-11-5 09:20
欣赏美篇。祝您吉祥快乐!

这是我们的农场宣传部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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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19-11-5 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园林 发表于 2019-11-5 11:53
很感动人的故事,谢谢上传!

她是我们农场宣传部门的 ,我看她写的不错,就传来了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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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19-11-5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写的是小说,我们看看吧!要是好我就继续传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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