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范学新 于 2019-9-30 08:21 编辑
共和国的地铁从这里走来 ——北京苇子坑的今昔 今年五月下旬去了趟北京,住在方庄南里南街“晶城秀府”的妹妹家。 一天上午,外甥女阳阳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老房子说:“二舅,那片房子就是当年我三姨姥爷家住的小区,还没拆迁,我们过去看看怎么样?”我说:“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一起去怀怀旧很有意义。” 这片房子是建国初期兴建的北京地铁厂临时工棚,南北走向排列的砖瓦结构平房,约有十几栋。左侧一条两米左右宽的通道紧挨着地铁厂的大墙,右侧是一片空地。这里有少部分是地铁厂职工,多数是援建工程人员和外来移民。后来,由于增人添口,各家开始搭建一些仓房,弄的房前屋后拥挤不堪,人满为患。在我的记忆里,从我上小学会写信开始,每年都会给住在这里的三姨、三姨夫拜年。当时的通信地址是:北京丰台区永定门外宋家庄苇子坑地铁厂内宿舍。那时没有地铁的概念,根本不知道“地铁”为何物。写这个地址一直很纳闷,是心里的一个谜。文革中进京串联,我第一次到三姨家拜访。后来又领母亲与其分别已久的亲姐们见面。工作期间,到北京出差凡是有机会总要去看望三姨一家,所以这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地处偏远,远离市区,坐公交车要倒好几次。这里杂草丛生,环境杂乱,很难与首都北京联系在一起。自从三姨、三姨夫相继去世后,约有十来年再没来过。 今天,这里已经沧桑巨变,面目全非了,我心里的“地铁之谜”早已荡然无存。左侧的北京地铁车辆装备公司已经鸟枪换炮了,右侧则是偌大的北京地铁调度车库,这里的地铁标签十分明显,一目了然。这片房子早已是被高楼大厦包围的贫民窟,是名符其实的被遗忘角落。但是,历史可以演进,却不能被遗忘。 我的三姨夫叫崔洪儒,他一直是干地铁地面建筑工程的职工,一家人一直住在这里。他操着一口正宗的山东话,很健谈,说起他的身世总是兴奋不已,滔滔不绝,常常发出爽朗的笑声。他闯关东先到东北长春,后来到北京,1960年为建设地铁厂工程,在苇子坑搭起了临时工棚。工程完工后,临时工棚就成了他们的住房,并且一直延续到今天。那时,他们主要承担国家重点建设任务,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天南地北,四海为家。黔贵铁路,云贵川铁路的深山老林里都留下了他们奉献的汗水和奋斗的足迹,“大三线”、“小三线”的工程都有他们战斗的身影。1964年北京开始建设地铁,他们才开始回到京城,参与地铁地面建筑工程建设,成为真正的第一代“地铁人”。 那个时代提倡“先生产后生活”,艰苦奋斗,无私奉献,职工的家属房几十年如一日。孩子一天天长大,房子接了又接,院子越来越小。进到屋里,七拐八拐,低矮阴暗,像是进了迷宫。三姨夫一直蜗居在这座“贫民窟”里,直到2017年98岁去世,也没有享受到一天像样的现代生活。 今天,当我们看到这个被北京现代化大都市包裹着的“苇子坑”时,你可曾想到这是一座不可多得的历史遗产?当我们享受方便快捷、四通八达的北京地铁时,你可曾记得共和国第一代地铁人的奋斗故事?你可曾想到共和国的地铁正是从这被遗忘的、默默无闻的“苇子坑”走来? 我漫步在地铁厂外棚户区里,抚摸搜索着历史的记忆,既熟悉又陌生,思索着,回味着,感慨着,五味杂陈,难以割舍。这是怎样的一代人?这是怎样的一段历史?我们应该怎样来定位才好? 这里只是一个缩影。在共和国70年的历史上,有许多功勋显赫的人物,但更多的是千千万万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劳动者,他们的贡献写在新中国的广袤大地上。聚沙成塔,聚滴成海,他们对成塔成海的贡献同样是不可磨灭的,他们只做贡献、不求回报、对共和国的忠诚和家国情怀值得永远肃然起敬。 (写于2019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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