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1》

1981年11月16日
        返程844次，走826线，又是运行晚点。在小岭和阿城待避。其实两个地方都已经是复线，是完全可以走的。调度要表示惩罚，于是就扣下。应该5:00終着香坊，最后把车弄到了太平桥，已经是十点多了。之所以把整列香坊的车弄到太平桥，显然是调度又忘了。我在三棵树发现车进二道准备通过，就打电话给调度，调度才想起搞错了。可已经不能在三棵树終着，只好送到太平桥。这一送不要紧，还得用两台机车重联送往香坊。浪费之大可想而知。但是这是调度的事儿，他们是可以瞒过去的。只是苦了事业，苦了我们这帮人。车到太平桥，我只好步行去坐汽车。我先把东西放在家里，吃点儿东西，然后返回段里。已经是11:58。因为我昨日出乘早，又是晚点，又終着太平桥，我要求调一下点儿。于是给我明天7:51到段，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
        今天电视里转播女排比赛的最后一场决战～中国对日本。来家里看电视的人很多。一直看了三个小时。我们19点以后才吃上饭。还是边看边吃。中国女排不负众望，打的顽强终于战胜了日本队，成为七战七胜的冠军。每一个中国人都为之振奋。这是中国人民生活中的一件有重大影响的事件。
        下午抓空去阿妈处，送去瓜子和黄烟。看来阿爸对黄烟还是很满意的。可惜他总是没有钱，还是得我给垫。到目前为止已经给他垫了15.80元了。
1981年11月17日
         安达的乘务还是顺利的。虽然是晚了两个多小时，毕竟是白天乘务。只是到安达没有上市场。饭后就黑下天来。看一张报纸准备睡觉。
        谣传物价又要上涨。共产党是不会事先不打招呼，而且一再强调物价政策物价稳定的口号时，突然发动对老百姓的袭击的。虽然最近的事儿，使人不能相信不变。可是涉及全民的大事，怎么能冒天下之大不讳呢？再说中央班子刚换，胡耀邦刚刚上台不久，如果这个时候涨价，想要说明什么问题呢？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6-15 10:49
1981年11月16日
        返程844次，走826线，又是运行晚点。在小岭和阿城待避。其实两个地方都已经是复线 ...

今天电视里转播女排比赛的最后一场决战～中国对日本。来家里看电视的人很多。一直看了三个小时。我们19点以后才吃上饭。还是边看边吃。中国女排不负众望，打的顽强终于战胜了日本队，成为七战七胜的冠军。每一个中国人都为之振奋。这是中国人民生活中的一件有重大影响的事件。

当时大家都在看。

1981年11月18日。
        返程1252次到哈尔滨是五点整。还算顺利。六点交班儿。23:21到段。班次是真正的松起来。由于劳模乔俊替代了原来的众人唾骂的王华生当业务室主任，又研究出复路 客车在哈站交班儿的方案在20号实行，那时班次会更松一点。班次松是好事儿。但劳动指标完成任务是困难的。再加上晚点，大家的工作并不轻松。
       到家大华还没有走。收音机里正在广播提高烟酒价格的答新华社记者问。看来我昨日认为的谣言已经是真的了。物价总局的回答是坦率的，提价的根本原因是要回收货币。国家现在有赤字。用提高物价的方法来缓和国家的财政赤字，不知其性质是社会主义还是其他什么主义？总之够损的。老百姓是难以理解的。但中国老百姓是善于接受的。人民也只是议论而已。生活还是平静的。提价后的烟酒主要是高档和中档的，低档的变动不大。既然是这样，只是苦了那些有权有钱的。普通老百姓都是用低档的。好酒每斤加两元以上。原来我们也是很少使用的。今后不用就是。问题是肯定会出现普遍的涨价风。不会不涉及其他商品。因此也就不能不实际降低我们的生活水平。
        到商店看一眼。有一种牡丹江军马场出产的陈曲还没有涨价，每瓶2.20元。我买了两瓶。这大概是因为不是国家定型的产品吧。不然的话就是原来的价钱已经够高了。还买回4斤豆油1斤桃酥。豆油使用之费现在显出困难来了。粮证上的油买到12月份了。再用油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大华昨日开的支。扣除储蓄和报刊费所剩无几。在钱的问题上我一直没有缓过气儿来。每月都得计划着花。
1981年11月19日
        安达的往返程务还算顺利。之所以说还算顺利，因为复路1212次晚了不到一个小时。西部线增加了一个区间的复线，一般晚点不那么严重了。
        不过列车在运行中机车下了紧急制动，我的右胸撞了一下，咳嗽困难说话也不能大声。怕是坚持不了了。
        我交班儿得明日15时51分到段。和派班说了，不能去参加学习，可在家休息。到家正赶上看电视《神秘的大佛》。大姐传信儿说煤给开出来了。要研究运的事。看来明天闲不着。
       从安达买回20只鹅蛋，三只小鸡儿。可惜鹅蛋到家打碎一个。小鸡自己留一只，给道外大娘两只。看来也得明天去送。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6-18 18:43
1981年11月18日。
        返程1252次到哈尔滨是五点整。还算顺利。六点交班儿。23:21到段。班次是真正的 ...

被撞是突发事件，不能预料。物价上涨多少影响了生活。当时吃鹅蛋很困难，列车员姐工作之便可以买到。

1981年11月20日
        关于煤的事，大华没有弄到汽车。我的本意是想雇车，不想求人。还是让大姐想办法。我就因为煤场没有车送才求的大姐。想不到还是困难在车上。看明天怎么样，今天是拉不了了。
        我去道外给大娘送两只鸡，略坐而归。
         想不到我刚刚撂笔，刚要出发，王全来了，说大华已经弄到了车就去拉煤。我陪王全到大姐处取来了煤票，让他去煤场。因为我到段时间快到了。只好偏劳别人了。
1981年11月21日
        应该说一面坡的乘务是顺利的。昨日的1163次虽然因为哈站脱轨晚开一个小时，但运行很好。到达一面坡车站只晚点30分钟。睡了一宿觉，又换了一个班儿，乘务8： 15分的的1101次，到哈尔滨也只晚半个小时，并且終着哈尔滨南头。我从一面坡买回20多斤羊肉和十多斤羊油。虽然说累了一些，为了别人也是高兴的。
       交班儿得明日6时54分到段，乘务165次客车。我去看了一下劳动小时，基本有希望。现在已经完成141小时。
        先给大姐送去羊油，然后回家。到家看到煤已经装进围栏，但破烂东西还堆在院子里。可以想见得出大华他们是何等地劳累与忙碌，尤其是宋喜和王全。我简单吃一些点心，便收拾起来。天黑前把一切都收拾完了。
        大华回来后开始收拾鸡，她告诉我昨天拉煤的情况。车是临时求外单位的，是宋喜帮的忙。只是抽了两盒好烟，其中一盒还是宋喜拿的，喝了一些茶水。晚饭只是宋喜和王全吃的，也很简单，只喝半瓶北大仓。我的这吨煤29块九一吨，还费了如此的经历，而且劳动那么多人，真是没有办法。
        晚上是愉快的，电视里有好节目。

1981年11月22日
        165次乘务顺利。
         到达一面坡是10:44。市场上除了烟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我给冬立和大姐单位的乔姐买了22.6斤烟，还买了28斤瓜子，是应宋喜之托。我自己买了2斤松子儿。这次算是满载而归，累也是应该的。
        在一面坡没有事儿干也没有带书。下午睡了一觉。现在天黑下来反而睡不着了。
1981年11月23日
         506次正点。
        因为在哈尔滨车站交车，我退乘时刚刚五点。交班儿得晚上21:45到段，乘务长春的货车。
         回来先到大姐单位送去买的烟。到家大华正在吃饭。他告诉我羊肉分给了王全五斤，李世滨7斤，剩下的全部给了阿妈家。
         大华走后我突然感到有些腹痛。并且有些拉稀。赶紧吃了药。还好很快就稳住了。感到很乏人，和衣躺下了，睡了两个小时。
        下午去大姐粮店，买回来221斤白面。其中21斤拿回来，200斤留在大姐那里，让她给换大米。
        给平安二哥写了一封信。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晚上走时带大文一块儿跟我走。

1981年11月24日
         长春的乘务是顺利的。
          大文只是白溜达一趟，没有买任何东西。我买了5斤排骨，2斤猪尾巴，两条迎春烟。所有这些都是给别人带的。
       在公寓我和大文一个房间，休息还好。我只陪他逛了南京路，没有去其他地方。好在来回都是大守车，有大床铺，大文休息的很好。
       不过交班时23:30了，得第三小运转。我的自行车又没有气儿了。和大文骑一台自行车回来已经半夜了。
        1981年11月25日        

       一天过的很快。
       去大姐处送去买的排骨，还有二斤山楂。又去阿妈处送去猪尾巴和2斤山楂。在阿妈那里待到中午，吃了简单的中饭后回来。大姐和阿爸都给了钱。阿爸的钱我不想要，但没法说。因为一般买东西都是由他给钱。给就收着吧。以后有好东西多买一些送去就是了。
        我的自行车后台胎是慢撒气，因此没有收拾。后轮有毛病，一直坚持着。今天又是登着困难，索性打开重新安装。里边有好多磨碎的铁屑，不清楚什么原因，显然是有毛病的。还好装完试骑还可以。但愿不要上班儿时坏在路上。
        今天晚上的第三小运转将是劳累的。一是交路紧，二是白天没有休息。这个小运转对于我完成劳动小时有利，到27日日勤下来，可已完成187.45小时。再有一趟一面坡就可以完成。
1981年11月26日
        昨夜第三小运转丢失一个交路，下班儿前最后一个交路晚点一个小时，到达滨江是8:45，晚点近一个小时。我是坐汽车返回段上的。
        到家已经10:30。我的自行车还是不行。请邻居帮忙参谋，发现还是倒闸里有毛病，由他略作修理，情形好转。试骑到南岗上坡仍然没有异状。我这才放心。这时已经是下午了。
        晚上饭后看电视到很晚。印度影片『阿南德』很感人。情节人物环境都很简单。但是给人的教育和鼓舞是深刻的。生老病死，人间正道。人不应该在死亡面前胆怯。不能在精神上崩溃。而要像阿南德那样笑着走完最后的路。最大的努力为别人谋幸福。活着就高高兴兴的活着。死了，那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1966年11月27日
        日勤第三小运转的乘务还算可以。由于在哈站开出晚点，最后終着三棵树，未能去香坊。这样我得以乘坐503次回段交班儿。正好得明天的503次，是15:02到段。
        到家边看电视边吃饭。最近的饭食太简单，主要是没有菜。其次是懒，一直想吃涮羊肉，却因缺少材料而一直延迟。因为应该买的东西太多，又都太贵，如果都买，经费紧张。若少买或者不买，钱又花不出去。因此生活显得不稳定。总要算计着花，算计着过日子。
       电视中演电影老枪。也没有看出什么好来。最近想的多的是看张抗抗的一篇小说『北极光』。这部小说深刻的思想性，典型的人物形象，平淡无奇的生活场景，关于人生意义的对话和讨论，给我们留下了无穷的思索。一个和自己的经历差不多且年龄要小的多的同代人，写出如此重大的反映现实生活中年轻人的生活追求和探讨的作品，是我更加注意品评的原因。是的，北极光是客观存在的。不管你是否承认。只不过那美丽的自然风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能因生活中看不到就不承认，就不想去追求，去看到他吗？小说的立意是深刻的。虽然主人公岑岑的转变有些突兀，有些不近人情，但这种典型化的性格，不正是追求探讨人生意义的必然楷模吗？现实中傅立祥式的人物是最多的。他不是堕落的，只是庸碌的，是享受生活的实惠版。费渊式的人物不多。他们对现实有尖刻的批评，深刻的分析，却一心追求自己的改善。对一切缺乏热情的信心。成为个人奋斗往上爬的人。可敬的是曾储这样的人，不追求华丽的外表，也不追求舒适的生活。他乐观的生活是为着尽人活着对社会的义务，正像他对榆树的价值讨论的那样。人都是实实在在生活在现实中。小说的作者是否抓住了生活的主流，且不去说，但却表现了生活的主要的主题，就是为什么生活怎样生活。生活是要有信念的，有追求的。没有美好的追求就没有生活的意义。生活中最多的是市侩，是傅立祥式的人物。但并不是说人可以截然分为几等几种或几类。人是复杂的。常常是既有傅立祥式的实惠，又有费渊的牢骚，还有曾储的热情。我不由得解剖自己。我的主要成分是曾储的。但如今是废渊式的牢骚多了。傅立祥式的东西不少。我承认北极光，我没有看见过，我相信生活中的北极光是有的，但我不去追求他它的出现。毕竟我不再是青年。我的青年时代是像曾储那样过来的。如今想象费渊那样而不能。不想像傅立祥那样，却已经十分的像了。我想假如岑岑离开了傅立祥，和曾储结合了是纯真美好的结合。以后会怎么样？那四处透风的偏厦子，冻的硬崩崩的白菜，也许很快就会教会他们不能不像傅立祥式的人那样生活。不过那时他们也许有了孩子，不再是年轻了。

1981年11月28日
        早晨都起来晚了。大华母子是吃些点心后走的。本想去学习，一忙活就过点儿了。没有去。去街上买了两辆自行车零件，以备修车之用，又去大姐粮店买回2斤贴饼。中午看电视里转播男排的比赛。中国输的很严重。3:0负于波兰队。至此，中国最好的成绩是第五名。
       我15:02出乘，便乘到三棵树是15:49，就骑车回家吃饭。车是18点开，时间是宽绰的。
        大华从许姨处匀了5斤豆油，每斤1·35元，暂缓目前的困难。
1981年11月29日
        一面坡的乘务顺利。
         因在哈尔滨车站交班儿。而今天便乘回来的只有四个人，所以交班得明天8:00的2608次。这个车运休的可能性大。如果真的走不出，正好差一个小时，完不成任务。这可真是天火烧冰窖活该了。
        这次从一面坡回来，又给大华他们捎40斤瓜子，给大姐夫捎13斤黄烟。东西都见贵。也是受涨价风的影响。因为是客车，受点儿累也没什么。都是为了别人。        晚上大华包的饺子。大姐和春华过来吃的。东东在大姐的粮店玩儿了一天弄的很脏。
1981年11月30日
         我的2608次等我到香坊接车时才告诉我没有了。真让我气的没办法。还好派班儿考虑到我的情况，给我串了晚上的玉泉小客车。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我又回家待了几个小时。正好在友来我在大姐粮店给她买50斤的面，让他拿了回去。至此他共买了140斤面，取了100斤粮票。

1981年12月1日
        玉泉小客车是让人头疼的一个车。又冷又挤。不过有两个好处，一是作业时间短，二是在玉泉基本睡一宿觉。我早上回到段上，交班儿得23:40到段的2101次。
         总算完成了十月份的任务。得203小时。这样辛辛苦苦一个月可以开回90元钱。虽说是冬运但是每年都给的挨冻钱并没有消息。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到车流堵塞的程度吧？
       去大姐的粮店，她把烟钱给了我。我从那里又买回5斤挂面。到家吃了剩饺子。没事干便躺下休息。不知为什么一觉竟睡到下午两点。
        大华回来以后，我们拢了一下账。上月开支较大。要付一双鞋款，还买了200斤面粉。但可以坚持到开支。东东的托儿费是每月5.50元。丝毫没有照顾独生子女的意思。所谓党的政策，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打电话车运休了。这在意料之中。可万万没想到，转明日第一小运转。班次可以松的休息24个小时。这是我到列车段之后第一次遇到的情况。本月开始就如此。任务的完成是无法指望了。
       在家看电视。南斯拉夫的电影或者电视剧都是搞地下斗争的城市游击战。尽管情节各异，看起来都是一种风格。似乎是雷同的。
1981年12月2日
        去参加学习。耐着性子一直听到最后。主席台上的三位讲演者谁都要谈谈看法和想法，于是一直弄到10:40才结束。这么长时间讲什么呢？一位车长乘务平房小运转，在孙家挂车时把总重算错，机车运转不能造成坡停事故，责任算在了列车段身上。只要一算事故，车长就要被免职。如今已成通例。至于情节是否严重，是否不可原谅，这里是不予考虑的。因此每个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尽管都是马后客，现在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谁也不敢担保自己什么时候出丑。这个事故出的有些窝囊。算在列车段身上是不合理的。平房小运转正向牵引1650吨，不超过50吨不算超重。如今实际牵引1700吨，也就是超了一吨。顶多是运缓，怎么就破停了呢？这完全是司机操作不当所致。抓住车长一时疏忽，把事故算在列车段身上是明显的不合理。话又说回来，一件一般事故对于分局来说不算什么，总要落在责任者头上。于是就算到了列车段身上。这一算不要紧，新上任的段长（原副段长）认为是给自己当头一棒，没有得到红旗。而新书记（原来的段长）也得说思想工作没有跟上。于是忍痛杀鸡给猴看。猴们的感想是什么呢？小心是没用的。主要的是学会看住自己。所谓看住自己，就是要多干实事。做到三勤。却不能多说实话。要做到能懒能赖。所谓懒就是不要说无用的话。所谓赖，就是把自己摘出来。如果这位坡停车长像大家分析的那样，当坡停时看看司机的气门和手把，看看水气的位置的话，一口咬定总重只有1650吨的话，如果检查后部发现有手閘的情况，就都可以懒或赖出去。可他太勤了。又算了一遍，把吨数错误告诉了司机。他不会赖，也不看司机的水汽不足，不找出其他原因。只是一个心眼儿，于是就倒霉了。现在就是抓倒霉的。因为不允许犯错误。一个一般的事故就给你改职，人们干的如何心盛呢？
       我在公寓吃的中饭，然后回家来。感到压抑。心情不好。下午躺了一个小时。
       给东东买了一块大众肠，买了1斤脆枣。从公寓买回七个烧饼。花了近两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