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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陆华

《知青日记〉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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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0 15: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0 15:53 编辑

        
        陈  战日记


1975年8月10日
       一年一度大学招生工作又开始了,我团将有58名同志奔赴社会主义新型的大学和中等专业学校学习,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有文化的劳动者。
       团里今年限制连职干部上学,特别是对男青年干部控制更严。只是对女干部和所谓“工作能力跟不上者”和“有实际困难者”可以参加推荐。尽管自己对领导的做法和决定有些看法,但也无奈于上级的决定,只好算了。回想起几年来,自己在1973年上学的希望最大,但是由于连里个别领导阻挠和干扰,没去成;去年又因团里推荐方法限制,也没去成;今年当然就不报名了,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吧。
       鉴于这种情况,自己应正确对待,上学去不成,仍安心边疆工作。留兵团工作,固然是艰苦一些,但自己是个党员、副连长,何况在边疆扎根的青年同志何止千万?别人能过,自己也能过,生活要靠人去创造,美好的远景也只能靠人的两只手来创造。自己应在最困难的环境下,做好扎根的准备。在近几年的工作中,特别注意生产技术的学习,干一行爱一行,懂一行钻一行。
       同时对朋友的选择特别慎重,选一个真正能够志同道合的同志,作为自己的终生伴侣,是十分重要的。


1975年8月19日
      今天,自己告别黄浦江,奔赴黑龙江农村干革命已经7周年了。回想起这7年来,确实是经历了不平凡的斗争。由于环境和客观的影响,自己十分渴望能调换一个新环境和单位,确实有不愿意一辈子在这儿的思想,但当客观环境不允许时,又怎么办呢?个人的困难当然是事实。眼睛不好,也会给今后工作带来影响。但在目前条件下,自己也只能安心工作。不安心、不努力工作是错误的。我看到《兵团战士报》刊登的我师独立三团副团长王公浩的事迹,他是1968年来边疆的上海青年,他的事迹十分感人。为什么人家能扎根边疆,我就不能呢?我站起来不比别人矮,坐下来不比别人轻,别人能扎根,难道我就不能吗?当然,要下这个决心是不易的,要真正实践它更不容易,必须冲破主观和客观的思想干扰,正确认识和处理好一些实际问题,否则这个决心是下不了的。向王公浩同志学习!做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先锋战士!


1975年8月31日
      遍山的青松呵,在东风里,显得格外挺拔苍劲;满地的红花呵,在雨露下,开得多么壮丽绚烂。山顶的红旗,九天的云霞,沐浴着东方的朝露;登峰的道路,革命的征途,全靠毛主席指点。



1975年9月1日
      毛主席教导我们:“整风运动是一次普遍的马克思主义的教育运动。”实行开门整党,由党内外广大群众对党员进行讲评,在群众斗争的风雨中增长才干,这是保证我们党永远沿着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道路前进的一种好形式。群众的眼光最尖锐,群众的批评最有力,群众的帮助最中肯,我们任何时候都不可忘记群众。自己应在这次开门整党中,主动脱胎换骨,争取群众的批评帮助,做到对别人的批评要中肯、准确、畅所欲言;对来自群众对自己的批评要主动、热情、虚心、闻过则喜。通过这次整风,使自己的马列水平有进一步的提高。

  
                                                                                    执行编辑:郑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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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1 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1 19:28 编辑

闫永杰.jpg                 闫永杰日记


闫永杰,男,1953年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69年8月17日下乡到黑龙
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二十二团。1987年5月调回哈尔滨市,到南岗邮局工作。


1974年9月6日
      连长刘建文找我谈话,上海知青杨月民即将上大学,让我到连部接替统计工作。我买了两个日记本,一个记工作,一个记政治学习。


1974年9月10日
      到大修厂工地实践,学习统计工作职责。整理家属职工考勤,为各个工地用工做分摊。为纪念国庆节进行宣传布置,买红纸,写大字块。传达年度发放布票的通知,凭户口人员做表,布票每人34.2尺,棉花票1斤3两。


1974年9月27日
       杨月民同志离开饶河,到上海第二医学院上大学。我在连部把用工分摊,报给会计毕坚由。把全连职工、家属的考勤表报给出纳李秀珍,开工资用。


1974年11月16日
      到饶河县邮电局参加饶河县报刊发行工作交流会,参加大会的有全县各农场、林场、公社负责同志,历时三天,总结了全县报刊发行工作,我是二十二团唯一代表,收效很大。回单位后,我一定要努力落实好会议精神,迅速准确地宣传党的方针政策。


1974年12月11日
       参加团里举办的统计会议,学习中央26号文件,学习全国工农业生产简报,传达黑龙江省抓革命促生产工作会议。下午,徐副团长传达三师参观大寨情况和经验介绍。


1974年12月20日
       兵团青年典型事迹报告团,在北京知青杨华带领下,到我们二十二团巡回报告,姚桂荣代表我团指战员表示热烈欢迎。
       高崇辉身边的战友——五十四团十二连何秋敏介绍高崇辉扎根边疆、铁心务农的事迹;三十一团五连铁姑娘排长介绍事迹;二十五团朱学臣介绍战胜病残、与工农相结合的事迹,感动了在场的知青战友。


1974年12月30日
       自从老统计到上海上学,我接替他担任连队统计员以来,又兼管报刊征订和邮件投送工作。每年到11月份报刊征订期,我把报刊目录贴到大门外,再把重点报刊选出来,让人一目了然。最难办的是远离部队的采石厂、养蜂点、伐木点。为了不漏掉一个订户,我一处处去落实。
       采石场离连队6.5公里,30多人常住在山上木房里。我搭上运石头的小型车,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了山。采石场在半山坡,远远地听到隆隆的炮声。来到木房,我被大家围起来,邮件被一抢而光。大伙急着看家中的来信,看报上都有啥消息。吃饭前,我已经征订各类报刊杂志60多份。我又去了4公里外的养蜂场。虽然进入初冬,但山洞的小溪还在流淌着。跨过两根柞木搭成的木桥,我来到蜂场。蜂箱已经入窖了,这里只剩下两个看房子的知青。见我来征订报刊,他们十分高兴,选定了《朝霞》、《解放军文艺》、《中国农业与养蜂》等七八种报刊,订费就花了30元。我尽情地喝了一碗椴蜜水后,踏着满山黄叶走出蜂场。


1975年3月11日
     全连轰轰烈烈开展学习小靳庄的活动,精神面貌大变样。给板报写一篇稿:
     学习小靳庄,全连变新样。换来新面貌,生产干劲高。
     政治业校办起来,继续革命大步向前迈;
     演唱组唱起来,新人新事宣传开;
     黑板报不间断,各项生产牢记纲和线;
     幻灯组画起来,连队的先进事迹演出来;
     体育骨干练起来,迎朝阳大步跑,体育健儿起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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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2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2 17:43 编辑

         邹连杰日记

邹连杰,女,1956年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74年8月到黑龙江省安达县大青山公社双发大队知青点插队。1978年考入呼兰师范学校。现任哈尔滨市征仪中学教师。


1974年11月4日
      我到这里插队快两个月了,感到农村的冬天要比我们城里寒冷得多。我们宿舍用来取暖的是大火炕,火炕一直是做饭的谢师傅帮忙代烧。今天青年点点长宣布:从现在起,谢师傅不再为我们烧炕了。理由很简单,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不是来享受的。于是我们规定,大家轮流烧火炕。


1974 年11月20日
     几天来,我们无论是谁都把握不好烧火的尺度。尽管谢师傅多次进行指教,还常常因烧多了柴,我这个睡炕头的,晚上就要“烙饼”;柴烧少了,睡炕稍的姐妹,后半宿冻得也别想睡觉。
     白天劳作一天,晚上还睡不好觉,大家都很闹心。今天我望着满院子的玉米杆,来了灵感,请一个姐妹帮忙,抱两大捆玉米杆,放到炕头铺平,再将我的被褥铺到上面。别说,这办法还真灵,我和炕稍的姐妹都可以睡安稳觉了。姐妹们都夸我聪明,我也为此自鸣得意。


1974年11月25日
      昨天半夜我睡得正香,被姐妹们的呼叫声喊醒,原来铺在炕上的玉米杆已被烘焦,要不是起夜的姐妹闻到煳味,我险些被这些玉米杆给“炼”了。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我褥子的上半截烤煳了,下半部靠墙的地方,被冰霜冻住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拽下来。


1975年1月20日
      今天,火炕突然不好烧了,点起火来,灶口就向外倒烟。我们请教了老乡,才知道火炕该掏烟灰了。按照老乡的指点,我们将炕面上的一块土坯揭起。望着炕洞内挂满的黑灰,我们这几个女知青谁也下不了手。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时,碾米房里那只大花猫,又蹲到我们宿舍的窗台上,仿佛嘲笑我们无用似的,冲着我们“喵喵喵”的直叫。女伴恼火了,刚要将它赶走,我望着它来了灵感,急忙阻止女伴,将大花猫引逗到怀中,把猫塞进刚揭开的炕洞里。见此情景,大家都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我。我跟大家说:“我们哈尔滨人有个习俗,每逢过年过节,用鸡毛掸子,将屋内掸一掸,这叫扫房。我们火炕里面,就像布满灰尘的房间,这只大花猫就像鸡毛掸子,只要它在里面走一趟,炕洞里的灰尘就会被它清理掉,炕洞也就通了。”我说完,大家一致赞同。可是我们从缝隙里,看见大花猫守在炕洞边缘,用一双夜明珠一样的眼睛瞪着我们,“喵喵”的直叫,无论我们怎样吆喝、驱赶,它就是不肯往里去。急中生智,女伴点燃了一把柴草,塞入灶口,又将炕面的缝隙盖严。本来就惊恐万分的大花猫,被烟一熏,玩命地在炕洞中挣扎蹿跳。待我们把它从洞口放出来时,那只大花猫除了眼睛,周身如墨,变成了一只大黑猫。
         还别说,被猫这么一蹿弄,我们的火炕又好烧了。我们挺感谢这只大花猫的,也挺对不起这只大花猫的。


                                                            执行编辑:郑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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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3 18: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3 18:40 编辑

    周.jpg          周淑伟日记

周淑伟,女,1956年6月15日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74年12月20日下乡,到黑龙江省肇东县插队。1976年12月26日返城,到哈铁车辆段工作。
      
      
1975年3月10日      
      刚插队的时候,带队老师把我分到炊事班做饭,看着厨房里硕大的土灶台、大铁锅和铲饭的大铁锹,我愣住了,这就是我以后要干活的地方?心里很矛盾,但我想起了毛主席的教导,就愉快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现在适应了食堂的工作,觉得也挺好的。


1975年5月16日
      我这个人做事比较认真,但有时也做过了头。今天中午,满满的两大盆干饭被打空了,小柳没吃饱,又来打饭。我用刷子把盆扫了一下,给他盛了一小碗,还要他2两饭票,他很生气地看着我,无奈地走了。事后想想真有点儿后悔,男生的粮食才40斤,根本不够吃,我还那么死心眼儿。


1975年6月2日
       我们刚来时,住在老乡家。一天早晨起来,我正在院子里刷牙,陆大爷的小孙女跑过来,指着我满嘴的泡沫问:“你脸上是啥?”我告诉她:“我在刷牙。”她问:“刷牙干啥?”我说:“我们每天都要刷牙的,这样才能既讲卫生又能保护牙齿。”她用好奇的眼睛看着我说:“那我也要刷牙,你能教我吗?”“当然可以。”我痛快地答应了她。我给她买来牙刷、牙膏教她刷牙。没想到,今天我看见她教其他老乡家的孩子刷牙呢。


1975年7月20日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小汪在她的玉米粥里,看见一只苍蝇,气愤地来找我,我非常愧疚,向她道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厨房窗户上安装了纱窗,但无济于事,苍蝇照样“轰轰”的,一堆一堆的。有时我用手搂,一把能搂10多个,甩得胳膊疼了好几天,哎!没办法。


1975年10月6日
       地里的苞米都已割完,昨天管理员通知我和小叶,明天起大早做饭,同志们早晨3点钟来吃饭,去地里掰苞米。
       今天我和小叶凌晨两点钟起床,去食堂给大家做饭。外面一片漆黑,夜深人静,人们还在熟睡中,我俩摸着黑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左顾右盼生怕蹿出个人来,还时时传来阵阵的狗叫声,我俩相互鼓励着,跌跌撞撞地来到食堂。食堂里也是漆黑一片,吓得我真想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1976年4月15日
        又是一年的春耕开始了,我们青年点的知青们,兴高采烈地回到生产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刚来的头一年,吃的是商品粮。可今年就不一样了,只能和贫下中农一样啃窝头,喝清水汤,艰苦的日子开始了……


1976年4月24日
       今天,我妈妈突然来到我们青年点,正赶上吃午饭的时候,我刚打饭回来,妈妈看见我的饭和菜汤,她就哭了,我只能安慰她。因为我每次回家,都跟她说我们青年点吃的很好,不敢告诉她实情,免得惦记,虽然生活很苦,但大家都很高兴,因为我们还年轻。


                                                            执行编辑:郑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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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4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4 17:50 编辑


    王丽颖.jpg         王丽颖日记


王丽颖,女,1958年4月18日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75年9月1日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二十八团二十三连。1975年10月30日零点30分,在挖沙子劳动中,不幸被倒塌的沙堆砸中,殉职。年仅17岁,下乡只有59天。


1975年9月1日
      今天,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早晨4点多钟,我们在老师、同学、姐弟的欢送下,乘坐851次列车,于晚7点半来到了福利屯车站,站台灯火辉煌,人声喧闹,欢迎知识青年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一片欢乐的气氛。
      我是一个刚走上社会的青年,是党把我哺育成人,把我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培养成有一定文化的知识青年,我万分感谢党和毛主席。
      如今,我响应党的号召,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来到了3师28团23连,扎根边疆,屯垦戍边寄壮志,这是如今青年人的必由之路,是培养年轻人的千年大计和万年大计。
      我是新中国的青年,是有远大志向和理想的,我有决心和信心,将我们的连队建设好。


1975年9月2日
       兵团是一所毛泽东思想大学校,也是考验一个人的极好课堂。有人对我讲:“小颖,放着城市不住,跑到农村干什么?再过几年女孩子就可以结婚,户口就能留在城市,有没有工作没什么。”面对社会上的风言风语,我的情绪有些变化。没来兵团的前几天,有些邻居见我把户口迁了,就嘲笑我说:“呀,农村人来了,老屯。”当时我心里很难受。后来,在老师、同学及家长的帮助下,我学习了知青的榜样金训华、张勇、邢燕子等英雄人物的事迹,对我鼓舞很大,去边疆的决心更大了。
       我是这样想的,只要对革命有利,对人类有所贡献,不管做什么工作,都是很有意义的,也是十分光荣的。
       晚上有几个同学想家哭了,我劝了一会儿没有劝好,反而自己也哭了,这是很不应该的。想家是客观存在的,但自己是来干革命的,干革命需要哭吗?不,完全不需要。革命,如今需要我们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生根、开花、结果。
       这里没有电,学习不太方便,但我要想尽办法,克服困难,天天写日记,不中断。


1975年9月3日
       新老战士的联欢会在今天召开了。老贫农用诚恳的话语,对我们表示欢迎;老知青热情洋溢的话语,使我深受感动。我们也表了决心,扎根边疆干一辈子革命。
       文艺活动就要开展起来,我要发挥自己的特长,帮助连队做好工作,尽自己的力量做扎根边疆的促进派。


1975年9月4日
       今天上午听指导员给我们讲团史,老一辈为了把我们团建设得更好,他们不怕苦、不怕累,顶风冒雪、战天斗地,创立了我们的团和连队。
下午,指导员又领着全连战士学习陈越玖同志的事迹。她一心向党,热爱北大荒,献身于北大荒。她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建设北大荒的宏伟事业中。她虽然与我们永别了,但她的英雄事迹、模范行为,将激励我们永远进步。
       我要向陈越玖同志学习,学习她扎根边疆、保卫边疆的豪迈决心。我决心以她为光辉榜样,扎根边疆干革命,用革命的精神去战胜一切困难。向陈越玖同志学习,与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屯垦戍边寄壮志,愿将青春献边疆。


1975年9月5日
       文艺汇演就要到了,我要积极投身到这场活动中,为了提高我连的文娱活动水平,我要积极地做好工作。
        这几天我总觉得一些人对我的态度变了,表面上,见面还是说说笑笑,但我感到一些人的说笑里,仿佛有一种异样的味道。我不明白为什么?


1975年9月6日
       今天的汇报演出,终于结束了,一切都很成功。尤其胡芮同志积极制作服装,使演出取得更好的效果,在这点上,我应该向她学习。
       汇报表演结束后,范副连长找我们谈心,我心中的疑团终于得到了解决。在社会上一切进步的人、一切热爱进步的人,总是会被一些落后思想的人嘲笑和讽刺,进步往往会遇到不少曲折和艰难。为了更好地为大家服务,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可是一些思想较落后的人,便对我不满起来。我不怕,为了革命工作我还会继续去做。


1975年9月8日
       今天是我到兵团干活的第一天,我们割黄豆、扒玉米。上午我们又重新分了班,我分到了8班。大家讲,我们班长小谢是一个很能干的同志,年年都被评为标兵,是我学习的榜样。我要和新老同志团结好,更好地为革命做工作。
       下午割黄豆,我们3个同志跟机车往车上抱豆子,刚开始我干的还可以,后来我就不太愿意干了,感觉太累了。
       通过今天的劳动,我深深地体会到,我们的劳动关还没有过,必须加把劲,过好劳动这一关。


1975年9月9日
       今天休息,吃午饭时,我发现炊事班人少,活多,便主动帮助扫地、擦桌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今后还要努力。
       今天有些同志到团部去玩,连长说,晚上回不来。可是大家还是去了。为了不影响明天的工作,我决定不去,有些人肯定还会讽刺我,任凭他们说吧,我不怕。


1975年9月16日
       我认为一个革命的知识青年,应该是身在边疆,放眼世界,要像张勇、金训华那样,“宁愿离娘一世,绝不离党一时”,为了建设北大荒而奋斗,为建设我们的国家而活着。身在连队望北京,心中一轮红日升。屯垦戍边炼红心,壮丽青春献人民。安心平凡而艰苦的工作吧!


1975年9月17日
      今天劳动,我初步学会了割豆子,心里十分高兴,劳动的收获使我充满了自豪。
       我的手无意中被刀割破了,同志们给我包扎好,我仍然去劳动。我认为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轻伤不下火线,这是一名兵团战士应该做到的。我要在今后的劳动中,刻苦改造思想,不怕苦,不怕累……


1975年9月19日
       今天,又有一名青年加入共青团组织,我真为他高兴。而我还不是,进步咋这样慢呢!比起团员同志我还相差很远。
       共青团组织是广大青年的先进组织,每一个青年都应该积极争取。我的申请书已交上去了,我要在今后的工作中,努力刻苦学习马列、毛主席著作,在劳动中努力闯过劳动关,争取早日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争取更大的胜利![1]

附:当年王丽颖姐姐在王丽颖日记最后一页,写给她的信。

妹妹:
       我最亲爱的好妹妹。你与我永别了,与爸爸妈妈、哥哥弟弟永别了。我深深地爱你。好妹妹,你为什么要走得这样早呀?
       1975年9月1日,姐姐把你送上了火车,你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浮现,你探出身子,挥着手臂,走了。谁料到这竟是姐姐见你的最后一眼,仿佛你仍在挥着手臂,挥着手臂……
       今天早7点半,姐姐来到你们兵团。在医院里的病房里,你永远地安睡在那里。姐姐抚摩你的大眼睛,抚摩你的鼻子,抚摩你略微清瘦的脸庞和总不爱闲着的嘴唇,都是冷冰冰的呀!姐姐抚摩你的身体、肩膀、略微变得粗壮的手,都是僵硬硬的呀!
       可怜的妹妹啊,为什么死神落在你的身上?你一生竟然这样短暂,姐姐为你的离去而深感不平。
      说起来,你比姐姐重要得多,因为你的志气、能力、理想,远远超过姐姐。你想的是上进,做一名团员。在兵团仅仅59天的日子里,你一直是积极的,为你的理想、志愿奋斗着。现在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愿望,组织上追认你为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姐姐把组织上的决定放在你的身边,把团徽端庄地别在你的胸前。妹妹呀,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愿望,你高兴吧!姐姐也高兴,姐姐是在痛苦中高兴。
       妹妹,你的一生是进步的一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仍然在劳动。
              姐姐祝福你在天之灵幸福、伟大。


                             姐姐王丽兰写于1975年11月1日


[1]注:王丽颖因公殉职后,组织上追认她为共青团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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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5 1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5 18:46 编辑

            郑幼华日记


       郑幼华,女,1958年1月10日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75年9月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六师二十四团三连,1979年12月返城,在哈铁车辆段工作。2006年出版一部反映知青生活的长篇小说《初升的太阳垄上行》。


1975年9月12日
      三天没喝水了,这是我来到边疆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刚到连队时,我拿起水就要喝,但看到水很黄,放下茶杯想:这水能喝吗?喝了能不能生病?生病还能工作吗?就这样连着三天没喝一口水。今天渴得没办法,就把水往嘴边擦一擦,根本不解决问题。老知青看出我的心思说:“我们来边疆六年,就喝这里的水,也没生病,你就喝吧,保证没事。”我脸红了。是呀,老知青在边疆六年,喝这里的水,用这里的水,看她们的样子也没生什么病,照样干革命。而我怕脏的小资产阶级思想,阻止了我喝水。这小小困难都不能克服,还能做什么?于是我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去,立刻感觉到这水是那么甜,我又喝了很多,感觉边疆的水又甘甜来又解渴。


1975年9月26日
      今天割豆子,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工作,更不用说会不会,我抓着豆杆,豆子在豆荚里哗啦啦地响,就像儿时的摇铃非常动听。老知青说:别摇,豆子会蹦出来,浪费。于是我们都不摇了,开始割豆子。我的镰刀在豆杆上直打滑,就是割不下来。连长走过来给我们做示范,我学着连长的样子割了起来,很快就学会了。我怕落后,因为自己是团员,落后了怕人笑话,于是我弯着腰拼命朝前割,终于割到地头。我四处看一看,在新来的知青中,我干的最快,心里充满了自豪。一直腰,天哪,腰就像断了一样酸痛,我偷偷地敲了敲腰,就帮李春华割起豆子来。
     晚上回到宿舍洗手,手刚放进水里,呀,怎么这样疼?我细细一看,坏了,手上尽是被豆荚扎破的小口,很疼。我想起金训华,他为了保护国家财产,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只受一点点伤,算得了什么?今后我要向英雄人物看齐,不怕吃苦,不要娇气。


1976年1月23日
     今晚连队开展学习雷锋事迹,我给板报投稿写道:再次捧起雷锋书,只觉周身都是劲,干起工作如猛虎,学习理论打冲锋。领袖的光辉题词,渗透每个同志心,立志向雷锋学习,做永不生锈“螺丝钉”。
       学习雷锋不仅仅要在工作上做一颗 “螺丝钉”,党叫干啥就干啥。在生活上也要向雷锋学习,对待同志像春天般的温暖。北京知青王姐的鞋坏了,露了脚趾头。我想起妈妈给我寄来的翻毛棉皮鞋,我很喜欢这双翻毛棉皮鞋,浅黄色,非常干净,自己舍不得穿。看到王姐的鞋坏了,她家很困难,我就把鞋送给了她,也是我学习雷锋见行动的表现吧。


1976年3月20日
     昨晚夜班,工作是破木头。我工作到凌晨3点,小憩片刻,仰望夜空,数着星星,感觉它们像我们屋里的煤油灯,一盏盏挂在天上。我忽然发现,有一颗异样的星星,分外耀眼,还拖着长长的尾巴。要说是尾巴,还不如说像地上的大扫帚,被挂上了天空。我想起报纸上说最近要有彗星出现。我“噌”一下坐起:“彗星,彗星。”高声叫喊着战友,指着彗星让大家看。大家仰头观望,议论纷纷。有的战友说:“彗星的尾巴会不会扫到地球?地球会不会灭亡?”也有的战友说:“彗星是‘丧门星’‘灾星’,它的出现,会大难来临。”听到大家的议论,我毛骨悚然,再仔细看彗星大大的尾巴,仿佛真朝地球扫来,扫向我们这里。我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
      “你们休息一下,机器有些故障,修好再叫你们。”负责机器的上海知青胡师傅对我们说,于是我们继续看彗星。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不怕了。我开始用欣赏的目光看彗星,感觉它非常的明亮璀璨,尤其像扫帚一样的尾巴,向四周散发着,诉说着它的与众不同,橫扫着宇宙天空。忽然胡师傅大声呼救:“救火,救火。”我猛回头,一团大火正在机器旁燃烧起来,我们不顾一切冲上去。我们身边没有救火工具,我脱下衣服朝火舌扑去,左扑右扑,就是扑不灭。我发现自己的衣服在挥舞中燃烧起来,于是想到这样救火不行,机器上有油,火越扑越大,要用沙子或土。我环视四周,看见有一堆沙子,高喊:“用沙子往上撒。”我用烧破的衣服,兜起沙子撒向火里……我们终于扑灭了大火。
      我望着烧毁的衣服,很难受。望着烧毁的机器,更难受,因为这是国家财产。但是看到我们保护好的木材和身旁的鸡舍,感到一点点欣慰。我不由得抬头看看天上的彗星,感慨道:“真是灾星。”


1976年3月23日
       今天下夜班,刚吃完早饭,一声凄厉的叫喊,把我吓一跳,“班长,救我——”小孙从门外冲进来,一只手紧攥着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快救我,我的手指没了。”我从凳子上跳起来,一下蹿到她跟前:“你的手指呢?”她连说带哭,断断续续才弄明白,工作不小心,铡草机轧断了她的手指。“我的妈呀,赶紧上医院。”我看着齐刷刷轧断的手指,骨头被鲜血染红,肌肉翻出,还淌着鲜血,吓得我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气。我急忙把自己的头绳解下,勒住她的手腕,然后拉着她往卫生所跑。她边跑边哭边说:“我的手指还在机器里,我还要接上它,快帮我找手指,我自己到卫生所去。”
       我知道断指后,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接上,才能存活。于是我扭头跑向出事地点,翻了一会儿,还好马上看到三只断指,小拇指费点时间,因为它太小了,不过马上找到了。我刚碰到苍白的、有肉感的手指,我的手哆嗦一下,心一紧,赶紧缩回手,看都不敢看它们,这可是从人身上掉下来的手指呀。我愣了一会儿,毛主席的话响在耳边:关心他人要比关心自己为重。是呀要关心战友的手指,要克服自己胆小,抢时间,让战友接上手指。于是我憋足气,捡起断指,撒腿往外跑。比我小两岁,刚满15岁的李春华,见我捧着断指,吓得“哇”地哭了起来,我顾不得了,一口气跑到卫生所。正好55拖斗车也到了,我用手绢把断指包上,递给卫生员,车就开走了。我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没耽误时间。
1976年3月26日
       今天医院传来消息,小孙的手指没能接上,因为我们团部医院,没有能力做接指手术,要到北京、上海大医院才能接上。我们团到大医院,坐汽车1天,坐火车3天,还要倒车、换车,时间来不及,没等到大医院,断指就会自然死亡。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沮丧。如果我能上学,一定要学医。
1976年6月18日
        今天给土豆施“肥料”。到了土豆地里,战友们都戴上手套抓大粪。我没戴手套,傻了眼。看着自己白净、修长的小手,不由得暗自叫苦。“快干,争取上午完工。”连长冲我们高声喊道。
     我傻傻地看着自己筐里的大粪,就是下不去手,那个急呀。我想起毛主席说的话:“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毛主席的话就像对我说的,我怕脏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又作怪了。要想当新式农民,就不能怕大粪,就不能怕脏,于是我抓起一把大粪,扔在坑里。连续抓了几次,什么感觉都没有。当我抓到第五次,突然那种黏糊糊、臭烘烘的感觉直冲脑门,我不由得“呕呕呕”地呕起来,仿佛五脏六腑都翻个。我定了一会儿神,看看四周的战友,虽然他们戴着手套抓大粪,但个个紧鼻子,躲着身体,生怕大粪弄到身上。看他们那副德行,不比我好到哪里。于是我默默鼓励自己,要发扬不怕脏、不怕苦的精神,才能缩小三大差别。
       由于我是赤手空拳抓大粪,没有了顾虑,心中想着为了建设边疆,为革命事业添砖加瓦,我就越干越起劲,越干越快,很快赶上所有的人,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中间休息,我坐在地头,看着手上的大粪,非常不舒服,不由得站起身,走到地里继续干起来。连长喊我休息,我说不累。心想能不累吗?就是不敢休息,怕闲起来胡思乱想,再呕吐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如干活。也许战友们和我的想法一样,都陆续干起来。可能干的时间长了,大家都释放了心情,有几个调皮的男生,相互甩起大粪,弄得他们身上,脸上都沾上了粪,大家在笑声、骂声、还有轻轻的歌声中,给土豆地施完了“肥料”。


1976年8月31日
      听说小袁来了。记得3个月前,由于党对我的培养,给了我很高的荣誉,让我回哈尔滨演讲,我在哈尔滨青年宫演讲了3场,许多同学问我,其中一个男生叫小袁,他问我:你在那边干的好,还想不想回城了。我说:既然去了,就要扎根农村,当一辈子新式农民。他说:我要向你学习,也要到你们那里去。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为了做好表率,我再一次写下:
       铁心务农身似松,乐在天涯展雄风。革命花开限法权,青春为党去立功。
       志儿展翅出乡关,革命激情哪肯还。艰苦创业做表率,缩小差别城乡间。


1976年9月10日
      昨天下午4点,收音机里传来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我震惊了,周围的人都震惊了,大家全哭了。天也在哭泣,地也在哭泣,而且哭得昏天暗地,天空刮着黄土,下着小雨,这是天和地的泪水。
      “紧急集合,全连所有的人,马上到弹药库门前紧急集合。”听到喊声,周围的哭声瞬间没有了,大家变得空前的紧张、空前的利落,迅速跑到弹药库门前集合。连长沙哑着声音说:“上级指示,防止苏修乘着毛主席逝世,入侵我国的领土,命令我们连恢复武装连队,马上到团部待命。”连长打开弹药库,每人发一把三八式大盖枪。于是我们扛着枪,背上子弹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团部。
       我们集结在团部的办公大楼前,整齐地排成一列。团部处在一级战备中,所有的人都非常紧张,连空气也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整个天空昏昏暗暗,刮起的黄土落在我的身上,吹在我的嘴角、眼角,我全然不顾,目视苏联方向,一动不敢动,仿佛我眨巴眼睛的工夫,苏修就会开着坦克入侵进来。
       晚上留下一部分人站岗,其余的人回连队休息。我躺在炕上,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苏修的探照灯时不时从我们窗前扫过,那光亮比平时还要刺眼,我的心一直提在嗓子里。心想:毛主席逝世了,我以后怎么办?能不能回家?能不能看见父母了?苏修入侵者打过来,自己能不能牺牲?用不用写血书?向党表示:为保卫祖国甘愿流尽自己最后一滴血。如果我真的牺牲了,爸爸妈妈看见我的血书,会为我自豪的。


1976年9月18日
       今天下午,全国举行毛主席逝世追悼大会,团部俱乐部里站满了人,我们连的战士,全副武装,都穿上黄衣服、黄裤子,手握钢枪,神态庄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下午3点钟,俱乐部里哀乐奏起,追悼会上哭声震天,哀乐长鸣。有人哭晕过去了。外面的救护车,还有其他能拉人的车,一趟又一趟拉走哭晕过去的人,送往团部医院。整整一天,人们的情绪非常低落、难受。


1976年9月19日
      今天中午,连队食堂里,大家正在买饭,小孙进门就嚎啕大哭:“毛主席呀,你老人家怎么走了,我没有了手指头,以后怎么养活自己呀?毛主席呀,以后谁还管我呀……”听了她说的话我愣住了,好像天真的塌了下来。我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远离父母的知识青年,毛主席逝世,我感觉到自己无依无靠了。小王饭也不打了,也跟着哭起来:“毛主席呀,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她这一哭,就像传染病,在场的人几乎都跟着哭起来。
       “别哭了,谁说不管你了。”副指导员(北京知青)非常冷静地冲着小孙说:“到连部去,这里影响不好。”
      “谁管我呀?”小孙伸着残疾的手,继续说:“我要安假肢,申请报告到现在都没批下来,毛主席走了,申请报告更没人管了。毛主席呀毛主席,我该怎么办呀?”小孙一只手拍着大腿,拼命地哭。
      “我们管你,党还在,党就管你。”副指导员领着她就走,回头对大家说:“大家放心,有党在,大家就有依靠。”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是呀,有党,有党的组织,还怕什么?渐渐地所有的人都不哭了。


1976年12月9日
          今天,刚从北京医院接上假肢的小孙回到连队,让我们看她的假肢,我们都不敢看,李春华躲得远远的,我硬着头皮看她的假手,直直的不灵活,用手摸一摸挺硬的。小孙高兴地叫我:“班长,我要调到畜牧连工作了。”她总是这样叫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刚下乡时我是新知青班长,分班后就不是了。但是我为她调到新的连队而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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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5 18: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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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幼华日记


1977年4月13日
      我调到小区做种子化验员快半年了,很快学会用嘴品尝种子的水分。今天上级来检查,连长让我现场表演,我准确无误地说出小麦和大豆的水分,生产股的领导表扬了我,还说我可以在小佳河粮库每年的比赛中获奖,他让我好好准备,有机会参加。他们走后,我们连队杨技术员说:地方比赛,从来不邀请我们参加。我想了想,即便这样,我也要做好准备。现在兵团改成农场,将来农场和地方说不定也会合并。毛主席说过,不打无准备之仗。


1977年5月23日
      今天,副指导员说:“雅玲怀孕了,都6个月了。当时和雅玲同住的小高的爸爸病危,回北京。雅玲把她男朋友找来,他们住在一起,所以怀了孕。”听到这里,我吓坏了。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雅玲来找我说:高姐回北京探亲,猪舍青年宿舍只有她自己,让我晚上同她做伴,我去了。
       那天雅玲炒了瓜子,我们边嗑边聊,才知道,她在某连谈了一个男朋友,是哈尔滨知青,俩人情投意合,但是雅玲的爸爸不同意,为了分开他们,把她调到我们连队……。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一进门,见一个英俊的男生坐在雅玲的床边。雅玲不好意思地给我介绍说:“这就是某连的小王。”我朝他点点头。雅玲说他们出去谈,让我先睡觉。我等了一会儿雅玲还不回来,不知不觉睡着了。一声霹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发现雅玲的床是空的,我吓坏了,高声喊着雅玲,没人答应,我开开门喊,还是没人回应。外面下着暴雨,雷声夹杂着闪电,让人非常恐怖。猪舍的青年宿舍离连队很远,中间还隔着公路,雅玲不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住,这里可是野兽光顾的地方。前一段时间,有一只小猪被狼叼走。天哪,想到狼,加上恐怖的闪电和雷声,吓得我浑身哆嗦,马上把门划上,跑回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喊我,“小郑开门,我是雅玲。”我踉踉跄跄打开门,一肚子不满想发泄一下。但是借着闪电,看见雅玲神色慌张,头发凌乱,我潜意识感到
       雅玲出事了。马上问道:“出什么事了?”雅玲避开我的询问说:“没有,打雷闪电怪吓人的。”我想想也是,刚才我也被吓得够呛。现在雅玲回来了,我也不怕了。等了一会儿雅玲走到我的床边说:“我同你一起睡行吗?”“行”我巴不得有人同我一起睡觉,就不怕了。雅玲钻进我的被窝,我感到她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我再一次感到她出事了,追问道:“你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她说:“没什么,雷声太吓人了。”雅玲渐渐平静了。我忽然想到小王,问道:“小王哪?”“他走了。”“下着大雨他怎么走的?”“早走了。”“那你怎么吓成这样?”“送他,回来的路上吓的。”原来是这样。第二天早上我醒来,雅玲对我说:“以后你不用来了,我回家住。”“同你爸爸和好了?”“嗯。”于是我再也没去过猪舍。原来小王没走,他们同居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没保护好雅玲,雅玲出事自己也有责任,本来能制止他们,我怎么跟白痴似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做,我心里真是忐忑不安。


1977年5月26日
      今天傍晚,小娥给我一个红透的西红柿,我问她这个季节怎么有西红柿?她说:“是去年的青柿子,我妈妈用坛子封上,留着现在吃。”我很好奇,跑到她家看,小娥的妈妈告诉我怎么弄,然后她问我知不知道雅玲的事。我说知道一些。于是她给我讲述雅玲的事情。
     “我们都认识雅玲的爸爸,那是个倔老头子,雅玲的事情发生后,她爸爸非让她做流产。在医院里雅玲的男朋友小王又喊又叫,不让医生给雅玲做手术,还拿着一份血书给大家看,说这份血书就代表他和雅玲真心相爱,也代表他们结婚了,只是她爸爸不同意,户口拿不出来,无法登记。雅玲的男朋友还拦着医生说:‘谁要给雅玲做手术,我就跟他拼命。’他在医院里拼命拦着医生,手术没办法进行,半夜雅玲的爸爸趁着小王上厕所,偷偷把雅玲送到别的地方做手术。当时没有麻药,一块肉一块肉往下夹,雅玲疼得死去活来,还拼命喊着:我要孩子,不要杀了他。可惜她的手脚被绑着,没有办法呀。雅玲做完手术后,他家人就把她藏了起来。小王找不到雅玲,天天跑到她家里闹,小王把她家的门和窗户都砸了。雅玲的妈妈不得不告诉他说:老头子把雅玲嫁到农村去了,嫁到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小王听了后,愤怒地高喊着:我要走遍所有的村庄,找到雅玲。哎,这真是新时代的孔雀东南飞。”
       听到这里,我已经泪流满面,默默走出小娥的家,不知不觉走到公路上,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望着猪舍青年宿舍一闪一闪的灯光,仿佛那是雅玲一滴滴悲惨的泪水,哭诉着她不幸的遭遇;我望着黑茫茫的大地,仿佛我跟随着小王,一起寻找着雅玲的踪迹;我望着浩瀚的夜空,我用心灵呼唤着:雅玲你在哪里?


1977年6月29日
       今天早上4点,我起了床,首先跑到外面观测天气,东方露出一线鱼肚白,不用说今天又是个好天气。我把今天的云朵画在气象日记里。翻翻半年来自己观察到各式各样的云朵与天气变化的情况,再看看昨天爸爸寄来的气象基础知识书,还有点儿意思。比如像鱼鳞一样的云,预示着第二天晴天。书本上也说,天上鲤鱼斑,明天晒谷不用翻;还有老云接驾,不是阴就是下等等,和我观察的几乎一样。爸爸同时还寄来一本植物保护的小册子。兼植物管理员的我,可算有了一本植物管理方面的书。
      上个星期一,生产股来电话紧急通知说,今年预计有蝗虫泛滥,并发放了白糖和醋,做试验用,于是我开始起早贪晚观察。今天早上有10只成虫,来我的试验盆里光顾,还达不到泛滥的程度。我翻看书,知道蝗虫的卵繁殖在地下,我在蝗虫泛滥的面积范围内,折腾1个小时,发现了蝗虫的卵,但是构不成危险,不过要提高警惕,天天观察。
       我拿出放大镜看蝗虫的卵:乳黄色,长圆形。“你干什么呢?”听见声音,吓我一跳,一抬头连长站在身边。我赶紧站起来,告诉连长蝗虫的成虫和卵的情况,连长竖起大拇指说:“你真行,刚几天你就研究上了,有作为,好样的。别把自己累坏了,劳逸结合。”说完连长走了。我受到连长的表扬,心里美滋滋的,更加热爱自己的工作。我觉得小区[1]是农业的前哨,是搞科学试验的地方,在这里工作,才大有作为。


1977年11月26日
       最近大家都在私下里议论,某某连队一个高干子弟,他爸爸派警卫员开车把他接走,他连自己的行李、箱子都不要了;农工排长某某的爸爸平反,把她也平反了,办回城去;我们小区某某的爸爸恢复电业局局长的职务,用42[2]根水泥电缆柱,把某某换回去。大家还悄悄地说:“现在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干部子弟都平反了,我们也要求平反……”


1978年5月29日
       今天正好是我到营部工作三个月整,高营长找我谈话,说我干得非常出色,组织上正式决定调我到营部生产组。我拿着调令非常激动,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我根本没想到能留在营部工作。刚刚参加工作不到三年,凭着自己出色的工作,被同志们认同,被领导认同,调到了营部工作是何等的光荣。高营长见我非常激动,又说:记住,你们青年人大有作为,好好干,当一个“扎根派”。高营长说道“扎根派”,我一下愣住了,想起前天爸爸来信说他准备退休,让我回去接班。想到这里,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高营长看我呆呆地站在那里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哪?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思想斗争很激烈,不说吧,欺骗组织,说吧自己还能留在营部工作吗?忽然想起毛主席说过: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我理解高尚的人,就有“诚实”两个字,于是我对营长说:“营长,前天我爸爸来信说,他要退休,让我回去接班。”营长看我半天问道:“你真的想回城?”我一点儿都没含糊脱口道:“是的。”营长沉思很久说:“你真诚实,好吧!我们考虑考虑。”
       傍晚回连队的路上,我心情非常复杂,说不出是难受还是什么,脑袋空荡荡,仿佛酸甜苦辣一起在咬碎我的心,我走不动了,站在小河边深深吸了几口气,安慰自己道:……我没有欺骗组织,心底无私天地宽。想到这两句话,我的心忽然平静下来,于是我对着滔滔翻滚的小河,大声喊道:“我没有欺骗组织,心底无私天地宽。”这一喊,舒服多了,然后我再一次
高声喊道:“我没有欺骗组织,心底无私天地宽。”渐渐地我平静了,放松了,气也喘匀了,走路也轻松了。


1978年11月12日
      我代理老师工作有一段时间,白天看着孩子们快乐的笑脸,晚上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因为自己要当高尚的人,向组织上说了实话,结果从营部又回到连队,我觉得很没面子。想不通,说了实话,结果就是这样的吗?
现在我们连知青走了一半,有的知青待在家里不回来,等待办关系。连队为了稳住知青的心,听说要召开知青扎根边疆干革命的大会,我参不参加呢?不敢参加,因为我同营长说过要返城接班,连长肯定也知道。


1978年11月13日
       团部今天演电影《永不消失的电波》,我非常想看,因为妈妈就是这部电影里所描述的地下党员。妈妈到上海平反时,专门给他们演出了这部电影。所以我非常想看。我借着给学生买本子,到团里偷偷看了电影,直到晚上8点多才回来。
       快走到宿舍,看见连长站在门口,我想躲,来不及了。连长问我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参加晚上的会?我说:“到团里给学生买本子,不知道今晚开会。”我的确不知道今晚开会,昨天听学生们议论说,准备开稳定知青思想的大会,没说什么时候开。但是这话我没敢告诉连长,我吸取在营部说真话的教训,不敢再说实话了。连长又说:“在学校工作消息不灵通,不怪你。我知道你从营部回连队心情不好,但是你还是咱们连团支部委员,要调整好心态。”我说:“是。”连长看了看我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觉得很惭愧,以前宣誓要当扎根派,现在要当逃兵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同学、战友、好朋友都办回城市,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1978年12月28日
       看到12月12日农垦报上刊登了一首打油诗:顿顿喝菜汤,夜夜睡凉炕。白天上医院,晚上当“团长”。当官享清福,百姓苦断肠。看看此情景,想家泪汪汪。
       看着报纸上刊登的这首打油诗,我真的有同感,也非常想家,他说出我们知青的心里话。这首诗能在报纸上刊登出来,这个编辑胆子够大的,令我佩服。听说云南知青闹事了,强烈要求返城,现在的形势是对知青有利?还是对知青不利?说不出来。怪不得前一段时间召开稳定知青思想的会议,原来事出有因。


1978年12月29日
       吕老师回来了,我把老师工作还给她,回到小区,调到大豆研究组工作……
       曹技术员带领我们,要研究出比黑河三号黄豆种子更好的品种。我暗自想:花生颗粒大,油的产量也很高,于是我开始做黄豆和花生杂交的准备工作。今天中午我在张师傅家里,要了他从老家带回来的花生种子,挑选出20粒饱满的花生。下了班我就往试验田跑,想找一块能种花生的地方。


1978年12月30日
       今天我戴上大口罩,在地里把雪踩的“嘎吱嘎吱”直响,回头看一看自己踩出的脚印,没想到自己竟踩出一个非常醒目的大问号,我很纳闷,也许和我最近的心情有关?问号的中间异常的突出,好像是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小丘,在白雪覆盖中非常耀眼。忽然我有了灵感,把花生种在高岗朝阳的地方不就行了吗。我找到一块高岗地,提着半桶沙子和肥料,扒开积雪,松动一下泥土,把提来的细沙和高岗上的泥土混合成沙土地,又施一点儿肥料,然后用积雪覆盖上,等待春天种上花生。


1979年2月25日
        就几天的时间,连队几乎没有了知青,都走了。团部也静悄悄的,我站在路上见不到知青的影子,就连当地的老职工,也急急忙忙往老家办关系,弄得人心惶惶……


1979年 5月3日
       吕老师办回城了,乔师傅的女儿小娥接任老师工作,晚上小娥请我吃饭。乔师傅一家对我很热情,做好多好吃的东西。小娥对我说:“郑姐,其实老师的工作应该你接,连长说你要返城,就让我接了。连长让我向你多请教,你帮帮我好吗。”我满口答应了。吃完饭,我帮她弄教学大纲,告诉她要提前把明天的课程整理出来,这叫备课等等。我帮她弄到很晚才回到宿舍。
       我们宿舍7名知青,除我都办回城里了。我一个人守在连队最大的房间里,披着被子,孤伶伶地坐在大通铺中间,我感觉自己被遗弃了,被所有的一切抛弃了。因为返城,我从营部回到连队;因为返城,连里重要的岗位都不用知青了;因为知青都返了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可是我什么时候能返城呢?我感到无助,感到迷茫,感到困惑。


1979年5月4日
       我不想写日记了,因为自己的心天天像长草一样,乱糟糟的,无法安静下来,可是我拿什么来宣泄自己心中的苦闷呢?
       我还是继续写吧。据统计,我团近万名知青,现剩下不到200人,我们连队剩下5名知青。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才能看见他们。我们每个人眼里都含着泪水,默默无语对视着,然后买完饭一个个低着头走开;我几乎天天看见大家,眼里含着泪水,目送着办回城里的战友,然后躲进屋里,谁都不见。我的心都碎了,整个人都崩溃了。
       昔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团部,为什么变得安安静静?昔日,鸡飞狗跳,人来人往的连队,为什么变得空空荡荡?成千上万的知青战友,你们怎么一刹那就走了?我何时归去?泣!泣!泣!


1979年1月10日[3]
                    知青返城有感
      动荡压心心欲慌,瞭望城门[4]思故乡。返城大潮势汹涌,彷徨苦闷心茫茫。官职荣誉视粪土,有门有窗全走光。剩留平民呆若木,不知何日返家乡。不怨乡村伴我孤,唯愿荒村变天堂。勿责他人离边疆,只叹半路壮志殇。忽闻“不办”心头炸,回首瞻望劳燕伤。忍看战友成泥土,泪水浸衣悲满腔。眼见他人精神傻,绞痛心情怒铿锵。苍天大地不长眼,多少知青祭沧桑。


1979年 6月2日
               一腔热血东流去
      茫茫大地何日起,背靠神州家离去。宏图美化肥沃土,时代赋予建功绩。心中无怨动荡起,荒村度日碌碌己。双手无奈泪无能,一腔热血东流去。


1979年5月5日
      今天,看着飞回来的燕子,看着潺潺流动的小河,真的感觉春天到了。那明媚的阳光,那温暖的春风,抚平了郁闷许久的心情。我用中午休息时间,兴致勃勃跑到种花生的试验地里,种上20粒花生,还施点儿肥料。看着种下的花生,我非常兴奋,围着它转好几圈,恨不得它现在就发芽、开花……,最后我还是恋恋不舍回到宿舍,我还要筹划种黄豆的地方,不能让别人发现,如果试验失败了,他们会笑话我。


1979年7月4日
       今天黄豆开花了,花生也开花了,我激动得心都要蹦出来。自从种上花生和黄豆,我天天提着心,翘首盼望它们能在同时开花。终于盼到这一天,我克制自己喜悦的心情,按照预期的希望,选择最佳授粉期,拿出所有的工具,小心翼翼为它们结合了。


1979年7月16日
       昨天傍晚,说是有暴雨。晚上我刚放下饭碗,天阴了,风大了,雨来了。我不顾一切披上雨衣,带上雨伞跑到试验田,为授粉的豆苗撑着雨伞。暴雨拍打在我的身上,狂风好像能把我连同雨伞一起刮走。我心里默默地说道:“雨呀,你慢点儿下。风呀,你小点儿刮。授粉的花呀,你要坚强。”半个小时后,狂风暴雨终于停下来,天也黑了。绿油油的大豆苗依稀可见,它们开的花己经看不见了。天上的黑云一朵朵飞快地从我头上驶过,地里一片静悄悄的,突然一阵害怕的感觉袭击着我,这里可是狼和黑瞎子出没的地方。我拔起湿透的鞋,撒腿就往连队跑。害怕的感觉一出现,好像真有什么东西追我,我一口气跑回了连队。
      下半夜更大的暴雨下个不停,我被雷声惊醒,不敢再到地里去了,只能躺在床上默默地祈祷:“我的花呀,少一些损失。”这以后我再也没有睡着,天一亮,雨也停了,我穿好衣服又跑到试验地里。到了试验地,我惊呆了,满地的残花败叶,黄豆苗也都倒伏在地上,我走上前查找授粉的花,一个都没有找到,我伤心地哭了。


1979年10月3日
      今天,开始收割试验地里的黄豆,我带着侥幸的心情来到这一片试验地,我一根一根收获着大豆,细心地查找我的杂交品种是否有存活的。豆子割完了,什么都没有找到,我不抱什么希望了,准备把割下来的豆子打成捆。无意中我的双眼落在手上刚刚收割的豆子上,有一团说是豆叶又不是豆叶脏兮兮的东西,我的眼睛一亮:“标签,标签。”标签里有一个豆荚,是一个杂交过的豆荚。我欢呼起来,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双手在颤抖。同伴们听见我惊奇的呼唤,都围过来:“快看一看结几个豆子?”他们都瞪大了双眼,看着我手中的豆荚。看来他们都知道我的秘密,都看到了我的成功与失败,现在他们也都惊喜地同我一起分享着喜悦。很可惜,这个豆荚里只有一粒豆子,但是非常饱满。能杂交出一粒,我已经很满意了,真想到海南岛去繁殖它。


[1] 小区:科研班
[2] 42根水泥电缆:这是当年我日记记的数,三十年后战友见面我才知道,当年用了160多根水泥电缆把她换回。
[3]1月10日和6月2日这两首打油诗,当年被我刻成钢板字,以陆华的笔名油印成传单发给我的战友们。现没按时间排序。
[4]城门:二十四团通往三连方向有一个大城门。
③不办:当时知青几乎走没了,为了保住春耕和秋收,上级规定停办知青返城手续。

                              执行编辑:郑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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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6 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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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素芹.jpg       张素芹日记

张素芹,女,1957年5月5日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75年9月22日下乡到黑龙江省大兴安岭伊里农场五连。1980年3月到伊里农场中心学校。1985年8月返城,1986在哈尔滨市电车一公司工作。


1975年12月11日
      今天我和几位班长,在指导员家开会。天虽然渐渐地暗下来,但指导员家里热闹非凡,几个小头头,各自抒发自己的情怀,在那张近3米长的大红纸上,我代表知青女战士立下了豪言壮语:学习柴春泽立志边疆干革命,一颗红心献给党,不做寄生虫,誓与大自然抗衡,扎根大兴安岭。
会散了,大家余兴未尽,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我们还在讨论着刚刚的那一幕,激情没有一丝减退。好像有人故意和我们作对,前面一台拖拉机,竟直朝我们而来,他下意识地拉了我一把,这是我第一次和异性牵手……。(后来他成了我的丈夫,我们同一天下乡,他叫徐建国。)


1985年3月13日
      女儿生病了,高烧不退,我不忍心放下就要毕业的学生,只好把心爱的女儿交给丈夫……。20多天过去了,我出色地完成了毕业班的全部工作。带着女儿回到哈尔滨,直接奔医院。大夫说,孩子已经到了生命垂危之时。那一刻,我后悔,女儿的病让我耽误了,我痛不欲生,昏倒在儿童医院的血液病房里。我真的后悔为什么不及时给女儿看病?为什么……


1985年3月15日
       我望着生病的女儿心痛、难过……。我想起抱着孩子离开家的那一刻,让我为之感动的是,36个学生顶着小雨,送我们母女到客车站泪流满面,依依惜别的情景……
       我付出了,我收获了,我得到学生、家长、学校的认可。我带的班,多次被评为三好集体,我也多次被评为优秀个人。是学生们的努力,给我带来了许多快乐,弥补了我心灵的无限哀伤;是家长们的充分理解,给我高度评价;是学校的精心培养,给我诸多荣誉。我感谢他们,是他们给我留下了一生的宝贵财富,使我破碎的心得到一点儿安慰。


1985年8月10日
           想起儿子得病早早地离开了我们,女儿又病重,我无法面对。父亲和所有关爱我的亲人下决心,竭尽全力帮助我办理返城。看着他们泪流满面的情景,我无法回绝。为了父亲,为了后代,只能放弃我不愿意放弃的那一群可爱的孩子,那一方挚诚的鄂伦春朋友,我喜爱的山山水水、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我十分留恋的第二故乡。


1985年9月19日
       5岁的女儿走了,选择了伟人逝世的日子9月9日,在这个世界仅仅停留54个月,大兴安岭孕育了她的生命,群山却没能环抱与她,生命似流星划过。在所有的亲人为了她能成为哈尔滨人而奔波的时候,她静静地躺在医院里,用期待的目光,微弱的语音告诉我们:我等着,一定等着。她等到了,当爸爸拿着返城手续来到她床前的时候,她用非常清晰的思维告诉我们:爸爸,妈妈,我不行了,我要新衣服,我要郭靖的宝剑,要那条红色的项链。我们满足了她的要求,唯一的遗憾是那条红项链被她姑姑拿走了,我却没有想到去市场,买一条红项链了却她的愿望,留给我永生的遗憾。当她说道:我要吃药。当她把所有治疗她病的药统统吃掉,最后半瓶保肝药全部放在嘴里的时候,那对生存的渴望,对生活的期待已经淋漓尽致。她不动了,平静地闭上眼睛。
      我撕心裂肺的疼痛,没能感动上帝,挽留住我的一双儿女。女儿啊,你盼到了成为哈尔滨人,你却没能等到落下户口的这一天。上帝啊,你惩罚的是我,不该是可怜的孩子。难道上帝注定安排我是琼瑶笔下的悲剧人物吗?
      祈祷上天,我的孩子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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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7 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7 18:23 编辑


    贾志光.jpg           贾志光日记

贾志光,男,1948年2月2日生人,上海市知青。1966年上海尚文中学毕业,1968年9月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二十四团六连,1977年调到武装连,1979年4月返城。


1977年1月5日
      电力先行是农业发展的必然,我们这里对电的知识缺乏,对现代化农业用电的作用不了解,只满足照明和小量的用电。当前,各连队分散发电,互相影响,本身就是一种人为的浪费。从科学来说,这样做对农业的发展是没什么好处的。可是这一切没人过问,也没人重视,为了不给今后的生产带来没必要的损失,我应该怎么办?应该说服有关领导,重视这一切。


1977年1月18日
      我同领导说了改进分散发电的情况,领导说考虑考虑,我又去问有没有具体措施,领导摇摇头。看见领导这个样子,我心冷了,但是只要对工作有利,对将来的农业发展有利,我还会继续向领导反映,坚持就是胜利。


1977年9月30日  
                         秋
        一望无际的麦浪,波涛滚滚,飘荡着阵阵清香。远处的山林,五彩缤纷,诉说着大地的艳丽。大草原上,漫山遍野的野花,随风摇摆。
原野的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赞美丰收的歌声:“麦浪滚滚闪金光……”那巨大的红色“战舰”(指联合收割机),缓缓地行驶在金色的麦浪中。一车车金灿灿的小麦,运往场院,堆起了一座座麦山。
       大豆摇铃,随风欢唱,欢唱这丰收的景象,欢唱这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好。随着联合收割机在大豆地里轻轻地收割,欢快的大豆们,一个个跳到收割机里 ,都争先恐后地为祖国奉献着自己。
       啊,我赞美这秋天,绚烂的色彩,金色的果实,收割的景观。


1977年12月21日
      今天,我早早到学校点炉子,我们俩[①]一个是每天清晨去学校点炉子,一个晚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因为晚上来电,就有人找我修理这修理那。今天她有些不舒服,我帮她到学校点炉子。她是老师,每天都要在学生们上学前点好炉子,使孩子上课时,屋子里是温暖的,这是她对教育事业的责任心,也是对孩子们的关心。她这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做法,很感动我,我们在一起总是相互鼓励,共同前进。


1978年1月8日
       今天是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逝世两周年的纪念日。敬爱的周总理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祖国繁荣,贡献出了他伟大的一生,作为毛主席革命路线最忠实的执行者,敬爱的周总理你安息吧!我们世代永记你的恩情,跟着华主席大干社会主义,为早日实现你生前所提出的四个现代化,为把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建设得更加富强而奋斗终生。


1978年1月13日
      今天我在《光明日报》上看到了一篇“首都出版界,呈现欣欣向荣新景象”的文章,很受鼓舞,英明领袖华主席粉碎“四人帮”以后,认真贯彻了“双百方针”,在文艺园地里又出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一个从未有过的春天。让我们欢呼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


1978年1月31日
      今天中午,我看了一部电影“老兵新传”,说的就是我们北大荒的事。可以说战场长他们是北大荒的创始人,这些革命老前辈,在战场上是英雄好汉,为了我们今天幸福,他们出生入死。在开发北大荒的战斗中,他们为了祖国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又一次冲锋陷阵,用战场长的话说:“我要与天斗,与人斗,还要与头脑里的资产阶级思想斗。”他们给我们树立了榜样,他们的所作所为令人佩服。战场长他生活在群众中,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办公,他们的条件是多么艰苦,我们现在的条件要比他们好上百倍。可是我们很多人,从城市来到这里,就感到苦了。其实这里的条件比起战场长他们创业的时候好多了,当然比起北京、上海还差得很远。但是我们到这里来是干革命的,不是享受的。今后自己在工作中遇到困难,要多想想革命前辈和战场长他们,要克服困难,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在北大荒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永远奋斗!


1978年2月3日
      现在农场提倡干部要现场办公,我想起以前提到农业发展电力先行、解决分散发电浪费资源的问题。但是到现在也没人重视,如果领导来现场办公,我还会提出来的,为了农业的发展,我还是那句话,坚持反映自己正确的观点,坚持到底。






[ 我们俩:指的是我爱人吕敏娟,当年她是小学老师,我们在农场结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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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8 16: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8 16:31 编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楼只能贴入两三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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