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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场的故事(九)吉平大哥
在黑龙江香兰农场三分场呆了八年了,八年可不短了,八岁的小孩都会打上个青酱了。八年了连个"抗日战争"都胜利了,但我们在农场里呆着看不到个丁点儿要胜利的曙光。
记得自那次打群架后,杭九中的沈吉平就调到佳木斯连江口农场他弟弟那里去了。这关健还是个三分场里男多女少的比例问题引起的,一方面他年岁比我们大几岁,另外东北人都叫他个“西葫芦”的,意思是脸较长的缘故。 我们兄弟间可从来不叫个绰号的,都称他是大哥的,虽然他年岁是个最长了,但在弟兄中却不是个领军人物,但他一直以大哥照顾着各位。他这一走,兄弟间就常会念叨起他的事来: 大哥是个一米七八的个头膀大腰圆的,那时人们普遍营养不足基本上不长个子的,他在家里是个长子可能就吃得饱些,顺利地发了育长上了个头,于是他被四连大车队里挑去当上了个车老板。 他对自个的四匹大马是挺照顾的,你看噢!经过个旱地时他经常“嗖”地跳下个车去,一下子就窜进了个大田里,手脚麻利地摘些个青苞米和青毛豆,用自个的衣襟兜着给它们当着个点心。有时到场部加工厂里拉上个豆油,他趁人不备时就顺手在油布里藏上了几块像锅盖似的大豆饼,车到个五分场过来点儿的“红溪渠”边,他找个凉快些的树荫下,就摔碎了豆饼提上一桶透彻的清水 ,给他的马们吃上了个小灶了,那几匹马看上去都是个毛色光亮,精气神挺足的。经常老远地见那几匹高头大马不时地回过个头来,张着个大眼睛柔情地望着个大哥,这一路上它们好像和他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 冬天里送公粮时大哥穿上个大皮袄,和马儿们一起“嘶嘶”地喷着个白气儿,看着马蹄儿轻松地敲打着路面的冰雪,把皮鞭摔得个“叭叭”地作响,赶着个马车上香兰粮库去缴粮。他扛着个两百斤的麻袋上个三级高的长木跳板 “蹭蹭”地就上去了,这麻袋开着个口子,紧靠在头颈旁边斜立在肩上,腰一弯顺手就倒进了粮屯里,把空袋子往边上一扔。他又一个麻袋上了肩挺利索的,他每次都是头一个回到三分场里的。 大哥力气大,曾有个好事者在一个麻袋上又缝上了半拉麻袋,装上个二百七十斤的玉米后扎上了口子,他自个儿把麻袋从地上抱起来再上个肩膀,还能沿着个场园里走上一大圈呢!
秋天到了,一次众兄弟到舒乐河去看电影,他硬是把人家门口的马爬梨给扛走了,怕过河时水凉不让大伙儿沾个水,他自个下河放好爬梨给兄弟们当个跳板使。 大哥挺劳碌的,对兄弟们来说他确实起着个大哥的作用。他对谁都照应得不错,大伙要聚个餐啥的,发炉子洗菜洗碗的他都包干了。 有次他在小卖部里买了些麻花儿,到我寝室里怕被别人吃了,用报纸一包就塞在了我的枕头下了了。等我晓得了,这床单和枕头已油得一塌糊涂了,弄得我有点儿哭笑不得,要知道那时还没找到个对象哩,男知青要洗洗刷刷是很麻烦的事噢!
那次为了帮王炳潮追上海的小陈姑娘,她哥来三分场要视察这个毛脚妹夫时,王没底有些心慌。大伙赶紧搞来不少的食品,大哥不知从哪扛来一麻袋包心菜,虽说是多了点,但在那个缺吃少喝的年代,瞅着这袋菜心里也挺踏实的。 还有一次他和王新龙想办法调来黑龙江粮票,跟山里来的人换成了黑木耳,慢慢地凑,好在这木耳是最不会坏的,最后每个兄弟都拿到了一斤。 当然大哥表现最出彩的,也是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因我而起的那场和哈尔滨知青的群架。我方三个弟兄姚立群袁建华和王新龙被总场公安局抓走了,群情激昂中他套来个大马车,于是乎大伙儿脑子一热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到机耕队里找来些个铁器,赶到场部想把兄弟们从“小号”里抢出来。我面子算大的,还去了几个连长级的知青李又法和王炳潮呢!这事儿走漏了风声,虽然没有成功,不过大哥的这一壮举在我脑海中就永存了。 现在想想倒是有点儿后怕的?这可是冲击专政机关是个"劫狱"啊!那时讲阶级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如果他们这个排子枪打过来是非死即伤的,估计头一个中弹的就是个赶犬车的大哥了,那从此后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月落日又升,冬去春又来。 再后来吉平大哥在连江口农场里,如愿找着了当地的小芳姑娘结了婚。再往后他在佳木斯市里招了工,他工作一直卖力肯干的,在锅炉车间熬出了山,就当上了头做上了个主任,有些"时来运转"的感觉。 但这福里是倚着祸的!他们的锅炉爆炸了,幸亏人没啥事儿,他这个外地人承担了全部的责任,就被厂子里除了名。常言道:“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大嫂也下了岗,那时他儿子的户口已落在了杭州奶奶家里,夫妇只好来投奔杭城这个老娘家了。在东北呆得长了些,这面食啥的就会操持些。天刚蒙蒙亮,夫妇俩就在庆春路上的菜市桥上叫卖起了馄饨和包子,那时吃这早点还是个比较高档的消费呢!大多数人在家里吃个泡饭和剩菜为主的,买根油条就算是个改善伙食了,所以当时这小生意也难做的。 那时这庆春路同条弄堂差不多,人来车往拥挤不堪的,这摊儿摆着难免阻挡个人和阻个车,这纠纷时时刻刻都有的,大嫂东北人天生会说话语:“哎哟我的妈呀!又挡道了,赶紧地往里挪挪。实在对不起!各位老少爷们手下脚上都留个情!谢谢噢!”于是她老点着个头陪着个笑脸说尽了好话。 大哥人高马大的在旁忙着各种杂活,也说不好个话不吱上个声。一些街头小混混见了这壮实的高过他们一头的人,也算是手下留情没掀掉这个早点摊儿。 到了八点前, 大哥再骑个破车赶到一家厂里头做个临时工。原先的马车老板手艺在杭州是没处用了,这锅炉工证也被吊销了,他只能做些搬运啥的体力活儿,每天都睡不到四个钟头的。他骑在自行车上见路上人少些了,这精神一放松这个眼睛就闭上困着了,幸亏那时还稍微年轻些这个脑子还好使的,每次惊醒了都吓出一身冷汗来了。 这一段时期也是他夫妇最凄凉最黑暗的时候,他们孤军奋战着。 大哥的老母亲默默为他们带着个孙子,做些烧饭买菜的事尽量地帮衬着。 那时众兄弟们都没个电话联系不上,好像也都难保自身的。大伙儿有的想拿上个文凭,有的还想考个"职称",有的为生计奔波着,有的要带上个小孩,有的想找上个对象,有的在为婚房操着心,唉!那时这初回杭州的日子里,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哟!
最终大哥夫妇拨开了乌云,熬过了最艰幸的日子,在杭城同儿子媳妇住进了新房里,管起可爱的大胖孙子来了。 俩同时在杭拿上了退休工资--这主要是杭州的政策好,大哥可投靠个儿子了。后来大嫂也沾上了政策的光,可投奔知青配偶了。于是这养老金几乎是佳木斯市的翻翻噢!比起个黑龙江这小日子算是好过些了,早些日子夫妇俩忙着买经济适用房,又摇号又签字的忙得乐颠颠的。 看来现在这个日子比从前是天翻地覆了,当然比上是永远不会足的,还是"知足长乐"吧!兄弟们都为大哥一家子高兴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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