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内蒙知青

仓库里的人正在熟睡，我没有打扰他们，继续赶路。走了二三里地，狼又来了，离我还是那么近。无奈之下，我继续用点火吸烟的办法，驱赶着狼。又走了二十多里，来到公社北面水泡子的东北。骆驼车下了山梁，公社里群犬狂吠，狼又一次站住脚。
骆驼车进了公社，天还没亮，只有个别人家的窗户射出微弱的灯光。我来到粮店门前，卸下骆驼。我觉得左脚有些麻木，脱下毡靴一看，大脚趾已经发白了。我找些雪来搓脚，为时已晚，脚冻伤了。我想吸烟，烟荷包已经空空，一满盒的火柴也用光了。
天亮后，我到队部采购完粮食等物品，又到邮电所捎回信和报纸。回程很幸运，再也没与狼相遇。事后大家都说我命大。
其实，是骆驼套上大铁环碰撞的“叮铛”声、车辕上大铁钩的“铿锵”声、车轮压雪地的“吱呀”声，还有吸烟时的烟火气味使狼没赶上前。每当想起这次经历，我都感到后怕。

                         杭乌拉公社  王振鸿

兵团时期，内蒙的呼伦贝尔盟，大兴安岭地区都划归黑龙江省。

                     下包                                       
“下包”就是住蒙古包。我下包的第一天，住的是队长占不拉家的蒙古包，离场部蓝旗庙只有十几里路。走进包里，看到蒙古包的原始古老的生活方式;正中间是做饭烧茶的铁皮炉子，烟囱从头顶的天窗上伸出去。包左边的哈那上挂着两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做奶干空水的酸奶，下面接一个洗脸盆。
包右边是一个能折叠的碗柜，上面放着锅碗瓢盆等炊具。东面是主人睡的矮床，离地只有20公分高。。正对门口的北面，地上铺着毡子和帆布，油渍麻花，又黑又亮，是羊倌和客人睡的地方。我的铺盖就放在这里，旁边有个木架子，赶上下雨天就把行李卷好放在木架子上。
西边的地铺上盘腿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蒙古老太太，身穿一件褪了色的蓝色蒙古袍，没扎腰带，肥大的下摆拖在地上，稀疏的头发又黄又少。她是占不拉的老母亲，一脸慈祥的样子。她冲我笑了笑，又努努嘴，示意我坐下。
我看了看四周，她以为我没弄明白，就拍拍自己身边的毡子，让我坐在她旁边。此时，占不拉的妻子忙里忙外，帮助羊倌把羊轰进圈里。夜幕降临，天已完全黑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包内炉膛里的牛粪火闪着红光。我的心忐忑不安，一种无名的孤独笼罩着我……

占不拉那天有事去场部了，老太太和他妻子都不懂汉话。我傻呆呆坐在那儿，只听她俩叽里咕噜地用蒙语交谈着，一边做饭一边说话，还不时地回头看看我，，往炉子里填着牛粪，往锅里加水，倒奶，放米。我手捧着老太太倒给我的奶茶，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吃饭了，在蒙古包里吃的第一顿饭是“酸奶煮高粱米”。蒙古包里用的小银碗很浅，一小碗饭酸涩膻硬，吃了很长时间才吃完。
夜里睡觉，天气很冷，只有炉子里的牛粪火闪着断断续续的残光，让包里感觉一丝丝的温暖。不知什么时候老太太怀里抱着两只小羊羔，身边的大毡子上还扒着一只大母羊。老太太哼着一只古老的蒙古曲子，有节奏地晃着身子，怀里的羊羔如同婴儿般安详。老人就这样唱到很晚，直到母羊认下了自己的孩子。那天晚上，我就是在老太太的摇篮曲中入睡的。从此我融入了这个新的家，开始了我的插队生活。

        
                       克尔伦牧场    骈江芳

                        剪羊毛
1969年的春风不眨眼地刮了40多天，终于停住了匆匆的脚步。回眸望去，草原一片生机勃勃的嫩绿。小草尖从枯黄的草根下边探出头来，四下张望。草原散发出泥土、花草的芳香，芨芨草在风中摇曳。6月中旬，剪羊毛的季节到了，这也许是牧业生产中最热闹、最快乐的日子。每天几个包的劳动力都集中在一个包里干活，男女老少齐上阵。
在剪羊毛的日子里，每天黎明即起，晨光曦微时已吃过早茶，奔赴在剪羊毛的路上。占不拉的妻子给了我一个大号的剪子和一根用羊毛搓成的绳子，这两样东西就是我干活的工具。开始我身单力薄，又没干过这种活，所以剪羊毛的速度很慢，一天下来只能剪三、五只大羊，还要别人给抓好才能剪。后来我就能自己抓羊、自己捆了。
虽然累得一身汗，也很费劲，但我却干得特别卖力。经过几天的锻炼，我自己数了数，一天下来也能剪二十多只大羊了。剪羊毛先要把羊赶进“哈那”围起的的羊圈里，圈的一角用苫布搭起一个遮阳的棚子，为的是让干活的人挡一下太阳的暴晒。这时在圈里有限的空间抓羊就容易多了。

有些大羊劲很大，我追上去抓住羊后腿把它拉过来，像摔跤一样，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它扳倒，赶紧拿出绳子捆住羊的三条腿。羊跑不了了，只能乖乖地等着把身上厚厚的一层小棉被一样的羊毛剪下来才能放开它。
手里的剪子就像一把重重的大钳子，我的手张到最大也不能把它完全打开。剪刀在我手里上下张合，我蹲在那里连拽带剪。一天下来，手背已被剪刀磨得血淋淋的，五个手指中四个已磨破。就这样干起活来就忘了疼，收工后又疼得不敢碰。这样反反复复居然剪了半个月的羊毛，伤口没有感染，也坚持下来了。
开始剪羊毛不熟练，经常把羊皮剪破，我又很害怕，羊疼不疼？破了怎么办？
别人剪羊毛是不是也碰到类似情况？我留神注意看旁边的几个牧人也出现过剪破羊皮流血的现象，都是就地取材在地上抓一把土撒在伤口上了事，一点都不在乎，我也照方抓药一撒了之。每天干活和羊群混在一起，抓羊捆羊时像摔跤比赛，一脸汗水、满身的羊粪，两手都是黑乎乎的油腻，身上也被羊耙子咬的又疼又痒。虽然这样艰苦，这样累，我还是感到了劳动的充实和愉快，总比刚下包时没什么活可干，每天坐在那里等太阳落山好受。
                         克尔伦牧场    骈江芳

                           捡牛粪
在牧区的雨季还没到来时，我们要给自己准备烧的—做饭取暖用的牛粪。此时我和一位蒙族大爷一起被派出去捡牛粪。我们每人赶一辆牛车，清晨七点出发，下午三点多钟返回，每天的任务就是捡回一车牛粪。整整八九个小时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游荡四处寻找牛粪，不能吃饭，也没有水喝，用粪叉把零散的牛粪一叉一叉地装进车里。
“捡牛粪”这个活并不轻松，我是第一次干。带我干活的蒙族大爷少言寡语，一天也讲不了几句话，而且两辆车在一起，那就很难完成任务。所以，从第一天起我们就是分开行动的，常常是一同出车，拉开距离，互相能看得见，又相隔五六里远，就这样我默默地干了一个月。刚开始我还觉得很新鲜，兴趣很高。几天过去就让人乏味无聊了。
首先是寂寞难耐无人交谈，一个人在外一整天顶着似火的骄阳，追寻着难以集中的零散的牛粪。下午的时光最难熬，常常又饥又渴，感到头晕眼花，腿都发软，真想马上能吃点东西。可是牛粪只有多半车，还不能返程，真希望能碰到牛包迁走的遗址，马上装满车。

后来我一个人一边赶车一边手捧歌本，或是唱歌、或是练习吹一只横笛，就这样消磨寂寞，打发无聊，转移着饥渴难耐的时光。一次我真的遇到了牛粪盘，高兴得我忘乎所以。牛车停在原地不动，我把牛粪连干带半干的统统敛在一起。
我正准备把牛车牵过来，老牛自己就走过来了。车轱辘正从我的脚上压过去，疼得我半天缓不过气来，眼睛直发黑，当时我以为脚被压折了。过了很长时间，我站起来试着走了走，居然没事，算我命大。
这一天，我下午两点多钟就返回了都尔图。当然，这种美事很少，我每天赶着牛车，悠闲自在地荡漾在碧绿的草原上。早晨出发时放眼望去，一片碧绿，漫坡的野花姹紫嫣红，遍地的干支梅翘首以待，我欣赏这美丽的草原风光多模惬意。
然而到下午返回则是满载着一车牛粪，饥渴难捱，眼发黑，心发慌，心中庆幸着又过去一天。

                     克尔伦牧场    骈江芳

                      呼伦贝尔                              
呼伦贝尔是美丽的，无论春夏秋冬，她都会向你展示充满野性的自然魅力：片片草场、朵朵白云、一座座蒙古包、淳朴的牧人、地道的游牧生活……
蜿蜒伸展的克鲁伦河从蒙古国的肯特山东麓直泻呼伦湖，美丽的乌尔逊河连接着呼伦湖和南面国境线上的贝尔湖，给牧场带来水草丰美，给牧人带来牲畜兴旺。呼伦湖方圆几百里，湖水清净，湖边鹅卵石遍地，旭日映照湖中的拴马石，气势磅礴。
湖西岸的金海岸长8公里，沙滩平坦、湖水清澈。敖包、呼伦艾里、王爷府围绕着大帐汗蒙古营，阳光下簇旗随风飘扬。湖中苇塘芦花飘逸，蓝天大雁翱翔，水中天鹅栖息，湖边散落的玛瑙色彩缤纷。

站在湖边的山坡上，四周边陲小镇的全景一览无余。闲暇时，我们总爱三三两两坐在湖边，看湖面静静的波，看湖边轻轻的浪，看糊上迷蒙的远方，猜想湖的对面是哪里？呼伦湖水，白天无风时小浪微澜，“哗哗”的湖浪轻吻沙滩。而晚上起风时，湖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湖岸，浪声隆隆。
呼伦贝尔的春天是淡绿色的。四月底，冰雪开始消融，大地变暖。五月初，艳丽的草原红花挺风傲寒，吐蕾绽放。高坡处，融化的雪水闪动着银光，涓涓流向平坦的草原，滋润着大地。
青草散发着甘甜清香，沁人肺腑。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棉絮般的白云。放眼远眺，天地并拢在一起。牛、马、羊群，欲散欲聚，散落在广袤的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