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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陆华

《知青日记〉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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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2 19: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 19:31 编辑

刘克新.jpg              刘克新日记


刘克新,女,1953年4月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69年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六师二十七团工程连。1978年返城,2005年从哈尔滨印染厂退休。


1977年10月5日
     今天,我心情激动地向组织递交了一份入学报名申请书。全文如下:敬爱的党支部,在华主席抓纲治国的战略决策取得节节胜利,国民经济出现一个新的跃进形势的凯歌声中,迎来了招生工作。粉碎四人帮反党集团后,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号召全国亿万人民,抓革命促生产,掀起社会主义建设新高潮。要在一个不太长的时间内,实现工业农业和国防科学现代化,为早日建成一个社会主义强国而奋斗。在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指导下,今年的招生工作也有了重大的改革,旨在有利于抓学生的基础知识,有利于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生。我们应该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奋发图强,向科技现代化进军。我是一个在毛泽东思想哺育下的革命青年,要听党的话,紧跟华主席,做大跃进的促进派,为发展社会主义文化教育贡献自己的力量,为此我申请报名。

1978年9月25日
      毛主席曾经说过,经常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人进步就快。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在当前不就是有人这样议论:在工作中就应该挑一个干净体面吃香的工作干,比如当卫生员、图书管理员、医生、会计、出纳什么的,在办公室里一坐,动动脑筋,耍耍笔杆,干干净净多体面啊!真是很让人羡慕。但我想不论干什么工作,起码是要有事做,不能吃闲饭,起码保证一天8小时能够做得好,能够发挥自己的特长和作用,太轻闲了会影响一个人的威信。我还是打算根据实际需要,服从分配吧!

1978年10月11日
      连续读了几遍短篇小说《爱情的位置》,很受启发和教育。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的恋爱过程和指导思想是值得青年们学习和效仿的。他们俩一个是机械厂的工人,一个是饭店里做火烧的炊事员,但他们有共同的美好志向,都喜欢学习。一位喜欢学习外语,一位喜欢写短篇小说,这共同的爱好把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我觉得他们在恋爱过程中最成功的是:能够把爱情当成动力,使双方在学习和工作中的劲头更足,而不是起到相反的作用。我现在应当向他们两人学习,在爱情方面,既热烈,又真挚,还要建立在正确的思想基础上。


                                                                          执行编辑:郝志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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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3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3 19:39 编辑

   郭桂芳副本.jpg                郭桂芳日记



郭桂芳,女,生于1949年6月,哈尔滨市知青。1966年下乡至东北农垦总局伏尔基河农场(后沿革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二师十六团、黑龙江省新华农场)。1979年11月返城,2004年从企业退休。
            
1979年5月1日
      今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应二哥二嫂的邀请,我和喆儿乘早上7:29时的火车去鹤岗过节。刚开始,喆儿被火车的轰鸣声弄得不知所措,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依偎在我的怀里,不敢轻举妄动。没一会儿,他渐渐适应了,开始手舞足蹈,直出洋相。
      我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心中充满了对他的爱,也更加思念你。
至今,你返城已经13天了。如果不是这样,今天陪在喆儿身边的一定还有你。每次我们带他出门,他总是在中间,让我们分别牵着他的左右手,他高高地蜷起腿,前后地悠着,悠得越高越开心。有时他骑在你的脖子上,兴奋极了,好像伸手能够到天。
      下了火车没走几步,看见来接我们的二哥。喆儿懂事地喊着二大爷好,二哥高兴地将他抱在怀里,并放在自行车的大梁上。我们步行回家,边走边聊着你回城后的工作情况和我今后的出路。
      家门口,宏跃正在张望,看见喆儿,赶快接过去,边往屋里跑边喊着:来了,来了。正在包饺子的二嫂和宏飞举着沾满面粉的手,迎了出来。两个哥哥围着喆儿戏耍着,惹得小院左邻右舍都过来看热闹并夸奖他。22个月的喆儿顿时成了中心人物,有点儿人来疯。
       包韭菜馅的饺子。别看哥嫂结婚多年,当教师、做护士长出色,可是面对“饺子馅里总是出汤”的问题,他们处理起来也很棘手,一会儿加点儿面粉,一会儿上锅里蒸蒸,大家不时地为此哈哈大笑。
       二哥二嫂和两个孩子,总是那么诚恳、盛情,尤其是在你缺席的情况下,更是让我感动。大家围在摆满丰盛菜肴的桌子前,二嫂对喆儿宣布:今天,你家的规矩作废,你想咋地就咋地,也可以用手抓。有了几个保护伞,他更是没了拘束,脚都上了桌子,管教了几次,还是听话的。
       乘坐下午14:44时的火车回新华,二哥和宏飞将我们送到火车车厢里,并抢先买了车票。喆儿和他们互相说“goodbye!”一一挥手告别。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到站了。他玩儿累了,睡着了。我抱着他很吃力,只好边走边蹲下来缓一缓。咳,如果你在,也不用我这样费力了。
      到家了,他也醒了,又被侯姑娘抱走,去机关操场看球赛。

1979年5月25日
      喆儿睡着了。望着他那渐瘦的小脸儿,心疼。
      从你回哈后,他几乎天天念叨着“找爸爸。”有时晚间我带他到办公室玩玩,他拿起电话胡乱地拍着,并说:“爸爸吗?你怎么不说话?”晚饭后,他经常拉着我的手到向阳路上,有时遇到三三两两刚下火车的人,他会迎面跑过去,边说“爸爸回来了,我去接。”直到人都走尽了,他才怏怏地回到我身边。
         刚才我准备随便写点儿什么,他抢我的笔,说是要给爸爸写信。我给他找来笔和纸,他在上面边画道道边说:“爸爸我想你,我听妈妈话……”听着他那稚嫩的话语,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我的心里酸酸的。
         平日里,他和你很亲近,你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是一座山,你用坚实的臂膀托举着他,让他有依赖感;你也是他的一个大朋友,他和你嬉戏玩耍,没大没小。你的离开,一定使他的内心很失落,只是他是一个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思念你,那就是整天“爸爸”不离口。


1979年5月28日
        今天,机关卖菜秧。我买了200多棵,其中有西红柿秧、茄子秧和辣椒秧。还给了刘会一部分。
       菜秧不能过夜,当天就得栽上。下班后,去虢家接喆儿,文玉、兰英叔嫂听说了,晚饭后,过来帮忙种菜。
       兰英的丈夫是大连海军某部的军官,现在干龄不够,她还不能随军,现在就与公公及婆婆和几个收养的堂弟堂妹们住在一起。他们一家都是从山东农村过来的,地里的活样样在行,自家的园子年年侍弄得秧苗茁壮,菜蔬丰盈,别人家都羡慕着呢。有他们帮忙,咱就擎好吧。
       园子由原来的三家大院,变成了今年的五家大院,几道篱笆墙拆除了,大家更显得亲近。此时,家家都在地里忙碌着,相互打趣、说笑,好不热闹。我心中暗想,如今你不在身边,这地更得种出个样儿来,不就是辛苦点儿吗?免得让邻居们跟着操心。其实这地的面积也没多大,充其量也不到100平方米。你在家的时候,总是很乐观地说:种这个小菜园,也就是个消遣,咱总是西皮流水地种,长势也不错嘛。
       兰英和文玉到底是行家里手,种得又快又整齐。眼看快种完了,一回头,只见喆儿在菜园的那边低头忙乎着,赶快过去照应,一看,他把苗拔出不少,问他为什么,他说:“它们都倒了,我让它们站起来。”
       没办法,这个只会帮倒忙的孩子。



1979年6月2日
      喆儿被高家小娟抱走了。此刻我自己在家里,显得格外清静。
      孩子平日里很听话,也省事。在星期天和晚饭后,他经常被高家姐妹俩和小侯姑娘抱去玩,一走就是大半天或是睡着了被抱回来,她们对他呵护有加,我倒是也放心。
      她们抱他去看电影,抱他的人可以免票。抱他去商店,他可以在柜台上被传来传去,或者干脆坐在柜台上玩那些商品玩具。他所到之处,都能招来喜爱的目光。
       今早,他在家门口吃鸡蛋。周副指导员路过,故意逗他:“你家还有鸡蛋吗?给我吃好吗?”他仰着小脸认真地说:“鸡蛋没有了,鸡蛋皮你吃不吃?”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他可能看见我经常把鸡蛋皮留下焙煳、捣碎,放在鸡饲料里喂鸡,在他心里,想必那东西是好吃的。
       喆儿的调皮和可爱,给这个家,增添了不少乐趣,使你不在家的寂寥日子稍微好过些。



1979年6月12日
       今天是喆儿两周岁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母子俩的生日重合在一天,也是不多见的吧。昨天收到你寄给我的生日礼物——一双凉鞋和寄给喆儿的罐头、巧克力等食品,我们娘俩自然是很高兴的。
        回想起喆儿出生的那一天,万里无云,风和日丽。在北大荒初春的气息里,一个生命即将在自己的家里问世,大家屋里屋外忙作一团,妈也提前从哈市赶来帮助照料着。著名的王光复医生和小杨医生,已经陪了我四五个小时。经历了种种阵痛的煎熬,还是难于完成分娩过程。王医生将你叫到屋里,让你握住我的手,给我增加力量和心理上的慰藉。就是这样,一个小生命在我们的共同注视下降生了,记得他第一声啼哭的声音是那样洪亮,他对这个崭新的世界丝毫不感到陌生,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共同守护在他的身边。
       这时,窗外响起了鞭炮声。原来是你的队友、电影队的哥们儿等在外面多时,这是一群重男轻女的男人,听说生了一个男婴,欢欣鼓舞,好像电影放映队有了接班人,他们燃起了自带的鞭炮,拉开了庆祝的序幕。你向他们分发中华烟。中华烟挺贵的,九角八一盒。
        后来,王医生逢人便夸我在分娩过程中表现出的坚强,并说这是她接生多年来很少见到的,还说这种坚强与我的外在形象不太符合。
生活中又多了一轮太阳,我们的生活立刻变了样。

                                                                                     执行编辑:郝志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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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4 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4 20:18 编辑

郭兆福.jpg            郭兆福日记

郭兆福,男,1949年8月9日生人,辽宁籍知青。1968年10月7日下乡到贾家农场,1972年1月调到朝阳地质大队,后调到山东泰安地质勘察院工作。2005年退休。


1968年10月7日
       今天是我们正式进入青年点的第一天,也是我苦读十二年书走出校门,步入社会的开端。
       早上,辽宁省朝阳市举行了隆重的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会。我们知青代表在会上纷纷表示:坚决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到农村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随后几十辆大卡车,满载着佩戴大红花的几百名知青,在欢送人群的前呼后拥下,浩浩荡荡奔向国营贾家农场。
       一路上带队的人介绍说:你们青年点座落在离县城五六十里远的一个山坡上。那里的农民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常年过着缺衣少食的日子,当地流传着一句民谣是:“有山不长草,有水没有鱼,有地不打粮。”虽然村庄是贫穷落后的,但老乡们个个都是诚实、善良和直爽的。为了你们的到来,他们给你们盖了五间新房子,圈了一个大院子,又宽敞又方便。今后你们就要在那里好好锻炼,改变那里的面貌。
       中午,我们到了村里,老乡们像迎接久别亲人似的把我们这帮城里来的大姑娘、小伙子迎进青年点。事先烧好了炕,铺了新炕席,缸里挑满了水,还特意做了一顿香喷喷的小米干饭招待我们,让我们处处感到温暖。我们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把毛主席像拿出来,贴在墙上,然后掏出随身带的语录本,我们排成行,向毛主席表忠心。
       下午,生产队梁队长和王会计来到青年点,给我们介绍队容队貌,生产情况,还领着我们到处转转。山村不通电,到了晚上,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村庄里一片静悄悄。老乡们为了节省煤油,天刚擦黑,一家老小早早地钻进被窝。而我们却谁也没有睡意,思考着、议论着,从城市到农村,从家里到青年点,条件改变了,如何适应?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路怎么走?



1969年2月16日
       今天是腊月三十,上级要求我们知青与当地农民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吃完早饭,我们分头去帮老乡家贴春联。以往都是请外村人写,今年春联从买红纸到写,我们全都包了。不到一个上午,村庄里一片红艳艳的。
       下午,我们来到队部大院,排练扭秧歌,准备正月里参加场部扭秧歌比赛。我们秧歌队成员,人人穿上好看的新衣服,扎上五颜六色的彩带,在锣鼓唢呐的伴奏下,尽情地扭跳,前来观看的人们都陶醉在欢乐之中。过春节,贴春联,放鞭炮,穿新衣,吃饺子,家团圆,这是北方过年的风俗,其中最重要的是团圆。我们知青第一次离开父母,不在亲人身边过年,但我们与胜似父母的乡亲们和兄弟姐妹们一起过年,这是我们最大的快乐、团圆和喜庆。



1969年5月1日
       自从我们进青年点,每天出工都和社员一起劳动,我们体验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滋味,也学到了农活的一些基本要领,唯一缺少的是政治文化生活。全村没有一份报纸,听不到新闻和广播,国内外一些大事,只能靠外出的人传回来。为了打破山村的闭塞,让国家的政策和上级的精神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我们决定因陋就简,建立起山村广播站。广播喇叭是用铁皮制作的,广播内容主要是向场部借用报纸和学习材料。我们挑选嗓音好,普通话比较标准的人员轮流播出。今天清晨起来,广播员站在房顶上,大声播出:“山村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我们的广播站就这样诞生了。



1970年1月16日
       今天晚上6点钟,全体社员在队部召开大会。
       会上梁队长说:“为了突出政治,更好地推动农业学大寨运动,上级指示我们增设一名政治队长。条件是年轻、有文化、思想进步、劳动积极。”经大伙推荐、选举,在一片欢呼声中,我当选为政治队长,从此我成为全国基层单位最小的官。别看级别低,这是全村社员对我的信任和期望,也是对我们知青工作的肯定和鼓舞。我当场表决心,要带领大家改变山乡面貌,为父老乡亲多办好事。



1971年10月4日
       在我们知青的倡导和积极工作下,在上级有关部门鼎力支持下,今天村里终于通电了。有了电灯,沉睡了多年的小村庄苏醒了,人们的生活有了生机,穷日子有了盼头。就在电灯照亮家家户户那一刻,全村人沸腾了,人们欢呼跳跃,大人小孩奔走相告,那动人的场面用语言无法形容。



1972年1月5日
       今天是我在青年点生活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将要离开这里,到朝阳地质大队报到上班。从进入青年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在农村度过了39 个月。这段苦辣酸甜的经历,最令我眷恋,因为这个让我看着不起眼的小村庄,给过我幸福和快乐,留下了我青春年华的和足迹。几年的锤炼,脸晒黑了,人累瘦了,但是它使我离农民更近了,我与他们的感情已经分不开了。
       再见了,亲爱的乡亲!再见了,我拥有过的热土!

                                                                           执行编辑:郑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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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5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5 19:25 编辑


王成友.jpg           王成友日记

王成友,男,1944年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66年7月毕业,1968年下乡到黑龙江省长水河农场八分场五连。1969年月调到九分场。1980年12月接班,在哈尔滨面粉厂工作。

1968年10月28日
      我们坐在汽车上,手举红宝书向欢送人群致意。我们热血沸腾,豪情满怀,在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嘹亮的口号中,奔赴农场,奔赴第二故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1968年10月29日
      刚到农场,看见农场所有一切都非常稀奇,于是我写道:新到农场真稀奇,睡觉踏实不用提,监舍电网[1]大壕沟,野兽甭想跨过去。新到农场真稀奇,土豆一个三四斤,白面馒头像枕头,山清水秀处处亲。新到农场真稀奇,三三两两到处移,看不够呀摸不够,兴奋新鲜到顶极。有人摸出照相机,有人掏出本日记,拍下这里山和水,记录农场新天地。

1968年11月29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劳动,到地里搬谷捆,白皑皑的积雪,刺得眼睛睁不开,适应一会儿,才看到被雪覆盖的谷子。贫下中农帮我捆“人字码”。谷捆挺重,我只能扛4捆。尽管我脖子上垫上手巾,还是被谷穗扎得很难受,痒痒的。刚开始干活有点儿新鲜,三四趟后,就觉得有些累了,热汗和灰尘在脸上流淌,我们每个人都成了大花脸,随着扛谷子的次数增多,我越来越累,两条腿像灌了铅。我咬牙坚持着,在战士们面前不能丢脸,因为我是班长,要树立榜样,起带头作用,不能怕苦。
       早上李发源耽误了三敬三祝,连长把他的班长撤了,叫我当。我又高兴,又为难,怕当不好。所以为了这个我不能停下,要多扛一些,起带头作用。休息了,我一下躺在地上,动都不想动,连饭都不想吃。但是一想到下午还要干活,只好起来,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吃饭。中午饭是土豆炖肉,大白馒头,这顿饭我吃得格外香,在学校和家里也没这么香甜过。我想起《小猫钓鱼》里的话:“幸福的生活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毛主席、党中央指出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康庄大道,是何等的英明正确,让我们在广阔的天地里锻炼成长,让我们通过劳动自食其力。毛主席呀,毛主席,我们将沿着你指引的方向,永远前进。

1971年12月17日
       昨晚夜战有感:机车灯光划破漆黑的夜空,马达轰响震撼沉睡的大地。我们来自不同岗位和城市,今天我们走到一起战麦场。手握钢杈挑麦如天上流星,摆麦捆捆[2]好似地上的劲风。爬犁上堆起座座金色山峰,运麦途中我们仰望繁星。繁星向我们眨眼欢笑祝贺,最光辉最明亮是那北斗星。毛主席就是那光辉的北斗,我们像群星永远围着你走。

1972年4月25日
      我非常喜欢诗歌,自己又写不好,只好抄别人的诗歌吟咏,我从《黑龙江日报》上抄两首好诗如:蒋巍《边疆水》:荒原建新点,歌声追着晚霞飞,战士直奔篝火旁,快喝上一碗边疆水……
另一首北京下乡青年李志伟《广阔天地任驰骋》:南泥湾的背包啊,长征的鞋,伴我高歌下乡来……
       这两首诗何等的好,一念豪情满怀,一念精神振奋。知青中真是人才辈出,有诗人,有画家。我在八分场就目睹了关少军画的伟人肖像和风景画,真了不起。他们鼓舞着我,鞭策着我,我要向他们学习!向他们致敬!

1973年2月20日
      今天吃饭时,上海知青小赵吃完饭,将馒头一个咬一口,然后把馒头扔到汤碗里,不吃了。我非常生气,这是浪费粮食。我轻声劝他:“拿回去,留着吃。”他说:“我花钱买的,我愿意怎么整就怎么整。”说完他拿起馒头扔到地上,用脚踩。我急了,“啪”一拍桌子,横眉立目瞪着他:“不准浪费。”他立即软了,用生硬的东北话说:“你是大爷,服了。”吓得他一溜烟跑了。我对他的背后吼道:“再浪费,就揪下你的脑袋,往里灌!”他连头都没敢回。当时我不知道那来的蛮劲,现在想想,真的打起来,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但是当时我义愤填膺,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呀。

1978年3月3日
       总场农技科布置我们农业技工,丈量土地绘图,取土样检测土地肥力,为马上到来的春播春种做准备。我背着步弓子(丈量土地的工具),带着有红绸把的谷杈和镰刀,对地的长、短、周边等都量一量,然后记在本子上,画个大概的地形图,标上米数,回去后再按比例绘图。我去的时候轻手利脚,回来时满载而归。一个地块就要取四小袋样本,四五个地块就有二十个小袋土,不重也不轻,远道无轻载,下午还要到总场检测。
      看上去自己的工作一般,但是为了分场的丰收,虽累虽苦,心里很甜。

1978年3月10日
      今天,我又到地里丈量,晚上回来不由得欣然提笔:
      提弓[3]迈步迎曙光,量地测地我真忙。为了今年大丰收,战天斗地豪气壮。大小地块细细量,根据实际绘图忙。上级总场做参考,誓打农场翻身仗。

1978年3月11日
      最近这里发生许多事情,比如:一只傻狍子被狼追得跑到农户家的炕上;一对夫妻听到猪叫,丈夫开门去看,碰到熊,让熊坐死了。妻子去找,也让熊坐死了;二分场一个女知青弯腰往爬犁上搬粪,狼把两个爪子搭在女知青两个肩膀上,女知青以为谁开玩笑,一摸是狼的爪子,也不知道她哪来一股劲,猛将狼摔在地上,掐住狼的脖子,狼被掐死了,她还不松手。
       听到这些消息,我不由得感慨地写道:拖拉机吼大地抖,狍子跟车赛着走。党斌[4]飞身抱住它,活捉狍子带回家。农场里头奇事多,狍子闯进农工舍。女青活活掐死狼,一对夫妻让熊坐。掏来狼崽当狼犬,狼会报复赶走猪。武装干事来蹲坑,射杀老狼保民生。

1978年3月15日
       今天,我上风化石山,给那边开荒的拖拉机人员送饭,我把馅饼用包袱斜背在身上,刚过草塘沟子,就见一只狼坐在我前面的路上。我吓了一跳,我朝前走,它稍微退一些。我停下心想:是不是跑呀?不行,狼会追我。我只能挺着。我一只手拿着谷杈,一只手拿着镰刀,向狼慢慢逼去,我把镰刀扔过去,狼吓跑了。我小心地捡回镰刀,用余光警惕地瞄着两边,脚尽量不出声,听着周围的动静。不一会儿远远看见拖拉机,我赶紧来到拖拉机旁,才放下心,擦了一把冷汗。一摸头,头发都是立起来的。事后,我还是心惊肉跳,可能是狼怕谷杈上的红绸布吧?或者是怕飞过去的镰刀。嗨,我总算是幸运的。

                                 
                                                                      执行编辑:郑幼华


[1] 监舍电网:当时是劳改农场,还有一些关押的劳改犯,后来他们都搬走了。
[2]摆麦捆捆:往爬犁上堆摆麦捆。
[3] 提弓:是个三角形测量土地的工具。
[4] 党斌:是机耕队驾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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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6 19: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9 19:13 编辑

孙新华.jpg        孙新华日记

孙新华,男,1946年12月31日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68年10月28日下乡到黑龙江省嫩江农场十二分场,1973年10月28日离开农场,到绥化市委工作。2010年2月9日去世。




1968年12月29日
       来农场快两个月了,眼看就要过元旦,农场杀了一口猪,说是要包饺子。哈尔滨知青共分两个连队,男生一个连队,女生一个连队。男队的炊事班长找到女队的炊事班长说:“咱们都是一个车皮拉来的,亲不亲是一个地方的,我们不会包饺子,咱们就在一起包吧!”女炊事班长答应了,两个连队就一起包饺子。当两大盆肉馅放在一起的时候,男队炊事班一个炊事员,悄悄地从女队大盆肉馅里,舀了两水舀的肉馅,放在自己连队的大盆里。
       女生吃过饺子说:“我们的饺子怎么没有男队的饺子香呢?”男队的炊事员眨眨眼,大家心领神会地笑了。



1969年1月10日
       今天分场领导把我们十几个人召集在一起,说是根据场部领导的指示,排以上的干部和连队骨干,要到十一分场去培训。早上分场的拖拉机把我们男男女女十几个人,连同行李拉到了十一分场。到了十一分场后,一打听,哪是培训,就是把我们调到十一分场充实骨干力量。大家一商量,走,回去。因为十二分场有我们的同学和朋友,我们行李也不要了,连夜悄悄地离开了十一分场。我只穿一双单胶鞋,我想走路不会冻坏脚的,即便冻脚,也要和大家一起走回去。我们摸黑走了三四十里路,回到了十二分场。



1969年2月10日
      今天早上该起床的时候,遇到一件怪事,每天都是小王先吹起床号,然后大家再起床。可是今天大家没听到起床的号子声,原来小王的鞋不见了,他翻遍了床上床下,也不见鞋的踪影。哈哈,我们不用出操了,又可以在被窝里多睡一个小时。后来小王穿着别人的鞋出去了,这时小豆子来到大水缸旁,揭开缸盖,从里面拿出小王的鞋。原来,他把小王的鞋放在一个洗脸盆里,然后又把盆飘在水缸里,谁能想到呢,这小子真鬼。



1969年3月9日
      今天是上海知识青年来分场的第7天,这些上海知青说话大家都听不懂,叽哩呱啦的。明明分场的馒头又白又好吃,他们还是跑到办公室的炉子旁,用自己带的大米熬粥喝。嘿,这回分场可热闹了,齐齐哈尔的知青、哈尔滨的知青、上海的知青、天津的知青,一个小小的分场,大约有六七百知识青年了。



1969年4月9日
       今天是党的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的第九天,真没想到发生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吃过晚饭后,各连队都集合到大礼堂参加庆祝活动。大礼堂的长条凳子上,坐满了各地的知识青年,分场领导简单地讲完话后,庆祝活动便开始了。舞台上第一个节目是哑剧:忆苦思甜。可当节目刚刚进行十来分钟的时候,台下最后一排发生了骚乱,原来哈尔滨知青和上海知青发生了争吵,继而双方又动起了手。当时天津连队一看不好,他们连长一个口哨就把队伍拉出去了。打架的双方空地大了,从台下打到台上,我们的庆祝活动就这样被迫中断。唉,真是的!



1969年5月16日
       今天没有什么事情,我来到食堂帮厨。蒸馒头、切菜都不用我,我就和李伟来到厨房外面烧火。烧着烧着,李伟突然说:“大哥,我给你拉段小提琴好不好?”“怎么,你还会拉小提琴?那就来一段吧!”于是,他回宿舍拿来小提琴拉了起来,那优美动听的琴声,便在这灶堂边响起来。我一边往灶堂里填着树枝,一边听着乐曲,真是莫大的享受啊!



1969年5月28日
       来到农场已经半年多了,到现在也没有仔细看一看分场的全貌。吃完晚饭,我和几个同学到分场周围的小山包上转转,一看不得了,在分场附近的小山包上,有一片桦树林,洁白笔直的树干,加上翠绿翠绿的叶子,真是美丽极了。我想,人的一生要像这白桦树干一样洁白无瑕就好了。大自然啊,你真太美了。



1969年6月9日
      今天的劳动任务是给大豆地除草。我们拿着锄头来到一望无际的大豆地里,开始锄地。锄呀锄呀,渐渐地锄不动了,还是看不到头。好不容易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大家坐在地垄上吃饭。午饭是馒头,菜是猪肉炖黄豆。吃完饭,大家擦了擦汗水,又继续向前锄地。我回头看了看,一个上海小知青正拖着锄头,顺着垄沟往前跑呢。锄地都是锄头在前人在后,而且是弯着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哪里见过,人一个劲地往前小跑锄地的?能锄掉草吗?没办法呀,我们锄的地,每条垄都在七八千米以上,从地的这头看不见地的那头,大家都说:“远看绿油油,近看发了愁,计划一天两条垄,两天一垄没到头。”哎,我就当没看见吧。



1969年8月22日
      小麦已经成熟了,可是这几天总是下雨,低洼地拖拉机进不去,只好人工割。今天午间,我和场部的文书韦方志去地里送饭,车送到地边就再也进不去了。我们俩只好亲自把饭和水送往地里,走着走着,脚下的稀泥已经没到了膝盖。当我再抬脚走路时,发现脚上的一只塑料凉鞋不见了,我弯下腰摸了摸,怎么摸也没有摸到凉鞋,没办法,只好光着脚走。



1970年3月4日
       没啥事闲唠嗑,唠到回家不买火车票的事。 有人说:“人家小盛可厉害了,遇见列车员查票时,几句话就混了过去。”我问小盛:“你怎么跟列车员说的?”他说:“农民火车农民坐,农民打粮交公社,现在既没打粮又没分红,自然没钱买票只好白坐。”没想到小盛真会忽悠,把列车员骗过去了,再看看他瘦高挑的个子,一副地道战里汤秉会的脸,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1971年10月6日
       今天,全营的战士都集中在大礼堂,听领导传达有关林彪出逃事件。传达完文件后,营部曹教导员说:“现在大家排好队,立即游行。”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小郭,有点儿着急,结结巴巴地说:“坐地、坐地游行。”大家都偷偷地笑了。



1971年12月5日
      今天的任务是上山清林,就是把山上树枝砍下来,拉回来烧火。我到山上一看,好家伙,皑皑的白雪,再加上红红的柞树叶,红白相间,构成了一幅美丽、壮观的画卷。吃午饭了,是馒头加咸刀鱼,有人拢起一堆篝火,用树枝插着馒头在火上烤着,这时我感到后背有些冷,顿时体会到:“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这句话的含义。



1971年12月27日
       早上,找了一辆车,就往分场返了。分场离我们连有八十多里地,车上都是怕打碎的水果罐头、色酒和大瓶的雪花膏。一路上司机师傅开得很快,我默默地念叨:老天保佑,可别把这些珍贵的瓶罐打碎了。下公路后,还要走四十五里路,才能到我们分场,于是我对司机说:“师傅,咱们走地里吧?”因为我知道地里要比路上平整的多。司机同意了,于是我们走地里。刚一走地里,我一抬头,隐隐约约看见离汽车不远的地方,有一团火一样的东西,心里想:这是谁家的公鸡跑到地里来了?我对司机说:“师傅你看!”说话之间,这东西离车也不远了,再一看,原来是只狐狸。它看到汽车,掉头就跑,不过它不是向两边的垄沟跑,而是顺着道继续往前跑,它怎么能跑过汽车呢?很快,汽车就赶上它,并把它轧过去了,呜呼哀哉,真是命里该着,可惜一只火红的狐狸。



1972年1月8日
       有些苞米放在地里没有收回来,今天我们要等到后半夜,有了月亮时,才能到地里把苞米杆背回来,放到脱谷机边脱粒。上半夜我不敢睡,怕睡着了,出不了工。当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时,出工的哨子响了。到了地里,小北风吹得我直打冷战,脚上踩着坑坑洼洼的垄沟垄台,这滋味甭提有多难受了,但是谁也没说什么,赶紧完成任务,就再也不用去地里了。



1972年6月28日
        听说我们屋的韦方志大哥和出纳员贾文蕴谈恋爱了,我心中灵感一动,写下一幅对联。上联是:“道貌岸然伪君子”下联是:“招摇撞骗假行家” 横批:“天生一对”。

                                                           执行编辑:郑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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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7 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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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伟程日记

王伟程,男,1953年生人,苏州市知青。1969年3月下乡,到江苏省灌云县云台农场盐河分场。1978年考入华东工程学院。现在辽宁省大连开发区科技局工作,调研员。



1969年3月17日
       早晨,室外吆喝着:“开早饭了,自带饭盒”的声音把我从沉睡中惊醒。我感觉肚子特别饥饿,找出饭盒,走出门外,看到那位拿着勺子,站在饭桶旁吆喝的人。他自豪地告诉我:“全农场1万多人,只有我们盐河生产队有2个自来水龙头。你们昨天下汽车的地方有一个,这儿有一个。”我问:“为什么其他地方没有?”他说:“这里是4000多亩盐碱地,无法解决淡水,领导关心知青生活,安装了水龙头。你们应当感到很幸福。”我又问:“早饭在哪儿?”那人用手指了指一个黑色的木桶,里面装有淡黄色的糊状物。我说:“这是鸡蛋糊?”那人哈哈大笑说:“这是苞米面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苞米面糊。我好奇地问:“苞米面糊好吃吗?”那人说:“苞米面糊挺好吃,就看你肚子饿不饿。当然没法和你们苏州的馄饨和小笼包子相比。”那人在桶里打了一勺子倒入我的饭盒里,我呷了一口。他问:“味道怎么样?”我说:“没啥味道,淡淡的。”那人嘲笑说:“还想放糖吗?”我没吱声,端着饭盒往宿舍走。
       门口的土路上有一层薄冰,宿舍前三米的小沟渠里,积雪已成冰块,感觉十分寒冷。带着哨声的西北风,一声比一声紧迫,有一种风声鹤唳的恐怖气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此嚣张的西北风。一位老知青告诉我们,盐河有三大怪:“穷山恶水杀头的风。”我远望四周,天空是那样碧蓝,空气是那样清新。在碧蓝的天空下是白色的盐碱地,暗红色的盐蒿和沼泽。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土地上,大部分都是没开垦过的荒地……
      下午,一个姓陆的领导,召集全体同学开会,介绍农村情况,介绍每天劳动和食堂吃饭的要求。领导说:“以后你们就是名副其实的知识青年,名副其实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你们已经不是学生,而是农场正式职工。”
       从今天起,我是大人了,不是孩子,一切要靠自己了。



1969年3月27日
       今天,挖土方男生5米,女生2米,在别人的帮助下,我在傍晚完成任务。手上磨出好几个血泡,手掌有一个血泡破了。我将自己的红药水涂抹后,用纱布包扎好,有些痛。手上的冻疮也裂开了,渗出血水,涂上冻疮膏药吧,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艰苦可以锤炼自己。我应当牢记“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努力改造自己出身不好和资产阶级思想,当一名毛主席的好战士。我就不信,锻炼不了自己的意志。父母都说我已经长大成人,成人还有干不了的事情吗?


1969年3月28日
       离开苏州已经13天,今天下工后,接到父亲写给我的第一封信。
父亲信中说:“程儿,你已经长大,我为你能够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感到高兴。以后你能够在毛泽东思想大学校内,艰苦奋斗,改造思想,与我的资产阶级思想划清界限,跟着共产党干革命一辈子。”信中还说:“由于成分给你们带来痛苦,我常常自责,但是没有回头路可走,无法选择,请儿子你原谅吧!我们的成分不如人家,你要多劳动,你比别人要多吃苦,就容易改造好。不要与他人发生吵闹,要服从领导,你已经长大成人,做任何事不要让我担心。”
       我相信毛主席,尽管我自己成分不好,我要主动接受考验,勇于承担困难,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工作和劳动,我决不可以比别人差。韦指导员说过:“出身无法选择,思想、行为可以自己决定。”我想,我一定能够做得比别人好,我会划清与父亲的阶级界限。
今天,劳动中我的右脚背,被铁锹铲去一块肉,鞋帮上渗出了血,卫生员小苍给我包扎后,让我休息两天。我拒绝她给我的病假条,我可不能轻易下火线。
       说到做到,我可是一名成年人。小病让人照顾,岂有此理。



1969年10月16日
       今天,我的同学李某接到“母病危,盼速归”的电报。因为他是家中独生子,所以他立即动身返回苏州……



1969年10月26日
       今天,见到李某,问及他母亲的事情,李某伤心地告诉我:他到家时,母亲已去世两天了。他父亲对他说:“你没回来,你母亲至死眼睛不闭。”李某含泪对我继续说:处理完母亲后事,家中只留下父亲孤身一人,可我没有法子呀。听他悲泣地诉说与母亲别离的过程,让我心如刀绞,欲哭无泪,只能安慰老同学几句。


1970年4月16日
       前天,父亲来信说,二姐最近出差到新浦[1],顺便到生产队看望我。我好高兴,天天盼望二姐早日到来。一是,二姐肯定给我带来好吃的食物;二是,离家一年多,还没有见到家中亲人。欣喜之余,又担忧起来。因为,平时我信中告诉年迈父母,农村还是不错的,请他们放心。可是二姐来了后,农村艰苦的生活环境,肯定让父母更加不放心了。已经17岁的我,虽然无法孝敬父母,但也不想再给饱经沧桑的父母增加任何精神负担了。
   
1970年4月20日
       今天,夕阳西下,临近天黑之际,我们知青排队下班。一进宿舍,只见二姐正在帮我整理衣物,同时告诉我,那条很脏的裤子,已经洗后晾在南面的铁丝上了。
       二姐看到我满脸满身的泥巴,心痛地说:“看你脏的,快洗洗手。”我们姐弟俩还来不及说话,排长说:“今天食堂按惯例,给你准备两人的客饭。”我连连说:“太好了。”我们连队有规定,家里来人可以吃一次客饭,是细粮,还有一个炒菜。平时,我们每一个月吃一次大米饭,每两周吃一次馒头,其他都是杂粮或土豆、红薯、南瓜等,还有发酵不起来的苞米面饼。
       我和二姐到食堂,买回特殊的客饭,是一份炒韭菜和两个馒头。看到如此好菜好饭,众多知青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的“美食”。对于饥肠辘辘、满身泥垢的我,真是特别开心。我与二姐相互推让,二姐说:“中午在火车上,吃了很多饭,不饿。”其实,二姐想让正长身体的我多吃点儿。我一口气吃了一个半馒头,菜也大部分进了我的肚子。
        二姐还带来一罐子猪油、炒面、饼干、榨菜、肥皂、牙膏、牙刷,还带来四本书和报纸,真是开心呵。二姐嘱咐我把饼干分给大家吃。我告诉她放心,不用两分钟,就可以彻底、干净、全部消灭,逗得二姐哈哈大笑。



1970年4月21日
       今天下午,二姐要坐火车回家,我请假半天到新浦火车站送行。离火车开动还有1个小时,二姐说:“到商店去看看。”我带她穿过一条小街,随风飘过来浓浓的香味,我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二姐迟疑一下,止住了步,回过头说:“你想吃油条不?”闻到香味,我早已垂涎三尺,忽然听到她的问话,愣了一下说:“不吃,不想吃。”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轻轻拉着我向街边那个炸油条的小摊走去。她摁摁布包说:“给你买半斤油条?”我清楚二姐兜里也没有多少钱。昨天,二姐已经给我5元钱,父母也捎来5元钱。我坚持说:“不用了,我有钱可以自己买。”站在摊主前,二姐递上粮票和钱说:“买半斤。”她的脸笑得很开朗,递给我一纸包油条说:“快吃,趁热,喷香的。”我说:“我们分着吃,你一半,我一半。” 这时我想,二姐还有一天一宿的火车路途,更应当吃了,可是她坚决推辞。她摇着头说:“我不爱吃油腻的东西,你快吃吧。”我下乡一年多时间了,没见过这香喷喷的油条,香味实在诱人,我无法抗拒,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二姐连连叫我慢慢吃,小心噎了。
        我送二姐到火车站。火车徐徐离开站台,二姐依依不舍向我挥手告别。二姐答应我,回去告诉父母亲,下乡的地方还是不错的,让他们二老放心。
       晚霞伴随我步行十里路,回到宿舍已经傍晚时刻。



1970年6月30日
       今天,天气很热。男生抬石头,女生施肥。下午,同学李某突然又接到邻居电报说:“你苏州父亲病危速归。”李某接到电报,泪流满面。看到李某特别着急,大家忙找连长请假。看到李某难过的表情,大家隐隐感到他老父亲病得不轻。因为,去年他母亲病逝积蓄花尽,春节也没有与孤独的父亲团聚。  
       傍晚,李某匆匆踏上回家之路。



1970年7月9日
       今天,小张告诉我,接到李某来信,他于11日回来,希望多叫几位同学到新浦火车站接他……


1970年7月11日
      今天,我们四位同学到火车站接李某。李某臂戴黑纱,肩扛旅行包,旅行包前后沉甸甸挂在胸前和背后。李某在站台上见到来接车的同学立即泣不成声,跪在车边,几位同学扶起李某,想帮助他卸下旅行包,他挣扎着不让同学从肩上卸下旅行包。原来,李某旅行包里装着两个陶瓷的骨灰罐,前面背的是父亲,后面背的是母亲。“全家都在我身上”说罢,他嚎啕大哭。接站的同学听完,难忍悲痛,个个痛哭流涕,相互携扶,好不容易走出火车站。傍晚,下工回来的知青,听说李某把父母亲的灵柩一起带到19连,知青们齐刷刷地一起跪在李某父母的骨灰罐前,哭声惊天动地,好多老乡也跟着掉泪。


1970年7月13日
       今天,下着小雨。上午,连队为李父母安葬。再加16连、17连的部分苏州同学也赶到19连,大约有50多人。知青们根据苏州老百姓的习惯,轮流为李父母守灵3天。大家为李父母选了一块向阳、前瞻好的山地。我们一边哭、一边垒堆下葬,所有在连队的知青,人人都参加,亲手将坟墓垒好。随后大家捐钱为李某的父母亲在墓前竖碑。
       葬毕,李某极其伤心地说:“我已经20岁了,自己从小多病被养父母收养,他们十分辛苦地把我抚养长大。没想到他们退休后,我却下乡了。更没想到短短的两年,还来不及孝敬,年迈的他们离我而去。今天,我回到农村,养父母也陪伴我到这里,从今以后,我不再孤独,每年过节,我将会在这里与养父母团聚。”听了他的话,我们个个泪如雨下,女同学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令人揪心的事情,让我心里发酸。 流着泪水,写完了今天的日记。


[1]新浦:现在的连云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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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8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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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传庆.jpg             蔡传庆日记




蔡传庆,男,1948年生人,上海市知青。1966年高中毕业于上海培进中学,1968年8月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五师四十六团九连,1977年调入九三农管局卫生处,1979年返回上海,在上海电力公司人力资源部就职。

1969年4月10日
      中苏边境发生了“珍宝岛事件”,冲突中动用了武器,发生了流血和人员伤亡。举国上下,义愤填膺。我们剑拔弩张,纷纷要求发枪上战场。很快46团成立了三个值班连,被选中的战士穿上新军装,扛上枪的样子神气极了。看着同一批到九连的上海知青汤润龙、黄源泰、周兵、奚卫、茹继红等都去了值班连队,我很羡慕他们,几次到团部要求去值班连队,还写了血书。今天连队领导找我谈话说:“你不是想去值班连队吗?满足你的要求,但是去当卫生员,你个儿大。做好思想准备,要背伤病员。”我没加思索,立即同意了。

1969年4月22日
       今天,我来团部卫生队一个星期了。张宝印、冉民乐都是刚刚来到,中医孙士英大夫、内科宋凤山大夫、妇科张淑英大夫是原来农场的。但现在需要的是外科医生,尤其是野战外科。今天张队长明确对我说:培养你的目标是外科。

1969年5月5日
       师部医院举办首届红医班,团部送我和另外3名知青参加。我们红医班共30多人,来自全师14个团和独立营,住宿在教导队,上课、实习均在医院。在红医班中,我看见了死亡和病魔。

1969年5月10日
       今天是开班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们被分成几个小组在医院病房周边打扫卫生,在小儿科病房外20米处清理垃圾和积雪时,同学们尖叫起来。原来冬季里,儿科病死的小儿尸体就被抛弃在雪地里,用雪一埋了事。开春了,冰化雪消,尸体就露出来了。看来挖坑掩埋这些半腐的尸体,成了我们男同学的活。今天劳动完,好几个同学都恶心得吐了。

1969年6月15日
      在红医班学习,理论课不多,主要是实践。我们没有经过系统理论学习,采取的学习方法是看一个病人,读一段关于这个病的诊治书,从症状体征、检查化验、鉴别诊断,到防治办法,一来二往,一个病就啃下来了。内外妇儿、眼耳鼻喉,所谓的全科医生,就是这样学的吧。

1969年8月6日
      在红医班学习了3个月,我在医学路上迈出了第一步。结束后还没有回团,又通知我马上参加黑龙江省中医学院举办的“兵医班”学习。

1969年8月29日
      在黑龙江省中医学院,我们开始了亦中亦西的学习。中医孟广奇教授第一节“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的中医序论,把我们深深吸引了。同学们上厕所背诵汤头歌,在我们身上互练针灸,练习扣诊,把指背都敲击出茧子来了。有的同学在采集中草药时,沾染了有毒的草药汁,手、脸都肿了。今天,我在妇产科实习,杨守范主任教我接产。当我第一次接下一个婴儿时,因新生儿身上布满胎脂,我怕滑落,是那么小心地捧着,滑稽的样子引得大家都笑了。

1969年10月1日
       今天是“十一”国庆节,为了防止“苏修”节日里的“突然袭击”,我们“兵医班”接受的任务是6人一组,在屋顶上配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三千发子弹,24小时轮流值班。男同学都感到骄傲、高兴和过瘾。晚上7点多,突然防空警报大作,室内灯光全熄灭了,我们在机枪四周各就各位,朝着夜空,瞪大眼睛。半小时后,警报解除了。

1969年12月20日
       今天,我们全班同学被送到哈市肉联厂,因为“珍宝岛事件”中,真正战伤的不多,但由于长时间在雪地里潜伏,战士发生冻伤的很多。总后勤部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派专家从各个角度进行研究。中医学院成立小组,就是研究用中药来防冻伤。这些研究人员前期都是在自己身上实践,根据几味药的药理、药性配成方,熬成汤剂喝下去,然后测试人体耐寒能力的变化,而后调整配方再试。久而久之,用的次数多了,他们机体变得不敏感。所以派我们“兵医班”学员试验,我们“兵医班”全体学员,义无反顾地承担了这份光荣任务。
       在领导简短的讲解后,我们换上部队的棉衣、皮鞋、皮大衣、皮手套,手上有测量体温、血流改变的电线。先在零下20多度的冰库里冻上一小时,而后稍事休息,每人喝下一杯中药,再冻一小时。事后,绝大多数同学反映没什么感觉,但也有一个同学发生了恶心不适,我们就这样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1970年5月23日
       今天,我的外科启蒙老师是师部医院的郭敬满主任,他在手术台上工作时,那种镇定自若、胸有成竹、驾驭全局的气度令人信服。郭主任说我心很细、体格好、手指修长,很适合搞外科。而我也感到外科是张扬男人气度的工作,风险重重,干净利落,富有挑战性。最满足的时刻就是病人治愈时,他们和家属都会说:“谢谢,蔡大夫。”

1971年8月6日
       今天,看见哈铁中心医院放射科戴主任写的X光报告,附有一幅钢笔画,上面有拍片的器官、骨骼及病变的描述。看到这样的报告,我感叹不已,这简直把放射医学艺术化了。于是,我将手术记录也做了改进,在文字记录的同时,绘上图示,重大手术还画成彩色的。我的外科业务在老师精心带教和自己努力下,进步很快。

1971年8月25日
       今天值班,收了一例阑尾炎病人,我同一起学习的王绍玉医生共同手术,外科主任孟庆和全程观看。从开皮到缝合完,用了13分钟。手术结束,孟主任夸奖说:“速度之快,质量之好,是空前的,但不是绝后的,还要继续努力。”

1971年9月1日
      今天,在哈铁中心医院,我参加了被火车辗断左上臂的上海知青董金虎的断臂再植手术,由于他的双下肢也被辗去,生命是挽回了,再植的断臂也成活了,生活质量却很差。我们都是上海知青,看到他这个样子很为他难过。(回沪后,我在《新民晚报》上看到街道关怀他的长篇报道。)

1971年12月4日
       团卫生队派我和哈尔滨知青内科医生宫书田,随值班一连、二连到大兴安岭伐木。采伐地点在大兴安岭伊图里河一个叫西尼气的地方,驻地设在半山腰一小片平地上。我们搭起了棉帐篷,两排大通铺是用木板钉成,散发着落叶松油脂香。中间是一个用旧油桶改成的火炉,里面塞满木头柈子,浇上一杯柴油,点燃即可。铺底是地面,积着厚厚的雪。白天温度零下20到30度左右,夜间有时达到零下40度。今天夜间,负责烧炉子的战士因为年轻,值班时睡着了,炉火熄灭了,大家都被冻醒,一片骂娘声。棉被上是一层白霜,头上戴的皮帽和帐篷冻在一起了。

1971年12月19日
       我们的病号有时还真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今天,天津知青崔志达一脸炭黑地来找我,一看是面部烧伤,头发、眉毛都烧焦了。原来他点炉子时,木头柈子湿,他误将汽油当柴油浇了一杯,火一点“轰”一下,就成这个样子。

1971年12月31日
       今天,我们去值班一连参加元旦夜会餐,一百来个知青在深山老林里,想家的、失恋的、恩恩怨怨的,竟然醉了一大半。哭的、笑的、吐的都有,我们两位医生忙碌到半夜。帐篷外,有人点燃了篝火,还围着火堆朝天鸣枪。枪声在山谷里回荡,真感到悲壮。

1972年2月23日
        山上伐木生活很艰苦,因为副食品送不上来,吃干馒头,喝盐水汤,是常有的事。现在,我们常用的泡子水突然干涸了,断水了,令人着急。没有寻找到新水源之前,我们只能用雪化水来饮用。山里的雪是白的,可化成水却是黑的,而且有股腐烂臭味。我们就喝这样的水,用这样的水煮出的饭发黑,大家都没说什么。

1972年2月27日
       今天,遇难的天津知青家属来了,大家心情异常沉重。这名天津知青是在伐木时牺牲的,他是一个身高1.80米的小伙子,早晨鲜活乱蹦的上工去,不一会儿就传来噩耗:在一棵树放倒时,砸在另一棵树上,一根手臂粗的回头棒,打在他的头上,当即呼吸就停止了。事故发生时,我正好不在山上,所以现场没见到。
        现在家属处理完后事,挨个帐篷看望知青,大家都十分伤感。有人在帐篷的门上画上骷髅,写上“鬼门关”3个字。晚上,在帐篷的煤油灯下,有人低声吟起莱蒙托夫的诗:我是剑,我是火焰,胜利的凯歌声里,响起送葬的挽歌。我是剑,我是火焰……

1972年6月26日
       今天,我被调到师卫生科工作,我很高兴,在这里能开阔工作的视野。五师有20多万人口,医护人员有千余人。科长王云山是在抗美援朝战役中立过多次战功的现役军人,副科长李祚祖是38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60年代从渤海舰队卫生大队长岗位复员到这里,以前当过九三局医院院长。
        我们卫生科对师医院和各卫生队主要是业务指导,我的主要工作是起草文件、报告、会议材料等文字工作。

1972年7月10 日
       前几天,宋庆龄副主席的侄女、上海国际妇婴保健院的牛恩美医师,带领医疗小组到五师巡回医疗,我全程陪同。结果令人惊愕的是,女知青妇科病的发病率竟高达70%左右。曾在1971年初,天津慰问团首先看到这一问题,而后在朱老总的儿媳天津妇产科医院党委书记赵丽萍亲自过问下,五师从女知青中选拔了优秀人才,送到天津培养成妇产科医生。今天这批知青医生学习归来,成了各团卫生队的骨干力量,妇科病的发生率也会随之下降。

1973年3月21日
        三月的北大荒依然春寒料峭。昨天,师政治部主任岳春甫打电话给王科长,说是新华社来了一位记者,要了解女知青妇科病发病情况,王科长让我第二天写出报告送上。
       几乎所有劳动条件最差、环境最恶劣的工种都有女知青的身影,由于无知或羞涩,女知青都采取忍耐的态度。时间不长,相当一部分女知青得上了妇科病。好在我手中有这方面的调查材料,昨晚我忙了个通宵,天亮前写出了“关于兵团五师女知青妇科病发病情况的报告。”我心里一阵轻松。

1973年6月25日
       今天,岳春甫主任来到我们办公室说:新华社记者打来电话,你们写的有关女知青妇科病情况报告,已经编成简报,报中央领导审阅。周总理看到了简报,非常关心。我听到后心里一阵强烈的激动,周总理在关怀女知青的健康问题了。难怪最近中央下发了一系列保护、关心女知青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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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9 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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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志福.jpg                陈志福日记

陈志福,男,1950年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68年12月插队到黑龙江省绥化县隆太公社,1971年10月赴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现任哈尔滨铁路局外经总公司俄语翻译。


1969年5月28日  
       今天上午,接到绥化县人武部和隆太公社革委会紧急通知,让我们知青点的28名知青,马上去公社革委会报到,决定成立隆太公社民兵营。我们大队的知青是一个民兵排,进行为期10天的民兵脱产训练。目的是配合珍宝岛自卫反击战,落实党中央“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随时随地做好上前线的准备。
      今年3月,苏联军队几次对珍宝岛实施武装入侵,中国边防部队被迫进行自卫反击。在这次事件中,苏联政府声称珍宝岛属于苏联,诬陷中国边防军入侵苏联。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指出:珍宝岛无可争议地是属于中国的领土,而且长期以来一直是在中国的管辖之下,由中国边防部队进行巡逻。
我们民兵营在人武部解放军战士的培训下,每天8个小时进行走步、射击、投弹等训练。我们都已做好了准备,我们期待着为国增光的那一天。


1969年8月29日  
       今天,是考验我们全体知青的一天,同时也是经过辛勤劳动收获成果的一天。一大早,我们在生产队长和“打头的” [1]带领下来到了地头。梁队长简单地介绍了收割麦子的要领和有关安全的注意事项后,我们就和村民一道开始了收割作业。眺望无边无际的金黄色麦浪,我们知青都格外的兴奋,心情也相当的爽朗。大家都相互鼓励着,摩拳擦掌,充满自信,因为考验我们的时刻来到了!
      割麦子劳动开始,不一会儿我们每个知青便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看看身旁的农民兄弟有说有笑,不紧不慢地劳作,速度快,质量好。我们知青与他们相比,差距蛮大的啊。第一次割麦子,我们每个人都显得笨拙而费劲,周围的农民兄弟便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收割打捆,怎样堆积成垛,还时不时地叮嘱我们节省体力,注意安全。在田间“歇气”时,村民们还主动帮我们磨镰刀,唠家常,就像一家人那样朴实而亲热。
        我们28名知青经过一上午的收割,基本上掌握了要领,只是速度慢一些。我们累得腰酸腿痛,有的知青都直不起腰来。但是看着身后一垛垛码好的麦子,心里甜滋滋的。梁队长和李“打头的”来看望我们,并表扬了我们知青,说我们经受住了考验,个个都是好样的,给贫下中农增了光。
      到了吃午饭时间,每家每户的妇女,给麦田劳作的家人送午饭,而且家家送的午饭基本都一样:新蒸的馒头、花卷,凉爽的玉米大  子粥,鲜黄瓜,大葱蘸酱。我们知青点的魏师傅挑来了知青的午饭——过水炸酱面,不限量,敞开肚皮随便吃。我们吃饱喝足后,躺在麦垛上美美睡上一小觉,简直是“天上人间”啊!


1969年9月10日  
       今天上午,大队革委会通知,晚上7点要在我们知青点宿舍召开全体村民“大寨式评工大会”,要求全村每家至少派一名代表参会,我们知青全部参加。
        会议开始了,薛主任传达了中央有关“农业学大寨”的文件,推行农村“大寨式评定工分”的做法和经验。就是要通过评工分的方式,决定每年度、每个成年劳力的工分[2]价值,涉及到每户家庭的切身利益。大会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大部分时间是领导讲话和村民自由发言。大家只是对半劳力问题提出些建议。结果是皆大欢喜。因为工分只分为两个档次:成人劳力和半拉子[3]两种。我们所有的知青和村民们一样,都属于成人劳力。


1970年9月10日  
       今天是我终身难忘的一天,在隆太公社党委和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共同主持下,专门为本公社200多名下乡知青举行了新党员入党宣誓仪式。我作为3名新党员的其中一员,庄严地举起了右手,面对党旗宣誓:决心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我自下乡插队以来,受到了当地贫下中农的关心和照顾,尤其是公社党委及大队党总支的培养和教育,使自己更加坚定了无产阶级革命立场和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决心,放眼世界不忘本。


1970年12月10日
       今天隆太大队派5辆马车去东津粮库送公粮,每车配备两个人押运。每车大约装20多袋玉米和黄豆。
       天很冷,路很滑,还下着小雪,马车走得很慢。我们怕冻伤了脚,时不时下车跑几步暖和着,足足走了2个多小时,临近中午才抵达粮库门口。经检验后,我们进入粮库卸车,5车公粮很快就被我们卸完了。粮库工作人员给我们每人一张免费饭票,让我们直接去粮库的食堂吃饭。午饭很简单:每人凭票一碗高粱米干饭,一大碗冻豆腐炖粉条。吃完饭后,大家觉得暖和多了,也精神起来。我们又各自给每辆车的马匹喂足了草料,休息一会儿便打道回府了。


1971年5月18日  
       今天,公社革委会通知我去公社报到,对即将入党的积极分子进行外调及政治审查。我和公社的另一名干部为一组,将奔赴吉林公主岭和辽宁朝阳进行外调。工作的任务是核查被调查人员的家庭成分、历史背景和政治表现等,然后要形成书面材料,加盖当地的革委会公章,带回公社革委会,时间大约15天左右。我要积极认真地准备,努力完成任务,并做好保密工作。


1971年7月1日   
       今天是建党50周年,公社党委召开了第4届党员代表大会。我有幸作为新党员参加了会议,感到异常的兴奋。会议只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大队长梁洲江邀请我们大队3名新入党的知青,到他家里做客。梁队长的爱人是大队妇女主任,见到我们分外地高兴。她亲自下厨,里外忙活,为我们准备饭菜。
       梁队长是从部队退伍回来的,身高体壮,性情开朗,办事爽快。他爱人也温和体贴,善良贤惠。他家的炕上早早摆上了桌子,我们4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大家有说有笑,毫无拘束。梁队长的爱人为我们准备了四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猪肉炒木耳、黄瓜拌拉皮、芹菜炒粉条和排骨汤,主食是手擀面。梁队长从炕柜中拿出一瓶二锅头白酒招待我们,我们用大碗喝酒,爽快而惬意。
        酒足饭饱后,梁队长好像听到户外有什么动静,忽然一拍额头,冲着他爱人大声地喊道:“周红,赶快把猪食倒在锅里,忘了喂猪了。”(在农村做饭,炒菜和温猪食都是用同一口大锅)。大家听后都哈哈大笑,可不是嘛,猪也是要吃饭的呀。


1971年8月16日
        昨晚,我们得知,离我们生产队约40里的小镇,有一处小饭馆,那里有白米饭和“甩袖汤”供应给顾客,每人只需4两粮票和2角5分钱。我们5名男知青听说此事,顿时就来了精神。寂寞枯燥的生活,难耐无助的氛围使我们都下定决心要品尝一下。大家都盼老天爷帮忙,明天能早早地下一场大雨(只要下雨,农民就无法进地里干活了),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去那个小饭店,享受令人向往的白米饭和“甩袖汤”。
        老天爷真的帮忙了,半夜里我们被阵阵的雷声惊醒。于是,我们每人只带了个军用壶,起早便上路了。大家出发后才明白,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通往小饭店根本就没有路,我们始终在庄稼地里弯弯曲曲的小径中穿行。连绵的细雨把我们浇得前心贴后背,周围高粱和玉米的叶子刮得我们脸上生疼。我们足足走了3个小时的路,大家到达饭馆时,已经是中午。
        我们每人都狼吞虎咽吃完了两大碗热乎乎的大米饭和两大碗香喷喷的“甩袖汤”,那叫一个“美”!饭馆老板娘的嘴张大了,成了“O”字形,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得知我们是远道来的知青,热情地把我们的水壶灌满了水,送我们到村口,还反复叮嘱我们路上要注意安全。


[1] 打头的:生产队里领头干活的人。
[2] 工分:就是当年农民的工资。
[3] 半拉子:当年东北农村称呼半个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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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10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10 18:40 编辑

柳淑敏.jpg
            柳淑敏日记
柳淑敏,女,1952年8月生人,哈尔滨市知青。1968年10月下乡到黑龙江省嫩江农场九分场。1977年7月考入哈尔滨师范学校美术专业,1979年任美术老师,是黑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


1969年7月17日
      今天,读了吕惠珍的光荣事迹,使我非常感动。特别是看到和她一起下乡的同学写的“我们的好班长”文章之后,想到吕惠珍是和我们同样下乡的知识青年,为什么她能早晨起来给同志们烧饭,而且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呢?她还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替同志们洗衣服,补衣服,给同志们纳鞋底,而我呢?休息了好几天给同志们做了些什么?一点儿对人民有益的事都没做。同样吕惠珍的身体和我的身体都不好,而她却高标准要求自己,而我却做了政治上的矮子,走得太慢了。


1969年7月20日
        今天在报纸上看到哈尔滨市广大革命群众,为了庆祝伟大领袖毛主席畅游长江3周年,在16日举行横渡松花江活动,是有非常重大意义的。“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我们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他老人家七十多岁还畅游长江,身体多么健康。让我们紧跟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导师、伟大舵手毛主席,在十二级的大风大浪里奋勇前进吧!


1969年8月23日
      昨天,我们给萝卜地撒药。萝卜地离连队较远,在一座山脚下的科罗河边。由于路程很远,我们走得很累,但是这也给自己一个很大的锻炼。回来以后躺在床上,腰酸腿疼,可是一路上,我们看到青山绿水,风景如画的科罗河,非常愉快,虽然累一些,心情非常高兴。


1970年5月10日
       今天,连里要欢送战友去科罗河新建的连队,我还赠送他们毛主席像章,来表示我对他们不怕困难、艰苦奋斗精神的敬佩,希望他们胸怀朝阳干革命,站在科罗河展望全球。


1970年6月28日
       上海知青来到我们连两天了,昨天开欢迎大会。大会结束后,徐主任讲了夏锄大会战的战斗任务,让大家抓好生产环节,取得更大胜利。我们都表决心,做好夏锄工作,取得更大的成绩。


1970年8月1日
        这篇日记怎么记呢?事情太多了,简单写一些吧。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前些天,我们班杨文艳同志的褥子和衣服,被某某烧火炕时烧坏,她就跑到一排睡觉去了。我本想把我的褥子让给她一条,可是她不肯要。指导员知道后,打报告,要求上级补给她几尺布票,结果上级领导没批,指导员让我们班自己想办法。班里开始捐钱、捐布票。我拿出1元钱,班里共捐了5元钱,帮助她买布做被。我想自己不仅仅是捐1元钱的问题,而我是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办事,交给同志的是无产阶级感情。唉,我可别自满呀。


1971年3月27日
       今天,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盲目,没有目标,这样的生活是否正确?不对,对待生活应该有安排,不能盲目随意。
       时间像水一样流逝,我从家中回来一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发现同志们的思想、工作都发生很大的变化,是不是不安心了?


1971年7月26日
       我沉浸在荒唐的幻想中,寂寞与无聊像流水一样而过,太阳出来了,大地通亮,而我的心呀却是乌云密布。
       也许是思念家乡父母,也许是混乱的事情给我伤情,我想痛哭一场,吐露伤情。啊……眼泪呀,你是我的好伙伴,只有你才能随我的心愿而出。这是小资产阶级思想在我的头脑中作怪,我很鄙视它,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想家,它就流了出来。


1972年3月16日
       假使我……是一只小鸟,我将飞舞双翅去向远方。假使我……是一股泉水,我将溢出我的心声。夏天来临,春天过去,春风细雨,滋润育植,种子呀!我们今天把你种下去,你经过多少风沙的袭击,我们长满茧子的手,都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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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4-4-11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11 19:07 编辑

   222.jpg             王念斯日记


王念斯女,1954年生人,北京市知青。1969年8月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六团汽车连,1976年到哈尔滨市上技校,1978年8月分配到哈尔滨第一工具厂工作。


1969年8月10日
        今天我们被专车从学校拉到北京火车站,站前广场及站台上红旗飘舞,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口号声此起彼伏。父亲作为北京101中学的教职员工代表,送我到火车站。可我上了火车,找好自己的位置,从窗口只看到他一眼,就被人流淹没了。
        将近中午,火车拉响了汽笛,缓缓地启动了。顷刻间口号声变成了哭声,许多同学将身体探出车厢,与站台的亲人挥泪告别。虽然我的泪水已经涌上眼眶,但我努力睁大眼睛,终于没让它流出来。车窗外的房屋、街道、大树越来越快地向后掠去,我无言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心中默默地向北京告别。


1969年8月12日
       今天是我们离开北京,到达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六团汽车连的第一天。指导员说,让我们休息一天,先熟悉连队及周边环境,再把个人物品整理整理。
       我们班的10名女生,被安排在一个临时腾出来的大车库里,隔壁是同班的10名男生。说是宿舍,其实很简陋,用大木板搭起一个大通铺,这就是我们的床。大家很高兴、很满足了。因为从北京出发之前,来学校接我们的“老兵”说过,北大荒很艰苦,没房子,要住帐篷,我们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我刚刚到这里,脑子里一直处于亢奋的混乱中,我需要安静下来,理一理。


1969年8月13日
       今天,指导员给我们介绍六团情况,以及汽车连的编制和周边连队。我与几个女同学结伴,在连队大院和团部周围转了一圈,对这里的环境算是有了基本了解。
       我们连原有三个排,指导员说我们北京来的知青为四排,并介绍了新排长。排长是1963年下乡的哈尔滨市知青,他从农场出去当了几年兵,又重返农场。他叫李寿久,比我们年长几岁,是一个外表英俊的人。从今天起,李排长就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了。


1969年8月14日
        今天早上,李排长吹着口哨,把同学们唤醒,并督促我们把内务整理好。李排长说:“你们到这里,就是兵团战士,就是一个‘兵’。一切都要按正规部队的要求来做,被子要叠得有棱有角,像豆腐块一样,不能像大车店。”他想把在部队中锻炼出来的优良作风,在我们身上发扬光大。
        排长领着我们从最基础的队列开始训练,稍息、立正、向右看齐、齐步走。他一丝不苟,认真极了。列队训练完,又领着我们跑步,从大院出发,沿着通向三营的沙石公路跑去。“一二三四”响亮的口号声,引得在路旁草地上放牛的人们驻足观望,我心里觉得很神气。


1969年8月19日
       今天早上,排长通知我们到北安县城转一转。同学们都高兴地欢呼起来,来到这里我们还没出过远门,终于可以到大县城玩一趟了。一路上大家坐在卡车上,兴奋极了,欣赏着沿途美丽的景色,我们谈笑风生。到了北安,直奔那里唯一的北安国营照相馆。每人都照了一张背着枪(枪是道具)的照片,个个英姿飒爽,神气得很。最后,我们班的10名女生还照了一张合影,题词为:十姐妹笑在北国。


1969年8月24日
        连绵不断的雨,下个不停,农田的积水已经饱和,收割机下不了地,成熟的小麦倒伏在泥水中发了芽。为了把损失减少到最低,全团总动员,我们拿着镰刀,到一营七连抢收小麦。


1969年8月25日
        一营七连是一个比较偏远的连队,我们学校有一个班分在那里。条件非常艰苦,有的干脆住在帐篷里。我们去了没地方住,只能住在老职工家里。老职工家是左右两铺大炕,两只箱子放在炕上木板钉成的架子上,也许那两个箱子里放着他家全部细软吧。两位老职工有四十多岁,他家有俩男孩一个女孩,平时他们分两个炕睡,现在他家5口人挤在一起,另一铺炕给我们腾出来。
        我们拿出带来的小花塑料布,搭在一根绳子上,算是简单的屏风吧,只能这样“文明”一下。


1969年8月26日
        第一次割麦子,看着麦子被泥水泡得发了芽,很心疼。同学们大概和我有同感,大家都争先恐后抢收麦子,一个个脸上淌着汗水,全然不顾。手上磨起了水泡,水泡磨破后钻心的痛,大家仍然咬牙坚持着,坚持着……
中午,七连食堂炊事员赶着老牛车来送饭,是馒头、大头菜和豆腐汤。大家干了一上午,早就饥肠辘辘,没有筷子,就地取材,折两个蒿子杆,狼吞虎咽吃起来,我一下吃了4个大馒头。
        下午,我渴得嗓子里冒烟,这滋味比饥饿还要难受。这时,我看到地边被老牛蹄子踩出大大的水坑,里面渗出积水,顾不得上面浮着一层小咬、孑孓和草屑,我用手把它们扒拉到一边,捧起水就喝,不管干净不干净,解渴就行。后来我发现许多同学和我一样,都喝这种也许有动物蛋白的水。
         黄昏到了,一群群的蚊子,简直像“B52”轰炸机,“嗡嗡”地叫着扑向我,我把外衣脱下,蒙在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拿镰刀的手和胳膊上,被咬得肿起来。小咬钻进我的头发里,赶都赶不走,那滋味难受极了,心想麦收赶紧结束吧。
         我庆幸没分配在农业连队,相比之下汽车连的工作和生活要好得多。


1969年10月30日
        我们连的大食堂终于盖好了。以前我们连有10名1968年来的天津知青,因人少,没设食堂,他们到加工连搭伙吃饭,现在我们来了,人多了,连队盖起了大食堂,既有了食堂,又有了连队开会的大礼堂。
        今天指导员找我谈话说:“咱连组建炊事班,鉴于你的表现,准备让你当第一任炊事班长。任务艰巨而光荣,现在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觉得挺突然的,我才15岁,不会做饭。我的妈呀,要给七八十人做饭,做不好怎么办?但我马上想起一句话:“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领导信任我,我不能打退堂鼓,于是我坚定地说:“行!”指导员又说:连里会派内行师傅帮你的。


1969年11月20日
        食堂开伙一段时间了,连里任命的常司务长,是一个精明干练的人,上士是天津知青雷姐。由于他们俩能干,再加上调食堂工作的6名同学,以及一位会做饭的谢师傅,在我们共同努力下,工作很快按部就班了。大家忙忙乎乎,一点儿闲时间都没有,看着同志们吃我们做的饭菜比较满意,我们都很高兴,辛苦点也没什么。


1969年11月23日
         我们连有个大菜窖,里面储存了许多菜。我们连还有豆腐坊,比起偏远的连队来说,已经不错了。听分配在大连队的同学说,他们那里因为一下来了许多知青,连队储存的蔬菜不足,只能天天喝汤,喝得大家直打怵,编了个顺口溜:“兵团战士爱喝汤,早晨喝汤迎朝阳,中午喝汤有力量,晚上喝汤想爹娘。”他们真够惨的。


1969年12月15日
        今天看见一个很大的土豆,让我想起刚来时一件有趣的事情:我们连刚刚收获土豆,我们几个女同学的工作是挑选土豆,准备储存到菜窖里。土豆很大,一个能有三斤多重,有一个同学往家里寄一个特大土豆。还有一个同学挑出一个大的土豆,用水果刀削了,咬上一口,立即大呼:“好吃!好吃!”于是大家都啃起生土豆,真的很好吃,又脆又甜,简直可以同大鸭梨相媲美。大家美美地饱餐一顿土豆水果,惹得在场的司机师傅笑得前仰后合。(那时我们好长时间没吃到水果,吃起生土豆,觉得就像水果一样非常脆甜。)


1969年12月31日
        明天就是新年了,连队领导为了给知青改善伙食,到工副业连队买回一头大肥猪。杀猪的是谢师傅。我们从未见过杀猪,大家好奇,都跑到食堂看热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只见大肥猪四条腿捆绑着,放在案子上,肥猪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嚎叫。谢师傅乐呵呵地喊了一声:“往后靠,小心溅一身血!”只见他挽了挽袖子,走向前,一刀就结果了大肥猪,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老手。奇怪的是猪被放完血,谢师傅在猪的小腿上用刀划了一个小口,俯下身在小口上就吹了起来,全然不顾猪身上的血水和泥垢,一会儿死猪就被他吹得圆圆鼓鼓。我心想,听说过吹牛的,今天见识了吹猪的。听大家议论,吹猪是为了便于刮猪毛,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1970年1月1日
       今天是元旦,我们连放假。比我们早来一年的天津知青,对团部环境熟,同老职工也熟了,他们都有地方玩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北京知青无处可去。渐渐的屋里气氛沉闷起来,思乡之情在每个人心中流淌,突然不知道是谁说:“我想家!”有人哭出来,接着又有人哭了,像传染病似的,宿舍里所有的人哭成一片。几个月的艰苦经历,远离父母的思乡之情,孤独压抑,使我哭成了一个泪人,任凭自己的感情宣泄……
       “砰砰砰”突然宿舍的门被敲响,我擦掉眼泪,匆匆打开门,后勤处邢处长和通信员小郭站在门口,原来邢处长利用假期巡视,走到我们门口,听到哭声就敲门。当他弄明白我们想家才哭的时候,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吩咐通信员把指导员找来。邢处长严肃地批评指导员说:“这些小青年小小的年龄,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来到兵团,组织上要对他们关心爱护,没有人管不行。以后节假日,连里要安排组织知青活动,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1970年5月20日
       今天起个大早,把盖了一冬的棉被拆洗了,因为是大晴天,太阳很好,中午刚过,被面干了。缝被子的时候,我发了愁,我从来没干过这样的活,只好按记忆中妈妈缝被子的样子干起来。
       不会做针线活的我,经常被针扎着,很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缝完。当我终于可以松口气直直腰时,发现被子同床单缝在一起了。我十分恼火,看着手上被针扎破的地方,眼泪就在眼圈转悠,这时雷姐从外面进来,看见我这个样子,忙上前安慰我,重新帮我缝被子,还说:“以后不会针线活,就找我。”看着雷姐忙碌的样子,我心里充满对这位天津姐姐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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