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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雨加雪

报告文学:留守北大荒的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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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31、北大荒养活了他们

    她说,这几年她最犯憷的就是去场部。每次离开时,小孙子都搂着她的脖子哭,不让她走。小孙子哭她也哭,祖孙两个哭成一团。她感到欠小孙子的太多了,从他生下来就没看过他。

    她为一位患精神病的知青,付出了“上对不起老,下对不起小”的沉重代价。2007年,“心连心”艺术团代表党中央和国务院赴北大荒慰问演出时,央视主持人张泽群将康金环请上舞台,恭恭敬敬地给她鞠一躬。

    在以康金环为原型的电视连续剧《特别的爱》开机时,康金环的扮演者丁嘉丽感动地说:“康金环的事迹说起来也许只要几个小时,可她却这样默默无闻地做了28年,我一定要演好这个角色,否则都对不起善良无私的康大姐!”

    北大荒养活了多少像李文魁这样的知青,没找到统计数字,估计有几百名,我去过的每一个农场几乎都有患精神病的知青。二九○农场有两位,他们留在了农场。我采访过其中的一位。她是鹤岗知青,前夫是上海知青。农场的人说,那位上海知青为了返城跟她办了假离婚,5岁的儿子归了男方,7岁的女儿留给了她。离婚后,他经常回来帮她担水劈柴。有一天,他离开了农场,再也没了音讯。她的精神崩溃了,一年四季在连队通往场部的那条路上来回走着,可能想接回她的丈夫……北大荒养活她几十年,直到2004年去世。

    前进农场也有三位患有精神病的知青,当地人称他们为“大神”、“二神”、“三神”。据说当团里成立武装连队时,“大神”因有过去食堂偷馒头的前科而没去成,为此郁郁寡欢,结果得了精神病。团里把他送到北安精神病院治疗过几次,治了好,好了犯,住院出院折腾了好几年。他父母把他接回家过,他搅得家里不得安宁,最后又被送回农场。

    前进农场在养着这三位知青。“大神”所在的队也找位老职工照顾他。“大神”跟老职工同吃同住,可是不同劳动。

    下乡时,想在北大荒成就一番事业;大返城时,许多知青面临人生抉择:要事业还是要回城。有的场长不当了,医生不当了,教师不当了,技术员也不当了,回到城里去待业,去当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人。有的知青选择了事业,他们留下了。

    几十年过去了,选择返城的知青有的沉寂了,有的下岗了,有的在享受低保;留下来的知青有的成为领导,有的成为专家学者,有的成为企业家……我在北大荒采访过哈尔滨知青、建三江垦区工商局副局长唐美玲,温州知青、宝泉岭垦区电力局长杨国荣,杭州知青、宝泉岭垦区法院院长李旭东等领导干部,也采访过哈尔滨知青、前进农场的外科权威韩福生,上海知青、水稻专家、七星农场副场长李功俊……

    在没返城的或重返北大荒的知青中,也有事业上不成功的,甚至于陷入生存危机的。可是,多数都不怨不悔,他们说尽管没成功,我们努力过,拼搏过,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北大荒……

    下期 胡国华是在下乡的第七年,作为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被推荐去读书的,入学后,他就玩命似的恶补文化课,没想到竟被打成了“白专典型”。白专就白专,他才不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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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32、搞农学的好料子

    在知青大返城时,胡国华的父亲就办了病退,让他回去顶替。母亲替他填好了表,交了上去,然后从北大荒召回了他。胡国华回上海后,家里郑重其事地召开了两次家庭会议,中心议题是劝他回上海接班。胡国华不同意返城的理由有二:一是刚从黑龙江农垦学校毕业,不想丢专业,想干点事业;二是正在谈恋爱,他们两人志同道合……

    胡国华是在下乡的第七年,作为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被推荐去读书的,学的专业是农学。胡国华太渴望读书了,念初二遇上“文革”,然后就下乡。书,他没读够啊。入学后,他就玩命似的恶补文化课,没想到竟被打成了“白专典型”。白专就白专,典型就典型,他才不管呢。他照学不误……

    他不在乎别人的批评,却在乎考试的分数。有一门课,得了87分,他拿着卷子就去找老师。

    “行了,给你87分已经不少了。”坐在一旁的孙绍斌老师说道。

    “87分少啦,我从没低过95分……”

    胡国华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服过输?中学毕业时,班级是排的建制,他是学年所有班级的头———连长。本来可以不下乡,当头就要带头,他下乡到小兴安南麓的格球山农场。这是一个劳改农场,喂马赶车的都是劳改犯。鞭杆子怎么能掌握在劳改犯手里呢?把它夺过来!胡国华成为20名知青、10挂马车的总统领。

    冬天,全连上山砍柴,竟然砍不到一车!“得了,明天我一个人上山好了!”第二天,他真就一个人赶着马车进山了。到了山里,他一边砍一边脱衣服,最后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在零下30多度的北大荒,树林里滚动着一团热浪……傍晚,他赶着满满的一车烧柴回来了。全连的知青服了,这小子不仅能干还精明,穿棉衣砍柴的话,当汗水浸透了棉衣,回来的路上就会冻死。

    胡国华什么时候服过气呢?

    这倒是块搞农学的好料子!教农学的孙绍斌喜欢上胡国华。

    1978年,胡国华毕业了,回到了格球山农场。知青返城了,农场冷清了,他却心静若水地看书、学习、搞科研和给恋人写信。在毕业前夕,胡国华和孙绍斌老师的女儿孙丽文确立了恋爱关系。丽文比他大两岁,是66届高中毕业生,是友谊农场5分场中学的高中数学老师。

    孙绍斌的老伴对相中的未来女婿并不大满意。孙绍斌是北大荒颇有影响的农业专家,几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四处奔波,比农民还辛苦。在丽文的记忆里,每天晚上妈妈都坐在灯下等爸爸。当灯光在窗户上晃几下,妈妈跑去给爸爸开门。早上起来,见地下有一堆爸爸脱下来的脏衣服,人已不见踪影。妈妈多次发誓:我的女儿绝对不找学农的。不知孙绍斌是怎么做通老伴工作的,见过胡国华后,她平静地说:还行吧,他这人倒是挺老实,一辈子也不会犯什么错误。

    朦胧的情感刚找到着陆点,知青大返城就出现了,听说胡国华回上海了,孙丽文的心悬了起来。

    下期 学校放假了,胡国华捧起孙丽文的课本——高等数学、高等代数,眼里流露出学习的渴望。他捡起她用过的课本,开始了自学。那3年,他不仅自学了高等数学,还自学了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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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33、大豆迷胡国华

    电报!上海拍来的,让她接站。在车站的月台上,他告诉她:他决定留在北大荒。

    不久,他调到友谊县境内的红兴隆农管局的科研所,当他们要结婚时,她却考上了师专。念还是不念?胡国华理解她,我等你3年!

    学校放假了,胡国华捧起她的课本——高等数学、高等代数,眼里流露出学习的渴望。他捡起她用过的课本,开始了自学。那3年,他不仅自学了高等数学,还自学了外语。

    1980年初,胡国华和孙丽文将两个人的行李、破木头箱子、暖瓶搬到一起——结婚了。年底他们有了宝贝女儿。她咀嚼着母亲当年的艰辛,抱着孩子等着胡国华回家做饭,左等没回来,右等没回来,出门望了好几次,还是没回来!她望着怀里的女儿,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孩子病了,天天打针,青霉素还过敏,真是愁煞她。胡国华还是不着家,她气得直咬牙。老校长却埋怨道:“你千错万错,就不该找这么个人!”

    孩子8个月时,他又要去南繁(到南方繁殖豆种)了,她一筹莫展。父亲来信了,让她给孩子断奶,送到哈尔滨去,父母帮他们带。

    他们的女儿在姥姥家长大,对他和妻子陌生了。女儿淘气时,有人说:“你再淘气就把你送回红兴隆。”女儿就不敢淘了。当女儿上中学时,他们好不容易才把女儿劝回来。

    他又把妻子惹火了,她外出办事,他中午竟然没回家做饭,让女儿饿了一下午肚子!

    他伺候大豆可比对女儿上心多了,播种前,他细心数着豆种,装袋,标明品种,用线穿上;播种时,他要拉线,趴在地上一粒粒地种上,然后再插上牌子。豆苗没出来时,老天不下雨,他就得下雨——拎着喷壶浇。豆苗出来了,他像和情人约会似的,天一放亮就溜出去,连星期天和节假日都不顾。他跑到地头和豆苗一泡就是一天,晚上天黑了还跟它恋恋不舍。开花了,他蹲在地里给大豆人工授粉,一蹲就是十几个小时。20多天下来了,手肿了,脚肿了,腰也直不起来了,晚上睡觉想换个姿势都得丽文帮忙。

    豆子结荚了,绿茸茸的煞是喜人,他就跟守护着亭亭玉立的女儿似的,生怕有人起歹意,一夜一夜地不回家。有一次,一个十七八岁男孩钻进他的地里撸了两塑料袋毛豆。把他气得暴跳如雷,拽住那男孩的领子恨不得几拳砸扁。那男孩跪在了地上,他的拳头沮丧地垂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孩子啊,培育一个品种要10年时间,你撸这两袋子毛豆,我几年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他的脖子晒出了疮,上什么药都不管用,手得了皮肤病,家里的橡皮膏、风湿止痛膏都被他缠到了手上,两只手像戴了双胶布手套。

    家里墙上的泥掉了,掉了就掉了;家里的棚子破了,破了就破了;庭院种的油菜冻了,冻了就冻了……家里的什么都能对付,只有他的大豆不能对付。

    下期 1989年10月16日,在泰国首都曼谷,世界粮农组织副主席宣布:“胡国华,在大豆育种选育研究上作出突出贡献的专家,特授予他世界农民称号。”泰国总理给他戴上了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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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3 | 显示全部楼层
34、下乡对一生都有好处

    1989年10月16日,在泰国首都曼谷,世界粮农组织副主席宣布:“胡国华,在大豆育种选育研究上作出突出贡献的专家,特授予他世界农民称号。”泰国总理给他戴上了金牌。

    他没白跟大豆“恋爱”一场!

    他被派到加拿大农业科学院大豆部进行为期10个月的研究与深造,在回国前,加拿大的专家劝他留下来攻读博士学位,毕业留在那里从事大豆育种研究。那是世界一流的大豆科研机构,拥有世界大豆遗传学会主席帕什、著名大豆育种专家诺姆·沃丁等世界著名专家。他多么想攻读博士学位,他的学历只是中专,那些年吃了多少低学历的亏?平时谁都说他好,说他有水平,有能力,有成就,可是一到评职称就揪住他学历低的小尾巴不撒手。他多么想留下来读学位,可是国内还有他主持的国家课题,还有他没培育完的豆种。

    他回国后,培育出红丰8号、红丰9号等四个新的大豆优质品种,他被任命为黑龙江省农垦总局红兴隆科研所副所长。

    父母总不死心,想让他回上海。他弟弟在上海市人才交流中心当领导,给他和丽文找个接收单位不成问题。他却对弟弟说:“我同意回来,你帮我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单位吧。”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滩,上哪儿找块地让他种大豆?1992年6月,他连续收到家里的电报:“母病危,速归。”培育的大豆刚从土里拱出来,他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去,想等过几天豆苗再长长。当收到电报“母病故”时,他傻了,眼泪在脸上奔流着。他赶回上海,父亲告诉他:“你母亲临死前,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她最牵挂的就是你啊!”他在母亲的灵前长跪不起,号啕大哭。母亲去世了,父亲孑然守着几间空房子,让他内疚不已,突然意识到他这辈子欠得最多的就是父母。

    2007年,在黑龙江农垦科研育种中心副主任办公室,胡国华接受了我的第二次采访。12年前,我在红兴隆采访过他和孙丽文。在写这篇文章时,我又翻出来当年的采访笔记,他说:“我之所以留下来,跟我受的教育有关。从小学雷锋做好事,忠于革命,忠于党,这些年来,我就这样过来的。我在北大荒已经习惯了,回上海反倒不适应了。比如,我们在这边白天干不完,晚上接着干,根本就没有什么双休日,加班也没有加班费,谁都不会说啥。在上海行吗?”

    12年未见,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他说,他50岁攻读博士,53岁毕业时被评为博导,如今带了两位博士生、6个硕士生。这些年,他先后主持和承担国家科技攻关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等28项,先后选育大豆品种9个,其中的两个被中国农业博览会评为银奖和铜奖。

    他还告诉我,他的妻子孙丽文在2002年就退休了,女儿2006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医学院,留在了上海,现在一家医院当口腔科医生。提起下乡,他说,我对年轻人说,应该把你们放到艰苦的地方去锻炼两年,这对你们一生都有好处。

    下期 要说“小上海”,施永春已年近半百;说起“施老板”,他什么也没有。不过,谈起农场、前景,割晒机,他挺自信,动不动就是“我施老板”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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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3 | 显示全部楼层
35、“我还会回来的!”

    10年前,我在勤得利农场的街头打听施永春,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后来总算问到一个知道的,他说,在那地方你打听“施永春”,恐怕他家隔壁的人都不知道。你得打听“小上海”或“施老板”。

    当见到施永春时,我突然觉得“小上海”和“施老板”对他来说不是不合适,而是反讽!要说“小上海”,他已年近半百;说起“施老板”,他什么也没有。不过,谈起农场、前景,割晒机,他挺自信,动不动就是“我施老板”如何如何。

    他的家是绝对不需锁的,外屋是一堆落有一指厚灰尘的破烂儿,里屋一铺炕差不多占去整个版图。炕头放一双补着两大块补丁的棉胶鞋。家里仅有的一件家用电器———冰箱高高地戳立在炕沿边,拉开门,里边“噼里啪啦”掉下几个破烂作业本和旧影集什么的。屋里没有凳子,也没有地方放凳子,他进屋就盘腿坐在炕中央。

    知青大返城不仅对农场来说损失惨重,对施永春来说也是惨重的,女友义无反顾地跟他拜拜了,办回了佳木斯。施永春见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反而心里亮堂了,犹如灿烂的阳光穿过云隙照在心坎上:高个的走了,矬子不就成大个了么?再说了,我这个人也不笨,肯定能在勤得利干出点名堂!他感到机会来了,跑回上海背回一套照相器材,走家串户从事起照相生意。勤得利照完了,他就跑到别的农场去照,越跑越远。

    那时改革的春风还没有融化北方冰层,一个说话南腔北调、没有营业执照的年轻人背着“匣子”满世界乱窜,这引起了有关部门的警觉。他在北安被收容了,关几个月后,经过调查发现他不是坏人,也只好把他放了。

    1980年11月,为让施永春返城,父亲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他只好进上海柴油机厂去接父亲的班。他是真不想回去,他认准自己的事业在勤得利,上海人才济济,哪里缺他这个没知识的知识青年?老子读不懂儿子,儿子不理解老子,这是人类古老的悲剧。

    施永春回上海时只背一个包,许多东西都存在了勤得利。他对一位上海老乡说:“我还会回来的!”

    他回上海后进了国营大厂,让那些返城知青好生羡慕。1983年,家里在原有的18.7平方米住房的基础上,又分了一套14.7平方米的住房。不久,他就处了一位女朋友,姑娘妩媚动人,一双脉脉含情的眸子像四季流淌的小溪,把他的心向爱情港湾冲去。可是,他总感到自己的生活缺少什么,睡不着觉就躺在床上寻思。一天,他突然明白了,缺少的是北大荒那种热火朝天的生活,缺少在北大荒的抱负和理想。

    勤得利的对岸就是俄罗斯,要是把农场生产的原粮加工成食品,直接销往俄罗斯,勤得利很快就会富起来!施永春不是空想家,是个大胆的实践者,他背着父母给勤得利农场写了一封信,请他们帮忙联系工作对调。他一边找对调对象,一面作好回荒的准备。在返城知青中,妻子或丈夫留在北大荒的很多,听说有人在上海往北大荒对调,许多人找上门来,有天津的、北京的、哈尔滨的。

    下期 一位在哈尔滨工作的上海人生怕失去这一难得的机会,慷慨地说:“如果你同意和我对调,我可以在道外给你一间门市房,另加5000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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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36、不服输的施永春

    一位在哈尔滨工作的上海人生怕失去这一难得的机会,慷慨地说:“如果你同意和我对调,我可以在道外给你一间门市房,另加5000元钱。”在20世纪80年代,5000元算得上巨款了,再加一间门市房,这算是很高的代价了。

    “不,我哪儿也不去,就回勤得利农场。”施永春执拗地说。

    怎么,你老婆孩子在那儿?不在。那你去那儿干吗,有病是咋的?没病,有病就去医院了,没病才去勤得利。

    勤得利农场运输公司有一位职工,他的妻儿在上海,正为调不进上海发愁呢,听说有人想调回,急忙找到施永春。施永春一听说是勤得利的,就同意了。

    女友说,你上哪儿我都不反对,但是户口不能迁出上海。只要线留在那儿,风筝飘到哪儿都能拽回来。可是,他非要把户口迁回北大荒,那桩爱恋也只好寿终正寝了。1985年7月,33岁的施永春又回到勤得利。

    施永春很快就发现往俄罗斯销售食品的想法不切实际,放弃了。他在勤得利农场繁华地带开办了第一家个体饭店———上海餐厅,当上了老板。可是,顾客很多,钱没收多少,白条收了一大把,没过多久资金就周转不开了,只得忍痛关掉。

    第二年,不服输的施永春又开了建材商店,结果重蹈覆辙,地板块、釉面砖被人家拉去铺在地上,钱却要不回来。那些年农场不景气,有需求没有现钞。被一块砖头绊两个跟头,施永春有点儿恼火,可是不服气,我就不信,我施老板在勤得利就干不起来!他一气之下承包300垧荒地,创办了勤得利农场第一家知青农场。第一年种的大豆收回来了,又被人骗走了,他一年辛苦化为泡影……

    施永春放弃上海回农场3年了,还一事无成,有人已说闲话了,说他这人没长性,什么都干不长。他反思一番,这些年屡屡受挫最主要的是自己单枪匹马,孤掌难鸣,要是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妻子和美满的家庭,他的事业不就有风帆,乘风破浪了?于是乎,找对象娶媳妇被列为中心工作。有人给介绍了一位22岁的离婚女人,不仅比他年轻15岁,他却愣是没找到感觉。有人劝他,别挑了施老板,你挑这么多年结果怎么样,不还打光棍么?也有人劝他别同意这门亲事,她从小没父亲,母亲带她和弟弟嫁了好几家……没想到,她的不幸遭遇激起他的同情,同情完女人后,又同情起自己,竟找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1989年11月,施永春成了家,第二年有了女儿。施永春37岁有了女人,38岁有了娃娃,他什么也不让妻子干,只让她哄孩子。妻子抱着孩子东溜溜西逛逛,吃饭时,他烧好了饭菜去找她。可是,婚姻不仅没让他乘风破浪,反而让他遭遇了浅滩。他发现家里突然出现了这个霜、那个蜜的化妆品,孩子用口红在墙上划了血淋淋的道道,他塞在纸棚顶上的8000元钱少了3000。他火了,这钱是他花3分利贷来种地用的,夫妻吵了起来。

    1992年初,妻子丢下仅14个月的女儿出走了。

    下期 妻子一出走,在债主的眼里施永春就变成了栖落枝头的鸟儿,说不上啥时候扑棱几下翅膀就飞走了。他们不仅不再借钱给他,反而登门讨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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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37、施永春不甘心

    男人没有妻子就等于没有家,妻子没离家出走时,钱还不上了,债主说:“只要把地种上,总会翻过身来的,缺啥吱声,我再帮帮你。”妻子一出走,在债主的眼里他就变成了栖落枝头的鸟儿,说不上啥时候扑棱几下翅膀就飞走了。他们不仅不再借钱给他,反而登门讨债了。没过多久,他的农机设备就被债主拉去抵债了,农场破产了,土地荒置了。他除了怀里的孩子和两万元外债之外,一无所有了。他望着哭着喊娘的女儿,再看了看荒芜的土地,心里长满凄苦的蒿草。

    对男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老婆跑了更耻辱?听说妻子没有走远,就是百里之内的同江市。他就一趟趟地往同江市跑,去公安局打听,请妇联援助,在大街小巷、犄角旮旯寻觅。他渐渐在同江出了名,人们一见他就说:“那个找老婆的上海人又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同江找到了妻子。

    “你想干啥?”跟妻子在一起的男人掏出一把刀来,逼问道。

    “她是我老婆。你别拿刀瞎比划,想捅就过来。我就是土泥捏的也有个土性!”施永春理直气壮地说。他8岁习武,从小就是淘小子,哪里是见了刀子就尿裤子的窝囊废?

    “你想走没关系,咱们好聚好散,把手续办了,我再也不找你了……

    “你先回去吧,我啥时候想回去就回去。”妻子不跟他回去。

    妻子找到了,他那颗像钟摆一样悬着的心安稳了,可是却变得泥泞起来,回去怎么跟女儿说?又怎么对关心他的朋友说?真他妈的奇耻大辱!

    车颠簸着把施永春和那颗破碎的心载回了勤得利。

    “施老板,你的孩子在那边地上躺着睡着了。”刚下车就有人跑过来告诉他。

    不可能啊,走时把孩子托付给了岳母,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外孙女丢在大道上啊!他将信将疑地顺着别人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岁半的女儿躺在客运站的水泥台阶上。他扑过去,抱起女儿,眼泪就下来了,滴在了女儿熟睡的脸上……

    父母听说他的情况后,来信让他把女儿送回去。他带着女儿回到了上海,家人都劝他别再回北大荒,在上海找份工作吧。他的弟弟在公安局,有位老板主动找上门来,让施永春去他的汽修厂工作。施永春不甘哪,他那么拼死拼活地放弃上海让人眼热的工作回勤得利,难道为的就是两万元外债和这个没娘的孩子?自己不懒不笨不缺心眼,为什么就混到了这种地步?不行,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他施老板怎么说也是个血性男儿。他回了勤得利。

    家没了,地也没了,他施老板没什么可经营的了。可是,他那不安分的脑细胞还是那么活跃,割大豆是农场最艰巨的活儿,勤得利农场种有180亩大豆。他办家庭农场时就想发明一种简易高效的割豆机械———割晒机,那时没空琢磨,现在别的没有只有时间了。可是,研制割晒机需要经费,他想贷款又没东西抵押。最后,他只好把自己的房子租了出去,他住到了家里的仓房。

    下期 北大荒人古道热肠,乐于施助。勤得利机修厂的老板对施永春说:“尽管大街上随便拨拉一个人就比你强,可是那些人都不研发割晒机,你却一头扎进去不出来,干吧!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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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38、看来他没取得成功

    生活维艰,日子辛苦。女儿要上学时,他又把她接了回来,父女相依为命,可是他的心思全都扑在了割晒机上,白天黑夜地在机修厂里滚。女儿放学回家自己生火烧饭,对着一盏孤灯吃下煮得半生不熟的饭。她不会烧菜,家里也没菜可烧,只好上顿咸菜和大葱蘸酱,下顿大葱蘸酱和咸菜。想喝点儿稀的,就倒点儿酱油冲一碗汤。

    夜深人静,七八岁的女孩守着一间破房子,呼啸的风叩打着那扇从来不锁的柴门。孩子害怕了,趴在炕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睡着了。夜半醒来,伸出小手摸摸爸爸的枕头,还是空空的,她吓得又哭了起来。阒寂的仓房,冷漠的四壁,没人哄劝,她又睡着了。

    一天,施永春遇到了女儿的老师。老师对他说:“你的孩子作业不完成,做得还不整齐……”

    施永春泛起了心酸。女儿啊,女儿,爸爸不想批评你,你在没有爸爸妈妈管的情况下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孩子,你很聪明,老师还没有教的分数、小数四则运算你都会做。你每天穿着别人送的不是大就是小的旧衣服上学,你在家孤独,在外寂寞,一些小朋友因为你妈妈的出走而瞧不起你,爸爸虽然把你迎接到了这个世界,却没有给你像别的孩子那样的幸福和温暖,爸爸欠你的太多太多。

    北大荒人古道热肠,乐于施助。勤得利机修厂的老板对施永春说:“尽管大街上随便拨拉一个人就比你强,可是那些人都不研发割晒机,你却一头扎进去不出来,干吧!我支持你。”

    机修厂的机床、电焊气焊都随便让施永春用,不收一分钱。1度电1元多,施永春黑天白天地干了那么多年,光电耗去多少?

    施永春说,提起债来,我就觉得愧得慌。我跟债主说,请你们再等一等,我的割晒机搞成了,你们的钱我都还上。现在要说我一分钱也没有,那肯定是骗你们,每年出租房子还有6000多元进项。可是,我不能把那钱还你们,那样我的割晒机就搞不成了。好在债主们都通情达理,他们说,你研制你的吧,有什么难处我们该帮你还帮你。有个人在10年前借给他5000元钱,后来那人去了福建,只是每年秋天打发亲戚来看看,见施永春没偿还能力也就走了。有的债主来讨债,见他家揭不开锅了,就掏点儿钱接济他一把。

    1996年,施永春研制的割晒机报请了国家专利。第二年,他的割晒机在大豆地里进行试验,效能良好,不过操纵者要跟在割晒机后面走。有人要购买专利,他没有卖。第三年,他对割晒机进行了改进,人可以坐在机械上操纵了。

    我问他:“重返北大荒你后不后悔?”他说,“不后悔。我今后就在这疙瘩生活下去了,现在就是有地方放着几万元钱等着我去挣,我也不会离开这儿的。”

    10年后,我再次到勤得利打听“小上海”和“施老板”,有人告诉我,他回上海了。我算了一下,他已55岁了。我忘问他的割晒机研制得怎么样了,回到杭州后,在百度、谷歌和雅虎搜索了几遍,都没搜索到他跟割晒机有关的信息,看来他没取得成功。

    下期 “英雄团里无孬兵”,留下来的知青融入了这一群体,在这块土地上成长起来,把自己融为“艰苦奋斗、勇于开拓、顾全大局、无私奉献”的北大荒精神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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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39、这是一支铁军

    北大荒是块沃土哟,“插根筷子也发芽”,她像母亲的胸怀接纳和包容了知青;北大荒是块热土哟,在大返城的潮流中,让两万知青默默地留了下来;北大荒是块净土哟,历史每一页都奔涌着感天动地的故事,她教育了知青,培养了知青,使一批知青成长为百姓拥戴的领导干部……

    在采访时,我去过被称为北大荒精神的摇篮———八五三农场,采访了双鸭山知青、时任农场党委书记的孙绩威;去过有着“上甘岭精神”的普阳农场,采访了上海知青、时任农场党委书记的周军岳,还采访了为祖国“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上甘岭老兵。我在老兵的无怨无悔精神感染下,记住了他们当初开入北大荒的悲壮:

    1958年4月29日,一支军民掺杂的队伍在铁路沿线的望江、福隆和汤原车站下了火车。这支队伍里的军人有的军仪整齐,有的没了肩章和领花,大檐帽上留有帽徽的痕迹。他们挑着担,背着包,拎着锅碗瓢盆,迈着军人的步伐匆匆地走着,穿越莽莽荒原,凄凉古道,直奔小兴安岭下的汤原……这1260名军官来自15军——在著名的上甘岭战役立下不朽功勋的英雄部队,在他们中间有邱少云的营参谋长、黄继光的指导员、上甘岭战役的一等功臣……

    他们大多数是南方人,听说北大荒是个冰天雪地,滴水成冰的地方,男人撒尿时要棍子敲打,要不尿就会冻住;听说北大荒比朝鲜还要遥远,去了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恋爱中的军官,女友离去了;有家的军官,妻子提出了离婚。一位老兵向党表决心时说:“我负过伤,三等残废,留在部队不合适,但种地不妨碍,脱了军装我照样干革命……只是老家的对象来电报说,我要是不回家,她就不干了。不干拉倒,我不难过……”

    他们提出要回家再看一眼生身父母,跟家人告别。有人担心他们回去后再不回来,不同意。最后经过军部批准给了他们10天假。临行前集合,1260名官军一个不少!出发前有一位军官趴在地上,朝家乡的方向庄重地磕三个头,流着眼泪爬上了车。原来他的家乡距离部队驻地太远,怕回去不能按时赶回来,他没有回去。

    这是一支铁军,勇往直前的铁军!

    那一年,他们在这“天苍苍,地茫茫,一片衰草枯苇塘。生者死,死者烂,为下代,作食粮”的北大荒播种8.4万亩,收获粮豆303万斤……

    “英雄团里无孬兵”,留下来的知青融入了这一群体,在这块土地上成长起来,把自己融为“艰苦奋斗、勇于开拓、顾全大局、无私奉献”的北大荒精神的一部分。

    在去红兴隆垦区之前,我给孙绩威打电话说,我晚上十点多钟到友谊。他爽快地说,我去火车站接你。不让他接是不行的,让他接我又深感不安。他这人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最反感的就是以权谋私,友谊到红兴隆有点儿距离,我想他是绝对不会跟局里要车的,尤其是他刚从组织部长兼人事局长的位子退下来,弄不好就得打的过来。

    下期 绩威是我最敬佩的知青,见面次数不多,感情颇深。每见一次面,他都让我生出几分感动。第一次采访他是1995年6月,他47岁,任八五三农场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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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雨加雪 发表于 2012-2-26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40 我最敬佩的知青

    绩威是我最敬佩的知青,见面次数不多,感情颇深。每见一次面,他都让我生出几分感动。第一次采访他是1995年6月,他47岁,任八五三农场党委书记。十几年过去了,去采访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次,我是从红兴隆坐客车去八五三的。那辆破旧的客车无所顾忌地在北大荒的沙石道上颠簸着,似乎每一个部件都不甘寂寞地发出刺耳的噪声。路上除了小坑就是大坑。司机可能跑习惯了,遇到坑坑洼洼根本就不减速,有点像游乐场的“疯狂老鼠”,刺激,动不动就来个有惊无险的动作,人不是被一颠老高,就是前仰后合。车上不缺别的,缺安全带,手要死死抓牢把手。录放机反复播放着《流浪歌》,音箱效果极其差,让那忧伤的歌曲打磨得嘶哑、苍凉———“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岁月花/把我的泪吹下……”现代人的情感到底是丰富了,还是脆弱了?在那些十六七岁就下乡,一口气在北大荒干了几十年的老知青身上怎么就没发现“流浪”的感觉?车窗两旁匆匆闪过的除了绿茸茸的小麦就是赤裸的黑土地,刚翻过的土地泛着黑油光,让我有种冲动——跳下车去抓两把。

    9点多钟上的车,下午两三点钟才到八五三,下车后,我直奔场部。办公楼空荡荡的,所有的房间都锁着,好像这幢楼已经废弃,机关已转到其他地点。农场又不是县城,楼房屈指可数,场部机关能搬到哪儿去呢?在二楼总算找到一个人,他说机关干部都下地插秧了。插秧是农场的中心工作,“上到白发苍苍,下到开裤裆,都在忙插秧”。北大荒人说话就这么形象,幽默和风趣。

    傍晚,我才找到双鸭山知青、农场党委书记孙绩威。他竟让我想起毛泽东的诗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他真不该当农场的党委书记,应该当学者。他有着浓郁的书卷气和骨子里的潇洒。47岁,生命的舢板早已远离了青春码头,他身上还有着朝气勃勃的色彩。谈起垦区和农场,他滔滔不绝:“每年全国有1000万亩耕地在消失,人口以每年1500万的速度在增长,所以在农场真想干一番事业的话,还真是大有前途……”

    他说的都不是我想采访的,我让他谈一下自己在北大荒的经历和感受,他却谢绝了:“不要采访我,要采访那些留在基层的知青……”

    “只采访留在基层的知青,不采访你们这些人,怎能全面、客观、真实地反映留在北大荒的知青呢?”他是在我的“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下接受采访的。

    孙绩威似乎就该属于北大荒。1964年,初中毕业时,17岁的他去北大荒的笔架山参观后,立志要学习董加耕和邢燕子,要求下乡到架山农场。在老师和家人的极力阻拦下,他考取黑龙江省重点中学——双鸭山市第一中学。

    1968年10月28日,他终于踏上向往已久的北大荒。

    下期 在那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淳朴正直的北大荒人像低矮茅草房温暖着远离父母的知青,他们帮助知青洗衣服,缝被褥;手把手地教干活;知青生病时,送来热乎乎的病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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