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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向东 于 2015-4-26 19:59 编辑
挑叉集堆,上垛。听起来容易,干起来难。头一回上手还真得费番周折。铁牛仗着有一身力气,掐起趟子的一头下叉子就挑,没想到整个趟子连成一体,挑不断撅不动。猛地一使劲,趟子是挑开了,由于用力过大,随着惯性把豆棵甩出一地。
路过的这里的年兴业看到了,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接过叉子做了个示范。
“叉子要从这里下去,撅起来折过去,再折过去,然后,过来从这面把豆棵分开,再折上去轻轻地用叉子压一压,叉子向下一扎,端起来送到大垛上。”年兴业边说边示范,动作干净利索。
“年子,你先和他们干一上午,一会他们上垛还得出问题。教会他们再说吧。”崔山看到徒弟传授经验打心眼儿里高兴、自豪。
“谢谢您了,崔师傅。”谭子厚向崔山挥了挥手。
铁牛等人原以为简单的劳动,没想到一入手就露出了力巴。幸亏年兴业的帮助,使得他们很快地掌握了技巧,进入了角色。
有许多的农活看似简单,干起来才知道他的奥秘。同一种活计凭着一身蛮力气也能干得下来,凭着一股子巧劲也能干得了。甚至两种干法的效果不分伯仲,但是,个中的体力付出和心理感受就大相迳庭了。
豆收到了第三天,知青们的体力适应了,技术掌握了,割豆子的功效也有了明显的提高。休息的时候,又有了歌声和说笑声。
歇晌的时候,姚莉趁人不注意的当儿塞给了黄崇泽两个剥了皮的鸡蛋。不想让洪翔宇看见了,洪翔宇把帽子里儿朝外一翻戴在头上,双手捧着刚吃完的菜碗,一脸苦相地走到姚莉的面前。
“善良的好心人,可怜可怜无助的穷人吧,赏我两个鸡蛋解解馋吧。”说完手粘唾沫摸眼睛。一脸的灰尘只有眼窝抹出个空白地,显得十分滑稽。
洪翔宇的举动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姚莉先是羞得满脸通红双手遮面,等到看见洪翔宇的两个白眼窝,又笑得前仰后合拍手打掌。
黄崇泽拿出一个鸡蛋塞到洪翔宇的嘴里,“堵上你的乌鸦嘴。”
洪翔宇边吃边调侃:“这鸡蛋和糖块一个味儿。”
“啥味儿?我尝尝。”王卫兵上来抢剩下的半个鸡蛋。
洪翔宇一把塞到嘴里,一抻脖咽了下去。“抢啥呀,我告诉你就行了呗,‘胭粉味’!”
“到你嘴里就该是‘羊粪味’!”姚莉咬牙下狠地说。
“你发那么大的阶级恨干嘛呀,是心疼鸡蛋,还是心疼心上人呢?”洪翔宇得了便宜卖着乖。
国庆节,十八连的人们是在紧张地抢收劳动中度过的。用当年的话讲度过了一个革命化的节日。
经过五天的奋斗,3000亩大豆全部放倒归了大堆,丰收的粮食入进了保险箱。其实这话说的有点大了,地里还有百十多亩地的玉米,十多亩地的白菜还没有收回来。一场新的抢收又开始了。
军马场有一套神嗑,“加工厂的饼干,基建队的砖,通讯站的电话,气象台的天。”说的是该酥的不酥,该硬的不硬,该通的不通,该准的不准。
天气预报对于山里人来说只是个参考消息,个别的山区小气候常和气象员唱对台戏。麦收时预报晴天它偏偏下雨,可这一回气象员预报下雪,还真是天人合一,言行一致了。
十月二日的凌晨,一场大雪无声无息地下了起来。一团团的雪花轻如棉絮,飘飘悠悠地漫天飞舞,铺满了大地,挂满了树枝,遮掩了大山,笼罩了村庄。多姿多彩的秋色披上了银装,整个山村改变了摸样。
中秋八月雪封山,
未到冬初透骨寒。
阻断蓝天归宿鸟,
冻绝碧水渡河船。
小诗人侯移山早上起来,站在雪地里双臂平伸,仰面朝天地看着纷落的雪花,诗兴大发,一板一眼地高声朗诵着新作。
“猴子,怎么又作上七言绝句儿了,现代诗人啥时候变成‘腐乳’的呀?”起床出来上厕所的焦阳拍着侯移山的肩膀说。
“我听说焦阳变成臭豆腐了,所以,我就改成腐乳了。”侯移山回敬了一句。
“都是一路货色。”不知道啥时候,谭子厚站到了他们身后。“天挺冷的,小心感冒了。”
“没事,感冒不了。你也出来看雪呀?”侯移山说。
“我看看还能不能干活了。”谭子厚说完向秦连长家走去。
秦连长走出院子一眼看到谭子厚,“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倒先来了。”
“连长,你看这天能晴吗?”
“看样子要下一整天呢。这北大荒的天气,就像孙悟空的脸七十二变。树叶没黄几天,这大雪就要封山了。如果,雪后刮起北风来,咱连那些白菜就得冻在地里头。现在,有雪盖着也就冻一层两层的帮子,还能缓过来......”
“您的意思是今天就砍白菜?”谭子厚从秦连长的口气里猜到了他的想法。
“没办法的办法,动员大家拿上铁锹到地里抢白菜。”秦连长决心已下。
“好,我回去让大家抓紧吃饭。然后,下地干活。”
第一场雪里干活可不轻松,两只脚一下去就是一鞋壳的雪,化开就是两脚水。刚进地的时候,走起来踩得雪地咯吱咯吱的响声。到后来雪被脚融化了,就变成了吧唧吧唧的动静了。最辛苦的就是那些抬白菜集堆的人们,棉裤湿半截,棉袄的前大襟和袖子上浸透了泥水。两只脚粘成了泥坨子冻得没了知觉,一双手冻得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十根胡萝卜。
“同志们,再努把力,加加油坚持到地头。”“大家别叫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牛枫不愧是副指导员,在地里东跑西颠地宣传鼓动。一会到这边看到彭大娘,“大娘,您老慢点。”一会到那边用手扶一把女知青,“哎呀,小心别滑倒了,这着忙可别忘了消停。”一会站在菜堆旁指挥着,“放这边上。”“放中间。”“小伙子干活就是毛毛愣愣,把菜都弄掉帮子了。”
“呸!他妈的,光玩嘴不干活。”战险峰狠狠地瞪了一眼牛枫。沈春飚向战险峰一挤眼,又晃了晃头,兜了一麻袋白菜向牛枫的菜堆走去。到了牛枫身边沈春飚脚下一滑,扑倒在牛枫身上,随手扒掉的白菜弄了牛枫一脸泥水,满脖子雪。
“太滑了,摔死我了。这他妈的鬼天气真他妈的不是揍。”沈春飚一面往起爬,一面大声地咒骂。
牛枫站起身来看到身上泥湿的衣裤,心中好不恼火。“你小心点不行啊。”
“小伙子干活就是毛毛愣愣,你看,把白菜弄掉帮子不说,还把牛指导员弄了一身泥。”战险峰说着用两只泥手在牛枫身上划拉起来,泥没打扫掉,反倒模糊个匀乎。
“算了,算了。”牛枫没好气地推开了战险峰的手。掏出手绢擦了擦手和脸上的泥水。
很多人像看耍猴似的偷偷地笑。
雪停了,天冷了。只有中午的气温才能回升到零度左右。
白菜交给了家属队,机务排的人到地里去脱豆子,其他的人去掰苞米。收秋的活计一件接着一件。三春不如一秋忙,不仅体现于收获的成果上,也体现在劳动的强度上。
麻袋的用处真是太多了,筐子不够用,每人发一条麻袋。两只袋角往腰上一系,两只角拴上绳子往脖子上一挎,一个围裙兜成形了。
地上的雪硬壳了,脚踩上去不再容易灌进鞋里去了。不过,知青们还是学着老职工的样子,用布在鞋口上缝了一个软‘靴腰’防雪。
玉米棵子上落了许多雪,每掰一穗棒子就会粉粉的落到身上,有的钻进了领口,有的钻进了袖口。雪被体温焐成了水,流到了裤腰,流到了袖肘。
沈春飚掏出手绢,撕成了布条绑上了立起来的衣领,绑紧了袖口。他的方法立即成了大家效仿的绝招,有的用手绢,有的拽折了半根鞋带,实在没啥可利用的干脆拔几根茅草栓绑起来。
一兜玉米棒子二三十斤,一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大家干得轻松加愉快。时间长了脖子勒出了血印,腰坠得酸疼。
焦阳想了个邪招,把麻袋绳套在肩上拖在身后捞爬犁。这样一来,人的脖子解放了,麻袋遭殃了。
“焦阳,你看看后面是什么。”沈春飚问道。
“麻袋!”
“你停下看看!满地拉拉蛋。”
焦阳回过头一看,“我说怎么越走越轻巧呢,这麻袋也太不经磨了。”
秋收在冬雪早来的中秋结束了,这样的寒秋几十年才会遇到一次,却偏偏让知青们赶上了。这,大概是老天爷给城里娃的一个考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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