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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向东 于 2015-4-16 20:33 编辑
晚饭过后,丁宁叫上年兴业再次来到崔山家,他要和崔山来一次长谈,努力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这几天,崔山为换马的事很伤脑筋。爱说爱唱的汉子变成蔫老闷,回到家里除了喝闷酒就是痴愣发呆。崔山嫂子无论怎么开导也打不开他的笑口。这不,撂下酒壶向后被垛上一靠,两手叉在胸前又望着房芭想心事儿了。
“崔师傅,丁排长来看你了。”年兴业一手挑起门帘,一脚迈进门里,声音和悦地向师傅打着招呼。
崔山嗯了一声,用手拍了拍炕沿,晃动了一下身子算是应答了。
“崔师傅,吃饭了吗?”丁宁靠着炕沿问道。
“吃了。”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崔师傅,来一棵吧。”丁宁递上一棵恒大香烟,年兴业掏出打火机为师傅点燃。
“崔师傅,您赶了几年车了?”丁宁拉开了话题。
“带干不干十七八年了。”崔山闷声闷语地回了一句,就眼盯着房芭,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那可是老把式了,怪不得您把马调教得那么好呢?”丁宁进一步地引申话题。
“能摇鞭子就算会赶车,鞭杆子栓个豆包狗都会。车把式调教牲口才叫真本事呢。小年知道咱那四匹马有多和套,谁能知道我老崔费了多少工夫哇?唉-”一声长叹之后,崔山又闭口不谈了。
年兴业看到师傅伸手够炕里的烟笸箩,急忙掏出香烟,丁宁挡住年兴业的手,把恒大烟塞到崔山的手里。三个人无声地抽着烟,各想各的心事,各找各的话题。烟蒂快烧到手指了,丁宁掐灭了烟头,提议说:“崔师傅,来了这麽些天了,我还真没仔细地瞧看您的马是什么样呢?天还早着呢,咱们上马号看看去吧?”
“师傅,走吧。让丁排长开开眼,咱那几匹马绝对不照军马场的军马差到哪去!”年兴旺也来个激将法配合。
“走,多看一眼是一眼。军令如山,再好的马也得被牵走。”看得出来,崔山的情绪依然如旧。
三人来到马号,饲养员正在给马梳毛。菊花青看到主人来了,抖着耳朵点着头,好像在打招呼。只见崔山红着眼圈搂着马脖子把脸贴在马头上,好像爱抚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可是全团百里挑一的好辕马了,一匹膘肥体壮地好走马呀。”崔山手捋鬃毛轻声地说。
丁宁走近菊花青用手抚摸着马背,赞叹地说:“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良驹呀,马头长大,鼻梁隆起,脖颈宽厚,体形粗壮,标准的河曲马。它的特点是性情温顺,持久力较强,疲劳恢复快。是最好的农用挽马。怪不得崔师傅难舍难离呀,谁见到它能不爱呢?”
“我知道这是匹好马,但是,不知道是什么马种。看来,你们马场人还真是行家。既然你也喜欢,跟你们领导说说把它留下来吧。”崔山听了丁宁的一席话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距离自然拉近了。
看了菊花青,丁宁还真的有了新的想法,但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还不能露底。他没有回答崔山,而是,用手拍拍马脖子,接着扒开马口看了看,“五岁,好岁口,好岁口。”
“这一匹串套的脚力、岁口也不错。”崔山乘兴接着介绍他的另一个爱马。
丁宁看到通鼻白,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被白宝玉带回连队的爱骥--踏雪。从通鼻白体貌特征上,看出它和踏雪是同一个品种的伊犁马。这种马挽乘驮全能,因其温顺灵敏,擅长跳跃,堪称是优秀的轻型乘用马。
“崔师傅,我的坐骑也是伊犁马,你的串套是通鼻白,我的骑马是踏雪。”
好话不如行话,同行的言谈最能打动人心。丁宁对马的一番品评,让崔山对这个年轻人开始刮目相看了。看看天色也暗下来了,丁宁向崔山告别。崔山拉住丁宁,非得到家喝两盅再唠会嗑。丁宁拗不过只好拉上年兴业一起回到崔山家。
“哎,我说老婆儿,弄两个菜,俺们喝几盅。”崔山的语声透着喜悦。
看到丈夫愁眉舒展,喜形于色的样子,崔山嫂侃快地应道“好嘞。”
崔山嫂点着了柈子火,先在锅里煮上咸鸭蛋,然后走进菜园子摘了几样蔬菜。常来常往的年兴业熟练地配合着崔山嫂,在院中的压井打了一桶水,帮着清洗蔬菜。崔山嫂转身进屋捞出咸鸭蛋,炒了个鸡蛋木耳,炸了盘小干鱼,叨了碗黄酱,接过年兴业洗好的蘸酱菜,下酒菜就算齐了。
四个菜上桌,酒壶一捏,崔山先给丁宁倒上一杯白干烧。年兴业接过壶给师傅满了一杯,自斟一杯。三个人开怀畅饮了起来。
三杯酒下肚,话匣子又打开了。崔山谈起土法医马,什么割箍眼,穿喉痹,放血疗法。说到兴头上崔山有板有眼地念起了《元亨疗马集》中的“三饮三喂刍水歌”:
尿清粪润号平和,草多水少大无疴。
槽间谷料休多喂,源下清泉少饮过,
迎风有汗俱教忌,远骤空肠莫令多,
喂向坎宫多生患,厩当檐下亦招疴,
草中毛发宜须择,料间灰土莫容污,
泥土妄餐膘易瘦,发毛误食嗽啌多。
骑来喘定移时喂,喂后依期饮碧波,
饮后徐徐行百步,生料匀匀莫令多。
三般喂饮遵先圣,诸病消磨气血和。
“崔师傅的记性真好,背诵得真溜脱。”丁宁对崔山更加刮目相看了。
“我师傅厉害着呢,还有很多的汤头歌诀都能倒背如流。”年兴旺抖出了师傅的老底子。
“那可得真功夫呀。崔师傅,您懂药理吧?”丁宁不由自主地问道。
“我懂什么药理呀,就是把老辈人的药方子拿来,照本宣科呗。不过我告诉你个窍门儿,你把药方填到唱曲里,唱着背诵,记得又快又扎实。”
“您说的有道理,好多歌词你背不下来,一哼哼曲调就唱出来了。你看,毛主席的37首诗词我能唱出来,让我朗诵就没有几首了。”丁宁说出了好多人的共同体会,只是谁也没想到把它更广泛运用起来。
“师傅,你唱一个方子,让丁排长听听。”年兴旺的提议,正中酒后高兴的崔山下怀。
“好,我就唱个治疗马内黄的方子吧。
不食水草不吃料,
张口急喘马卧倒,
汗流如珠抛。
一子呀子喂呀喂,
汗流如珠抛。
黑汗无味一命消,
汗带咸味病可疗,
民间有奇着。
一子呀子喂呀喂,
民间有奇着。
咱先投下三味药,
青黛三两大黄二,
白盐五合搁(gao音)。
一子呀子喂呀喂
白盐五合搁。
研成粉末灌三勺,
再灌油蜜各一合,
一升温水调。
一子呀子喂呀喂,
一升温水调。
再说邪招也不孬,
脏袜浓汁熬三升,
灌服病除了。
一子呀子喂呀喂,
灌服病除了。
马尾末梢划两刀,
皮绽十字见血出,
涂上人粪马病消。
一子呀子喂呀喂,
涂上人粪马病消。
人粪烧热加乱发,
敷上马尾绑扎好,
邪门第三招。
一子呀子喂呀喂,
邪门第三招。”
“师傅,你唱的是什么调哇?以前你可没唱过呀。”年兴旺问。
“这是《大嫂卖饺子》的曲调,听说还是关里的民间小调呢。”崔山不知道这是‘新四军’彭雪枫队伍创作的秧歌剧。
“崔师傅,您可真是多才多艺的才子呀。”半天的接触,让丁宁对崔山佩服得五伏投地了。
崔山很高兴地举起了酒杯,“什么才子、豺狼的,我老崔就是个车老板子。来,干一个!”
“干!”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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